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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偷窥 ...

  •   夜晚,整个皇宫都很安静,窗下的鸣虫聒噪非常,一声一声的,单调乏味,听得人心生恼火。

      祁长生睡不着,披衣起床,伸手推开了窗。

      苍白的月亮高高摆在深色的夜空上,像块深蓝色绒布上绣着的精致装饰,它渐渐丰满,祁长生想,待到它再度圆满的时候,封鸿羽的生日就要到了。

      她拉过一个凳子,在窗边坐下,盯着月亮看,想东想西地想了很多事情,先想,荆书竹怎么这么坏,一直欺负晴雪,入宫之后也总针对她,她的心是蛇蝎变的吗?

      她义愤填膺了一会,又想,她和封鸿羽,这几晚过得怎么样呢?

      祁长生从未那么详细地了解男女之间的私密之事,那日只是听晴雪说都觉得害臊地不行,想怎么能这样呢,多害羞呀,我身上还有几颗痣呢,是不是很丑呀。

      但思绪还是飘远了去,顺着空气中浮动着的黯淡香气,一路飘过明德宫值夜的小太监,飘进寝房,然后看见……

      房中点燃的线香将一切烘托地暧昧又模糊,隔着灰沉的烟雾,白生生的纤细身体格外醒目,男人埋首于美人的细白脖颈,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平日里冷淡矜持的深棕色眼眸全然被情/欲淹没,如同浪潮。

      美人吃吃笑着方便他动作,甩开的长发如瀑,发尾弧度勾人,她妩媚地半眯起眼,享受而痛楚地咬住下唇。

      祁长生使劲摇摇头,像是想甩开脑海中的莫名念头,她觉得浑身滚烫,手指却冰凉,她蜷曲一下手指,慢慢搓着裙边。

      她觉得心中沉坠的大石将她的心房拉扯的只剩薄薄一层组织兜着,难受的紧,她不知道封鸿羽为什么不找她了,就像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开始要接近她。祁长生在那些侍寝的日子里隐约意识到封鸿羽的皇位坐得并不如意,仿佛有个极大的,横亘至此的掣肘,让他时时受制。

      祁长生想,但这些事情其实和他想找她没有关系。而且,他为什么要找荆书竹呢,为什么一定是荆书竹呢,缪晓就很好呀。

      谁都可以,只有荆书竹不行。

      她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踟躇地停下,几次反复,惊醒了守夜的霁月。

      “怎么了?”霁月困倦地坐起身。

      “霁月。”祁长生看着她,小声说,“我想去明德宫。”

      半个时辰后,祁长生穿上宫女的衣服,又按住了想和她一起去的霁月,深呼吸给自己打气,然后笑着说:“我走啦。”

      霁月担忧地看着她:“真的不用我去吗?”

      “不用不用。”祁长生摆摆手,“你被抓到就不好啦,那我走啦!”

      祁长生匆匆迈出屋门,很快隐入了夜色中。

      这个时辰,整个皇宫已经宵禁,能碰见的只有打更的太监与巡逻的禁卫。祁长生照着霁月所说,走了条少有人知的小道,一路运气不错,并未被人发现,就这么安全地走到了明德宫附近。

      霁月所指的这条路是宫女们常走的小路,虽然不大会碰见人,但通向的是下人们休息的地方,离皇帝居住的地方尚且还有一段距离,祁长生回回来明德宫都是坐轿子。

      皎洁月光下,祁长生蹲在宫墙的阴影下左看看右看看,傻了眼。

      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身后的深红色宫墙冰凉坚硬,祁长生紧紧靠着它,感觉到那股凉意顺着皮肤扎到了肩胛骨,她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有点想哭,不知道是硬着头皮往前走还是回头比较好。

      自己今晚到底怎么想的啊,祁长生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来明德宫,被抓住的话会很麻烦吧,说起来,既然那回也没有淹死,那么也不会被勒死吧,毒死之类的也不成立。

