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黎明》章皓

5、第四章 大海是属于海盗的

　　公元2344年地点：太阳系地球海上孤岛——科西阿斯科
　　七月，科西阿斯科西部下起了小雪，让这座南界的小岛更显一份凄凉。
　　屋子里，两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
　　“还在看雪吗？”
　　“嗯。”
　　“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吧，一直在这里盯着屏幕也不会有雪的感觉。”
　　“嗯。”
　　“今天要出去行动了，你一起吗？”
　　“不了。有你在，大哥没什么问题。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我走了。”
　　坐在屏幕前的紫衣青年挥手作别，镶着金丝的衣袖紧紧地贴在他的胳膊上，衬托得手腕上那一环手镯更加闪耀。
　　雪下得更大了，鹅毛状的雪花已经覆盖住了小山头。刚才还坐在靠椅上的青年，已然消失在了屋内。雪地中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斑白的世界掩不住紫色的孤独。
　　纷纷雪花，触落在他的掌心，温热使它融化，又顺着指间流去。
　　“繁花落映山斜松，凌冰亦水恰若风。往昔飘渺今何在？云消雪霁心却空。”不经意间，他却是念出来一首乱七八糟的诗，没什么韵味深意，倒也是用来打发时间了。可是，真的没有深意吗？
　　“有心在这里吟诗，却没时间跟我去闯一遭吗？”身体已经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来到了黎明的背后。
　　“大哥。”黎明的脸上浮现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愁容，这是青春期的困惑？在他自己看来，写诗的人都是一群怪胎，虽然自己没什么水平，但自己是怪胎中的怪胎。
　　“行了。”中年男子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可就算你不会组织着想，也该为自己想一下吧。你总是不参加组织的活动，大家会怎么看你？现在是我还掌控着组织，等我以后老了，组织里的事务都参加不了了，你让我怎么罩着你？你又怎么立足？”
　　黎明低头望着远处的雪，没有回答。
　　2324年的一天，黎明出现在了科西阿斯科的海岸上。
　　只有五岁的他，漫浸在海浪对沙滩的拍打中，回忆着几小时前眼前的死幕。
　　“又发生了。”黎明在心里想着。
　　死神已然沦为他的奴隶，让他超越了永恒。或是，他成了死神的奴隶，永远被驱使着，无法死去。
　　每当自己濒临死亡时，黎明都会看到自己的手腕处有一件东西闪闪发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有的记忆都在被戴上手镯的那一刻开始。
　　上一次，是因为战火重启了生命；这一次，是因为海难，又让他回到了五岁。
　　每一次死亡，手镯就会把他带到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黎明已然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
　　“大哥，那儿有个小孩儿。”一艘海船驶向岸边。
　　“过去看看。”船靠岸后，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顺着钢板走了下来。
　　“小子，你从哪儿来的？”青年人旁边的手下故作凶狠，要吓唬吓唬这位外来的小客人。
　　黎明没有回答他，这样的人他已经见过许多了。海水又一次次漫过他的脚踝。
　　湿漉漉的头发下，是一双悠远淡漠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现在是什么时间？”他露出了稚嫩的声音。
　　“嘿！这混小子，到底谁问谁话！”方才问话的那青年撸起了袖子，“看我不打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你是谁。”
　　“算了。”一旁另外一个青年却是拦住了他，“肯定是遇到海难飘过来的。”
　　“大哥，咱回基地吧，用不着管这小屁孩。”
　　青年人迈开几步又停了下来，思忖道，“把他也带上吧。”
　　“可是大哥……”
　　青年人继续迈开步伐走回基地，把手下落在了后面。
　　“臭小子，走吧。我们大哥好心，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们混吧。以后见着我喽，就叫我李哥。”
　　“现在是什么时间？”黎明问道。
　　“你这小子没毛病吧？一直问时间。现在是九点。”他暗想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说年份。”
