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少女新编》一会儿

4、青蛙公主4

　　伯撒回宫的第一件事，丢下恺英等人，笔直前往国王的书房。

　　国王在埋头工作，突地就见伯撒推门闯了进来。

　　“我要娶梅茵黛尔·拜恩斯为妻。”伯撒进门便是这句话，态度强势。

　　国王皱眉，十分不悦。

　　“娶妻的事不忙说。你的修养去哪里了？敲门是基本的礼仪。”

　　伯撒不说话，纵然彼此有太多的不理解，但对方总归是自己的父亲，是唯一能指责他的人。

　　“我要娶梅茵黛尔为妻。”伯撒再次说明意愿，这一次语气缓和许多。

　　“不行。”然而国王的态度依然强硬，如同这之前的很多次。

　　“我娶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伯撒冷静的辩证，周身围绕阴沉的气息。

　　“伯撒！”国王严厉的看着任性的儿子，“你是王子，是贵族，你应该明白言出必行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骄傲。”

　　“所以你要让我娶我不喜欢的人……不能说是人，而是一只青蛙。卡库尔特未来的王妃是一只青蛙！很好，你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耻笑我？”

　　伯撒十分冷酷。
　　“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如此跟国王宣誓。

　　即便是国王也无法让自己的儿子改变心意，只能看着对方无情的背影离去。

　　“你笑什么，乔西斯？”国王看向一旁目睹全过程的侍卫长。

　　“陛下，我看着伯撒王子长大，由稚嫩的孩子到成熟稳重的少年，即将成为年轻有为的青年。已经很少有事能让他惊慌和手足无措。唯独娶王妃一事，他显得十分烦躁无力，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国王自然清楚，自从伯撒遇见那个民间少女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娶妻的事跟他争执了，而每次伯撒都以失败告终。

　　“他今天显得尤其急躁。”国王意识到也许发生了什么。

　　“今天伯撒殿下邀贵族打猎，听说带上了那个女孩子，也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让殿下坚定了心意，急不可耐的要娶那个孩子。陛下，你真的打算让伯撒殿下放弃自己心爱的女孩，去娶一个根本不了解也不喜欢的人？”

　　“乔西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何尝不希望伯撒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可是伯撒答应在先，又怎能自顾反悔？”

　　“陛下，就算你的决定是出于为王的品格，但贸然让伯撒殿下娶一个奇怪的女子，您不担心她品性卑劣，根本不配王妃之位？”

　　“你放心，我能看出来，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您只见过她一面。更何况，仅仅善良也不能证明她有为妃的能力。”

　　“我会培养她，让她配得上伯撒。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站在伯撒一边，但是这件事只能由伯撒自行面对。”国王打断臣子，不再谈论这件事情。

　　**
　　伯撒见了国王之后心情没有恢复，反而更糟糕了。

　　没有去酒会，伯撒直接回自己的寝殿。

　　刚迈上台阶，内侍官梅林急冲冲跑来，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和宫女，拿着五花八门的工具到处寻找着什么。

　　“殿下！”梅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怎么了？”伯撒冷眼扫过众人的阵仗。

　　“有……有青蛙。”梅林心惊胆战的开口，服侍伯撒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主人的喜好。

　　这世上伯撒最讨厌两种动物，一样是蛇，另一样便是青蛙。

　　月光下伯撒的神情十分可怕，他虽没说话，但梅林感觉周围的空气冻结了。

　　“在哪里看见的？”终于伯撒问话。

　　“就在走廊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好几只，吵得很……”

　　梅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说这么详细干嘛，只会让殿下心情更糟。

　　偏在这时，梅林感觉一个冷冰冰的活物落在脚背上。

　　“殿……殿下……”梅林一动不动只眼珠朝伯撒调转，“殿下快离开！我的脚上有青蛙。”

　　话音刚落，梅林感觉青蛙往伯撒脚边跳去。

　　梅林尖声叫着，命人赶快捉住那丑陋肮脏的东西，不要让它靠近尊贵的殿下分毫。

　　顿时之间，宫殿大门前一群人为了捉住一只青蛙而乱成一锅粥。

　　一个侍女在混乱之中踢着平地朝伯撒摔来。

　　如此近的距离，伯撒分毫不差的偏了一下肩膀，任其侍女从他身前擦过滚落阶梯，摔断了腰。

　　伯撒在做这样的事的时候，连丝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而一旁的侍卫和侍女也未觉得有哪里不合理。