      不知道砍头会不会死,祁长生一直想实验看看,但是怕真的会死,而且很痛,所以作罢了。

      她蹲在原地,踌躇许久,脑子里的情境过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觉得生气,祁长生自暴自弃地想,你们在干嘛,我才无所谓。

      她扶着墙站起来,敲一敲腿,刚打算拨开树丛,再沿着原路钻回去,就听见说话由远及近。

      祁长生傻在当场,一时间看过的可怕刑罚在脑子里转过许多,她一后背冷汗,蹭地蹲了回去,又不敢动,把头埋在膝盖里,在心里暗自祈祷。

      说话声越来越近,听声音是起夜的太监,脚步拖拖沓沓地从她面前走过去。

      “快走过去啦!”祁长生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地在轻微地颤抖,只好把自己抱得更紧。

      有人狐疑地问:“那儿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

      他们起夜没带灯笼,树丛又暗,只能看见模糊的一团蜷在那。

      “好像是。”另一个说,“我去看看。”

      树丛哗啦啦作响,是那人拨开树丛一路寻来,祁长生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声地哽咽了一下,又一次后悔自己干嘛晚上要跑出来。

      他爱宠幸谁就宠幸谁!我干嘛要出来啊!睡觉多好呀!

      那人已经快走到她眼前。

      “哎哟!”那人叫了一声,祁长生抬起头来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那人有点不耐,“没事儿就走,我尿急。”

      祁长生刚要出声,站她面前的年轻太监眼疾手快地把她嘴一捂,扬声道,“野猫,我看着怪喜欢的,你先去吧。”

      祁长生挣了两下,那太监把手撒开,努努嘴。

      祁长生擦擦眼泪,望着他,突然福至心灵地细细喵了一声,太监晃了一阵树枝,簌簌作响,他作势走了两步,“好像去那边了,我看看去。”

      等着的太监骂:“就他娘的喜欢这些个带毛的东西,老子先走了。”

      他一甩腿走了,留下祁长生和小太监蹲在一处。

      “谢谢你啊。”祁长生擦了把脸,惶恐感激地小声说。

      小太监圆脸,笑起来两个小虎牙,很明朗,祁长生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才人不记得我啦。”他的语声也同长相一样,活泼泼地,“那日空尘大师来时,我为才人抬过轿呢。”

      “是你呀。”祁长生想起来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欲盖弥彰的道,“我迷路啦。”

      宫妃大半夜来明德宫还能干嘛,这些人精小太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来意。

      小太监扶着她站起来,又弯腰替她掸去身上的土,也不揭露她,只说:“我带才人找个地方歇息。”

      祁长生点点头,当真了。

      小太监熟悉明德宫的地形和排班,几转几绕,将祁长生带到了一个小花园里。

      花园暗香涌动,植栽精巧,荫蔽处建了一个小小凉亭。

      “才人最多只能在这待半个时辰,到时间我来叫才人。”小太监悄声说,伸手指了指某扇透出灯光的窗户,“那是御书房,小的只能帮才人到这了。”

      祁长生脸腾地就红了,但小太监没空听她解释,弯腰行礼,退下了,只剩下祁长生无措地坐在凉亭里,张着嘴,好一会才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我只是想出来散散步呀……”

      说的极为心虚,连自己都不信。

      她规规矩矩地坐着,望着那纸窗上映照出的模糊人影,不知道为什么,就高兴了起来。

      祁长生几乎能想到他在里面是以怎样的神情批阅奏折的,手边放了些什么,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喝完药了吧。她咂咂嘴,有点想念御膳房的味道。

      于是祁长生给自己找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她是来回味一下御膳房的好味道的。

      她给自己找足了理由,又没看见讨厌的荆书竹,心情好的能多吃两碗饭,晚风温热,祁长生看着那纸窗后的剪影,慢慢地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是偷偷溜到明德宫的,她渐渐放松下来,晃着小腿,一下一下踢起脚尖,然后傻子一样,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曾平从屋里退出来,去歇息了。

      又稍许,有一个婀娜身影缓缓行过木廊,祁长生一怔,眯起眼仔细一看,心情一下垮了。

      荆书竹这个时间去书房干什么,他召的吗?

