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鬼录》砚山湫

21、对峙

　　听完了纸儿的故事，季清池有些沉默。
　　地上几人依旧还在纠结中昏睡，除了纸儿怀里的玄隐。玄隐挣扎了一下，睁开了双眼。
　　在那一刹那，他眼中流下了最后一行血泪。
　　他看起来好像有些茫然，直起身来，整整衣襟，拍了拍纸儿的手以示安慰，随后对着季清池行了个佛礼。
　　“遭遇此事，失礼。”
　　季清池微微颔首表示理解，随后又在此地安心的等待地上其余两人的苏醒。
　　顾竹书先醒来的。
　　他一醒来，声音有些嘶哑，眼神一瞬间有些阴沉，随后自我恢复了些，再抬起头来，竟是满眼通红，像是刚哭过的模样。
　　他抽了抽鼻子，起身走向季清池，哑声道：“主子……”
　　季清池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瞧着不远处的洛时初。
　　洛时初醒来的很平静，就像是真的睡了一觉一般，自己待了一会儿以后又变成了原先那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只不过在众人身后走着，望向季清池的眼神隐隐有些怪异。
　　没人知道他们的心魔是什么。
　　心魔，往往反映的是人心底里最真实的东西。
　　“此地不可久留。”纸儿蹙眉，“现在在这里我不能预知危险，还是走为上计。”
　　众人不言语，似乎还在回味刚刚在心魔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但行动上却是默许了纸儿的说法，起身准备离开。
　　显得有些呆愣。
　　纸儿却是一脸焦急的模样，无奈眼前这些人她催也催不得，催了也白催，只得道一声“快走……”
　　可是来不及了。
　　“哟，走什么啊？”一个声音在这时插了进来，让众人精神一震，回过神来，“纸儿，你来啦？你是来看我的吗？”
　　是玄阴。
　　在场也只有季清池和纸儿才知道这三个人的渊源，其他人在看到玄阴长得和玄隐一模一样的脸之后，有点摸不着头脑。
　　玄阴浑身的杀气腾腾在因为看见纸儿的那一刹那消失的无隐无踪，他收敛的周身气息，虽然还是有些阴沉，但在他的脸上，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欣喜。
　　他目含期待的看着纸儿，目光炯炯，黑发在空中无风自动，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甚至带了些少年气。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纸儿扶着那个老家伙，对着那个老家伙才会满眼的关切。
　　可那个老家伙，到现在还是一脸茫然的状况外。
　　他的眼神一瞬又阴郁下来了。
　　玄阴知道纸儿终究会选择的结果，但他每一次都会问一遍，几乎每一次都带着满心的期待，期待着纸儿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可每次带来的总是在期待后的绝望。
　　纸儿直视着他，带着些倔强，又带着些决绝，就是咬紧嘴唇不说话。
　　他微微一抬下巴，带着些了然，挑着嘴角的笑意愈发邪魅了点，眼中的期待霎时化为乌有，随后他眼神瞥向纸儿，轻声问道：“是我多嘴了？”
　　“是你？”洛时初在看见玄阴的一瞬间就回过神来了，只不过在这僵持的时刻，他忍不住出了声。
　　很是巧妙的打破了此时的僵局，玄阴阴森森的眼神直直向洛时初那处射来，待看清楚了洛时初的面貌， “是你？”他不屑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洛时初握了握拳，自知没能力收了他，但又忍不下这口气，脸涨得通红。
　　“你已经控制了这里，我们说什么也没用了。”纸儿道，“放他们离开，就剩下我，我在这里陪你。”
　　玄阴咧了咧嘴，舔过自己的小虎牙，摇了摇头：“不不不，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确实控制了这里，你们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笑的肆意，“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条件？”
　　“你……”纸儿气红了脸，“莫要得寸进尺！”
　　“我一向都很会得寸进尺。”玄阴不理会纸儿，目光略过眼前的这些人，舔了舔嘴角，下巴指向季清池三人，“更何况，这三个人的精血，一定很好吃。”
　　“至于你，老和尚。”玄阴的脸凑近玄隐，挤了挤眼睛，“我当然不会吃了你，我要把你留在最后，好好的折磨折磨你……”
　　“玄阴！”纸儿叫道，“你别太过分！”
　　“这位施主，贫僧不知你是何来历。”玄隐闭了闭眼，行了个佛礼，“也不知你为何会对贫僧产生如此大的敌意，但佛曰……”
　　“去你妈的佛曰佛曰！”玄阴周遭狠厉的气场蠢蠢欲动，“再多嘴，我现在就剐了你！”
　　玄隐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玄阴：“……”
　　“你不杀他？”季清池在这时淡声道，“是因为你杀不了？”
　　玄阴听见这话，转脸迅速的朝着季清池而去，凶狠道：“你说什么？”
　　“你和他本是一体同根。”季清池指了指玄隐，“你依附于他生存，你要是杀了他，你自己也会没命的。”季清池摇了摇头，“不划算。”
　　赶上玄阴正听了季清池的话原地埋头陷入沉思，洛时初指着玄阴突然开口对着季清池道：“那就是说，杀了这秃驴，这乱七八糟玩意儿也会随着他消失？”
　　见玄阴的脸阴晴不定，似是对季清池的话有了些忌惮，洛时初快人快语：“那我们一刀宰了那秃驴不就一了百了了？”
　　玄隐：“……”施主，我招谁惹谁了？
