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黎明》章皓

3、第二章 零：起点或是终结

　　公元2671年地点：银河系暮阳系人造行星
　　“不行，我不同意。如此莽撞的行为，只会加速人类的灭亡。”
　　嘭嘭嘭，那人的手指敲打在金属玻璃桌上。
　　“既然早晚都会受制于雷日系，为什么不早一点就反击他们呢？”提出观点的家伙，纯白色的衣服上有个V的标志。人造行星上分属多个派别，他是极峰的代表，意寓着迎难而上。对于雷日系，他持有着武力反击的观点态度。
　　“咳咳”——“你们两个人考虑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或许我们现在还不应该考虑这个问题。把它留给后人决定说不定也是个好的选择。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散会。”领导直接跳过了这种严肃的问题。深究，只会使得内部的矛盾更加激烈。而他作为领导者只能选择不作为。
　　又是一套让人恶心的场面话，这个月知诚已经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次。身为极峰的代表，他却没办法将极峰的观点传达出去，这让他很是憋屈。但极峰只是一个小派别而已，除了他，恐怕也没有什么人能在人造行星运作中拥有更高的职位。一个小小的防卫系统工程师，当然说不上话来。人类的现状决策也是无可奈何。对于雷日系，上方只会保持无所作为。
　　会场的人已基本散尽。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在收拾文件。
　　“我对你的想法很有兴趣。”一个人走到知诚旁边，一身的黑色休闲服显得与会场格格不入，但脸上的自信却是与生俱来的。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与知诚的年龄相近，但在人类与外星的态度阵营里，似乎是处于中立。知诚并不了解他，毕竟防卫系统独成一部。平日里也不过是仅仅知道名字的交情，怎么今天倒是亲近起来了？
　　“我也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什么都办不到。”知诚明白，现在的人类根本无法与雷日系抗衡。可是，他的心里就是不甘，他不想人类就毁于此。如果是在外星人的统治下，那么又与死何异。
　　“我们确实是无可奈何，那么，那些人呢？”对方的声调很是怪异，似乎提到了一个不该被提起的名词。
　　“那些人？你说的是，他们？”
　　“嗯。”对方微微地点头。
　　“他们会帮忙吗？外界都说他们性格古怪，难以捉摸，甚至是暴戾专横。”
　　“不过是外人的看法，又能有几分的可信度。”那人轻轻一笑，想不到对方竟然也信那种说法。江湖流言、三人成虎的话语，当个谈资就够了。
　　“这么说你认识他们？不过章皓，你又是怎么认识那种人的？”知诚质问道。
　　然而章皓并未回答知诚的问题，只是告诉他，或许有这么一种方法，能拯救所有人。也是这种方法，吸引着知诚铤而走险。
　　黑色的休闲服领着另一道白色的身影去取飞船，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避开了上方领导的那些耳目。作为极峰的代表人，即便知诚的身份职位并不高，也未拥有实际权力，可他始终都掌控着重要的防卫系统，激进的态度难免会让领导会多关心两分。
　　二人从实验室的暗门离开，营造出了潜心研究的假象。这也是章皓早就计划好的，完成了这一次的事务，他就会离开人造行星，不再插手人类之事。毕竟，如今的人类已经令他失去了寄托和希望。等有人发现他与知诚消失在了人造行星上，恐怕也已经无补了吧。二人驾驶着飞船急速驶离了人造行星，脱离了暮阳系朝着太阳系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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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咚咚咚——“先生，您找我？”一扇木门从外面被打开。门口的家伙胸前还亮着闪光，他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手掌心上的微型处理器还在运作。所谓先生，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他们的头儿，太阳系的地球也基本上成为了他们的基地，所有的事儿基本上也都以先生为首。
　　“嗯。”傍晚时分，屋内的光线很暗，黑色的人影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碧蓝色的海洋。“北极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您放心吧，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对了，回头收拾出一个房间吧，有客人要来了。”
