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满庭芳》清圭

8、风起

　　瘟疫像一颗石子砸在平静无波的水面，打破了幽都该有的平静。
　　人族病死者不计其数，十之有八挂起白幡。
　　百姓心中怨怼直指妖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妖族借此地安身立命，受城主管束，处处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却不想因一场瘟疫被人族排挤。
　　瑾瑜巡城时见，几壮汉持民桑之器驱赶邻居猫妖一家。
　　“就是你们这些妖精带来的瘟疫，传给我们的。”
　　“对，就是你们。”
　　明明往常友善的邻友大难之后，便将他们被视为敌人，仿佛这场疫情就是他们带来的。
　　猫妖护着幼崽，又念着城规不敢出手，怕伤了这些凡人，不好交代。几只幼猫在父母怀里呜咽声传来似乎在为自己和父母喊冤。
　　凡人不依不饶，挥起农具朝猫妇和幼崽砸去。
　　“住手。”　瑾瑜轻斥。
　　“城主。”众人一见瑾瑜，身上戾气似乎少了点。
　　“城中瘟疫是天灾人祸尚未定论，怎可殃及无辜？我知晓诸位心情，待查清来龙去脉，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答复。还请诸位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几人提着农具悻悻归去。
　　“多谢城主。”猫妖一家感激涕零。
　　瑾瑜语气沉重道：“我身为城主，不能护百姓安宁，让你们平白受这无妄之灾，是我失职之过。”
　　猫妖夫妇听这话，连忙道：“这场瘟疫不能怪你，我等遭人类驱赶也不怪你。”
　　瑾瑜怕引起人心恐慌，暂不准备将禺强之事告知众人。
　　安抚完猫妖一家，瑾瑜心事重重回了顾府。
　　顾府楼台屋阙不似官宦人家的富丽堂皇，奢靡之风，倒是有文人墨客的闲情逸致。亭台石桌上泥炉煮茶，瑶琴轻奏，琴声入耳拂去心中沉闷。
　　细听之下，抚琴之人心藏万千情长。
　　“哥哥。”琴声落，瑾萱见兄长驻足不前，出声唤道。
　　瑾瑜眉头紧蹙坐在一旁，接过妹妹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问道：“这是清明雨后新茶？”
　　“是，清素从中原带回来的。”瑾萱随口答话。
　　见兄长愁眉不展，关心问道：“哥可是为禺强之事忧愁？”
　　“非也。”瑾瑜讲起今日巡城所见。
　　“人族自私，迂腐，只相信自己猜测，从不愿亲探究竟，正所谓人所亦云。你我兄妹不是亲身经历过吗？”瑾萱表面风平浪静，语气不自觉带了些怨气。
　　瑾瑜点头不语，思绪万千。
　　顾氏为中原世族，瑾瑜之父顾平神都为官，一妻李氏为尚书之女，一妾胡氏来历不详，传闻胡氏样貌惊为天人，都道顾平娇妻美妾在旁有福分。
　　正妻李氏入门多年无子嗣，妾氏进门不过三年子女双全。李氏不嫉不妒，与妾姐妹相称，共同抚育瑾瑜和瑾萱兄妹。顾平家中妻妾和睦，子女双全，同僚人人羡慕。
　　所谓福祸相依，顾平朝堂获罪入狱，家中老小一时乱了方寸。
　　这李氏夫人临危不乱，借娘家人脉，疏通关系，保住了顾平头上乌纱帽，免了牢狱之灾。自此顾平对李氏言听计从，将顾瑾瑜抱给李氏为嗣。
　　一次进香祈福途中遇一道人，手拿拂尘，携一把三尺桃木剑，身带八卦玄光宝镜，颇有仙风道骨模样。自称“玄华道长”他道：“夫人家藏妖邪，若置之不理，家运衰败，子嗣不济。”又道家里刚有人遭了牢狱之祸，险些丧命。
　　李氏将信将疑，将道士请入家中做法。
　　谁知这道士本在阳落山修道，偷练禁术，入了妖道。为图捷径来算出玄狐在神都现身，意图取玄狐内丹增加增强自己修为。
