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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   苍是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的,直接忽略了站在门口的蜀道行。
      他虽然一贯面色凝重,但眉头皱得这么紧还是很少见。看他这样子,蜀道行不禁多了几分猜测。
      翠山行的伤口在股动脉附近,但是当时的伤情就可以确定并没有伤到动脉。现场有子弹,虽然有血但附近没有骨片,也就是说没有伤的很严重,体内也不应该有残留物,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一周,要丢命也不会是现在。
      既然如此,为什么苍这种表情?
      当他犹豫着开口的时候,苍看了他一眼。
      “请问有什么事。”
      蜀道行决定不惹麻烦。
      “……可以说一下你是怎么到了现场的?”
      “就算知道了,剑子也会让你们忘记。”
      苍这么一说,就等于有了答案。当然,这答案也可以等于没有。
      蜀道行本就没有多好奇,直接拿出本子递给苍:
      “看下,然后签个字吧。”
      他利用等的时间,已经大致总结出了事情过程。
      苍大致看了一下本子的内容,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蜀道行便告辞离开了,房间里重又剩下苍一个人。

      穆仙凤站在病房门外,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医院准确来说算是私人性质的。所以翠山行在这里能保证绝对的安全。龙宿几天前告诉她,如果担心翠山行,可以到这里来等,而她刚到这里,就无意间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
      “…也没事了,就算欠的是条命也还清了吧。再说这一切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使您一定要说欠我什么,我也只需要自由!”
      穆仙凤下意识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那个一贯温和的人,但此时的声音却像是气到发抖的样子。
      沉默持续了一阵,那个声音似乎平复了很多,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求求您,请放过我吧。”
      又过了一阵,门开了。苍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穆仙凤一眼,礼貌地点头,然后离去了。
      穆仙凤犹豫了很久,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路过的时候会看她。于是她整理一下情绪,敲了病房的门。
      没有得到回应。
      又敲了一次门之后,穆仙凤轻轻推门走了进去,看到翠山行仰靠着叠好的被子,头偏向有窗的一边,型号普通但显得格外宽大的病号服袖口里,露出来的手腕细的不像话,跟看不到骨节的柔软手指成鲜明对比。
      穆仙凤还记得上次和他一起出去玩,那时候他并没有这么瘦,虽远远称不上健壮,至少也称得上健康。
      不过话说回来。和一个变态杀人犯生活半个月,任谁都不可能保持健康的吧。
      穆仙凤轻轻绕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直到他走到旁边的时候,翠山行才发现她的存在。对她笑着打招呼。
      如果不是面色苍白,穆仙凤真的会觉得他过得很好。

      因为是五月一日的原因,今天医院的人格外少。据说这天是捷克的传统情人节,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个关系。穆仙凤看着窗外的绿叶,又看着睡着的翠山行,突然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虽然坐在病床上的人偶尔会神游,但接下来两人交谈的气氛很轻松。大约三点的时候,翠山行拜托穆仙凤帮忙,说是到那个龙宿推荐的旅馆拿药——身在医院还必须要到旅馆去拿的药,稍微想想就明白是什么了。于是穆仙凤没有多问,稍微告别就出了医院。
      医院离宾馆很近,走路的话大概五分钟。在宾馆里,她遇到了苍。那个人坐在靠左面的那张床上,好像刚通完电话。
      穆仙凤收起翠山行交给她的钥匙,偷偷撇嘴。
      不过面对苍疑问的眼神,她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对对方微笑点头:
      “苍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是受托来取药。”
      苍为她直接用钥匙进来这件事有点诧异,但是很快便站起身,打开小冰箱的门,取出一个袋子,取出其中一袋褐色的液体。
      “要冷藏。”他解释:“上午的份已经送过了。”
      “……他特别告诉我都拿过去……医院那边有冰箱可以用。”穆仙凤说着,隐隐觉得这里还有别的意思。
