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鬼录》砚山湫

31、第 31 章

　　季清池有些懵，微微仰着头，似是不能理解洛时初话语中的意思，等到好容易反应过来，身上突然扑来一件重物将自己狠狠撞得倒仰下去。
　　看着面前季清池一边摔一边脸上露出错愕惊讶的神情，洛时初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砰”的一声，洛时初压着季清池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季清池狠狠的皱了皱眉，无奈眼前一片模糊，依稀看见那个通体纯阳的身影正趴在自己身上，不太确定的出声道：“洛时初…”
　　然后便感觉身上的东西抖了抖，随后自己的眼睛便被一双温热的手覆住，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嗯。”洛时初颇有些手忙脚乱，慌乱中觉得自己的脸烧的通红，又怕别人看见，于是七手八脚的——捂上了季清池的眼睛。
　　顾竹书在树后不忍直视的又一次叹气，洛时初——还真是把掩耳盗铃学了个融会贯通啊……
　　季清池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不停掠过洛时初的手掌心，挠的洛时初心里都越发痒了。下一秒，洛时初跟烫皮似的立马弹开了自己的手。
　　“清……清池啊。”洛时初匆匆忙忙整理了下衣衫，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们抓兔子倒是抓了一下午。”季清池默了默，开口道，“你要不先从我身上起来？”
　　“啊？哦哦哦。”洛时初一听，顿时觉得自己又一次丢脸丢到了外婆桥，撑着季清池赶紧坐了起来，随后一个翻身坐到了周围的地上。
　　“咳咳咳咳……”季清池身子向来不大好，被洛时初撑着胸口使劲儿——委实有些受不住。
　　“清清清池，你没事吧？”洛时初紧张的都开始结巴了，手无足措道，“你没事吧？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无妨。”季清池立马回道，也翻身坐起，“洛将军也赶到了，大家正在生火做饭，若你们今日没什么收获，我们便回去吃大锅饭吧。竹书呢，也出来吧，我们回去。”
　　顾竹书这才支支吾吾的从树后走出，低着头到季清池面前：“主子……我来了。”
　　“走吧。”季清池抚了抚依旧有些疼的胸口，站起身，抖了抖衣袖，率先迈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洛时初和顾竹书两小只，就像一位兄长提溜着两位顽劣不争的弟弟。
　　身后，洛时初立马把刚才的意外归咎于顾竹书，微微偏着垂下的脑袋，以眼神凌迟顾竹书：“你家主子来了也不提醒我？你还够不够意思？”
　　顾竹书一脸无辜：“我提醒你了啊，只不过你当时出着神呢，嘴巴都努歪了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胆子不小啊顾竹书。”洛时初一边走一边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敢狡辩？……诶你怎么停下了？”
　　狡辩什么狡辩？顾竹书瞄了瞄前面，停下脚步，小心眼的想，我就不提醒你……
　　果然，一门心思想要教训顾竹书的洛时初一时不查，竟不知季清池也早已停下脚步，于是便……又一次狠狠的撞了上去。
　　季清池一声闷哼，朝前踉跄了一步，内心郁闷，这小屁孩子今天咋回事儿啊？
　　和季清池后背来了个亲密接触的顾竹书脸色铁青，连忙扶住了季清池，结结巴巴道：“清清清池……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才怪了！你小子几斤几两你自己不知道啊？！前后都受到“重创”的季清池咬了咬唇，内心挣扎许久，终是昧着良心，吐出一句“无事”。
　　却不料洛时初听到这句话脸更青了。
　　好不容易看到洛时初吃瘪的顾竹书满足的吃吃笑起来，又引得洛时初怒目而视。
　　“竹书。”季清池淡淡开口，含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顾竹书立马闭了嘴，低头不语。
　　看着如此“乖乖巧巧”的顾竹书，洛时初饶是有一肚子气也没处使，只得全部憋在了肚子里。
　　好不多久吃过了饭，众人便决定在此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
　　赶路的日子便再也没了什么趣味，洛时初也再不提起猎兔子吃的事儿，除了偶尔邀季清池去骑马，便很少再来“打搅”季清池的清净，季清池不以为意，只当是前几日洛时初受到了刺激，消停会儿就没事了。
　　在众人百无聊赖又无比期待中，尕泽城到了。
　　尕泽城是大庆离北疆最近的一座边关城，洛家世代镇守于此。尕泽城的自然风景也是很奇妙，草场与戈壁沙漠并存，且整座城池易守难攻，形成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
　　顾竹书悄悄拉开帘子，便见城外肃立着大片守城军，队伍无比威严，饶是站着，就给人一种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的感觉。
　　军队最前站着一人，似是领头人，带领着整支军队。见到洛将军，他立马躬身抱拳，行了个端正的军礼：“拜见将军！”
　　身后乌泱泱一片众人随即也抱拳行礼，问好声震耳欲聋：“拜见将军！”四字毫不拖沓，气势非凡。
　　“甚好甚好。”洛尧丰满意摸着胡子，下了马，将马交给侍从，走到那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干得不错！”
　　那人却仿佛换了张脸般，丢了原来不苟言笑的面皮，立马后退一步，捂着肩膀嗷嗷叫痛：“嗷嗷嗷嗷将军！我又不是小初那厚皮的小子，我这么细皮嫩肉的，承不住您这一掌啊！”
　　洛尧丰却是司空见惯，闻言又举起手想再来一次：“所以这不是要多锻炼锻炼嘛？”