　　“2324年。”他刚说完，黎明就往那被称作大哥的青年人的方向走去，“嘿！你这小祖宗真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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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说了吗？大哥又领回来个小孩儿。”
　　“可不嘛。前段时间刚收了一个，现在又一个，咱这儿快成收容所了。”
　　“咱这而还比不上收容所呢！人家有政府供着，咱可得自己找事干呐。”
　　“嗨，说这些干啥，出门在外的，都是朋友。遇到难处了，都帮衬着点，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大哥手下的人并非都是一心，虽然都被大哥的才能所统领，却各有心思。他们跟着大哥混，可不是想混到饿死的份儿。于是乎，他们的“工作”只能更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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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叔，大哥在哪儿呢？”黎明问道。
　　“在南岛基地呢。”二十年已然过去，当年的“李哥”也已经四十多岁了，昔日的痞气也已被岁月消磨殆尽。
　　“我要去找他，用一下你的悬浮机。”
　　“拿去吧。”说着话，老李把柱状的钥匙扔了过去。
　　黎明跑到海岸，启动了老李的悬浮机，潜入水中，驶向建在水下的南岛基地。
　　不一会儿，七百多海里的路程就走完了。悬浮机驶进巨大的排水间，大门闭合后，室内的水线开始下降，所有的水都排到海洋中。悬浮机的上翻门被打开，黎明锁好机器后，通过房间内的另一侧门进入到了基地中。
　　黎明在里面转悠了几圈都没看到人，他来到了会议厅的门口，轻轻地扳动门锁，不想打扰到里面的人。“吱”的一声，门开了一小半。没有人往这里看，看来没打扰到他们——黎明想着。
　　“第三批机器怎么样了？”坐在大厅一侧的中年人问道。
　　“没有信号，跟前两次一样，都消失了踪迹。”
　　“有兄弟下去看看了吗？”
　　“还没人敢下去。自从上次的行动，三个兄弟在百慕大失踪，就没人敢接那里的活了。”
　　“军师呢？军师有什么想法？”
　　挨着中年人的，有一位年轻人，坐在他的斜侧方。
　　年轻人微微翘起嘴角。
　　“既然没人敢去，那就由我们领路吧。”军师一直坚信那里连接着异世界，但组织中没多少人愿意听他的鬼话。
　　“不行。先前的三个兄弟莫名失踪，怎么能再让组织里的兄弟犯险？”
　　“可迟早，我们要对兄弟的消失做个解释，否则组织里也不会安生。”中年人已不知如何做决定。
　　“我可以自己去，人多了反而添累赘。”军师又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反对下海的人“嘭”地拍起桌子。
　　“卡拉奇！坐下。”中年人提高声音，“军师没有别的意思，他也只是想搞清楚那片海域的问题。”
　　年轻人在一旁自顾自地微笑，丝毫不理会旁人的怒气。
　　“我们确实需要一些人去搞清楚那里。”
　　“大哥，我跟他一块去。”黎明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军师的身旁。
　　中年人沉静地看着黎明，“我确实跟你说过，要在组织里多多表现。但不是挑送死的时候。”
　　“可是我觉得巴克的想法是对的。那里，可能真的连接到一个未知的世界。地球上无缘由地多出那么多的海水就是一项证明，百慕大的海底可能连通着另一片海洋。”
　　“就算有着异世界，也和你无关，赶紧给我出去。今天的会议不需要你参加。”二十年来，他都把黎明看作亲人养大，他不希望黎明遇到不测。
　　黎明一声不响，走到门口，退到了门外。
　　巴克对大哥的态度不置可否，他只是个小军师，改变不了大哥对于黎明的决定。如果不是在策略上的天赋，现在的他可能与黎明无二，也不过是个做小任务的基层干部。
　　“我决定了，这次行动，由我领头，军师做副手。卡拉奇，你下发给兄弟们消息，看看有没有愿意同去的。就这样吧，散会。”中年人果断地做完决定，起身走向门外。
　　“大哥。”屋内的人都叫道，组织里的事务还需要他主持，兄弟们也不希望他犯险。
　　然而中年人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三日后，正如最初决定的那样，卡拉奇带来了十几个愿意追随大哥的人。
　　众人上了一艘货运飞船，飞往百慕大三角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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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上一片平静，但安静的蓝色精灵水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和秘密。