　　“客人？星球上不就我们几百个人吗？都熟透了。”他还以为是哪一地区的家伙要赶过来见面呢。
　　“外面有人要来了啊。”窗外涛声依旧，他的岁数已经大了，免不了人生感叹。“不管微风有多轻柔，海洋终究是无法平静下来啊！”
　　“那些人什么时候来啊？”听此，他也明白了，来的人并非是地球上的人，而是太阳系之外。
　　“啊？你说什么？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啊。”他没有听清。这人用乌黑油亮的手反复地击打着自己的耳朵，传来“咚咚”的金属碰撞声。
　　“我说，那些人什么时候来？”他们虽然以先生为首，但并不代表着所有人要低他一等，语气也很是随意。只不过，先生的决策似乎更加得明智。这在几百年来是有目共睹的。
　　“奥。估摸着，得半个月吧。”
　　“这破地方，几百年了都没人想起，现在又来干什么。”他埋怨道。来人很是困惑怪异，地球发展到今天早就变得破败不堪，就连地球人类——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母亲，放弃了太阳系开发了另外的生存环境。
　　“小金，这里毕竟是所有人类的根，他们是不会忘记这里的。”希望不会吧——可是这话他只能对自己说。
　　“你去办事吧。”先生吩咐下去后，小金依然愤慨，出去的同时带上了门。
　　识别系统检测出屋内只有一人，便又恢复了照明系统。这时，这人的样貌才显现了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骷髅，一架由金属打造的人体。
　　机器是不会产生思维意识的，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必然有大脑控制着它。屋内的阴暗，恐怕就是他怕给其他人带来噩梦才故意为之。虽然，这颗星球上残存的几百人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他还是惧怕……
　　半月之后。
　　“马上就要到地球了。”章皓说道。
　　小型飞船内，只能见到驾驶舱的两个人并排坐着。飞船的其余部分都是为了飞行而建造，毫无多余之地。他们的手里捧着透明色的碗，里面面条的味道弥漫在整个驾驶舱。
　　“这里，就是人类的起源吧。”呲溜一声，知诚挑起叉子吸了一口面，眼睛盯着远处的一颗蓝色星球。
　　“嗯。可惜，没有人会再来看它了。”章皓好歹在地球上也算是生存了上百年，他对这颗地球母亲也有了些许的情感。在暮阳系人造行星上待了这么多年，他也确实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有些想念家乡。
　　“不是还有你我嘛？”知诚安慰道。
　　章皓沉默着，不置可否。
　　飞船开始冲破地球的大气层，外层的金属泛着微微红光。
　　穿越大气层后，飞船直奔一座被海洋包围的山峰。下面的人打着指示灯，引导着飞船降落在人工岛上。章皓见此轻轻一笑，心念先生已经安排好了。
　　“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吗？”知诚见到他轻车熟路，好奇地问道。
　　“偶尔，毕竟还是要来拜会一下长辈。”他并未对知诚解释太多的信息，想着，等到了地球，一切令对方困惑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什么？你还有亲戚在‘零’组织里？”本以为章皓与那神秘的零组织仅仅只是简单的认识，这可让知诚吓了一跳。
　　“如果我说我也是这个组织的，你会告发我吗？”章皓微微一笑，这笑容让人看得诡异，蕴含着看淡生死的从容。
　　一边说一边走，两人已来到了处于山峰半山腰的一处院落前。
　　复古的院落让知诚感到惊奇，对于从小生活在机器环境下的他，这里显然很有新意。
　　一扇对开的铁门早已锈迹斑斑。知诚推开大门，碰掉了挂在上面的锁子。他拾起锁子，准备再挂回去，却发现，上面留有深深的手痕——院落的主人究竟将它打开又锁上了多少次？院子里的水泥地非常洁净，它的空旷使那一架机器异常显眼。这架卡塞-737虽然经过百年的风霜洗礼，却依然光鲜夺目，在上面，知诚看到了它的主人对它的珍惜。
　　“别看了，进去吧，他可等久了。”章皓一把拉着知诚的胳膊往里走。
　　院内的正厅里正坐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色长袍，帽子也放了下来，遮住了他的整个身体。露出来的一只金属手不停地敲打着座椅，发出叮叮的声音。
　　“先生！”章皓深深地鞠了一躬。
　　“比我预计的晚了半天啊。”
　　“嗯，路上遇到了碎星陨，只好绕道走了。”
　　知诚心中的好奇又添一分——这人是谁？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帽兜下，他的声音略带责备。
　　“外面的风景再好，我也不过是个过客。先生您就别埋汰我了。”
　　“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再聊。”
　　“好的，先生。”
　　章皓走上楼梯。知诚不知所措，心想：不向对方介绍一下自己，是不是不太礼貌？与章皓的目光对撞上后，知诚赶紧按他的示意跟上了脚步。
