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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把剑 ...

  •   长梧子还拿着周敛的小木剑,伸手招呼他:“来,你过来。”

      沈梧一头雾水,周敛却已反应过来,茶都不喝了,恼怒道:“师父!”

      师父耳朵聋,没听见,神情自若地向沈梧展示手里的木剑,道:“阿梧可看出此剑有何特色了么?”

      沈梧顶着的一头雾水大有往下蔓延把他整个人淹了的趋势,他本就是凡胎肉眼,被这雾水一遮,愈发看不分明,灼灼目光快把木剑洞穿了也没瞧出什么特色来,除了一点:

      “特别……”千钧一发之际他想到了此剑的主人还在一边虎视眈眈,赶紧悬崖勒马地把即将出口的“丑”字吞了回去,改口道,“弟子愚钝,没看出来。 ”

      他以为长梧子要说“看不出来便好”,然而长梧子就像是忽然耳鸣了似的,自顾自地道:

      “正是,此剑特别稚拙,乃是,你师兄赤诚之作。”

      周敛猝不及防惨遭公开处刑,羞得耳畔红了一片,再次打断:“师父!”

      长梧子终于看了他一眼,安抚道:“敛儿莫闹。”

      沈梧惊得忘了形,目光不加掩饰地就落在了周敛身上。

      周敛与他对视,面色平静,眼底寒意阵阵。

      沈梧小脸一白,别开眼。

      长梧子对自己一手挑起的矛盾视而不见,继续道:

      “虽然我烟萝派并非专精剑术,但历代先辈上下求索,也摸出了一套法子。本派弟子入门,拿的第一把剑,均是自己削成。”

      他低头看剑,眼神慈爱:“你师兄削这把剑的时候,也才七岁呢。”

      周敛已经快要绷不住脸色,嘴角直往下撇。

      长梧子及时收了他那缺德的嘴,话锋一转:“于本派内有从别处移植的神树一株,性情凶了点,人止辄死,鸟过必坠,从前也是一方祸害。不过木材是真的好,祖先施法困住它后,本派新弟子铸剑,就只从上面取材了。”

      他顿了顿,叹道:“可惜了,如今我们是在外边,只能便宜行事,用石榴木将就一下了。”

      沈梧眼睛瞟向庭院角落里那株孱弱的石榴树,心生不忍:“师父……”

      他也不太想给自己来一把丑丑的木剑。

      长梧子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柴刀,毋庸置疑道:“去罢。”

      沈梧的神色,顿时便直追周敛而去。

      偏偏长梧子看他犹豫,还把柴刀往他跟前递了递,鼓励道:“乖,不要怕,师父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哪家修仙是从做樵夫开始的!

      沈梧捏着鼻子接过了刀,入手便觉双手一沉,身子一坠,整个人都被拖着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柴刀脱手而出,哐叽一声掉到地上,长梧子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才叫他没有一脚踩在刀上。

      周敛把他不中用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平衡了不少,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沈梧瞬间红了脸。

      他虽然对自家门派是第一仙门这一点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但见识过周敛展现出来的“仙法”后,还是想跟他这个师父学几分本事,可他,可他竟连这一把刀都提不起来!

      长梧子眼盲到底,什么都没说,把刀又捡起来递给他:“方才是为师疏忽,忘了提醒阿梧,这刀挺沉的。”

      有了防备,沈梧不敢再轻敌,暗中蓄力,这一回终于没有再丢脸了。

      真沉,沈梧想,他可算是明白周敛的那把木剑为何如此……独具一格了。

      长梧子扬手挥出一道剑气,削下一截石榴木枝,愁眉苦脸地看了沈梧一眼,道:

      “铸剑时小心些,切莫一心图快伤了自身。对本派弟子而言,铸剑便是感悟大道的第一步,故而阿梧大可以慢慢来,慢工出细活。你师兄也削了半个月呢。”

      一个没看住就被他那不着调的师父出卖了个底朝天的周敛,眼里的寒意已经凝成实质,化作数把小刀子,一刀一刀地往沈梧身上割。

      小孩子对他人喜恶的感知本就有着天然的敏锐,且在周敛的对比下,长梧子的脸难免显得有些伤眼,因此沈梧是不是就要瞄一眼周敛来洗洗眼睛,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周敛的眼刀子,当下便觉得眼睛微微一疼。

      他忙垂下眼帘,寻隙走了个神,想,这便是爹爹说的挑拨离间吗?