      苍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把那袋药装回原本的大袋子,帮忙包起来。
      穆仙凤离开时有点犹豫,但最终决定沉默。

      出院是一周后的事了。翠山行已经能自由走动,只是还不能跑跳。穆仙凤在当天下午因为突发事件被龙宿找回去了。她刚走,翠山行就自己去办了出院。
      其实真正预定的出院日是第二天,穆仙凤临走前通知了苍,但是翠山行自从那天入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苍了。不知是为了逃避什么,他提前出了院,回去的过程中,他走走停停,几乎没有在前进。
      路其实只有五分钟,但翠山行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踏进旅馆时,正招呼客人的老妇人过来拥抱了他。打过招呼,翠山行便上了楼。
      他上楼很慢,也正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吵过架的那个人,才把五分钟的路走了两个小时。
      不过,真正打开门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房间里空空如也。
      自己倒是没什么,因为一直就把行李都收拾得好好的,所以外面什么也没有。但右手边的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甚至床被都显示出四五天没人用过的样子。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了。
      翠山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慢慢走进去。
      这里并没有严重的沙尘,所以就算几天没有人住,也不会真的落一层灰在上面。翠山行站在屋子中间慢慢环视了一回,牵出一个笑来。
      看日历上的标记的话,苍应该是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就不在这里了。“自由”了……
      他把手里的药放在桌子上,然后回到床边,将床单上肉眼不可见的灰尘清理干净。在这个过程中,脚下响起金属的声音。
      低下头去,他发现在床边有两个装啤酒的铁罐,其中一个可能是被他碰到,正倒在地上滚动着。
      他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却在碰触到它的一瞬间,手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拿起罐子还是扔进了回收箱。然后他打开一袋药一口气喝掉,把剩下的放进冰箱里。
      在那里,他看到了另外一罐啤酒,打开了,但不应该是空的。
      他注视了那个罐子几秒钟,关上冰箱,来到自己床边拉开被子躺下。用手指按住额头。
      本应该是晚饭时间,因为药的关系变得一点也不饿。嘴里还残留着中药的味道,尽管想喝点什么来冲淡,可冰箱里只有那半罐啤酒和一盒为了安神准备的牛奶。
      躺了一小会儿之后,他从枕头下面的床单下抽出睡衣,进了浴室。

      从亮着灯的浴室出来时,天已经全暗了,一时无法适应,街上如同往常一样有灯光,所以适应一下,隐隐约约还是可以看到屋里的情景。他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开灯,而是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来喝掉,然后直接坐回床上休息。玻璃灯罩反射外面的光,时而映出七彩的影像。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伸出手拿过它,想了想,按下免提键,安静的屋子里立刻响起电波声,好像热闹了一些。
      翠山行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才传过来:
      “小翠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墨尘音。声音非常“憔悴”。
      翠山行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地提要求:
      “别那么叫我。”
      “真挑……那山山,你什么时候回来。”
      “……”
      “翠山?”
      “…………”
      “你还是叫小翠吧,不许带儿化音……”
      “翠山怎么了,你敢瞧不起人民英雄张五侠。”
      “你寂寞到要打国际长途找抽了么?”
      翠山行说着,一歪头倒在床上,脸上现出笑意——这是赭杉军也不知道的一面,青梅竹马的特权。当然,说的严谨点,是竹马和竹马。其实他多半是知道自己一个人,才会打电话来吧。
      但是墨尘音居然接着这个话题,抱怨式地说着:“是啊是啊,好寂寞啊!因为你不回来,我家那棵也总是累个半死~你快回来吧……哎呦……”
      …“哎呦”是怎么回事?但翠山行好奇心没有那么重,只是回问:
      “我的工作都有人接,怎么会影响到他?”
      “是你们家那口子比较头脑发热,现在是群龙无首了,小尹也没走成……”
      “……‘那口子’?”
