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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他不单回信,而且因为事关重大,派了两个心腹一路护送,进京直接报给皇帝,不经任何其他任何人的手。

      叶真和李谨行一路急急进宫,扑到两仪殿,殿里皇帝在上位坐着,还有两位风尘仆仆的陌生人在下方,皆正气凛然,想必就是传信的人。叶真行过礼,与李谨行挨着坐下,对面一人接着先前的话继续说:“陛下,薛将军心里难安,求您降罪。”

      皇帝和颜悦色道:“元允也是被奸人蒙蔽,已经尽责,没有好责怪的。”

      叶真不由发声:“陛下,怎么回事?”

      皇帝抬起下颌,示意信使给叶真解释。

      那人略朝叶真拜手:“这位就是写信来的叶小学士吧?幸而你来信,不然我们将军就要做帮凶。”

      “不必客套,那么,事情到底怎样?”叶真追问。

      “将军他到灵州时,灵州一片混乱,副尉裴贞吃了败仗,欺瞒将军说陆瑶都尉在乱军中失踪,将军一面打一面找,直到攻破西突厥的守城,才见到陆都尉的尸身。”

      叶真浑身一抖:“她真的,怎么会,她……受苦了吗?”

      那人不忍道:“她与二百先锋将士,尽被坑杀,身上骨头尽断。”

      叶真眼前晕晕漆黑:“为什么……”

      “突厥人起初来时,送信威胁要战,实际上只为讨要钱粮,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那人娓娓解释,“陆都尉与众人商议后,决定一面回禀京城,一面带二百人前去谈判,先安抚好他们,再听陛下命令。”

      叶真目不转睛看着他。

      “然而副尉裴贞贪功,认为如果剿灭西突厥,便可以青云直上。趁陆都尉出城后,他立即纠集兵马,两日后不顾陆都尉还在城中,发兵攻城。”

      突厥人没有防备,叫裴贞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一场输了,心里万分恼怒,认为陆瑶有诈,谈判立马崩盘,突厥守将硬拿陆瑶和她带的二百人祭军旗,残忍杀害,然后带兵反扑过来,把裴贞打得溃不成军。

      边境这几年,主要兵力布在凉州,灵州守将都是年轻人,陆瑶从出发时就听皇帝教导过,轻易绝不发兵。而突厥人原本也没有战意,硬要打的话,他们打不过正兵强马壮的中原。但被裴贞这一挑衅,不打就太没有面子了。

      “裴贞心中畏惧,一边欺瞒我们将军,一边送急信回来求助他的帮手,也就是兵部的谢良。谢良出主意叫他收买一些不明真相的将士,一起诬告陆都尉。”

      叶真泪光闪动,轻微摇头。

      “裴贞心眼多,将谢良的书信都好好保存,还同时写信给他的一个朋友,略略提及此时,说如果他出事,便去找谢良。”

      叶真颤声开口:“他告诉谢良,如果谢良敢出卖他,这个朋友就会检举谢良,所以谢良才想方设法要抢徐兰的信,甚至灭口。”

      裴贞不把信给自己家人,怕给家人招致祸端,反而选择徐兰。一来他哄过徐兰,要给她赎身,二来徐兰身份不好,给他留有狡辩的余地。

      徐兰一腔单纯,全然不知自己差点做了颗棋子。

      信使如实说:“这位朋友的事,我们在灵州并不清楚,不过裴贞确实威胁过谢良,他自己招认的。”

      他们两个的信任原本就有嫌隙,所以叶真诈谢良的时候,他会有犹豫。

      “将军一直忙着出兵,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问了几天,几个将士口径都一致。将军是半路接管的灵州,除了打仗其他不太熟悉,多数事务还叫裴贞协助处理,因此遭他蒙蔽。直到收到叶学士的信,才察觉不对,扣住裴贞搜查,查出真相来。”

      信使一口气说完,叹道:“差点令陆都尉蒙冤,将军心中不安,叫我们千万莫在圣上面前替他求情。”

      叶真脑中一片混沌,泪水模糊,喃喃道:“她,她……”

      另一个信使补充说:“将军抓来几个突厥俘虏审问,说陆瑶都尉生前,突厥人曾劝降她。多年前她父亲陆太尉攻打西突厥,留下威名,他们承诺只要陆瑶都尉投降,必然礼待。但她与二百将士都坚决不降,辱骂贼人,慷慨赴死了。”

      “我知道,她不会的。”叶真克制不住地颤栗,泣声说。

      李谨行在桌榻底下握住她的手,轻抚她手背安慰:“你没信错,现在真相大白了。”

      她泪珠纷纷落,哭着摇头。

      陆瑶曾经豪情万丈的身姿还在她心中镌刻,那时她少年意气,笑与泪都明快,令人向往。叶真满以为姐姐会是永远不落的星辰,哪知明媚过往转瞬成空,现在叶真抓在手里的只有一把泛黄的桃花瓣。

      桃花底下写着她最终绝笔,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李谨行问道:“裴贞现在何处?”