　　“老李，黎明那小子呢？”大哥一边给弟兄们安排好东西，一边问道。
　　“没事，他被我锁起来了，跑不过来。”
　　“嗯。他，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好歹，我也是他叔。”
　　中年人穿戴好了单兵水下作战服，一身的黑色，他扯了扯身上的绳索。旁边的巴克早已换好了装备。
　　“出发！”大哥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从飞船上跃入水中，游向未知的世界……

　　公元2345年6月
　　“李叔？”黎明坐在礁石上，望着海。
　　“干啥！”老李躺在沙滩上，好不容易偷点闲出来晒晒太阳，却又被黎明扰乱了宁静。
　　“你说，这都一年过去了，大哥在那边会干什么呢？”
　　“水底下是啥都不知道，你个臭小子，瞎操心什么劲儿。”
　　“我还是想去那里看看。”
　　老李默不作声，不想搭理他。
　　“叔？”黎明从礁石上跳了下来，跑到老李的身边，拽下了他的墨镜。
　　“哎呀！你个混小子就不能让我休息会儿吗？”冬日的阳光穿透老李的眼皮，投射下来暖红的感觉。
　　“我在说正事儿呢！我真的想去一趟。”
　　“去吧，去吧。”老李不耐烦的说道，“赶紧把墨镜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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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清晨，阳光正是明媚，黎明在海边进行晨练，耳边突然传来的嗡嗡的声音。
　　回头一看，一架飞船从山头那里行驶过来。哗啦一声，飞船悬空在海岸上，放下了绳梯。
　　“臭小子，快上来！”老李在飞船底部探出脑袋。
　　“你咋把飞船开出来了？最近不是没有行动吗？”黎明的四肢灵活地穿梭在钢梯之间，抬头看向老李。
　　老李拉动着驱动杆，在黎明攀爬的同时，将绳梯一起拉了上来。
　　“嗙”的一声，黎明的一只手够到了飞船底部的板甲，又抬手攀住老里伸来的胳膊，却被舱门反映的两道灰影吸引了注意力，转过身子一看，正是跟在后面的两艘小型飞船。
　　“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要去百慕大，怎么？你小子又反悔了？”老李笑道。
　　“你同意了？”黎明惊讶中带着欣喜。
　　“不同意又能咋，你都念念叨叨半年了，再这样下去，你得烦死我。你想去海里送死也好，反正我老李二十多年风风雨雨也经历够了。这次去黄泉路上走一遭，能有个年轻人作伴儿，不孤单。”老李嘴上说的轻松，但他心里确实也很想念大哥。同时，也为大哥收了个有情义的臭小子感到高兴。
　　一年的时间，老李的悬浮机已经换成了卫兵-760。飞船飞越大海，驶向东北方向。因为飞船的性能差距，老李不得不让驾驶员限制卫兵-760的速度，以保证后面的两架小型飞船能够跟上来。
　　“这次下海，我还叫了十几个兄弟。他们都是我培养的，信得过。”老李又说道。
　　自从大哥消失于百慕大之后，组织里群龙无首，几天就乱了套。原本管理财务的基达靠着财政大权，借势上位，成了新大哥。以卡拉奇为首的反对派，隔三差五地来找基达进行事务协商。慢慢地，基达利用金钱瓦解了大哥的追随者，卡拉奇也被他解除了人事部的管理职位。组织中能信得过的人越来越少，这让老李愈加讨厌在组织里的日子。
　　“李叔！”驾驶员叫道，“前面好像有东西。”——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儿。
　　“用钅麦射光线扫射过去，看看是什么。”
　　飞船斜侧方冒出一个金属方块儿，无色的放射性光线从上面的圆孔中射出，但是飞船的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的东西。
　　“李叔，那东西好像不见了，钅麦射光线也没有探测出来。”
　　老李没有在意太多，只是通告几架飞船上的人都小心点儿。
　　五个小时的路程，飞船抵达标定地点已经是正午了。
　　所有要下水的人都穿戴起设备，老李留下了三人，让他们把飞船开回基地。
　　随着许多的扑通声，一个个黑色身影没入海中，飞船也离开了这片区域。
　　——“他们走了吧？”
　　“嗯，赶紧放下绳索，把他俩拉上来吧。”
　　透明的空气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哗”，一个人头冒出水面，“水下的那片漆黑之地果然连接着另一个世界。”如此奇妙的经历让黎明非常激动。
　　“哗”，又一个人冒了出来，“你小子游这么快干什么？”老李扫视了一眼陌生的四周，赶紧拽着黎明又潜入水里。