      翠山行下意识地打断了墨尘音,末尾的几个字重叠在一起,形成微妙的和声。
      “唉?”墨尘音似乎有点诧异,
      “苍特地问我家那棵,问怎么解决家庭问题,说你们吵架了不肯回来。这不是离不开你又是什么……”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搞清楚,一边还计较的如同路人,一边就到处去宣传吗?翠山行突然感觉到愤怒。
      “…抱歉你误会了。我跟那个人没关系。”翠山行顿了一会儿,加了句“而且他可能已经回去了。如果有事,我把他的号码发过去,你自己联系吧。”
      “你给我慢着……”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变了,翠山行愣了愣,没想到尹秋君也在那边。
      这时候那边两个人好像在吵,能听到类似于“为什么抢我手机”“我再不抢就Game Over了”“可我还没说完…”“谁叫你没重点”之类的话。最后的结果好像是尹秋君赢了,因为争论过后传出的声音是他的。
      “第一,死松鼠的号码我有,第二,就算你说没关系,提到他的时候你已经足够反常了。”
      翠山行没有答话,以尹秋君的个性,是不需要他确认什么的。
      “其实,你在唱片公司倒闭时,就已经在看着他了吧——不要给我避重就轻。”
      虽然是那时候有所意识,但其实应该比这还要早。但翠山行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好了,你这种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尹秋君说:“你去年找我过来这边,就是想要逃走吧。”
      心思被别人说出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恼羞成怒。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如果可能我也不想提,你不知道我和那死松鼠不对盘吗?”尹秋君以更足的气势把翠山行的愤怒压制住。发现对方沉默了,才继续说“所以我对他说了…如果没搞清楚状况,就不要去招惹你。”
      翠山行有些诧异。在尹秋君的交际名单里,除了好友和路人甲外一律是讨厌的人。很难得的,他和墨尘音算是为数不多的“好友”这类,而苍好像是死活都不对他的盘。然而他居然会主动去找苍说话,这让他心里觉得有些异样的暖意。
      “后来他还是去了。这是他的判断。”尹秋君难得地考虑了一下措辞,接着说:“看起来并不顺利……”
      说到后面,尹秋君的声音变低了。翠山行对曾经懊恼过的事已经没有什么实感,但听着这种体贴的声音,突然觉得眼角有点酸,干脆倒在枕头里,闭起眼睛。
      “死松鼠应该没有回来,他昨天还说一定会带你回来。所以应该会去找你。如果委屈,就揍他一顿,他是去解决问题,如果这种气量都没有,就活该挨揍。”
      尹秋君的话让翠山行哭笑不得,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又不是你……”
      紧接着声音就变成了墨尘音的:
      “要是下不去手的话,就罚他站好了。”
      “不是……”
      翠山行自语着,突然意识到最大的违和感所在:
      “……根本就不是你们的那种关系啊……”
      电话的免提音在这时消失了。
      “我会认罚,两位放心,后天见。”
      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柔和。在隐约的“谁啊……”的疑惑声音中,电话被掐断了。
      翠山行朦胧地睁开眼,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因为看不到表情,所以有些陌生。
      “去医院没接到你,顺便去买了点东西。”
      对方这样说着,把不止是什么的几样东西随便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来。
      翠山行没什么实感地看着他,嘴里自动冒出一句:“……不是走了么?”