　　玄华进府，三言两语哄得顾平和李氏心神意乱，急忙恳求道长开坛做法，找出妖邪还顾家安宁。
　　玄狐不是别人，正是顾平来历不明的美妾胡氏。玄狐初入凡尘，动了凡心，不顾人妖殊途，嫁了顾平为妾，为他生儿育女。
　　她在顾府与人为善，从未在李氏夫人面前逾矩，不想有日突遭横祸。
　　风雨来临之际，玄狐将千年给了瑾瑜，嘱咐他保护好妹妹。次日在妖道的玄光镜下，玄狐现了真身，顾府众人皆是一惊，那想到平日良善的二夫人是狐狸精。
　　顾平更是不信，可事到如今那还轮到他做主，道士不由分说当场将玄狐毙于剑下。
　　玄狐闭眼之间，道了句：“与顾郎一世夫妻，为你生儿育女，不悔。”
　　可没得到想要之物的妖道那肯善罢甘休，将目标转移这瑾瑜和瑾萱身上，李氏夫人为保护兄妹二人死在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玄华的师兄贞一道长下山为师门清理门户将兄妹二人救下。
　　顾平悔恨自己听信妖道一面之词，害了两位无辜女子，自戕当场。
　　贞一道长见幼子无依，此事又因自己师弟而起，遂将这无辜的孩子带回阳落山，随自己修行。
　　岁月如流水，一晃经年而过。
　　师门道法玄妙瑾瑜又得了母亲内丹修为与日俱增，不过数载修成散仙。瑾萱性格要求，苦心修炼终也得道。
　　男儿胸怀大志，瑾瑜自是不甘只做一个斩妖除魔的小道士。
　　阳落山留不住心不在此之人，瑾瑜问师父，“那是我兄妹容身之地？”
　　贞一道：“莫忘来路，莫问归途。”
　　顾瑾瑜带着妹妹往北海，母亲玄狐出身之地，这就是他们的来路也是归途吧？
　　瑾瑜凭仗自己能力整治在幽都横行的妖魔鬼怪，为自己在幽都争得一点立足之地。洪锦听闻，恐瑾瑜为了邪道为祸三界，亲自探个究竟。
　　见瑾瑜一身正气，在幽都所为不过是为自己和妹妹找个安身立足之地，并无异心。他又道自己志向远大，不得施展。
　　洪锦道：“不如我助你在此地做个城主如何？”
　　瑾瑜自知天下不会掉馅饼：“您要我做些什么？”
　　“幽都为北海和人间的屏障，凡人路经此地多半在劫难逃，我驻军北海多年自顾不暇又不忍凡人横死妖魔之手，我要你震慑妖魔，护凡人平安。”
　　自那日起，万妖臣服，顾瑾瑜稳居城主之位。往来凡人不再横死。多年后出现凡人和妖魔同居住一城的祥和景象，这令洪锦意想不到。
　　新天条出世，龙吉公主和杨戬合力将洪锦调回天庭。临回天，洪锦将禺强之事告知瑾瑜，让他守住这凡间和北海的最后防线。
　　“人可亡，城不可破。”瑾瑜立誓。
　　瘟疫事出，瑾瑜感觉自己肩头责任更重。
　　只希望那日不要来临，打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祥和。
　　“哥,想什么那么出神？”瑾萱唤道。
　　瑾瑜笑道：“没什么。”
　　“我是你妹妹，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吗?”见哥哥还在掩饰，瑾萱追问道。
　　“你说，杨灏那小子被你气走，会不会回家找他爹哭鼻子？”瑾瑜打趣妹妹起来。
　　瑾萱道：“他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么会随便去告他爹说？这件事情是他自己分不清轻重才和我有了分歧，我想他大概会郁闷几天。兴许啊，此时正在骂我。‘顾瑾萱你个臭丫头’。”
　　瑾瑜被逗的忍俊不禁，也未想到妹妹对这个少年的了解。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他就是这样，看着是个大人模样，想法却很幼稚。”
　　有妹妹在身旁，瑾瑜心中阴霾一扫而尽。

作者有话说

　　交代下兄妹的来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