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冬烛秋尽

10、第十章

　　事情其实远没有那么简单，两个人都清楚得很。

　　赵子杰到底什么想法，这件事到底和远舟诊疗中心有多少牵连，为什么自己会被卷进来……其中的些许关键，说不定连拖着刑轩下水的赵子杰都不清楚。

　　邢轩一边跟着赵子杰走，一边在脑子里梳理这一整天的事情，到最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不，应该说，哪里都不对。

　　一切好像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但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当了一回说客，这个怎么想都不合理的结果就非常让人想不通了。

　　这种乱七八糟的发展，让刑轩有一种不真实感。

　　不过既然赵子杰什么都不肯说，邢轩也不急于这一时。

　　两次的接触，邢轩能感觉出这个警察大概和他是一类人，这就足够了。

　　“老大！”进来时看到的包子脸又蹦跳着过来了，刑轩略略看了一眼，差点以为警局雇了童工。

　　这包子脸，看着也太小了！走路还蹦蹦跳跳的，大概心理年龄比长相还小。

　　刑轩忍不住又悄悄看了包子脸一眼，正好和包子脸探究的眼神对视了。

　　“老大，这位技术支持到底是谁啊，新同事？”还没等赵子杰和刑轩说话，包子脸已经伸出手，“你好新同事，我叫李子乐。”

　　刑轩只好回握住：“啊，我叫刑轩，但我不是新同事……我……”

　　然后他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就连技术支持这个名号还是赵子杰当场特批的呢。

　　罪魁祸首一本正经地回答：“噢，是来给肖鸿利做心理疏导的专家，我正准备送送人家。”

　　李子乐“哦”了一声，看着“专家”的眼神有些崇拜：“专家！以后常来啊，我们大队一群社恐就靠你拯救了！”

　　刑轩：“……有机会吧，哈哈。”我怕不是对社恐有什么误解？

　　眼看李子乐还想说什么，赵子杰赶紧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带着刑轩开溜：“乐乐，你那个什么软件，破解了吗？”

　　“老大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吧，八百年前就破解出来了，它那个加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老大我跟你说它的反作弊系统……哎老大你别走啊……”

　　赵子杰摸了摸额头的虚汗：“可算逃出来了。”

　　邢轩：“……是呢。你的技术员可真个性。”

　　性格外向，反应敏捷，语速很快且伴随肢体动作，表达能力强，专业知识丰富，对于熟知的领域很自信。

　　大概是个顺风顺水的年轻人，被赵子杰他们保护得很好。

　　挺好的。

　　就是演技不太好，戏不行还要往前凑，凑多了就显得刻意了。

　　又是“新同事”又是“专家”的……真不知道李子乐这小傻子在帮谁，毕竟这样的一个“提醒”，邢轩再迟钝也能知道赵子杰是在试他了。

　　这一出之后，邢轩不禁有些怀疑赵子杰找他诊疗的目的。想得再多一点，邢轩甚至怀疑赵子杰那半真不假的心理疾病，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走嘛轩轩老师，请你吃饭。”半真不假的赵大警官走了两步，见邢轩没跟上来，又折回来问。

　　“不了，”邢轩回过神，想随便扯个理由拒绝，一瞬间却突然想不起什么理由。既然对方找上他，说明基本的信息肯定调查过了，像“内人”和“父母”这种子虚乌有的角色，估计不太管用。

　　不过这些难不倒邢轩，刑大专家随口胡诌的本事炉火纯青：“我……回家看狗去，狗等着我回家呢。”

　　赵子杰：“……？”这人为了走也是不遗余力。

　　赵子杰一言难尽地“唔”了一会儿，憋出来一句：“唔……你也养狗？”

　　邢轩相当自然地点头：“嗯，就昨天，开门的时候，对门家里溜过来一只小狗，我看着可爱就要过来养了，顺便还能增进邻里感情嘛。”

　　“唔……真好。那你快回去吧，小狗太需要照顾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子杰也只好放人回家。

　　至于这事的真假……对门金毛下小狗这事儿是真的，邢轩厚着脸皮朝人家要了一只也是真的，但是对门不放心刑大专家的水准，毕竟刑轩是养鱼能撑死，养仙人掌能旱死的主，说先照顾几天，等过了脆弱时期再给他。

　　邢轩求之不得，答应得那叫一个毫无负担。

　　所以养狗这事不能算扯谎，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怎么能叫扯谎呢？只不过狗还没在他手里而已。

　　脸皮厚如城墙拐角的邢轩奸计得逞，笑着摆了下手：“行，那我回去了，后天记得来啊赵大警官。”

　　赵子杰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对方说的是诊疗的事，等想贫嘴说那“一个小时”的时候，邢轩已经上车走了。

　　脚挺快，平时没少早退吧。赵子杰心想。

　　“老大……”见邢轩走了，李子乐把赵子杰拽进楼里，围到赵子杰身边眼巴巴盯着。

　　“他没问题。”赵子杰知道李子乐的意思，“如果有问题，他不可能会跟我到警局来。何况这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呢。”

　　“故意的也有可能啊。”李子乐嘟囔。

　　“他听到肖倩的死时，眼睛里的自责造不了假。情绪这种东西不好故意，我相信那就是他当时的心情。”赵子杰脱了警服，披上自己的外套。

　　“嗯……但是……但是……”李子乐的包子脸皱起来，显得更加圆鼓鼓的了。

　　赵子杰看着李子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什么但是的，你还不相信你老大的眼光？退一万步，大不了就多试几回嘛。”

　　“老大！哎呀你都不确定，怎么能随便放消息给他！会打草惊蛇……”李子乐说了一半，然后反应过来，自己都能想到的东西，老大怎么会想不到。

　　打草惊蛇，不就是为了看看草有多高，蛇有多深么？这样一方面能看看邢轩对这事的反应和态度，另一方面能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

　　“嗯，还没傻透。”赵子杰乐了，“琢磨你的跳板去吧，傻包子。”

　　“别叫我包子！包子包子包子，明天早晨你就等着吃包子吧！”李子乐愤愤。

　　“煎饼果子多放酱少放葱，谢了！”赵子杰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摆手，留下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

　　“哦。”李包子默默记下老大的吩咐，然后反应慢半拍地大叫，“诶老大你去哪儿啊？”

　　“取车去。轩轩老师亲自来送我，盛情难却啊，我只好把自己的车扔在福源大厦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赵子杰走出了老远，尾音飘飘荡荡，散在初春的冷风里。

　　李子乐：“……”他家老大真是损人不利己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