　　“对了，你的房间被我移到201了。原来的214太潮湿了，光照也不太好，被我改成杂物间了。”
　　“谢谢。”说完，章皓就朝着201走去。
　　这间房是面朝南的。一打开门，海洋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窗户是打开着的，从这里就能看到那片碧蓝色的海洋。屋内的摆设十分简洁，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沙发，还有，一个茶几。
　　“嘭。”知诚把门带上了。
　　“不向人家介绍一下我自己，真的好吗？”知诚忧心地问道，自己毕竟是过来拜访的客人。
　　“放心吧，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做事不紧不慢，用不着着急。”
　　章皓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一个布满了灰尘的环状物依然放在那里。他把它拿了起来，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尘埃飘在空中，又被海风吹散。
　　“我知道这个！”知诚在一旁已经瞪大了眼睛，“零组织的标志。”
　　“嗯，不过不是因为‘零’才有的它。而是因为它，我们才自称为零。”
　　“这手镯有什么寓意吗？”
　　“没什么，只是家族的传递。再多点含义的话，可能是带来毁灭的钥匙吧。”
　　知诚听不懂他说的话，“刚才楼下的人是谁啊？”
　　“你不是知道零吗？”章皓笑道，“怎么见到了他又不认识了？”
　　“啥？难道，他是‘零’的领导者？”那种声音听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吧，知诚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年轻的人就能震慑住雷日系？“他多大了啊？”
　　“现在，应该三百多岁了。”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从未变过。从我五岁遇到他时就是这样。”
　　知诚又是一阵惊愕，在同一天，他遇到了许多让他惊奇的事情。
　　“不要觉得我是在和你说笑。不过，他确实是死过一回，却又被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死不掉了。”
　　“那他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想听故事吗？”章皓嘴角翘起，微微一笑，“以后有机会和你讲。”
　　“你可真是恶趣味，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还吊着不放。”
　　“行了，休息吧。”章皓躺到了沙发上，“你睡床上。”

　　次日清晨，知诚睁开惺忪的睡眼，起身后发现沙发上已经没有了人，而后又看了看腕表，已经八点钟了。他赶紧穿好衣服，出门下楼，看到章皓正在大厅里用餐。
　　“吃饭怎么不叫上我啊！”
　　“看你睡得香，懒得叫醒你。”章皓说道。
　　“啊，先生好，您也在啊。刚才没有注意到您。”知诚下了楼梯才发现屋角的沙发处还有一个人。
　　“嗯，你也赶紧来吃饭吧。”
　　“先生，昨天我还没有向您介绍我自己……”没等他说完，先生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知诚，航天防卫系统研究专家，2667年，毕业于时空星时空研究院。毕业后，直接被银河系时空研究院要走，参加人造行星的开发。现任行星防卫部门总工程师。”
　　“您的资料工作做的好充分啊。”知诚尴尬地笑笑，挠了挠头。
　　“你在航天研究上的造诣很高啊。”
　　“您就不要夸奖我了。在您面前，我根本不算什么。虽然外界对‘零’的评价不好，但您做的事情着实让我佩服。”知诚的脑海里又回想起那段经典的历史资料。
　　——2588年，人造行星初建，雷日系的凯星人侦察到了情况，立即派遣了两千士兵，准备将人造行星扼杀在摇篮里。这两千士兵属于单兵飞行器作战，每个人都驾驶着自己的微型战舰，而且，他们的战舰都配有急速火炮。他们来的很突然，人造行星的防卫系统还没有架设起来，处于行星上负责保卫工作的八百人也是临时从附近的行星——云火星——抽调来的，连战舰都没有配备完善。仅有的三百战舰在紧急情况立即迎击，不到十分钟，便都被凯星战舰击毁了，而剩下的零星的战舰只能四处逃窜。突然，星空中闪耀起一个点，，逐渐地放大、放大，最后变成了一束巨大的蓝色光环。光环的直径约有两百米，里面慢慢露出一个鸟喙形的物体，待它全部显现出来后，众人这才发现，这是一艘战舰。从它的形态的风格来看，似乎与入侵者的飞船有些相近，人造行星上的人类感觉到了灭顶之灾。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巨型战舰发出一束晶炮，敌军的单兵战舰被击毁了上百艘，人类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而凯星人难以理解，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战舰？