　　黎明看到老李伸着两根指头给他示意，顺着老李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两队巡逻兵正在岸边换岗。老李赶紧给刚从下面上来的兄弟打手势，告诫他们不要出水。
　　看到岸上巡逻的士兵背着从未见过的装备，黎明的心“咚咚”地颤抖着，巨大的危险，促使他的肾上腺素激增。那些士兵的脑后似乎还渗出黑色的液体，这让他的胃酸有些上泛，恶心的味道涌入黎明的鼻腔。
　　老李拽着黎明，引着众人向岸边游去。巡逻兵走到了岸的另一边，500米的距离，足以令众人逃离这片湖区。
　　“走！”老李浮出水面，扒着岸边的岩石往上爬。后面其他人也紧跟其上。
　　“给我。”老李招呼道。下面的兄弟还背着大包小包，因而行动不便。
　　突然，“扑通”一个兄弟没有抓稳，落入水中发出了声响。
　　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巡逻兵的注意。“……”老李听到对方似乎在喊什么。
　　“都快点儿上来。”岸上的兄弟顺势拉了下面的兄弟一把。
　　巡逻兵往他们的方向跑了几步，见到老李一行人并未停下动作，他们便停了下来。
　　“咚”老李身旁的一个年轻人突然仰面倒在了地上，他的头上出现了一个血孔。
　　“快点儿走！”众人爬上岸后压低身子逃离湖岸。
　　“嗖——嗖——”巡逻兵还在射击，蓄能的电流子弹与空气产生了摩擦。几个跑得慢的人被射电枪击中，有两人被射中要害，还有一人，只是胳膊受伤，赶紧追上了其他人。
　　下面抗着背包的兄弟，一边跑一边打开了背包，把里面的背式飞行器递给旁边的兄弟。
　　先穿戴好飞行器的人赶紧启动起设备，飞向钢铁林立的方向，后面的人也紧跟其上。
　　众人闯入城区，哪里人声嘈杂，就往哪里去。四周的外星语叽叽喳喳个不停。
　　“李叔，我们已经安全了吧？”黎明问道。
　　“赶紧找个地方，把这身皮子脱了，要不还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老李四处观望，寻找一条隐蔽幽暗的街道。“走。”
　　刚刚进入一条人少的小路，他们就已被一个人盯上了。一双幽蓝的眼睛，消失于人群中。老李领着剩下的十二个兄弟往巷子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四周没有了外星人的身影，便赶紧换下来衣服。众人身上穿着一层黑色的潜水服，供给氧气的设备在逃跑的路上早已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老李脱下了潜水服，正要换上自己的衣服。“呼”一个身影闪过，“嗒”，一把长管顶到了老李的脑门儿上，苍白的脸上长着一双深邃的蓝眼睛。
　　“四月的花已经落了。”这双蓝眼睛仿佛在微笑。
　　“巴克！”黎明激动地叫出了声音，他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对方了。两个人从小一起在科西阿斯科岛长大，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老李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会心一笑，“六月，还会有纯白的绽放。”
　　“你的反应还是这么慢啊！”蓝眼的年轻人放下了黑色的枪体。
　　“不比你们年轻人了啊！”老李感叹道。
　　到达的这一处新地方很是震人心弦，可时间容不得他们去感叹和惊讶。
　　“你们来的很是时候，大哥遇到麻烦了。”年轻人不再说笑，转而眼角处皱起了令人不安的波纹，他也很意外能在这里遇到老朋友。“先跟我走吧。”
　　身为军师的年轻人巴克穿过巷子，又回到了街道上，已经换好衣服的众人紧跟其后。他们穿过繁华的闹市，又进入了另一个小巷子。
　　“咳咳。”箱子的拐角处传来咳嗽声，一个穿着棕色上衣的人靠着墙面懒散地站着，衣服上的连体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又招新人回来了吗？”
　　“算是吧。”
　　“事情打探得怎么样了？”
　　“三天后，一号城区。”巴克说完，领着老李一行人又往里面走去。
　　巷子的尽头是一堵钢墙，没有任何的路口。
　　巴克在墙面上按下一处暗格，“咔嗒”，墙上又闪出一块屏幕。一个人形轮廓的黑影出现在屏幕中，“五月乘风起。”上面传出机器合成的声音。
　　“八月兴尽归。”“当”的一声，墙体内部发出声响，齿轮相互咬合，墙体开始下陷。黎明发现，自己这些年写的诗倒是都用到这暗号上来了，还给组织上发挥了点儿小作用。
　　“咔”的一声，墙体完全没入地面，停止了运动。众人走过通道后，“咔嗒”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墙体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再次闭合的墙体，使他们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另外三面墙散发着点点白光，照亮了这间“小屋”。