　　“天啊！”躲在草丛里看着这一幕的艾朵拉简直不敢相信。

　　明明只要伸手稍微扶一下，侍女就不会摔下阶梯。

　　一大滩血在艾朵拉眼前绽放。会不会死掉？艾朵拉想着。

　　再去看伯撒，灯光下俊美的脸如同黑暗里的鬼怪面孔。

　　艾朵拉思考着要是自己以青蛙的形态出现在伯撒面前，会不会被他一脚踩死，踩得五脏六腑都爆出来。

　　很有可能！

　　青蛙形态的艾朵拉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

　　命人确定睡房没有青蛙后，伯撒回了自己房间。

　　艾朵拉趁着夜黑，通过建筑物的阴影从众人的眼睛下逃过，一直尾随伯撒进了他的房间，藏在窗帘后。

　　一般的青蛙肯定做不到，但这只青蛙是艾朵拉。

　　伯撒拒绝了任何人的侍候，关上门，将外套丢进沙发里，然后走到墙壁边看着挂历。

　　伯撒在看日期。

　　是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今天就是来找他的吗？

　　伯撒当然不会忘记，那张形似青蛙的脸，还有罕见的绿色头发。

　　要他娶她？

　　怎么可能。

　　伯撒绝对不会娶一只青蛙的，配得上他的女子肯定不会是艾朵拉，而是另有其人。

　　伯撒抬手握住桌上的一张相框，从艾朵拉的角度看不见相框里的人是谁，隐约能看出是个女子身形。

　　未等艾朵拉看得更清楚，伯撒将相框翻过来盖住了，然后进了浴室洗澡。

　　艾朵拉躲在窗帘后面不知不觉睡着。

　　凌晨，恢复人形的艾朵拉被冷醒，迷迷糊糊的也不管床上躺的人是谁，偷偷从被子的另一边缩了进，暖和的被子让她舒服得喟叹。

　　伯撒在艾朵拉触碰被子的第一刻就醒了，他感觉着这个屋子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甚至爬上了他的床。

　　伯撒起身，接着月光看见另外半边被子高耸。明显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人钻进了他的被子。

　　伯撒的剑就在墙边挂着，伯撒抽剑，直直朝高耸的位置刺去，在一剑穿心的一刻，被子动了动，从边角露出一缕绿色的毛发。

　　伯撒的剑半途调转方向，一剑刺穿被子和床垫。

　　艾朵拉被声音惊醒，睁眼看见锋利的剑锋离她的鼻子近在咫尺。

　　艾朵拉惊坐起来。

　　“你差点杀了我！”

　　“起来！”伯撒看着艾朵拉，目光中丝毫没有温度。

　　“凭什么？”艾朵拉可不想对着这个人谦让，“你白天认出了我对吧？认出了我还装作不认识。你是个骗子！卑鄙的人！”

　　“从我的床上滚起来。”伯撒要发怒了，面前这个青蛙怪物又丑又脏又还大胆无礼，偏偏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凭什么？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艾朵拉理直气壮的拒绝。“我帮你从水潭里捡起遗失的物品，你答应娶我，从此之后，我和你一张桌上吃饭，用你的金碟吃东西，用你的小高脚杯饮酒，晚上睡在你的床上。你答应了我，我才跳进了水潭。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你却反悔了你承诺的。”

　　伯撒在诘问下默然。
　　“我不会娶你！”最终他说出那句话。

　　“为什么？你答应过……”

　　“我有另一个想娶的人。是我真正的爱的人。”伯撒的语气心平气和，但他的用意十分残忍，他希望艾朵拉主动退出。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娶我。”艾朵拉明白了伯撒的想法，但依然无法理解这样的结果。

　　“不能因为一句话而娶一个人。我并不爱你，我无法娶你。我爱的是其他人。”

　　“不。”艾朵拉站起身，“你错了。你答应过娶我，就不应该对其他女人动心。如果在那之前你已经有一个心爱的女孩，我自然不会提出让你娶我的要求，可你没有。是你背弃了诺言，是你明明答应了娶我还爱上其他人。”

　　艾朵拉感到伤心。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伯撒跟她一样，等着她长大，她嫁他娶。
　　她在漫长的时光中等待着，他的承诺是乏味生活里唯一的光芒，到头来一切只是她想象的童话。

　　“随便你怎么想。”伯撒背对闪着泪光的艾朵拉。“我娶了你，你不会幸福的，我也不会幸福。我去别的地方睡，你自己好好想一下我说的话。希望你不是一昧任性的人。”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艾朵拉看着离开的背影，独自站立属于那人的冷冰冰的卧室。突然真切的感受到，那人不是她命中注定的丈夫，只是一个并不爱她的陌生人。

　　巫女的诅咒一直生效。没有人爱她，就这样以青蛙的形态孤独终老。

　　快要天亮的时候，伯撒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

　　梅林坐在走廊上哭天抢地。

　　“怎么了？”伯撒问。

　　见着伯撒，梅林立即清醒了过来，“殿下！太好了，以为你在房间里。”梅林已经腿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一股热浪和焦味飘过来。意识到不好，伯撒朝自己的卧室跑去。

　　“殿下殿下！”梅林在后边发疯的喊。

　　伯撒的房间是着火的源头。面对滚滚火焰，伯撒犹豫过要不要进去，去救那只被迫要娶的青蛙。

　　“殿下不要进去。”梅林凄惨的喊。

　　“她还在里面。”伯撒道。

　　梅林不能理解那个她是谁。无论是谁，都没有自己主子重要啊。

　　“青蛙！”伯撒扶起床边的人，拍着艾朵拉的脸。艾朵拉已经晕了过去，额头上还淌着血。

　　伯撒扶着人准备离开，突然又退回来拉开抽屉，拿出一样镜子的吊坠，那是他母亲的遗物。

　　伯撒闻见燃油味，看来有人蓄谋放火，不然防火的寝宫不可能这么容易起火。
　　有人想杀他。

　　床架倒塌下来，砸中了柜子上的相框，相框掉进火焰里，少女美丽而高冷的面容淹没于灰烬。

　　伯撒抱着艾朵拉冲出火场，实在难以想象，他和这个青蛙少女再一次共同面对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