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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人情恨不如 ...

  •   萧家是兵强马壮,军队士气高昂,又由骁勇善战的明王萧泽天领兵,打得尹家是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还逼得尹漠天撤回江东,派叔伯子侄分散在东郡周围各州死守。

      萧泽天先清扫各城,最后把尹漠天逼退至东郡。不过由于东郡城池紧固,尹漠天便下令紧锁城门,不让人进出,而且重兵守备,萧泽天攻城不得法,如是胶着数月。

      敌不动我不动。

      尹家是想等冬天来临,让萧家的远征军疲惫,而萧家则是等待东郡城里粮草殆尽,军心涣散之时再一举破城。

      东郡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上空笼罩着诡秘肃杀的气氛,人人自危,各家各户紧掩门扉,就怕祸及池鱼。想想也是,谁能想到,可比帝都邑宁富饶的东郡,今日会落到如斯的境地?

      东郡本是富庶之地,物产众多,一两月没有粮食进出还可以挨着,可是一连数月,是无论如何也熬不下去的。穷苦人家不必说,自是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就连像甄家这样的朱门大户,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府里存量日稀见底,除了主子们还能保证三餐以外,下人们都是一餐饱一餐饿的过着。只是这样也比外头的百姓强上许多了,可想而知,东郡城里是什么样的凄惨境况。

      据后来《东郡州志》记载,那时的东郡,可谓是路有饿殍,巷有死骨。

      而甄府里也弥漫着浓浓的愁云,个个面无喜色。再加上甄家与尹漠天结亲,可谓是同坐一条船,不管愿不愿意,只要尹家一败,定会累及甄氏。

      我本来打算在萧家攻进东郡之前就离开,可是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把日子也耽搁了,再者,这里还有外公和舅舅,我也不能走得潇洒,便也得过且过起来。我早两日翻出去年一幅没有绣完的锦帕,无事便取出来绣两针打发日子,总比天天心慌慌的好。

      “小姐,你不,不害怕么?奴婢很害怕啊,万一……”彤儿整天愁眉苦脸的,只要听到一点声响,就害怕的躲到我身边,连说句话也颤颤抖抖,似乎东郡已破城。

      我无奈的笑着,轻轻的摇头,眼睛没有移开过手帕,依旧一针一线细细的绣着。

      她嘟着嘴,瑟缩的身子还没能镇定下来,只崇拜的对我说,“小姐真厉害,不像奴婢胆子那么小。也不知这仗什么时候打完,哎……对了,快到晌午了,奴婢先去布膳了。”

      她轻轻的掀开了厚重的帘子,抬头看了看外面,长叹了一口气,才慢慢的往厨房里走去。在这个非常时候,就连彤儿也有着忧患意识了。

      我咬断了线,拿起帕子仔细端详着,模样还行,只是绣工终不及小柔细致。小柔啊,小柔……不禁惆怅起来,或许她避了这乱世,也是好的。

      心口有些泛酸,望出窗外,怔怔的出神。

      怕?打仗啊,谁不怕?我从没有见过兵临城下,万马奔腾的恢弘场面,怎么会不怕?可是怕也是没有用处的,免得最后不是被乱箭杀死,而是被自己吓死。

      我猜,那尹漠天现在僵持着,是还在抱着出现奇迹的幻想,垂死挣扎,不过,那只是徒劳,他终究是败了。即使扣住甄若,牵制甄家,还千方百计的笼络氏族的支持也不行,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做皇帝的命。

      城破了,是身死?还是被俘?抑或是籍没充军?谁也不知道。听说萧泽天不是一个残暴之人,相反的祸不及百姓,行军打仗不扰民侵民,素有仁王之称,断不会滥杀无辜吧?

      也许是我已经经历了太多,又或者是我早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的心理建设做足了功夫,只一味平静的等着,那天的到来。

      屈指算算,应该也快了。现在已是十月,我想,再过不久,东郡就要破城了。回想起《穆朝史》里提到,尹漠天被困东郡数月,粮草用尽,军心散漫,求助无援,终迫于十一月初六率部开城出降。

      我不懂什么行军打仗,兵法布阵,却也知这一仗是不可能用如此轻松的一句话带过。萧家必然是经过重重阻碍,千难万策才得以胜利。毕竟,穆朝新立,根基不稳,又大肆兴兵,想收复中原,统一天下,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跋山涉水来到江东消灭尹漠天,是立朝稳纲的首战,只许胜不能败。

