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鬼录》砚山湫

3、第一夜

　　洛时初整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他长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却是对什么鬼神之说怕的不行，瞧现在被吓得面色苍白，那泪水欲滴的小可怜样儿：“你你你不要吓吓吓我，我我胆子很大，你你你吓不到我的……！”
　　季清池估计自己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世的小阎君居然还怕鬼，于是利索的闭了嘴，认真的看着洛时初，心里还盘算纠结着吓坏了小孩子是不是还要安慰安慰人家。
　　无奈洛时初看不出季清池内心的小九九，光是季清池一副“你信我啊真的有鬼”的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模样盯着自己，内心想反驳的所有话戛然而止，目光一瞥院子也快到了，“哇啊啊”的一声惨叫径直奔进了院子。
　　依旧在原地思考要不要安慰人家的季清池：“……”
　　两人同住一个院子，加上两人自带的贴身小厮，还有原本就伺候着的家丁丫鬟，整个院子也不过十几人，再加上季清池不喜闹，更是又少了几人。两人带来的家仆也极有效率的安排好其他人各司其职，安顿了各家主子休息了会儿便要领着他们去用膳。
　　晚餐用的都是些简单的野菜山珍，桌上王妃也细细嘱咐了，无非是说山庄内不比王府，晚上也别到处乱跑，让两人早点安歇别打闹的太迟。
　　于是各自回院回房，季清池端坐在床上，觉得自己虽入了魂，但白无常的本职工作也不应该落下，此地蹊跷，也总是要探查一番的。
　　想是这么想，做也是这么做的，季清池正准备先灭了烛火等夜深人静阴气最重的时候出门，却不料迎来了一只怕鬼的皮猴子在外面哐哐敲房门，“小池子！小池子！！开开门！”
　　季清池微不可见的轻轻叹了口气，去了门栓让洛时初进来：“作何？”
　　“呜呜呜——”洛时初一把抱住季清池的胳膊开始装可怜，“我好怕啊呜呜呜呜，万一有鬼要来吃我可怎么办啊呜呜——”然后光明正大一点不害臊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和你一起睡呜呜呜——我就是要和你一起睡——如果有万一，你还可以，不，我还可以保护你呜呜呜——”
　　季清池看着这个在嘴上逞强却死死抓住自己胳膊，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以至于屁股一直在往地上移动的小可怜虫儿，一心认为是自己下午将他吓得狠了，于是认命的拖着洛时初往屋里挪。
　　于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小不点仰面朝天的躺在一起，吹了灯，依偎的那个没多久就睡着了，小脑袋使劲钻向被依偎的那位，扯着人家的衣服就是不放手；被依偎的那位躺的端端正正，僵硬的如同一块木头，许是想拯救下自己的中衣，但无奈人家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用力，于是叹了口气，自知无望，连带着断了待到午夜时分出门探查的念头。
　　一夜相安无事。
　　“啊啊啊啊啊——小池子！！”早上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几乎将季清池的耳膜刺穿，“有鬼啊啊啊————”
　　季清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摸索着翻身下床，揉了揉生疼的耳朵，披上外衣，省了省茶杯，为自己倒上一杯水，看样子并不打算理会某小猪仔。
　　某小猪仔旁若无人的从床上一跃而下，铺在地上死死抓住季清池的裤腿继续干嚎：“小池子啊啊啊啊——我真的梦见鬼了啊啊啊啊——”
　　季清池扒开某小猪仔的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晓得啊，这不是都怪你！非得在我面前说一些神啊鬼啊的，我现在真的梦到了，心灵上受到了很大的损伤，你说这不都是得怪你？”某小猪仔捂着自己受伤的小心灵，精气神十足的质问道。
　　季清池回想起昨天下午那事儿，突然生出些愧疚，于是又一心认为是自己的错，因此打心底里想要好好补偿洛时初，“你……欲作何？”