      信使回答:“因路途遥远,将军怕他半路逃脱,先扣在灵州,听候处决。”

      他略点头,又问:“我曾查到裴贞在灵州时,联合谢良盗取贡品,不知薛将军发现此事没有?”

      信使摇头:“不曾听说,恰逢灵州战乱,许多文书损毁,不太清楚。殿下如果有疑虑,可以修书叫将军审问裴贞。”

      李谨行一直有怀疑,说:“也许陆瑶已经察觉裴贞的行径,裴贞索性一石二鸟以绝后患,可惜现在无法查证了。”

      正唏嘘中,内侍进来报:“陛下,谢谦尚书求见。”

      叶真泪眼模糊抬起头,他来做什么?

      皇帝应允:“叫他进来。”

      谢谦弓着身,谦恭走到皇帝跟前,扑通跪下哭叫:“陛下,老臣有罪!”

      皇帝嗟叹:“什么罪?”

      “臣这段日子寝食难安,备受煎熬,今日特来向陛下坦诚。犬子谢良交友不慎,曾求我行个方便,将他的好友裴贞调到灵州做事。”谢谦避重就轻,春秋笔法道,“因裴贞资历合适,我便答应。哪知裴贞去后,只为中饱私囊,贪欲越来越强,还带坏谢良,此事太子殿下已经查清,臣不敢隐瞒。”

      叶真冷冷望着他。

      “臣教子无方,纵容包庇,罪无可恕,求陛下降罪,但谢良年纪尚小,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且饶他一命吧。”谢谦恳切说完,深深伏地。

      “你想得真好。”叶真切齿开口,眼睛通红,恨意滔天地盯着他,“你们不止杀人,还要毁她名节,我恨不得生食谢良和裴贞的肉!”

      谢谦不理她,跪着朝皇帝流泪:“陛下,当年我追随陛下出征,一齐打到丰州城外,贼将使计冲散将士,您身边只有我和陈樱。我当时心中恐惧,却始终惦念陛下,护着您没有离开过一步,直到安全回城,失血昏过去,还拽着您的袍子……”

      皇帝垂下眼眸,眼中晦暗。

      “陛下!”叶真急呼一声。

      谢谦再道:“这么多年,我从不敢拿此事与陛下领功,因为这是我该做的。但陛下,我求您,怎么罚我都可以,留我儿一命吧!”

      说着重重叩几下头。

      前几日他冷眼旁观叶真求命,今日他们两个调换过来,叶真望着他,觉得他可怜又可恨至极。

      “你起来吧。”皇帝缓缓说,“当年的事,我一直记着,如果现在罚你,反而叫人说我没有人情。”

      谢谦抬起头,眼中闪亮:“陛下?”

      “既然你主动来坦白,理应轻判,你降职,谢良……撤职。”皇帝口唇一张,吐出决断,“裴贞罪无可恕,绞刑。”

      叶真直起上身:“戕害守将,坑害二百将士,栽赃污蔑,延误军机,挑起战乱,条条滔天大罪,陛下,按律绞刑,夷三族。”

      “好,夷,明日上朝,就公布。”皇帝顺着她说,随后看向谢谦,“你身为兵部尚书,罪责难逃,明日自己领罪。”

      “好,好,多谢陛下,臣永生难忘陛下恩情!”

      谢谦再扑通磕头,忙不迭应答。

      叶真反对道:“陛下,他哪里是主动坦白,分明是得知信使已来,知道瞒不下去,才为了保命而来!”

      她已经撬开谢良的嘴,马上要问出结果,信使也到,只差一步她就可以问罪谢良,然而谢谦紧赶慢赶一来,就变成主动坦白。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叶真绝不会让他得逞。

      谢谦立即说:“原本这事就是裴贞主犯,我们一直在长安,哪有机会去害陆都尉。”

      “谢尚书,是你放纵裴贞,把他调到灵州,是你的好孩儿谢良与他同谋,给他出歹毒的主意,你现在想抽身,未免太迟了。”叶真眼尾洇红,死死盯着他。

      谢谦稍微直起身说:“陛下,稚玉来拿人时口口声声说奉圣谕,当真有这回事吗?”

      他话音刚落,李谨行即刻道:“确有此事,是我领命在查。”

      谢谦泛白的嘴唇抖了抖。

      皇帝在上面说:“罢了,稚玉,我知道你心中不忿,但最该罚的是裴贞,我不会轻饶他和一干同谋,也算给陆瑶一个交待。”

      “陛下,不可以。”叶真仍坚持道。

      “那你想要什么!”皇帝给谢谦徇了私,本身底气不足,没什么耐心,喝一句。

      “我要谢谦和谢良也按律判绞刑。”叶真寸步不让道。

      “你,你……”皇帝转向李谨行,“你管管她!”

      这叫什么话,李谨行觉得皇帝被叶真气到失态了。他还在矮桌下握着叶真的手,大拇指摩挲她手背,轻轻说:“稚玉——”

      “你不能!”叶真脸颊挂着泪珠摇头,用力抓住他,阻止他说违心的话,“殿下,你要站在我这边。”

      她可怜又坚定,李谨行一下子说不出劝她妥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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