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劳致富》猫小瓷

44、措不及防的重逢

　　“于老师？！”我惊讶的望向门口，叫道。

　　来人正是于浩然。我那个在学校图书馆里卧虎藏龙的忘年交。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图书馆的整理任务不得已耽搁下来，转交给了他人。现在见到于浩然来探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羞惭。

　　可于浩然见到我，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我会在这里。

　　他犹豫的开口道，“丁一？”

　　这上扬的尾音恰恰说明他并不是来看我的。那……

　　还没来得及想，于浩然把视线转到了丁女士身上，眉头紧锁，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古凌，是你吗？”

　　我以为丁女士会挑着眉说对方认错人了，而事实上，良久，她也没抬头。

　　于浩然没得到回应就这么僵立在原地。

　　病房里的整个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咳咳……”我想了想，觉得实在是有必要打破这种不明不白的尴尬现状，朝于浩然说道，“于老师，你可能认错人了。这是我妈。叫丁零。”

　　“你……你妈？”他好像更惊讶了。而那张一向挂着淡淡和善微笑的脸，打从一进门就不停变换。

　　我点点头。

　　这还有什么好疑问的。真是一头雾水的神展开。这种话题让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况且我还以为他是来探病的呢，白感动了一番。

　　这时候，丁女士突然站起来，朝于浩然笑了笑，说道，“老师，好久不见了。”

　　我见过丁女士站在舞台上爽朗的大笑，得了便宜后狡黠的偷笑，犯了错后谄媚的干笑，盘腿在家看着三流喜剧毫无形象的拍桌狂笑……从没见过她笑得那么小心翼翼，嘴角一动，眼圈就红了。

　　“古凌，真是你！”于浩然激动的走近，想要伸出手的一刻，突然停住，尴尬的收回手，说，“前两天我在医院看到你的时候，你走的很匆忙。我一直想会不会是你。真的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导师他们还好吗？你……”

　　他转头看了眼歪在床上一脸看好戏的我，怔怔的问道，“结婚了？”

　　大概觉得问了很失礼的问题，便住了口。

　　“那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丁女士问道。

　　“我？”于浩然笑着说，“我太太在这里住院。”

　　尽管眼下的乌青，瘦削的面庞说明这些日子他过的并不顺心，可提及爱人的时候，于浩然脸上始终露着温柔的笑容。

　　“呵呵。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恩。”

　　“挺好的。”

　　“挺好的。”

　　“你现在……”

　　“你现在……”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仿佛有千言万语，又不知打断了的谈话要怎么继续，对望着沉默了起来。

　　※※※

　　“小一，老子来看你了！还不速速接驾！”张狂的男声从门外传进来，然后就是啪嗒啪嗒的人字拖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光头杰的作风。

　　谢天谢地。总算来了个救星，我这头快要被屋里莫名其妙的两个人搞得纠结死了。

　　光头杰显然没有想到屋子里多了个人，正挂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拎着个西瓜就进来了。

　　于浩然转头一看，整个人都激动的抖了起来。

　　“阿杰！阿杰！”

　　他的声音充满了惊奇的喜悦。

　　哦不，别闹好吗！又是老熟人！

　　今天难道要在这里上演二十年重逢的煽情戏码吗？

　　但谁说过来着，剧本来自生活，可生活从来不会按照剧本发展。

　　如果说丁女士之前的笑容叫错综复杂，那光头杰这个笑容就叫跌宕起伏了。

　　当他看到于浩然的时候，那个暖到四十度刺眼热腾腾的笑，突然就一下子定住了。然后像是被丢到了极度冰寒的地方一样，整个人都开始散发冷飕飕的气息。

　　啪——

　　光头杰把西瓜扔在地上，带着可以吓哭小孩子的狰狞表情，大步走上前，揪住于浩然的衣领就向外扯。

　　于浩然显然没有意料到，反手折过他的手，挣脱开，质问道，“阿杰，你做什么？”

　　“别叫我阿杰！”光头杰捏着拳头直接砸了过去，眼睛里一丝温度都没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特么给我滚出来！不然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再拖出去！”

　　“孔知杰！你混蛋！住手！”丁女士嘶声叫道。

　　光头杰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嘴角沾血的于浩然，好像突然回忆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他机械的转过头，望着丁女士，带着悲伤又恍惚的神情问道，“小零，这一幕是不是发生过？”

　　“没想到，什么都没变。”光头杰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对。混蛋的还是我！我以为时间能改变的，我以为努力能改变的，结果什么都没变！”

　　“阿杰！”于浩然和丁女士同时叫道。

　　光头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于浩然说，“他有老婆的，你知不知道？他回到这里就马上结婚了！”

　　“你别说了！”丁女士尖叫着打断道。

　　“为什么别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古凌你个傻逼！你让他知道他欠你的，他这辈子还不清！这些年我们怎么熬过来的！我们……”光头杰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过了会儿，他深呼吸了几下，平静的说，“说吧。都说出来。反正都遇上了。隔了十几年，又特么遇上了。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个时刻吗。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等吗。你不说，我说。”