　　“站稳了啊，我们该下去了。”年轻人抬了抬眉毛说道。
　　他在地面上踩下了一道机关，整个“房间”轰然下落，众人因突如其来的高差产生不良反应，出现了头晕、心跳加速的反应。不过，不一会儿，他们就恢复了过来。房间已经停止下落，“滋”——一道门自动打开。
　　“这里是基地吗？巴克。”黎明问道。
　　“是啊，我们在这里已经有半年了。”巴克领着众人进入了一片空旷的地下广场。
　　“军师。”广场的一角，有两个人正在维修飞船，他们看到了巴克。
　　“哎。”巴克挥手打招呼。
　　“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啊？”黎明又问道。
　　“当然是老本行了啊。打家劫舍，混了半年，我们才建了这么个小据点。不过最近风声紧，不太好生存了。”巴克有些感叹，他当海盗的经历可是要比黎明成熟得多，经验也积累了起来。“走吧，去会议室，还有大事要说呢！大哥被这里的军方抓走了。”
　　“什么？”黎明、老李惊讶道。来不及反应，他们俩赶紧跟上了巴克。
　　军师穿过广场，走进一条回廊。他走到一扇门前，“滴滴滴滴”输入了一串密码，“滋”——会议室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七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军师的到来。
　　“我给大家带来老朋友了。”巴克领着老李、黎明走进会议室，又关上了门。
　　“老李！”“李叔。”“黎明。”几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乡遇故知，着实难能可贵。
　　“我好想家里的兄弟们啊！”几个人拥上了老李，平常身上中了子弹都不说疼的几个大老爷们儿，现在却痛哭流涕。几个兄弟紧紧地拥在一起，很久才分开。
　　“好了，兄弟也见着了，该说正事了。”巴克拍了两下巴掌，提醒大家回归正题。
　　“目前雷星军方已经公布了告示，他们准备在三天后的一号城区进行死亡宣判，我们的几个兄弟都在里面。还有，大哥。”
　　“大哥怎么会被这里的人抓的？”老李皱眉说道。以大哥的身手，根本不可能会被别人抓，就算这里是外星，他应该有自保的能力。
　　“大约一个星期前，我们按计划去抢一号城东区的格雷运输公司。不知道组织里哪个混蛋泄露了消息，让大哥他们几个人中了埋伏。”座中的一个人说道。
　　“我们不是发现百慕大秘密的唯一知情者。”巴克解释道，“地球上的许多海盗，都已经发现了这个通道。这里是另外一个星系、另一个星球——雷星。现在通过百慕大来到雷星的人类越来越多，雷星军方已经加大了对海盗的打击力度。大哥这次遭伏，对方有上百人，包括大哥在内的十一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放弃抵抗。”
　　“另外，我已经调查好了，军方没有发现大哥的身份。行刑那天，他们只会以普通海盗的应对规格进行押送。这就是说，我们的敌人，只有对方的一个五人小队。”
　　“这样的话，能很轻松地救下兄弟们啊。”黎明说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救人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巴克的嘴角微微翘起。
　　“我们还得重新净化一下组织。”座中的另一个人说道。
　　“这半年，我们吸收了许多力量，总人数已经有一百多人了。可惜，组织并没有我们所预想的那样强大。相反，因为一部分墙头草的存在，我们的力量正从内部削弱。为了能在这里生存下去，我们必须设法除掉组织中的一些人。”巴克说道，“为了不让这次行动有误，三天后，我们几个人亲自行动。”
　　“明白。”会议室里的人都应声点头。
　　最初由大哥带走的十几人，经过在雷星一年的征战，现在只剩下了八人。他们专门设置了内部会议，和外部吸收的力量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决策泄漏。
　　三天后，十人从会议室的密道出发，前去营救大哥。
　　傍晚时分，是个人都背着一个背包走在街道上。
　　“黎明。”巴克似乎有什么想法，“你拿上我的包，跟着李叔行动。我有点事要去做，你们按计划走路线就行了。事后，我会回基地和你们汇合。”
　　“知道了，你小心点儿。”
　　随后，巴克消失在了热闹的夜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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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嘭”——三声枪响，法场上的一个人举着来福枪，放倒了三人——“我不需要软蛋来当兄弟。”一切都按着军师的想法进行，他故意拖慢了营救时间，来检验几个兄弟的忠心。