　　这时，战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人穿着黑色的长袍，整个人仿佛融于无尽的黑暗中。唯一显眼的，就是他的手上，戴着一环手镯。凯星人中已有部分人认出来了他，心中都惊恐不已，往昔的恐怖记忆涌入脑海，像魔鬼之鞭驱赶着他们。一些人迅速逃离了行星上空，几十个人的慌乱扰乱了军队的阵形，越来越多的凯星人被带入恐慌之中，军阵不攻自破，而行星也保全了下来。
　　而那个人和那艘巨型战舰，也迅速消失在了蓝光之中。没有人清楚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后来的人，也仅仅是调查出来与“零”组织有关。——
　　“你说的是人造行星的事？能击退凯星，主要靠的是战舰，和我没什么关系。”先生说道。
　　“您就别谦虚了，章皓昨天还跟我介绍了您。我觉得您就是个传奇人物。以一己之力抗击凯星人整个军队，这简直就是神话。”
　　屋内安静了两秒……“你说了什么？”先生看着章皓。
　　“没什么，就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你这个‘老不死的’”章皓回答着。
　　知诚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先生的不愉快，他对关于先生的一切都太想知道了。
　　“先生，你能讲一下在2588年你是怎么行动的吗？你是怎么出现的？那个蓝色光环又是什么？”知诚激动地说道。
　　先生将视线从章皓那里收回，转移到知诚身上，“你来这里的目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这个，确实不是，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啊！或许我们可以借此强大银河系的防卫力量。”
　　“战舰通过蓝光出现，仅此而已。”先生微微顿了顿，“我不想被耽误太多时间。”
　　“你的时间不是无限的吗？”章皓笑道。
　　“先生，那蓝光到底是什么？您稍微透漏一些就好，我可以研究它，我一定会……”没等知诚说完，先生就打断了他。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就可以离开了。”先生的声音异常冰冷，他径直走出了大厅。
　　章皓微笑着看着他的身影，说道：“你是白痴吗？看不出来他很不高兴？”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一想到那些东西可以缩小我们和凯星的差距，我就忘乎所以了。先生他，是不是不会帮我们了？”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任何人活得久了，经历的事情太多，都会觉得力不从心。”章皓说着不知名的话语。
　　“那么，就是说？”知诚没有搞懂章皓的话。
　　“是他，也不是他。”
　　“嗯？”知诚的脸上浮起困惑的表情。
　　“放心吧，会有人帮忙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又怎会改变。“快点吃饭吧，被你们俩耽误的，饭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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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躺在沙滩上，“感受”着夹杂着海的味道的风。虽然，他只能听到风浪的声音，但当他感受到风浪，“海的味道”似乎就会在他的脑海中勾起他的回忆。
　　“大自然的力量确实让人惊叹啊，能够让任何躁动的心都归于平静。”章皓已然来到了海滩，坐在了先生的身边。
　　“却也能够让一个人，体无完肤。”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吗？”
　　“他不该死的！”又想到了痛处，钢牙发出切切的摩擦声。
　　“你也不该死。”
　　“对……都不该死，但是，却是救错了人。”
　　“但我想，一个父亲在面临着抉择时，选择救自己的孩子并没有什么错。况且那个人也找不回来，又如何救，又何谈救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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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吧，叫上那个小子来我房间。”先生坐起身子，黑亮的手掌撑住了地面，翻身一跃，站在了沙面上。这副身体的机能和灵活性，不亚于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类。
　　章皓回到了院落中，告诉了让知诚高兴的消息。知诚跟着章皓的脚步，心中亦喜亦忧，他不希望自己再给先生带来不快了。“少说话，多做事。”他暗暗警示自己。