　　“别了别了将军，饶了小的吧！”那人立马举手投降，“诶，小初呢？往常不是见到我第一个就跑过来的吗？”
　　“那臭小子……”洛尧丰撇撇嘴，“也就你跟他好。”话是这么说着，却还是对着后头大喝一声：“洛时初，给我滚出来！”
　　“嚯哟，来了来了！”洛时初风风火火的应道，却还是不见人影，洛尧丰吹胡子瞪眼：“怎的？叫你滚过来还要做什么准备吗？”
　　“嘿嘿，以前要滚就滚了，今天不太行。”洛时初这才慢悠悠的出来，扶着季清池，理直气壮道，“怎么，还想让季王爷也滚过来吗？”
　　转头，对着季清池轻声道：“清池清池，帮我一下忙，要是我父亲以为我不听他的话，他肯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被强行拉过来当垫背的季清池：“……”我信了你的邪好吗？
　　洛尧丰变脸速度之快直逼他家小子，立马换上笑容，拱手道：“季王爷这一路也辛苦了哈！辛苦了辛苦了！”
　　季清池：“……”
　　清了清嗓子，道一声：“无妨。”
　　洛时初把季清池扶到自家老父亲面前后，松开季清池，转身给了那人一个大大的熊抱：“言安！俺小爷又回来啦！”
　　“晓得了晓得了。”被洛时初的熊抱掐的难受，那人咳了咳，连忙想挣脱，却发现根本无力。
　　“这么想我啊？”洛时初贱兮兮的笑着，愣是不松手，“那要多抱一会儿！”
　　“别别别……”那人快被捂得喘不过气来，连忙拍着洛时初的背，“给我撒开……那个……将军……季王爷……救救救我……”
　　洛尧丰一听那人的嚎叫，立马过来扒下缠着他的自家小子，教训道：“胆大了啊你？！”
　　季清池在一旁笑笑。
　　那人瞄到了季清池的笑容，不由得一呆，但很快便敛好神色，对着洛时初嘻嘻笑道：“怎么？都不来介绍一下吗？”
　　洛时初抖了抖袍子，对此不屑一顾：“季王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你，你有什么好介绍的？白费口舌。”
　　话虽如此说，但洛时初还是挤到了季清池边上，小声道：“那个烦死人的人，叫柳言安。别看他长的和他名字一样斯斯文文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哦对了！”洛时初突然想起来，对着柳言安嚷道，“你你你小子最近不是娶亲了么，怎么，新嫁娘不出来瞧瞧？”
　　不料，听到这个，那柳言安的脸色瞬间一变，似是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但嘴上却道：“咱们老爷们儿碰面，一个妇道人家出面算怎么回事儿？”
　　话这么说，洛时初便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询问人家的家事，于是便连忙打了个哈哈过去了。
　　可洛时初他们不知道，季清池和顾竹书却早在京都便知晓了北疆的一些事务，因此，自洛时初告诉他面前这人是柳言安始，他便把大致经过在脑中捋了一遍。
　　柳言安的新嫁娘，叫仓禾，明明是个汉人女子，却自小被北疆人收养。柳言安自小在边疆长大，那时年少，对两国利害关系也不曾放在心上，自从在一片草场上结识了仓禾后，相谈甚欢，两人结伴长大，也可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可随着柳言安长大从军，了解北疆人、尤其是北疆军对大庆的所作所为后，可谓对北疆深恶痛绝，也渐渐疏远了仓禾，可仓禾并不知情，一心喜欢着柳言安，说服养父母，也不知做了什么，让自己嫁给了柳言安。新婚不久，军中流言便起，仓禾身份毕竟特殊，但却有言传仓禾乃是北疆奸细，柳言安自是不信，但却更疏远了仓禾。
　　可怜仓禾一心嫁到尕泽，却使得柳言安愈发厌恶她。
　　季清池不多说话，与柳言安淡淡的打声招呼后，随着他们的招待便正式进了尕泽城。
　　入了内城，安顿好季清池与顾竹书，洛时初这才有些放松下来，刚想喘口气，就见柳言安好哥俩儿的将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你把蹄子给我撒下去！”洛时初一口气还没吐完便全部泄了气，于是心生恶胆，恶声恶气道。
　　“哎哟，干嘛这么凶嘛。”柳言安不以为意，继续将手搭在人家肩膀上，不怕死的将头也靠了过去，“咱俩谁跟谁啊？”
　　“哦豁，咱俩谁跟谁啊？”洛时初不客气的将柳言安的手甩下去，瞬间变了把脸，垂泪欲滴毫不委屈的模样，反问道，“说！为何趁我不在就偷偷娶了那女子？！你不是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的嘛？心口不一的狗男人，人渣！”
　　“啪——”的一声，门口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洛时初与柳言安抬眼看去，便见一个女子在门口立着，双目圆睁，微微张着嘴，手还呈现着端着原来托盘的模样，神情却无比震惊，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仓禾？”柳言安轻声唤了一句，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却硬生生止住，皱了皱眉，便再也驻足不动了。
　　门外的女子早已收敛好神色，垂着头，双手上下安放于小腹处，显得无比谦恭的模样，却对柳言安的动静一点反应也无。
　　“哦哦，这就是嫂子吧？”洛时初看两人的互动，连忙出来打圆场，于是对着仓禾抱了抱拳，“嫂子勿怪，我和言安自小混惯了，什么龌龊话都拿来说，若是刚才有什么举动让嫂子对我和大哥产生了什么误会，我在此向嫂子赔个不是。”
　　仓禾连忙抬头匆匆看了一眼洛时初，又立马低下头去，福一福身：“小公子和言安关系好，自是言安的福气，仓禾有什么能误会的呢？”
　　这就不知到底是仓禾本就不会说话还是故意如此，此话一出，果不其然，柳言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仓禾！退下！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平白惹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