      “啊,后天的机票。”
      那个人的话里带着笑意。
      对这个明明在一周前吵了架,并且一周间完全没有联系的人,翠山行不知为什么,突然孩子气地生起气来,冷冷地回了句:
      “一路顺风。”
      “嗯,你也一样。”
      “嗯?”脑子根本没有跟上对话节奏的翠山行不解地看了看那个人,他也在看这里。
      “两个人的行李都运走了啊。昨天收拾到半夜。”
      他说的心安理得。但翠山行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明白过来,他直接从床的另一边站起来,光着脚冲到柜子旁边打开——果然空无一物。
      也就是说,其实从进门起,除了宾馆提供的拖鞋和压在床单下面的睡衣,以及摆在卫生间的毛巾和洗漱用具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自作主张……”
      再度转过头,那个人面对他。因为背光的原因,看不到表情。但是不知为什么,心底就是觉得他在笑。而且毫无负罪感,甚至说的很轻松:
      “我早说过,绑也要带你回去。”
      翠山行慢慢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试图用这个动作压制怒气。然而看到对面的床,有困惑起来:
      “那张床,应该有几天没睡过人。”
      苍跟着看了一眼对面的床铺,轻笑。
      “这里有两张床。”
      翠山行皱着眉思考了几秒钟,似乎明白过来,然而还没来得及表达,苍却又带着笑意压低了声音,用那种特有的温柔声音补充一句:
      “我睡在你的床上。”
      虽然话是没错,但是原本理解得很纯洁的床主,听到这个说明时身体一僵。
      “要打要骂要罚站都可以,连今天的份一起。”
      苍笑得很欠,语气和用词都十分暧昧。
      翠山行有所知觉地想要站起来,却被苍按住了手:
      “去干什么?”
      “……开灯……”语气冷静地无懈可击,当然,要是指尖没有颤抖的话。
      苍笑了,身体小幅的后仰,气息“碰巧”喷在睡衣领口的位置。开灯未遂的人反射地要抽身,却被顺势压在身下。
      “我是很期待能欣赏得更彻底些……”
      苍用一只手臂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却是在借整理对方头发之名,揉搓着弧度优美的耳廓。
      果然除了很欠这点之外,这个人陌生的很。
      翠山行这样想着,抓住了那只手。
      “如果您要用这里,我可以到那边去。”
      苍正要开口,手机短信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皱了眉,拿过手机。然而当翠山行趁势要起来的时候,却被他按着手臂压了回去。
      无视翠山行的怒视,苍看了信息之后露出笑来。直接把头埋在翠山行的肩窝里笑出了声。
      “请放开。”
      翠山行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苍,而后者脑后自然感觉不到这目光,笑够了才抬起脸。直接把手机展示在翠山行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
      “发件人:赭杉军
      内容:夫妻和睦之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如有不服,就地正法。弟媳加油,温柔点,我看好你哦。墨尘音”
      但借手机的光能看到,翠山行眉心紧蹙。手上传来真切的颤抖。不是源于恐惧。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也颤抖着,频临情绪爆发的边缘。
      苍却似乎并没有很诧异,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收起笑,看着翠山行,眼中流露出的神采仿佛是为了加重语言的诚意:
      “对不起,我总是太迟钝。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再原谅我一次……”
      苍的神色真诚而热烈。戒备和愤怒不见了,翠山行的神情不全然是柔软,还有些不自然——每年他会记得苍的生日,但是今年,他忘了。
      “欠你的那件,请允许我补上。”
      询问的目光中,苍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我爱你。”

      赤云染在出口处挥着手,他老远就看到了“高人一等”的表兄。
      苍也向他们挥挥手,他几乎是没有带任何行李。早在两天前,他的行李都已经托运回国了。
      白雪飘没有跟着赤云染。是因为苍临走前特别嘱咐他要好好准备,并立下今年一定要拿到证书的军令状。所以那个积极分子应该还在家里啃书。
      赤云染没有可以接的行李,撇了撇嘴,但很快发现另一个重大问题:
      “哥……你不是说要带师兄回来的吗?他的行李都搬到你家了……”
      苍露出一个好像很自然,但怎么看都觉的比平时多了点什么的笑容,摸摸赤云染的头,笃定地说:
      “带回来了啊。”
      “哪里有?”
      赤云染又往后看了看,再看看苍,皱起眉头:“你干嘛笑的跟中奖似的。”
      苍不答,又摸摸赤云染的头,就保持着那种笑容走向前去,走了一段,停下脚步问:
      “白雪飘还记得法语吗?”
      赤云染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会儿才回答:“应该很容易捡起来吧。”
      “你也学学吧,在他拿到证书之前。”
      苍这样说着,再次摸了摸赤云染的头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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