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满庭芳》清圭

7、瘟疫

　　春去秋来，岁月又是几个轮回，又到酷暑时。
　　今年幽都却大雨连绵数日，不见天日。
　　瑾瑜立在屋檐下，幽幽道：“这雨，不知是福还是祸。”
　　几日后，城中来了些自清远县逃难的百姓，近日大雨，清远县出现洪灾。
　　瑾萱同情心起，收留了他们。
　　不想，这是幽都噩梦的开始。
　　听闻清远县爆发瘟疫，那几个逃难的百姓自然也是染了病。
　　先是高热不退，后有腹泻，咳嗽。
　　瑾瑜看后，拿出杨灏留下的玉清丹给患病百姓服下，可效果却微乎其微。不过数日，和他们接触过的凡人也染上了疫病。
　　瑾萱心中自责不已，为什么要收留那几人。
　　瑾瑜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这怪不得你，我妹妹心地善良，不忍见他们颠沛流离将他们留在幽都，不过想给他们个安身立命之所。这瘟疫，来势汹汹，连玉清丹都无法缓解，我想不是普通瘟疫那么简单。”
　　兄妹二人和城中大夫连夜商议阻止瘟疫蔓延之法，次日贴出告示。
　　命幽都城凡人待在北城，幽都修行妖怪全部移居东城，得病凡人在西城，不得乱出，家有病人及时报上，移到西城治疗，违令者关入南城牢房，等候处置。
　　幽都百姓人人自危，家家闭门不出，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门可罗雀。
　　可瘟疫依然在幽都肆虐，患疫之人不断增多。医者开出药方，瑾瑜作为城主当机立断，在西城搭棚熬药。修为五百年以上的妖怪去西城疫区分药救人，瑾萱作为城主妹妹以身作则，在西城和众人共进退。
　　听闻清远县求神问卜，向上天祷告。几日后果真有一支军队从天而降。当地百姓传言，神仙显灵，派天兵和天医下凡为解救众生。
　　若神仙真会显灵为何不来救幽都百姓呢？
　　瑾瑜回府和妹妹说起瘟疫，“幽都与北海比邻，这场瘟疫怕是禺强的手笔。我决定明日动身前往北海一探究竟，希望早日查清源头，也好对症下药，还我幽都一片清平之地。”
　　身为城主得到百姓供养，自然要护城中百姓免受战乱流离之苦，疾病困顿之忧。
　　这日，她如往常一样，熬了药给病人服下。
　　扶一个老妪时，杨灏一脸风尘出现在她眼前。
　　瑾萱抬头见一身甲胄的杨灏，银色盔甲，白色披风，面上青色胡茬倒衬得他成熟不少。
　　这让瑾萱有些意外，安顿好病人，瑾萱对镜梳洗，看着镜中略显狼狈的自己，多少有些不悦。
　　见杨灏来此，强忍自己内心的雀跃，故作冷静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灏则嬉皮笑脸道：“臭丫头，小爷听说你们幽都也有疫情，特地告假来助你。”拿出药方和三脚龟交于她，“这是在天医为清远县疫病开的药方，这是药引三脚龟。清远县百姓喝了药大数痊愈，你且让人熬药一试。”
　　“谢谢。”瑾萱拿着药方说不出的感激。数日的辛劳，多日强装坚韧，在杨灏拿出药方那一霎破防，眼泪夺眶而出。
　　“好好的哭什么？”杨灏最怕女子的眼泪了。
　　笨拙的伸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顾大哥呢？”
　　“哥说瘟疫是妖魔作乱，亲自去查看。”
　　“别怕，有我在。”杨灏也不知，自己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瑾萱还将他安排住在幽兰苑，偌大的顾府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妹居住的院落和幽兰苑没有住进病人了。
　　在清远县连日劳累，这些天也未好好休息。许是房内熏香作用，未到天黑杨灏就进入梦乡。
　　瑾萱行至幽兰苑外见屋内并无点灯，就想他应是歇下了。稍作停留便回了自己闺房。
　　翌日，杨灏早早醒来坐在窗前与自己下棋，脑海里瑾萱哭泣的模样挥之不去。
　　瑾萱一早来幽兰苑看他，见杨灏在与自己下棋，轻步走到他身边，许是太过专心，连她进屋也未察觉。
　　“臭丫头。”杨灏小声道。
　　“叫谁臭丫头呢？”瑾萱轻声斥问。
　　杨灏被吓得手中棋子落在地上，“没什么。”
　　照着杨灏带来的药方，瑾萱命人熬了药，给病人喂下去。
　　按清远县的药量煮药，可幽都百姓喝下，效果却有很大的反差，轻症者喝了此日就生龙活虎，重症者却依旧如常。
　　医者说：“病症重者，自然要按症下药，方可有效。”
　　思虑一番，杨灏带来的三脚龟不多，瑾萱决定先救轻症病人。
　　在生与死的选择，众人露出人性恶的一面。
　　有一家人得病，妻子选了病轻孩子，眼睁睁看丈夫死在眼前。
　　听邻居说这丈夫经常殴打妻子，如今丈夫去世对妻子未尝不是好事。
　　杨灏不忍见这么多凡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对瑾萱说：“三脚龟再送信给敖泞哥哥让西海再抓就是，我们眼下应先熬药给得病之人分下去，延缓病症。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啊。”
　　瑾萱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她也有自己的思量。
　　“有人病症很重，这些药喝下去也不一定管用。若按你说的等抓来三脚龟，死的人会比现在更多。先救病症轻者，他们活下去幽都才有希望。病重者多为老人，他们活下去，青壮劳力却要因疫病而死，这对他们的家庭和幽都来说都不是一件幸事。”
　　“我们会有办法解决的。对了，你的玉清丹呢？拿出来。”杨灏倔脾气上来。
　　“玉清丹？疫情伊始，哥哥便拿了出来分给得病百姓，可一点作用不起。”瑾萱解释。
　　杨灏头一次冷眼旁观这多人死在他眼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爹曾说，众生平等。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不应该因年老体迈，而扼杀他们活下去权利。”杨灏倔强的说道。
　　瑾萱也不与他多争执，她自然也想让所有人活下去，可她的能力做不到。
　　众生平等？众生何曾平等过？
　　人按出身，妖按修为。
　　她母亲何错只有，因为是妖和凡人相爱，生下他们兄妹，便因为是妖被父亲家里人不容请那所谓捉妖师残忍杀害，父亲殉情而死。
　　他兄妹二人又有何错？自小孤苦伶仃，尝尽人情冷暖。
　　杨灏自那日起便对她爱答不理，瑾萱看来不过小孩脾气罢了。
　　瑾瑜自北海回来，杨灏借口药方已送，要回军营复命，便起身回了军营。
　　瑾瑜含笑问妹妹：“他又和你吵架了？”
　　“惯的。”瑾萱愤愤道。
　　瑾瑜自北海回来时，因着杨灏所带来的药方疫情有所缓解，年轻体壮者已经痊愈，年老者抗不过去，也去了大半。
　　凡人生老病死，人间常态。兄妹二人来不及伤春悲秋，便要面对更棘手的问题。
　　城墙上瑾瑜负手而立，望着渐渐恢复如常的城市，幽幽道：“北海深渊锁龙渊封印渐渐减弱，我看禺强破印而出不过时间问题，到那日，幽都作为北海和凡间最后一道防线……”
　　瑾萱驻足，坚定道：“那日，我与哥你并肩作战，我兄妹二人誓与幽都共存亡。”
　　“不，那日到来之时，我们可以死，但幽都城不能破。禺强重临三界，天庭不会坐视不管，定会派兵镇压，我们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