　　“这里还有海盗！”巴克在人群中大喊，扰乱了几个士兵的视线。为给大哥他们撤离创造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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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俩怎么来了”会议室中，几个人，环绕而坐，大哥，把玩着手中的来福枪。
　　“组织里现在已经乱套了。基达夺权，我们已经没有带下去的必要了。”老李解释道。
　　“你们不该来的，在这里的生存可比地球上难多了。现在想回去也晚了，那片湖区也有军方看守，戒备森严。”大哥紧锁眉头，肩上承受的压力又重一分。
　　“有你在的地方，才让人感到安心呐。”黎明安慰道。
　　听到黎明的话，大哥只有苦笑——“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离去，我却如何安心？”
　　“滋”——门被打开——“来都来了，哪那么多废话？”军师刚刚回来，“赶紧搭把手。”
　　众人都盯着军师，还有他的肩上。
　　“你怎么弄回来个女人！”黎明甚是惊讶，走过去扶着被巴克打晕的女人。
　　“坑了人家一把，总得做点补偿吧。”巴克说道，因为发现对方也是地球人，在外星上，他总有种对不起自家人的感觉。“为了给你们争取脱离时间，我特意把那些士兵的视线引到了她朋友那儿。因为她和她朋友被人群挤散了，这才没有被军方抓走。”
　　“嗒”，大哥又把来福枪挂回了墙上，“盗亦有道。利用了人家，确实该补偿。可惜这次法场事件之后，军方绝对会更加警惕，她的朋友，恐怕……”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好歹同是地球人，不能让她白白去送死，所以我把她扛回来了。现在组织里缺个管财务的，正好让她充上。”
　　“你把人家坑了，还要让她帮你干活，等她醒了，还不得骂死你。”黎明笑道，“话说，你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怎么可能！”巴克一口否认，“我只对军事策略有兴趣，我这一生可都是要奉献给组织的。”一双蓝色的眼睛透着一股力量，这是巴克的心。
　　“行了，不逗你了。”
　　“军师，你去给她安排一下住所吧。”大哥说道，“之后再调查一下军方的行动，好歹要给人家弄个交代，是死是活得有个说法。”
　　“明白。”巴克抱起了女人，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黎明一眼。
　　“无趣。”黎明并不在意，把头扭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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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房间内的女人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处于陌生的环境中。床上的压力系统受到感应，传递出信息，房门外的显示器由“请勿打扰”跳换到了“早上好”。
　　“叮咚”——巴克吃完早饭在回房间的路上，注意到屋内的人已经醒了。
　　“谁！？”女人听到房门传来声音，精神有些紧张。
　　“把你带到这里的人。”随着说话声，巴克已经打开了房门。
　　“是你！”女人想起昨夜见过的年轻人。
　　“对，是我。”巴克看着女人的眼睛，之后弯下了腰，“对不起。”
　　女人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搞不懂他的行为。
　　“我为了救我的兄弟，利用了你们吸引军方。现在，你的朋友已经被军方抓走了。”巴克已然弯着腰，没有起身。
　　“你！”女人站了起来，伸出食指指着他，“原来，你和那群海盗是一伙的。”
　　“实在迫不得已，请您原谅。”巴克态度诚恳。
　　“哼！原谅了你，我的朋友就能回来了吗？”女人眼神中带着哀怨，无奈地坐了下来。
　　“我会再去打探军队的消息的。至少，他们现在是安全的，政府还没有贴出任何的行刑公告。”
　　“不必了。”女人的面色很平静，“请让我离开这里吧。”
　　“不行。”巴克反驳道，“外面很不安全，我知道你们也是地球人，雷星的政府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抓住我们这些外来者的。”
　　“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为了朋友利用了我们，我不想追究什么，毕竟朋友确实很珍贵。但同时，我希望你能尊重我，既然我的朋友被抓了，我也只有去军队才能找到他们。哪怕是死，我也会和他们一起。”