　　某心机男孩一看季清池傻乎乎的钻进了自己下的套，笑眯了眼，大言不惭的提出自己的要求：“也没想干什么，就是觉得小池子你身边有安全感，让我这几天都跟着你呗！跟着你玩，跟着你睡，跟着你走天南地北！”
　　季清池心说这么怕鬼的小屁孩待在身为白无常的自己身边绝对不是个好主意，于是便有些犹豫：“这……”
　　某心机男孩又开始满地打滚继续干嚎企图用音量征服接下来几天的睡袋：“嗷嗷嗷嗷嗷小池子你说话不算话！！你压根儿就没把我当朋友！！”
　　季清池：“……”
　　“你们……在干什么呀？”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成功的打断了洛时初单方面的耍无赖。两人朝着声源看去，洛时初便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娃娃，顶多四五岁，斜着身子靠在门边，牙齿咬着手指滴拉拉流着口水，歪着头用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坐在地上的自己。
　　“你谁啊？”洛时初没好气的开口，“不知道人家的房门不能随便进吗？”
　　“我…我……”小娃娃明显被洛时初吓了一跳，“我叫三子…”
　　“谁管你叫什么啊？”某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屁大点孩子的小屁孩的起床气这回是完全对着这孩子撒了，“我问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规矩？”
　　“啊？…我听…听见你们房里声音大，这才进来的……我是我爹我娘的孩子…我爹是种茶的…平时这庄里都没人，他们都会让我随便进来…我不知道……”
　　“你还真是……”洛时初还想争论，被季清池打断，“无妨。”他难得开了次口，“你家在何处？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啊……？”这是小娃娃的一脸懵，“我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啊？”这是洛时初的一脸不敢置信，回过头低声问季清池：“我们在这儿不好吗，非要跑出去？外面太阳那么大，山路那么难走，你又瞎，你该不是和我开玩笑呢吧？”
　　回应他的依旧是季清池一张“我意已决”的严肃认真脸。
　　“好的我懂了你不是开玩笑。”
　　“啊什么啊？问你家在哪儿呢！小王爷说了，要送你回去，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某小屁孩脾气冲的不得了，狐假虎威的转身对着小娃娃就开嚷。
　　“哦哦哦，那那那我在前面走。”小娃娃忙不迭转身就开始带路。
　　“劳烦与母亲说一声，就说我们到附近茶庄去了。”季清池待与小厮嘱咐清楚了，也不让他们跟着，直直的出了门和洛时初一道走了。
　　……
　　“小王爷，路上好走吗？”小娃娃出了山庄，许是看中季清池脾性好，起码也比旁边那个小炮仗好，也渐渐放开了性子，在前面一蹦一跳。
　　“哼，什么人啊。”洛时初就是看三子不顺眼，与季清池并排走着，不忘偶尔搀着他一把。
　　“甚好。”季清池的眼睛基本未在三子的背影上离开过，偶尔会抬头望望，眉头倒是一直紧锁着。
　　“你说你也是，不好好在山庄里待着非要跑出来，闲着没事干嘛你？难不成你还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嫌弃完三子，洛时初又开始对季清池咬耳朵。
　　“凡体阴雾绕身，道上鬼气冲天。不吉，大凶。”季清池万分实诚的坦诚了自己的发现。压根忘了自己的话会对小心灵无比脆弱的某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丝毫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洛时初：“……”
　　“卧槽？你丫来真的？”看上去他在这方面还是很相信季清池的，“你真能看见这些东西…？你说前面那小屁孩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我就说那小孩怎么来怎么诡异，那我俩还去他老巢？咱还单枪匹马的，你是不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幼子非鬼，此事蹊跷，过去一探便知。”季清池话音刚落，突然好心的想起了自己方才的话会对洛时初产生多大的阴影，感受到旁边那抖成筛子般的小可怜虫儿，被抛到九霄云外的愧疚之心又被某人自己捡了回来，“然则…”