      祁长生瘪瘪嘴,放下腿,脚尖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分外刺耳,她一悚,白毛汗冒了一身,慌忙团身倒下去。

      荆书竹狐疑地看向那个不起眼的小凉亭,但已经走到书房前,她也顾不上去看那被攀爬植物与树枝包裹的凉亭是什么情况。她深吸一口气,又偷偷向下拽了拽衣裳,在脸上调整出最合适的妩媚笑容。

      她抬手敲门,柔声道:“陛下。”

      “谁?”封鸿羽冷淡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臣妾心想,陛下一定是累了,所以……”她的尾音微微一扬,像蜜蜂伸出它颤着的,细长的,滴着毒水的尾刺。

      屋里安静了一会,传来凳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渐近,门轴转动的吱呀声。

      荆书竹精神一振,微微仰头,及时用自己最美的正面接住了封鸿羽审视的目光。

      她这身着实不伦不类,并且封鸿羽甚为熟悉。

      只一眼,封鸿羽就发现了,她在模仿祁长生的穿着,但比她浪荡许多,还露出一大片雪白胸脯,但人与人的气质与长处不同,祁长生穿着合适,她荆书竹穿着就显得俗气了。

      她这样站在封鸿羽面前,不但没有投其所好,反而露出一种东施效颦的愚蠢来。

      封鸿羽本就这些天为祁长生的事情烦心,见她这幅模样,更是不耐:“荆美人,朕没说让你在偏殿早些歇息吗?”

      “可臣妾心疼陛下……”她娇滴滴地说。

      “宵禁之后在宫中闲逛可是大罪。”封鸿羽看也不看她,“再不回去的话,朕就只能让禁军带你回去了。”

      荆书竹脸色猛地一变,她短暂犹豫一瞬,应了一声,然而在她转身的同时,也不怎么的就绊了一跤,只见她惊呼一声,好巧不巧地,就要倒进封鸿羽怀里。

      封鸿羽砰一声把门关上了,险些夹到荆书竹的鼻子。

      她吃了结结实实一个闭门羹,气的嘴唇都白了,所幸小太监们都被封鸿羽屏退,没人看见她出丑,荆书竹爬起来,低下头整理衣服,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听见有人在嗤嗤嗤地偷笑。

      她停下手,猛地抬头看向凉亭,然后和正偷看的祁长生对上了眼。

      “俞之!”她吓了一大跳,尖叫出声。

      祁长生没想到自己嘲笑别人这么快就遭了报应,一不做二不休,祁长生站起来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打算跑路。

      然而荆书竹已经冲了下来,大有要将她拿在当场的意思。

      两人一追一跑,那合上门的御书房却重新打开了门,封鸿羽皱着眉:“你在吵什么……俞之?”

      祁长生尴尬地停下脚步,低下眼不看他。

      荆书竹死死攥住她衣袖不让她跑,气都来不及喘,一副胜利者的嘴脸和封鸿羽抢先告状:“陛下,俞才人这个时间出现在明德宫,恐怕要对陛下不利,其心可诛,陛下明察!”

      她方才跌了一跤,又追祁长生跑了一段,本来做了手脚能让封鸿羽轻松拽掉的胸前衣服更是掉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云鬓散乱,表情更是因为得意和讥讽而极为丑陋。

      更显得旁边的祁长生唇红齿白眼神清澈了。

      祁长生瞟了一眼她的胸口,不忍直视地替她往上拽了拽。

      荆书竹的眼神狂热而期待。

      封鸿羽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祁长生身上,想,她好像瘦了些。

      “陛下!”荆书竹急不可耐地催促。

      “俞才人她、”封鸿羽一顿,反问她,“俞才人是朕令她过来的,你可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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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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