　　“孔知杰，你简直疯了！”

　　“我一直都在陪你疯。”

　　“别这样，”丁女士歇斯底里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些哀求，她说，“丁一还在。”

　　光头杰望着我，眼神里翻滚着歉疚。嘴巴动了动，始终没对我说出什么来。

　　“从头到尾，我才是最傻逼的那个！”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浩然快步追着光头杰出去了，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留下。

　　※※※

　　本来风起云涌的情节好像突然被阉割了一样，落幕的方式有些仓促可笑。但望着立在床边的丁女士，我是怎么都笑不出来的。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我轻轻的问道。

　　丁女士眼睛红通通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你要瞒着我的事情，跟这个有关吧？”

　　她还不吱声。

　　“虽然可能不是什么很好的秘密，但总要值得庆幸的是，我没得绝症什么的。”

　　转移话题的笑话也没有让她觉得好笑。

　　“丁一。”

　　“恩？”

　　一般她叫我全名的时候，除了十分生气就是万分危急，总之不是什么好状况。

　　“有些事儿，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那你就慢慢想。我们还有大半辈子能耗呢。”

　　“我怕你年龄太小，都不是什么好事儿，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那你就别说了。”

　　“啥？”

　　“那就别说了。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我也怕知道了什么可以颠覆现在的秘密。”

　　“……对不起。”

　　我看着垂着头暗自伤心的丁女士，揽了揽她，故作轻松的说道，“你把我养这么大，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说法。再说，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我们俩好好生活，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千奇百怪的联想。比如为什么于老师为什么叫她古凌，嘴里的导师又是谁，为什么杰叔见到他就像仇人相见，说妈等了那么多年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等的……那个人就是……

　　打住打住！

　　于浩然都是个有家有室的人了。这么想太不道德了。

　　可是……

　　“小一。”

　　“啊？”

　　思绪被打断，我朝丁女士眨眨眼，疑惑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来了！来了！这就是要揭开真相的开端！

　　我点头如捣蒜。生怕表示的晚了就被反悔。

　　※※※

　　从前有个女孩，出生在很好的家庭里，从小到大接受严格的教育，自身条件不错，也很努力，所以一直在别人眼里都是优秀的代名词。

　　随着年龄的增长，追求的男生也越来越多。女孩却从来没有接受过谁。一方面是有个古板的爸爸要求很严苛，另一方面是有些自傲的自己无法接受那些只逢迎家世和外表的男孩子们。

　　一直到大一的时候，她遇到了人生的克星。

　　真的是差点克掉整个人生的，她的星星。

　　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是在父亲的资料馆里面。像书中写的，喜欢一个人很莫名其妙，也可能就是因为那天阳光很好，他正巧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

　　是的。他穿着棉布衬衫，蓬蓬的头发，纯净又深邃的眼睛。听到女孩推门的声音，便抬眼看人，露出一个惊讶的笑容。

　　那一刻，他就成为了女孩记忆中的一颗星星。斑斓而明亮，永远不会坠落的，闪耀在最美丽的角度。

　　他是父亲的得意门生之一，以努力和博学著称。不像另一个痞子男那么欢脱，他永远都是那么沉稳淡定，像一汪深泉。不知道有多深，待回过神，发现已经溺下去，再也上不了岸。

　　于是，女孩总寻着理由去父亲那里捣乱，虽然痞子男总会找她麻烦，逗弄她，几次气得她跳脚，形象尽失。可只要是能见到那颗星星，她觉得什么都可以忍耐的。

　　时间久了，三个人经常一起出入，一时间成为了校园的风景线。

　　第二年，星星和痞子男一起研究生毕业了。痞子男去了很大的律师事务所，而星星留校继续攻读博士，顺便教一些大学课程。

　　这件事让女孩欣喜若狂。她甚至有些想入非非，猜想星星有几分是为了她留下。

　　当他站在她选修课的讲台上，点名的时候，她几乎要痴了。那声音有些低，微微有迟疑，像是难以启齿。重复的时候，会拿温柔的表情望过来。

　　女孩觉得真的是爱上了，爱到不可自拔了。

　　虽然痞子男还是会频繁的出现，像只猴子一样一刻不得闲，一手搂着她，一手搂着她的星星，说着坐享齐人之福的傻话。虽然会似真似假的追求她，像她各种求爱求婚，但被拒绝后，从不会伤感，又嘻嘻哈哈的偎上来说不正经的话。可她的心里，都被另一个人塞得满满的，怎么会注意这些。

　　一个从不正经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

　　女孩想，就算是这样默默的爱着，也是一种值得窃喜的美好。待到她毕业，一定要鼓起勇气问他，他要还是那样害羞，那就有她来说吧！

　　可是这种对未来甜蜜的期待，有一天在真相面前变得苦涩。

　　暗恋的情结，纯净而脆弱，撞上了坚硬的现实，就会碎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