《朝云传》我在落花梦里

16、琥珀之死

　　“姐姐，你醒了！”睁开眼，眼前是珊瑚带着泪光的笑脸，床周围，麝月桔梗艾薇海珠若兰他们都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
　　“琥珀呢？”看到众人脸上掩藏不住的悲伤，莫惜不由心慌，问道。
　　“琥珀哥哥，他，他被坏人杀死了！”珊瑚哽咽着，终于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莫惜不由怔了一怔，心底却是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似乎一切是那么自然，自然得好像只是一阵风吹过而已。
　　“琥珀的尸体在哪儿？”莫惜平静问道。
　　“就在楼下大厅，设了灵堂。琉璃和海河去买棺木了，还没回来。”麝月看莫惜如此平静，不由吃惊，答道。
　　莫惜平静穿衣起身，走下楼去，没有丝毫的慌张，也没有丝毫的拖沓，就如同平常散步一般，好像要去做的只是极为平常的日常小事。
　　轻轻揭开盖在尸体上的幕布，莫惜心底还是猛的颤了一颤，雪白的寿衣上鲜血浸染，遍布全身，昭示着昨夜战斗的残酷和艰辛。
　　“刚刚才又换的寿衣，怎么又••••••”葛麻不由小声嘀咕道，又忙道：“莫姐姐，我再去拿一套寿衣来给琥珀换上吧！”
　　“我来给他换。”莫惜轻轻一声，葛麻拿来寿衣，众人自然退避。
　　扶起琥珀的尸身，看着这个少年略显坚毅的脸，莫惜不由一阵怔怔出神。昨天还那么软语温言的他，今天就真的去了吗？生命真是无常呢！
　　褪下琥珀的外衣，莫惜又是颤了一颤，不是因为那满身血腥恐怖的伤口，而是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布满全身的疤痕。这些，都是旧伤啊！这三年，他都在哪儿，都在做什么？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受到武侠小说的侵染，莫惜立刻想到两个字“杀手”。只有被迫训练成杀手时和同伴拼杀才会留下这么多的伤口吧！杀手组织向来是极其隐秘的，这也是他不能告诉自己的原因吧！
　　“那两个刺客怎么样了？”莫惜打开门，平静向门外众人问道。
　　“一个刺客死在现场，尸体已经被开封府收押了，正在被仵作验尸。另一个则不知所踪。”麝月回道。
　　“麝月海珠桔梗，你们立刻去印刷厂，将今日的《汴京日报》头条改为‘《汴京日报》主人悬赏一千两白银寻找杀夫凶手’，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把报纸发出去，在大街小巷免费派送！”思忖片刻，莫惜平静道。
　　“可是，现在都快巳时了，今天的《汴京日报》肯定已经全部印好了。”麝月道。
　　“那就出号外，正好，一张报纸只登这一条新闻。等等，我去把那个人的相貌画下来，你把画像带到印刷厂去。”莫惜说着便上楼回房。众人忙跟了上去。
　　莫惜拿出笔墨便回想着画将起来。昨夜那两个刺客虽然蒙了面，但莫惜学过素描且在苏轼的指导下对人物画颇有研究，基本上只要看到人物的面部轮廓大体就能画出五官。不多时，莫惜便画出两个刺客的面相，差个八九不离十。
　　“逃走的那个是哪个？”莫惜拿两张画像问道。
　　“这个。”葛麻指道。
　　“麝月，你拿这张画像去印刷厂，叮嘱师傅，这张画一定要刻得逼真，以半版报纸的篇幅印出来，至于新闻，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写。”莫惜道。
　　“嗯！”麝月点点头，拿了画像便和海珠桔梗一起去了。
　　“葛麻杜仲，我再画一张，你拿到开封府去，对他们说我要出一千两银子悬赏凶手。”莫惜边画边道。葛麻和流川枫点点头，在一旁静候。
　　已经画了一张，心中有了大概印象，再画起来便简单多了，不多时便画玩了。将画像递出，莫惜又想起一事，吩咐道：“告诉开封府尹，我要活的。谁抓到活口我悬赏两千两白银。”
　　葛麻杜仲只是瞠目结舌，领命而去。
　　“不行，光靠这些衙役肯定靠不住。”莫惜刚站起来却又自言自语，“必须发动全京城的百姓！”“海珠若兰，今天开课了吗？”莫惜问道。
　　“因为昨天没有通知，所以学生都来了，只是让余老先生顶着每个班轮流上，大家自习。”海珠道。
　　“好。我画画像，你分派学生到城中各处去张贴，一定要贴遍汴京的大街小巷！还有汴京周围的县城，都要贴！人手不够，就去雇人！”莫惜道。
　　“可是，莫姐姐你一个人画来得及吗？要不要去请几位画师来临摹？”海珠问道。
　　“不，我并未看到刺客的真面目，只是揣测着画的，也不过有八九分像，如果再被临摹，只怕就只有五六分像了。我自己画，不要紧。”莫惜淡淡道。
　　海珠若兰只得默然。
　　“你们先去分派工作，等会儿上来拿。”莫惜坐下便动笔，淡淡道。
　　海珠若兰应声而去，“珊瑚，你帮着磨墨吧！”莫惜头也不抬，轻轻道。
　　珊瑚应了声“哎”，看着莫惜平静无波的脸，却是忍不住泪水直落。

　　“莫姑娘，你在吗？”莫惜正画着，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门没关。”莫惜头也不抬，淡淡一声。
　　“莫姑娘，我听说••••••”推门而入的却是苏辙和苏轼，苏辙原本想说句安慰的话，却见莫惜似乎正在若无其事的作画，不由愕然。
　　莫惜抬头，也是大吃一惊，刚才迷迷糊糊并未听清来人是谁，只当是麝月他们。
　　苏轼走近，看了画上正在勾勒的人相轮廓，问道：“这是谁？”
　　“逃走的凶手。”莫惜却又埋头作画，淡淡道。
　　苏轼叹了口气，轻柔道：子霞，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生死有命，我为什么要难过？庄子之妻病殁，庄子鼓盆而歌，庆祝其归于造化，我又怎么能学那些凡夫俗子哭天抢地哀号流涕，使地下之人灵魂不安呢？”莫惜却是淡淡一声，平静之极，依旧头也不抬。
　　“子霞，你若真的这样通达，我也放心了。”苏轼轻轻道。
　　“谢谢两位前来探望。我正忙，请出去吧！”莫惜淡淡道。
　　“你画凶手的画像做什么？”苏轼又问道。莫惜却不再作答，珊瑚插嘴道：“姐姐要把画像贴到汴京的大街小巷，悬赏一千两白银，进行通缉。”
　　“我帮你画。珊瑚，拿笔墨纸砚来。”沉吟半晌，苏轼突然道。
　　“不用。我画的并不是十分的真人••••••”
　　“我知道。子霞还信不过我的临摹功夫吗？”苏轼却是一口打断了莫惜的话。珊瑚连忙去摆桌椅、笔墨纸砚了。
　　“反正闲来无事，那我给哥哥打打下手了。”苏辙淡笑。
　　整个下午莫惜和苏轼便一直在作画，一个画，一个临摹，坐在一间房里，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知道晚间，苏轼和苏辙告辞，莫惜才淡淡说了声“谢谢。”
　　送走兄弟二人，莫惜软软躺在了床上。劳累了一天，脑中却只是一片空白。依旧，酝酿不出悲伤的情绪。为什么，为什么不伤心呢？莫惜啊莫惜，你真是无情的人呢！琥珀为你而死，你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你真无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