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龙》不雾

35、晋江独发

　　“嗯？”

　　容月没有听清楚他后面说的话，微仰着下巴看楚呈，话里微带了询问之意。

　　楚呈也只是一时嘴快，心想她没听清就最好了，他反正不会说第二遍的，因为那听起来真是太蠢啦，这让他想起了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脾气不好的橘猫，就因为他顺手喂了几天路过觅食的花猫，就气冲冲地给了楚呈一爪子，可橘猫哪里知道，自己才是最受宠爱的啊。

　　“没什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准备了几样。”

　　见容月似乎也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结，他打开食盒，把几样小菜都一一摆在桌面上，拉开凳子让容月坐下。

　　楚呈这一番举动未免太过体贴，容月反而有些不安了，说到底，她和楚呈虽相识不久，在辈份上，她也比楚呈高，但是这么长一段时间来，却是楚呈帮她良多。

　　她反而没帮上楚呈什么，而他所求的，只是想要拜自己为师，可是像她那样的人……说是声名狼藉也不为过，再加上刚才药老给她的诊治结果，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能熬到什么时候？

　　若是应了楚呈的心愿，收他为徒，可若是自己到时有什么不测，倒是平添了死生离别之苦，更何况，她也没未曾当过别人的师尊，真要教的话，也不晓得从哪里下手。

　　想到这里，容月默默叹了一口气，心想就这样好了，就算没有师尊的称号，若是楚呈肯学，她也绝不会藏私的。

　　“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吗？”

　　见容月只是手执着筷子，许久都没夹菜，看起来神情恍惚的模样，也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楚呈便提醒了一句，语气有些无奈。

　　“不是。”容月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容，“抱歉啊，刚才走神了。”

　　“看出来了。”楚呈挑了下眉，也没跟一个病人多计较，只道：“既然发完呆了，就好好吃饭吧。”

　　“西湖醋鱼，粉蒸肉，山水豆腐，竹笋炒肉，枣泥糕……好多吃的啊。”容月看着几乎把小桌子摆满的菜肴，有些感叹道，虽说修仙之人不重口腹之欲，但对于容月来说，倒也不是不喜欢吃美食，只是她不擅长厨艺，又是个穷苦剑修，是以之前每每路过食肆酒楼，最多就眼馋一下，是万万舍不得出钱吃一顿好的。

　　听到容月这样说，楚呈还以为她在嫌弃自己吃得多，便别别扭扭地解释，“放心，有我在，吃得下的。”

　　容月抬头看了一眼楚呈青涩而锐利的眉眼，点头，“嗯，你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确实要多吃点。”

　　“我已经很高了。”楚呈皱着眉，莫名有些不高兴。

　　他又想起苍梧那个魁梧的体型，虽然他觉得以后努努力也能长到那个地步，可是却觉得那样壮硕的身材称不上是美型，可是容月好像比较喜欢那种魁梧的体型？

　　“是啊，你已经够高了。”容月笑着比划了一下，看着楚呈的眼睛道：“我也才到你肩膀的位置，再长高的话，就要垫着脚看你了。”

　　“那多不好。”楚呈顺着她的话说，皱着的眉也松开了，“就这样好了。”

　　“嗯，我也喜欢你这样的。”

　　“！”

　　“啪嗒”手中的的象牙筷子一时握不稳掉在了地上，楚呈弯腰下去捡，脑子里去不断重复着几个字“喜欢我这样的喜欢我这样的，喜欢我？”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不能思考，等他起身，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时，却又碰到了容月投射过来的目光，那是种非常温和平静的目光，甚至还隐隐包含着年长者的关爱。

　　哦，这只是来自前辈的欣赏。

　　楚呈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也随之降了下来，随之又心态良好地自我安慰，她是我想要拜的师尊，欣赏我应该要开心啊。

　　尽管楚呈自己把自己的心态掰正过来了，可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情绪还是有些蔫蔫的，于是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可是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苍梧那种吗？”

　　“有这回事吗？”

　　容月已经完全把楚呈说的那件事抛在脑后了，可是望着楚呈投射过来的目光，那里面好像藏着一种莫名的执拗，这促使容月不得不回想起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是说在街上那次？”

　　“对！”楚呈莫名加重了语气，随即又减低音量，撇撇嘴说，“你不但叫他大王，你还脸红了…”

　　想起那次被迫当街勾搭苍梧的羞耻经历，容月本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的，但是被楚呈说出来之后，她反而完全抛掉了心理包袱，笑了笑说，“那是为了隐瞒身份，只是迫不得已这样做啦。”

　　“毕竟像妖王这样的人物，三界倾慕他的女修有如过江之鱼。”

　　“……人妖殊途。”

　　听到这话，容月偏过头去，用一脸沉思的眼神看着楚呈，说话微微有些纳闷，“据我所知，楚家不是什么陈旧古板的世家，你却有些与众不同。”

　　“？”

　　“小小年纪，怎么比我还古板？”容月笑着打趣他。

　　楚呈认为容月对他有误解，但是他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充足的理由解释他的异常，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来表达他的不赞同，便认真吃起菜来了。

　　容月却觉得这样的楚呈有趣极了，继续逗他，“照你的说法，你觉醒了龙族血脉，龙是远古神兽，但却归于妖族一脉，那你以后找道侣，是找人族还是找妖族呢？要是没有人和你同族的话，也算是殊途吧。”

　　楚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用干净的筷子剔了一块鱼肉夹到了容月的碗里面，故意凶巴巴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容月轻轻地“哦”了一声，把鲜嫩的鱼肉吃下去之后，眉眼弯了弯，对着楚呈说，“真好吃。”

　　“你什么时候回昆仑？”吃完饭之后，楚呈问容月。

　　“明天便走。”

　　“可你的伤……”

　　“养几天就好了，”容月无所谓地笑笑，怀疑楚呈是不是把她想得太娇弱了，她可是那个一剑诛万魔的摇光啊，就算只剩一口气，也绝不会有人敢小瞧她。

　　“那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楚呈试探地问。

　　“你是指拜师的事？”

　　“嗯。”楚呈的耳尖微热，手心微微冒了汗。

　　“恐怕不行。”容月望着楚呈，这么好的少年，不应该和她这样的人绑在一起。

　　“为何？”楚呈的眼睛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她。

　　“我怕教不好，”容月轻道，见他明显情绪低落，便说，“其实同门曾请教我，怎么才能练好剑法，你猜我那时怎么说的？”

　　“怎么说？”

　　“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练着练着便升级了。”

　　“你同门没揍你？”

　　“揍了，但是揍不过我。”

　　听到这，楚呈便沉默下来了。

　　“师尊不就是一个称号，你若是想，随时可以来找我切磋啊。”容月仰头对着他说，顿了顿，又笑起来，“而且对着我喊师尊，你真的叫得出口吗？”

　　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容颜秀美，笑起来眼睛会变成弯弯的月牙儿，身形单薄而纤细，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精致的脆弱感，好似轻轻一折，就能掰成任何想要的形状。但，那也只是错觉而已，若真有人起了这样的念头，那么便离死不远了。

　　楚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心里却已经不执着于师徒名分了。

　　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前辈，朋友，亦或是……楚呈的目光变得比刚才更加明亮了些。

　　“好吧，”楚呈说话，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你明天走的话，我或许没法送你了。”

　　“你要做什么？”

　　“因为觉醒血脉的事，我要随长老们修炼了。”

　　“原来如此，那祝你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