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苏晓酒

3、第三章

　　第一卷第三章
　　“为何？”小狐狸疑惑。“为何要有名字，我这千年来没名没姓儿，不也一样过得？”
　　“你既然变了人形，就应该有名的。”刘轩面露无奈，心中却大惊。想不到这狐狸已经千年道行，他原以为不过是个小小的精怪，百余岁罢了。
　　也罢，志怪之书不可信。
　　那书上说，千年的妖，就是大妖了，是能称霸一方，若是强的，神仙见了都要客气三分。可面前这狐狸，哪有半分大妖的样子。转眼瞧她，正趴在桌子上，眯眼睛看那两个字。
　　“你过千岁了？”刘轩问。
　　“自是过了。”小狐狸的声音透着微不可闻的傲气“这山上，没有一个精怪比我道行高了。比我稍微低一点儿的，有条蛇，还有只鸟。”
　　“嗯，所以你觉得这名字如何？”这狐狸，真是忘性大得很。
　　“你是我的恩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名字也没什么不好。”苏黛对着阳光伸了个懒腰，这阳光正好，她又困了。
　　“你识字吗？”刘轩柔声问。她看得懂他给她起的名字，想来是识的。
　　“自然，我可是偷听过先生墙角儿。”苏黛挑眉。
　　“哪个先生？”刘轩疑惑。
　　“这竹舍的上一任主人啊……”苏黛一边随口敷衍着，一边在那张宣纸上临着他给她新取的名字，这毛笔却怎么也拿不好。笔拿不好，字自然也丑的可以。
　　“噗”刘轩没忍住，一声笑出来，却又害怕又将这脸皮薄狐狸笑走，连忙靠过去，握住她的手。
　　“看，毛笔要这样握。”他握着她的手，开始起笔，落在宣纸上的，分明是他为她起的名字。字迹苍劲雄浑，颇有万夫莫当的气势。
　　“你们人的手好用，我们的也就是爪子幻来的，哪儿有那么灵活。”苏黛撇撇嘴，在刘轩放开她的手的一刻丢了毛笔。笔倒在宣纸上，浸得下面的毛毡黑了一片。
　　“你这狐狸。”刘轩无奈道，言语中多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臭书生。”苏黛回嘴“我又不是不识字，也不是没看过书。你房里那些书，还有之前的那个教书先生的书我都看过了。”
　　“那你说说，那些志怪的书，有几分真，几分假呢？”刘轩勾唇，带了几分笑意。
　　“半分真的没有，满纸的荒唐。”苏黛对那些志怪书瞧不上眼得紧。“不过是凡人臆想的罢了。要我说啊，那些狐女书生啊，河伯山精啊，尤其的荒唐。河中哪儿来的河伯，有的只有不听天上调派的龙王，山中哪儿来的山精，都是些成了妖的动物草木，偶尔也有的成了散仙。书生狐女就更别提了，修行本就不是易事，修正道的妖精哪里那么清闲。书上的那些，怕不是练了歪门邪道，看中了书生的元阳，想要精进功力罢了，是要取他们性命的。”
　　“那你呢？又看中了我什么？”
　　“当然是你有恩于我，又……”苏黛抿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又？”
　　“哎……”苏黛叹了口气“你快死了。”
　　“嗯。”刘轩轻轻点头。
　　“你为什么不惊讶，不伤心呢？”
　　“我为什么要伤心，人固有一死，早晚罢了。”刘轩说。人终有一死，他早就晓得了。以他的身体，能活到如今已是不易，又怎能强求长寿。“还有多久？”
　　“你这凡人，真是奇怪。别人都哭喊着求寿命，但凡有人说他要死了，都是要怒的。你倒好，不惊也就算了，反倒坦然询问还有多久的，真是少见。”苏黛啧啧称奇，“时至今日我也就见过除了你之外一个人这样。”
　　“所以，不可说吗？”刘轩面上笑容依旧云淡风轻。
　　“那倒不是。少则三年，多则五载。”苏黛应他。
　　“也好。”刘子秋微微对苏黛微微点头。“足够教你把字习好的了。”
　　“喂，你这个臭书生！”苏黛怒。“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快点儿把事情了了，免得有什么憾事。你道好，诚心的笑话我。”
　　“小人哪里敢啊，我的狐仙大人。”刘子秋嘴角含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这身子骨，家中父母都把我安置在竹园中等着咽气了，哪里还有什么憾事。要一定说有，那就只有两件了，一是没有入朝为官，出将入相，二是没有将你的字教的灵动端秀。一怕是不是三年五载就能达成，那你不如就老老实实陪我练些字，我也死而无憾了。”
　　苏黛听的心中难过，又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说不出来只好作罢，只得随意的应着“我练还不成吗？”却没看到刘子秋那笑容，比年前正经的狐狸精还像只狐狸。

　　于是那狐狸更多的时间会变成少女的模样，一脸不情愿的被刘轩握着爪子，习字、画画，而不是像原来那样，趴在屋顶或者窗台睡早觉和午觉。
　　日子一天比一天的暖了起来，苏黛也就出现的越发的频繁了，后来索性晚上变回狐狸霸占刘轩床的一个角落，任凭刘轩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不走了。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那这小小的山中竹园一个手能数过来的人中凭空的多了一个，迟早也是会被发现的。
　　又是一天的清晨，慕秋早了些来看刘公子。刘公子还没醒，苏黛却因为多年来的修行，从未晚起过。此时已经化成了人形，坐在案前，一笔一划的临起了字。字还是丑的可以，人却漂亮得紧。狐狸化人本就媚骨天成，她却还带了几分清纯，慕秋不禁呆了。
　　等他们面面相觑回过神来，苏黛在心中吐了吐舌头，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拉着慕秋就往外走。
　　走了好远，停在隐约能看见竹舍的地方。慕秋终于忍不住了。“姑娘，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清晨闯入我家公子的房间？还有，你好生的面熟，可我偏偏却肯定没见过你？”
　　“我是……”苏黛顿了一下“狐狸精。”
　　“喜欢我家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姑娘何必作践自己，说自己是狐媚子……”慕秋似乎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蓦地瞪大眼睛“你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