      日子就在惶惶中不留情的流逝。

      甄家就像一把大的保护伞,即使到了十一月,城里最为紧张的日子,府里也一切如常,可是外面的局势已经很危险了,萧军随时都会入城。不过,对外事项一直都是大房在处理,我们也不得而知。我所知的,也不过是靠现代得知的一点点微薄的历史知识罢了。

      彤儿这几天都不见人影,罗管家派人来说她有事回家去了,还换了个丫头燕儿来服侍。我心惊了一下,莫不是她家除出了什么事?可是我也匀了些粮食让她叫人带回去啊,千万别有什么意外才好,主仆一场,她待我也真诚,我不想她有什么万一。后来想想,那时的我真是天真得可以。

      今日已是十一月初五,我想只要一过这个晚上,东郡就要变天了……真到了这一天,反倒难以平静提心吊胆起来,眼眉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苦叹着,自己的修为还不到家,对于未知,总存在着恐惧的。

      中午时,我只随便的吃了几口饭,便觉得累极,就早早的上床歇息,在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人在挪动我的身体。我无意识的挥着手,挣扎着想醒来,可是头很晕,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自己,连想清醒都做不了主。

      头很痛很痛,像沉睡了几千几百年似的。到后来能睁开眼睛时,感觉有些不妥,看向帐顶那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怔忡了好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原来并不是我自己的房间。猛一吓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复又躺下来,感觉全身疲软无力。

      我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根本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明明吃完饭就睡下了,怎么一醒来就恍如隔世?更奇怪的是,就算这身体再娇弱,也从没有试过这样子的,倒像是像电视里说的那种吃了迷药的样子……

      迷药?我脸色倏变,全身冷飕飕的,自己会是被下药了吗?不然像我这么浅眠的人,怎么有人搬动我都察觉不出来?只是……真是这样的话,那下药的人有什么目的?

      我心惊胆战,赶忙看看衣服,好在还是早上时的打扮,这才舒了一口气,慢慢的坐起来,理了理就下床,穿上绣鞋站起来。直觉的就走到门口,一开门,便看到两尊门神杵在那,一见我想出门,就给挡了回来。

      我瞪视着他们,一脸的不满。不过人家面无表情,严肃得连话都不说一句。看他们身型壮实,我现下手软脚软的,根本比不过。我暗暗的打量着,看他们统一青灰色的打扮,我就知道,自己应该还在甄家。天已经入了夜,原来自己竟睡了那么久。

      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此刻我的心已经起疑,觉得事有蹊跷,决不能坐以待毙,便寻思着找个法子避开耳目逃离这里再说。可惜,从前看的小说电视都是白搭,里面的方法无一适用于我身上,技不如人,逃了几次,都被堪堪的给抓了回来,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已是深夜时分,寻常人家早就入睡,而甄家的主屋则是灯火通明。我双手被狼狈的捆着,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仆妇押着肩头带到主屋。

      等了一会,大伯公才从堂内走出来,一撩衣袍,坐在主位上。他皱纹堆叠的脸上眉头紧拧,容色铁青,目光森冷的盯着我看,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看样子,把我莫名其妙的关起来,是他的意思。彤儿回家只是降低我的戒心,借口安插一个人在身边等候时机下手。那动机呢?

      于是,我也不驯的一瞬不瞬的瞅着他,大家比着眼力劲儿。

      他似乎不满我的态度,吹胡子瞪眼睛的一捶桌子,大吼一声,“你给我跪下!”

      笑话!若我乖乖依他的话就不姓沈了!可我被捆者,手使不上力,那两个见风使舵的老妈子就趁势在我的膝关节一踢,我便生生的跪在阴冷的地板上,膝盖疼得发怵。

      不过,我还是强咬牙的忍着,蔑视着他,不愿在这个冷情冷性的人面前示弱,他不仅毁了我爹我娘,毁了小柔和表哥,现在又想怎样?卑鄙的下药把我关起来,是想连我也毁了?

      而随后匆匆赶至的外公和舅舅,见我双手被捆的跪在地上,脸色煞时变白。

      外公快人快语,不悦的皱着眉头,直视着堂前的端坐的大伯公,不解的问道,“大哥,你这是作什么?昭儿做错了什么事,你尽管说她,何必这样?”

      而舅舅则是呵斥着那两个老妈子,命令道,“你们还不赶紧放开!”

      她们缩了缩身子,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大伯公,等着他的指示。舅舅的脸色沉了几分,正要再发话时,大伯公恼羞成怒的喝了句,“谁敢放?”