      可是这对师父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时候要如何,像爹爹说的那样,主动去消解矛盾吗?

      长梧子摸摸他的脑袋,不再多言,转而对周敛道:

      “今日便不必再练剑了,你且随我来。”

      这是照顾那小屁孩的面子,怕他放不开呢。

      周敛气还没消,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出于作为大人的自觉才没发作,保持了面上的平静,一声不吭地跟着长梧子走。

      进了书房,长梧子回首一看,乐了:

      “怎么板着个脸,跟菜市卖牛肉的老伯似的,谁惹你了?”

      听听,听听,这是多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一句话啊。

      周敛不悦极了,偏长梧子还没有半点自觉,一边说着还要上手来掐他的脸,美其名曰帮他活化一下面部皮肉,周敛又惊又怒,他都是个大人了,牙都换完了,怎么还能像个小孩似的被摸脸。

      他闪躲得颇快,长梧子没提防之下还真掐了个空,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开始说教:

      “阿梧初来乍到,家里也没旁人,为师作为长辈,同他总归是有隔阂,敛儿平日里便对他好些,可好?”毕竟是收了人家那么多钱的

      周敛波澜不惊地移开视线,淡声道:“嗯。”

      长梧子听这话便知道是“不好”的意思了,大徒弟对小徒弟的观感这样不好,他心里也很苦恼,主要是他收了沈家那么一大笔钱,不管教一下周敛,叫他欺负了沈梧,未免良心有亏,可若是管教周敛……他自认并未教周敛什么东西,又隔三差五地外出,把人一个小孩子扔在家里,他哪里有资格管教人家?且就算有资格,周敛又会不会觉得他这个师父偏心小徒弟,不公平?

      唉,收徒。

      他原地踱了两步,决定放任自流,不过虽然如此,嘴上还是要念叨两句:

      “入了修途,你们跟尘世的亲缘只会越来越淡薄,为师如今只有你们两个徒弟,师兄弟两个关系处好一些,日后也好互相帮衬一二不是?”

      周敛不以为然,沈梧站着还不到他胸口,他会指望一个又矮又蠢的小屁孩来帮衬他?这样想着,面上便不由得显露了几分,他懒得跟长梧子辩,嫌烦,倒也不打算把自己所思所想说出来,只是轻飘飘地又“嗯”了一声。

      敷衍极了。

      长梧子惆怅不已,然而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只好点到为止,看着院子里的沈梧,打算以后便做半个聋哑人好了。

      周敛也望向外边,正巧看见沈梧咬牙双手举起刀,对着木头劈下去,落到一半手腕便力竭似的直发抖,刀的走势也失了控,直直地落下去,拦腰斩在石榴木上,勾起来的刀尖则势如破竹地……陷进了地面。

      他登时把师父的嘱咐抛之脑后,很愉快地笑了,压着声音道:“他这是在劈柴吗?”

      长梧子无言以对,好在他虽然辟谷多年,吃的盐依然比周敛吃的米要多,此时才理智地把那句没眼色的“你当年也是如此”给压了下去。

      小孩像是也吓着了,慌得后退了一步,手被震麻了的缘故,缓了一会才握住刀柄,一用力。

      ……没拔|出来。

      周敛一个没把持住,笑出了声。

      沈梧听见了,知道是在嘲笑他。他再怎样聪颖,终究只有七岁,面对这种状况难免乱了方寸,束手无策地在周敛的笑声里红了脸。

      周敛笑完,及时收敛了神色,像个正经人似的,只是没过多久便语气淡淡地加了一句:

      “小师弟,咱们家不缺柴烧。”

      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

      长梧子看看表情冷漠气焰嚣张的大徒弟,又望望被欺负得脸都红了却还不敢吱声的小徒弟,一瞬间愁得平添数根白头发。

      小院里没别的活人,只好由他这个师父来亲自充当和稀泥的角色。他先是浮于表面地斥责了周敛一下:

      “你是师兄,该稳重些才是。”

      又转向沈梧,张口欲言,却又一时语塞,憋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阿梧莫急,劈毁了也不要紧,还可以换一根,当柴烧也可以的。 ”

      沈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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