　　纸儿：“……”能不能在意一下我的感受？
　　玄阴却在这时抬起头来，阴沉沉一笑：“搞了半天，原来你们是想杀我。”他叹了口气，“那你们早说嘛，在我死之前，还拉一个玄隐和尚做垫背的，那我岂不是赚了？”
　　他甚至敞开胸膛：“来来来，往那老秃驴身上刺一刀，看看我这儿会不会有痕迹。”
　　面对如此不要脸的玄阴，洛时初往地上啐了一口：“恬不知耻。”
　　“你知道个什么玩意儿？”玄阴对着洛时初，冷哼一声道，“我本就是个腌臜东西，还指望我高尚善良不成？”
　　众人：“……”您很是有自知之明。
　　正当这屋内的情况又陷入了僵持状态，众人耐玄阴不得，玄阴也不会主动放他们出去，在这里，像是起了猫抓老鼠的斗志，抓一抓，又放一放，自己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你手上的，是我的佛珠。”玄隐眼神沉沉的盯着玄阴腕子上的那串佛珠，开口道，“许久之前就不见了的。”
　　纸儿听完瞳孔一缩，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但面前的玄阴可就不一样了，听到玄隐的话，纵然是再不喜欢这串佛珠，但为了刺激玄隐，还是装作很在乎的模样，头轻轻的靠向手腕，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那串佛珠，开口道：“啊，这就是我心爱的女子送给我的，我自然要好好珍惜。哦，忘了介绍，我心爱的那个姑娘，此刻就站在你身边呢。”他眯了眯眼，语气满是不善，“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她还给我？”
　　“还？本来就不是你的，还用得着还么？”玄隐拢拢袖子，淡淡开口道。
　　季清池和洛时初眉头一皱，发觉玄隐这波操作可能不太简单。
　　“你心爱的姑娘，是纸儿？”玄隐转头瞅了瞅纸儿，纸儿心中有愧，不自然的低下了头，玄隐毫不在意，继续道，“那说明我家纸儿有魅力，我很是欣慰。”
　　瞧到玄阴的脸色越来越沉郁，洛时初拉着季清池后退一步，退到与顾竹书持平的水平线上，保证安全距离，准备观战。
　　“至于那串佛珠，我说不见了，那是因为那是我不要的。”玄隐平静的看向玄阴，右手拉住了纸儿，“我要的，当然会像这样，紧紧握在手中。”
　　三轮，完胜！
　　洛时初和顾竹书有点不忍直视此时此刻玄阴因为吃瘪而臭的不行的脸色，但内心却又在狂笑不止。
　　“你在耍我？”玄阴回过神来，眼神阴恻恻的，但整张脸因为不爽和愤怒而显得更加扭曲。
　　“贫僧在陈述事实。”玄隐双手合十，虔诚道，“可惜事实不尽人意。”
　　“你这是在找死！”玄阴左手一扬，瞬时间成百个纸人飞出，袭向玄隐。
　　玄阴的纸人和纸儿的不同，玄阴的纸人浑身带着股戾气，似是宝剑出鞘，不见血便不收，还带着些一往无前的决然。
　　“你疯了？”纸儿眼睛一瞪，也召唤出一群纸人，两小堆纸人对峙着，在场却有点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我没有疯，是你蠢。”玄阴撇嘴道，顺势加大了一把力度，“是你看不清事实，不懂得选择。”
　　“我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做出选择了！”纸儿咬紧牙关，奋力抵抗。
　　“那我就把这个选择毁掉，让你重新选一次！”玄阴亦是不甘示弱，左手再度一扬，召唤出更多的纸人，从侧面包抄玄隐。
　　“休想！”纸儿一手抵抗，一手指向眉心，希望能引出更多的灵气来。
　　“无论我是不是痴心妄想，你们都别忘了。”玄阴在其中游刃有余，“这里的幻境已经被我所控制，你以为，你能释放更多的灵气吗？”
　　纸儿的手指顿了顿，再次试验却发现这是徒劳，豆大的汗滴落下，俨然就是要支撑不住了。
　　玄阴笑的邪魅，仿佛胜券在握。
　　“怎么办？纸儿快支撑不住了！”洛时初有些焦急，但又不敢打扰身旁的季清池，于是推推顾竹书。
　　“你推我干什么？我本职是个贴身小仆，兼职是个大夫！”顾竹书冲他轻声嚷嚷，“你觉得我能去干什么？”
　　洛时初努努嘴，不说话，想要去问问季清池，但一有这个念头，脑海里就是当时在心魔幻境里……洛时初使劲摇摇头，赶紧把那画面赶出自己脑子。
　　知道是幻境了还想！打不死自己的猪脑子！
　　季清池在一旁注意到了洛时初和顾竹书，他皱皱眉头，总觉得这两个人这次醒过来都有点不大寻常，顾竹书就比较明显了，原本像个话痨似的人，现在都不主动说话了。
　　至于洛时初……季清池头疼的想，他的不正常就是现在显得太正常了，懂事的不像话，若是他父母知道了，得感叹一声：我儿终于长大了。
　　但不用仔细听也能知道洛时初在和顾竹书低估些什么，想要自己出手，为何要如此拐弯抹角？
　　平常也不是这么一个含蓄的人呐……
　　不过想必仅凭着季清池的直肠子是想不出来的。
　　他不作言语，右手一翻，打魂鞭跃然手上。
　　虽说玄阴在和纸儿的对峙中游刃有余，但也不免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不可分神。当他感受到打魂鞭向自己袭来的时候，来不及反应，矮身就地一滚，这才堪堪躲过。
　　第二鞭紧随其后，玄阴在腾空翻了几个滚后，稳住身形，不得已撤回力，眼神阴鸷的看向季清池，嘴角的笑容也敛了，就显得格外阴郁。
　　“我倒是忘了，这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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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我又来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