　　“正因为尊重你，我才更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啊！”巴克挺直了腰板，郑重其事地说道。“一会儿我会叫人来给你送早饭的，不过，你的活动范围仅限在基地内部，出去你是别想了。”
　　说完，巴克离开了房间。女人心想：自己这是被软禁了吗？连和朋友死在一起都做不到。她只好苦笑。
　　“对了。”门外又传来了声音，“我是巴克，你叫什么名字？”
　　“夕苑。”女人平淡地说道。
　　巴克离开房间后，顺着回廊走回广场。广场的西侧是他们的后勤部门，巴克穿过西北角的自动门，进入其中。
　　“老金，在准备一份早饭，一会儿送到7号房间。”巴克进入后勤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周围放的几张餐桌上还剩着空盘没有收拾。
　　“老金！”巴克又喊了一声。
　　“哎哎哎。”一条窄窄的小道窜出来个身影，这人手上提溜着个东西，“叫什么叫啊！我正忙着呢，你不是刚吃过吗？”
　　“7号房间，一个新来的。”
　　“呦，新来的啊！那可得让她好好尝尝我的手艺。”老金一脸坏笑盯着手上的东西。
　　“你可别乱来，咱们可是亏欠着人家呢！”
　　“唉，这可就没意思了。我可刚开发出新的料理。”已经三十多岁的老金，丝毫没有一点儿成熟的样子，他的手中抓着雷星的特有食物——鬼株。
　　鬼株，因有着骷髅状的奇特外形而命名。黑液人因为它的外形丑陋而很少食用它，但因食材性质特殊，一棵鬼株，拥有多种不同的味道，而受到雷星上地球人类的欢迎。同时，也因为地球人与黑液人的基因差别，鬼株能为地球人提供黑液人所不需要的生物能。
　　“行了，你快点儿做吧。我出门了，一会儿你给送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老金不耐烦地说道，平时他都会利用鬼株做些恶作剧，前来用餐的人没少受苦。渐渐地，没人来吃他做的饭了，组织里的人大部分都会去外面买。现在，他新开发的料理无人试验，这让他有些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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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过去，军方没有发出任何行刑通告，巴克外出多次也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滋”——巴克穿过门走进会议室，移动门又自动合上。
　　“我们可以提高门槛，把那些加入组织却没什么付出的人踢出去。”
　　“不行，有些人已经了解了我们的基地。必须得把他们清除掉，否则，安全不保。”
　　“给他们留一些时间，在期限内还是对组织无贡献的，就把他们踢出去；掌握了一些机密的人，让他们自己选择是死是活。”
　　“好。”——屋内的人正在讨论着净化组织的问题。
　　“军师，你回来了。”屋内的人听到了门的声音。
　　“收集到什么消息吗？”大哥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的巴克。
　　“没有，也不知道军方到底想干什么。”巴克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这两天总是有押运飞船在城区里乱窜。我推测，军方可能是从夕苑的朋友那里审问出了她的存在。那些飞船，很有可能是要搜捕夕苑。”
　　“小姑娘知道了吗？”大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我第一时间就来会议室了，还没跟她说。”
　　“一会儿给她说说吧。另外劝劝她，既来之，则安之。这里总要比外面安全得多，就算她想找回朋友，也要看看实际情况。”
　　“明白。”巴克点点头。
　　“还有，我们刚才商议的净化组织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提高门槛的方法还不错，但需要配之以严厉的处理措施。”
　　“嗯，好。老孔，你负责把消息下发给各个部门，让他们从今天开始就施用新规定。”
　　座中的另一个人点点头，“我马上去办。”随即起身出门。
　　“我也走了。”巴克跟在孔福光的身后，也离开了会议室。他还要去找夕苑。
　　出了会议室，巴克顺着回廊向里走，右拐第一个房间就是7号房。夕苑已经在里面待了三天了，她已从一开始的惊慌冷静了下来。
　　“叮咚”——门上发出声音。
　　“谁啊？”怨怒的声音朝巴克砸来。
　　巴克哀叹一声：“我果然是自找麻烦。”
　　“是我。”巴克进来后，给夕苑说了他的想法。
　　“不可能！”她尖声反驳道，“他们就算死也不会出卖我。”
　　“你真的这么肯定吗？万一你的朋友当中有谁抵挡不住军方的拷问？”