　　“你你可别别别赶我走！”洛时初抖抖索索，“你现在让我回去…还不如让我直接被鬼吃了！再说，你要一个人万万万一出啥事儿了，我可怎么跟王妃交代？”
　　“……”季清池感受到大夏天却冰凉冰凉又出了黏腻冷汗的手还依旧打肿脸充胖子的洛时初，一时无语凝噎。
　　两人再无言。
　　茶庄到了。
　　“娘亲，你今天好点了没？”三子一进门就急匆匆的跑到陈氏床前，洛时初扶着季清池随后一步进门，就看见一个面色蜡黄的干瘦妇女半靠在床头，正接过三子递来的茶水，“哦，对了娘亲，这两位是山脚下那山庄的小王爷和他朋友，今天就是他们送我回来的！”
　　“咳……咳咳……宝贝孩子，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陈氏剧烈咳嗽了几声，又拿手绢拭了拭三子脸上跑出的汗，安抚完孩子，只对着季清池二人勉强笑了笑，隐隐约约躲闪起二人探查的目光。
　　“既然三子已经到家，那我二人也不便叨扰，就此告辞了。”季清池并没有打算久留，微微停顿后便准备告辞。
　　三子母子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客套话，正当季清池扭头准备踏出房门的时候，硬生生被一个更急忙忙赶来的人撞倒在地，“娘子，你没事吧？”
　　“我去小池子你没事儿吧？”洛时初急忙倒转身子扶起季清池，回头也不怕对方人高马大指着人家鼻子就开骂，“你才没毛病吧？你谁啊？走路不看人的啊，横冲直撞的撞坏了我家小王爷金贵的身子你可担待得起吗？！”
　　洛小侍卫狐假虎威的开始嚷嚷，看上去也真的唬到那个急冲冲满头汗的汉子：“小…小王爷？王爷恕罪，草民…林远…是这茶庄的主人…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王爷，草民…罪该万死…草民……”
　　“无妨。”季清池站起身拍拍衣上的灰，搭着新捡来的小侍卫的手腕，看上去扫了一眼那个大汉：“我们就先告辞了。”
　　新晋小侍卫嘴巴嘟嘟，甚是不满这样的结果，无奈地位高的主子没说话，只好也随着转身走了。
　　“怎么样，小池子？你又看到了什么？”刚出茶庄没多久，洛时初捅捅季清池的胳膊，“你说吧，让我心里也有个底，死也死个明白。”
　　季清池对于洛时初的心理接受能力有了质的飞跃甚是满意，也并没有多想，提出自己所见：“女身阴气轻，怨气却重；男身则反。”
　　然后笃定的下达了一个结论：“问题出于此，夫妇二人必有蹊跷。”
　　“你怎么就和鬼杠上了呢…？”洛时初小声嘀咕，“看你和我也差不了多少，怎么一天天装成大人那么深沉的样子，净想做一些不靠谱的事儿。”
　　季清池：“……”别以为你小声嘀咕我我就听不见了。
　　“可我怕鬼啊，戏本子里写的鬼都可怕极了，万一吃了我可怎么办？”洛时初继续当着人家的面小声嘀咕，“人家还细皮嫩肉奶香奶香的，肯定第一个被吃掉。”
　　季清池：“……”他默默瞄了一眼某细皮嫩肉奶香奶香小屁孩的通体纯阳之气，心说鬼要是真的想吃了你也不怕自己神魂俱灭，再说你真的可以不这么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我的。
　　“算了算了。”某奶香奶香的小脑袋转着转着也就转回来了，自己安慰自己道，“小池子眼睛不好使离不开我，不就是什么鬼啊怪啊，顶多长得跟牛头马面似的丑不拉几的，不怕不怕。”
　　季清池：“……”想象了一下牛头马面那自恋的不行的俩货要是听说了阎君说自己丑会是怎样一副美丽动人的场景，那画面可太美不敢直视。
　　“嗯哼，所以小池子，你打算怎么办？”洛时初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撞撞季清池，“咱现在是一条战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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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没话说，但为了少点空我就略略略吧...自娱自乐ing...
7.30补充：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