      “大伯……”舅舅喃喃着。

      大伯公怒声高喊着,毫不留情的骂道,“闭嘴!这个家还没有轮到你说话!”

      他转而又看向外公,声音冰冷,“你不是一直都说她也是我们甄家的子孙,既是这样,甄家有难,她也脱不了干系,是不是这个理儿?”

      外公一时语窒,想了想,问道,“那为何将昭儿捆起来?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家可以帮上什么忙?”

      大伯公大掌一拍,那桌子应声而裂,怒气腾腾的喊道,“混账!怎么不可以?你整天只会风花雪月的,懂什么?要不是你教出的好子孙,甄家怎么会落到如斯田地?如果不是甄岚逃婚,与威远侯交恶,然后少棠那个孽畜又使得方将军痛失爱女,跟我们断了交情,现在甄家怎会孤立无援?若不准备后着,难道想看败在我们手里?”

      他咽了咽气,接着又说,“等天一亮,萧军就会整装入城,若儿早已跟随投降被俘,迟早轮到我们。不是我偏心,而是我们和尹家毕竟是姻亲,指不定会有牵连。看在过往跟他们有一些交情的份上,如果趁着这个机会能攀上关系,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甄氏上下百余人……”

      我一直听不懂大伯公的意思,我能帮什么忙?不过,有些讶异的是,萧军已经进城了?难道我竟是睡了一天一夜了?

      只见外公听见大伯公的话,句句像利剑般插进他的心房,脸色越发的难看,尤其是提到娘亲和表哥时,更是难受的直喘大气。

      “所以……大哥是想将昭儿送出去?这怎么成?我不答应!”外公像想到什么不好的猜测,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会子我也听出他的意思了,心一凉。膝盖疼,手疼,可是心更疼,亲人,这就是我的好亲人?哈哈,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连奶娘都比他待我要真诚得多!

      他要用我去攀关系?敢情是想卖孙求荣?可我还不是他的孙女呢!他凭什么做这个主?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天地的主宰,可以自由的支配我的去处?

      再者说了,他想将我送谁?将军副帅?那些人有生杀大全么?可以保住甄家安然无虞?还是萧泽天?又有什么办法送我近一个主帅的身?如果明王的军队里真有那么容易被□□惑而擅自做主的人,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了。

      大伯公冷哼一声,“有什么不成?当日若儿不想嫁,我不也逼她上了花轿?!你答应自然好,不答应也得答应!”

      “那怎么能一样?若儿毕竟是明媒正娶,风光的嫁人,现如今你这样把昭儿送去,连名分都没有,无媒苟合,岂不是连侍妾都不如?”外公气急败坏的站起身反驳道。

      我看外公的脸已经由白转青,喘着粗气,便着急的不行,想叫他别再说下去了,怕万一气急攻心,有个好歹怎么办?偏偏自己这张笨嘴到现如今还不会说话,手又被捆着!有多少想法都是徒劳的!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保住甄家才是最要紧的事!若牺牲名节能顾全甄家,也算她替她娘亲尽了孝道了!”

      我跪在那里,对他冷笑着,他这番话说得到时冠冕堂皇,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是想说即使我出卖了自己,也得对他感恩是吗?简直是在做梦!

      “大哥……”外公还不死心的想劝说道。

      “别说了!我主意已定,我是甄家家主,万事都由我决定,今天不过是知会你一声,你们都回去吧。” 大伯公的话犹如圣旨,一锤定音。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我不会答应的,不会……”外公突然高声的朝大伯公喊着,只是说着说着就岔了气,整个人眼白一露,瞬时晕了过去。

      舅舅眼疾手快,满脸惊恐的扶住外公,心急如焚的喊道,“爹,爹,你怎么了?来人哪,快请大夫来,快啊!!!!”

      下人闻声便一哄而入,急的急,扶的扶,叫大夫的叫大夫,屋子里顿时闹哄哄的。

      我满眼焦急,想即刻去到外公的身边,竟也是不能,被死死的压在地上,我便抬起头,狠狠的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大伯公冷眼的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局面,像个无心的人似的,只挥了挥手,识相的老妈子便把我架起来拖着出去的了。

  • 作者有话要说:  (*^__^*)
    憋了两天,终于写出来了,有些粗糙,表见怪。
    下章算是转折,也是个小高潮,写得痛苦,大家给点支持吧?行不?
    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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