　　“绝对不会。当我们决定从百慕大来到这里时，每个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出卖我。”夕苑始终相信自己的朋友，“况且，军方一开始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又怎么会拷问出我？”
　　“好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对你的关心。”
　　“我理解你们，难道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吗？我只想找到我的朋友。”夕苑再也忍不住泪水，“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害了我的朋友还不够，还要软禁我！”再坚强，她也不过是个女人，与朋友分离的孤独让她心碎。
　　巴克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行了，我会带你出去的。不过，你要听我的安排。”
　　“真的？”夕苑脸上还挂着泪痕，目光却“腾”地一下亮了起来。
　　“今天下午我就带你出去。”
　　“谢谢。”夕苑胡乱抹了两下脸，开心地笑了，眼中似乎溢出了星光。
　　“你别再哭了。”巴克说完，赶紧离开了房间，见到女人落泪，他有些不知所措。
　　转眼间已经下午三点了，巴克遵守约定来到了夕苑房间的门口。
　　“该走了。”
　　“嗯。”夕苑从房门中出来。
　　“把这个穿上吧。”巴克带来了一件黑袍。
　　夕苑披上黑袍后，二人一起离开了基地。
　　地面的街道永远处于阴暗之中，钢铁森林挡住了雷日恒星的光芒。
　　两个身着黑袍的人行走在街道一旁。突然，一架押运飞船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这已是二人见到的第三架军方的飞船了。
　　“看到了吗？城区里的巡查越来越频繁，他们很有可能就在搜查你。”
　　“是你们，我可不是海盗。”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
　　“有什么办法能查到我的朋友吗？”
　　“呐！看见那栋大楼了吗？”巴克指着一栋楼顶有着一座雕像的大楼说道，“那里是雷星的军政中心，被军方抓走的人都会被关在里面。”
　　夕苑四处寻觅着它的大门。
　　“你别找了。它的入口在最上面，况且还要有内部人员的接应，大门才会打开。想进去是不可能的。”
　　“我真的好想他们。”听到自己根本没有与迟暮他们相见的可能，夕苑的眼神顿失光彩。
　　“放心吧，你的朋友至少现在是安全的。雷星军方处死人一定会发出城区通告的。”
　　“等一下。”夕苑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之前一直说的是‘雷星军方’？”
　　“嗯？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不是凯星吗？”夕苑一脸迷惑。
　　“什么时候又扯到凯星了？这两个星球可是有着四十三光年的距离。”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雷星的啊？那天劫法场，我看你们对这里很陌生啊，你又是怎么知道凯星的？”
　　“我们四个人刚到这里就被你害了，你说惨不惨？”夕苑满嘴的怨言，刻意避开了第二个问题。
　　巴克见她没有说，也不再去追问，因为不会有任何结果。
　　“以后你就先安心跟着我们吧。你朋友的事，我们还会再跟进调查的。”
　　“对了，我们来的时候，把一架大型飞船停在这栋楼的雕像那里了。我想上去看看。”
　　“等我一下。”巴克拿出来一个移动电脑。“滋”——长条状的机器投射出一块光幕，巴克的手指在光幕中滑动着，“看，飞船已经不在了，军方应该已经发现了飞船。我们在城区的多个高型建筑都安放了钅麦射光线监控，以便组织规划行动。”
　　“‘钅麦射光线’？你们都来到这里很久了吧？怎么还用地球上的技术？那东西连我们的飞船都扫描不出来的，更别说是雷星的飞船了。”
　　“‘钅麦射光线’是最实用的扫描器，你个小女孩涉世不深，不知道这些经验的。而且，雷星上也有这个技术。”
　　“我们回基地拿两个飞板吧，我还是想上去看看。”
　　“……”巴克抿了抿嘴，转身向基地的方向走去，尽管不情愿，他还是取来了飞板。
　　不过，之后的事还是让夕苑失望了。二人乘着飞板飞到雕像的底座处，却没有找到任何隐形的飞船的痕迹。
　　夕苑失去了所有和迟暮他们联系的纽带，在这个陌生的星球，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些海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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