　　咚咚咚，章皓已走到一扇木门前。
　　“进来吧。”
　　“先生。”章皓的身体微微前倾，以示礼貌。
　　“直接进入正题。”先生盯着知诚。
　　“啊？”知诚轻轻应声。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又无力帮你。以人类的现有力量是绝对敌不过凯星人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拉近与凯星人的距离。”
　　“那该怎么做？”知诚急声问道。
　　先生没有说话，而是脱下了长袍。
　　“啊！”——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的知诚被惊到。
　　“我想既然要我帮忙，那就有必要正式地认识我一下了。”泛光的钢牙里传出先生的声音，“同时送给你一句话，天下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您？需要我做什么？”知诚战战兢兢的，露出两排钢牙的骷髅头仿佛在冲他笑，让他不敢直视。
　　“放心，不会让你去死。”先生并没有说出他的要求。
　　走到窗户边，先生将敞开的两扇窗户合上。“吧嗒”一声，扣上了插栓，将窗户固定住了。这时，屋内的书桌传出嗡嗡的声音，桌子从中间向两边分开，慢慢地，地面上闪出一道门。而门上显露着一个深深的印记。先生走了过去，把右脚踩了上去。
　　“滴”的一声，这道门被打开了。
　　先生一把抓住铁门露出地面的部分，将其掀起，用旁侧的支架固定好。
　　下面是一层层的阶梯，他看了二人一眼，“下去吧。”
　　知诚面对未知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章皓注意到了他，便走上前，踏进了里面的第一脚，看着知诚，“跟着我。”
　　知诚跟着章皓下去后，先生也跟了下去，把支架放了下来，“咚”的一声，又合上了这扇门。
　　突突突突……阶梯下面变得亮了起来，两边的灯一个个亮了起来。章皓在前面打头，往下走了有几十米，终于又遇到了一扇门。他按下门上的机关便闪退到一边，等待着先生的下一步。门上闪出了一个方块区域，几个按键，一块显示屏以及一个孔状的洞。
　　知诚以为先生要输入密码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掀开了脖颈后面的盖子，从里面拔出了一根数据线。将其插入了门上的那个孔，显示屏的白光转变成了蓝色，里面传来了三次的滴滴声。
　　先生又把数据线拔了下来，“进去吧。”金属门缓缓地没入地面，先生把数据线又插回了脖颈处。
　　知诚被这一幕惊呆了，“先生，这是什么技术？数据线连接的是您身体上的大脑？”门上的按键显然是用来迷惑潜入者的，而那数据线，连接的是储存的密码吗？
　　“连接的……一段忘不掉的记忆。”对于知诚这种单纯的科技迷，先生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瞒着他。
　　“记忆？！”知诚惊叹，他在时空研究院也不曾听到过有人能将记忆开发为密钥的。
　　三人迈过这道门，前方一片壮观景象映入眼帘。正是珠穆朗玛峰的内部，山洞的宽度足够容得下两艘巨型战舰。而山洞下面，是看不尽的深渊。
　　“先生，当初的那艘巨型战舰是不是就停在这里？”
　　“如果开发个山洞只是为了放一艘战舰，那也太浪费资源了。飞船在2588年那一次使用后，就一直被我放在百慕大。”
　　“地球上的神秘三角区？”
　　“嗯。”
　　“听闻，百年前，外星正是通过那里入侵到地球的。”
　　先生点点头。
　　“可是，放在那里，不会有什么意外吗？资料书上说，进入那个区域的任何事物都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那是因为当初有人控制了那里。”
　　“外星人？”
　　“聪明。”
　　“那这里的保密措施这么严格，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说，人类在科学这方面最怕可又最沉醉的项目是什么？”先生轻轻问道。
　　“是……”知诚思忖着，“是超越时间！”
　　“没错，正是时间。人类希望掌控住最强大的力量——时间，却也同时害怕着会有人利用时间，在过去抹掉人类的存在。”
　　“那您？”知诚激动地说道，眼神炯炯，却又转念一想，“不对，这里什么设备也没有。那您到底有没有掌控时间？”
　　“想要触碰到时间的力量，首先，要有看破生死的勇气。”先生仿佛在微笑着说着这话，但钢铁的面庞不会流露任何的表情。说罢，先生便朝着山洞的深渊纵身一跃。
　　知诚瞪大了双眼，“先生！”看着他不停地下路，最后化为一个点直到消失。
　　“怎么？你怕了？”章皓翘起了嘴角，看着知诚，之后便也跳了下去。
　　“啊”——知诚看着两个“疯子”莫名其妙地奔向死亡，内心有所触动，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深渊中回荡着他的叫声。
　　“啊——”知诚不断地下路，突然一个瞬间，他被定格在了空中。
　　“行了，别叫了。”章皓无奈地看着知诚。
　　“你下来了啊。”先生淡然说道。
　　“这是……”知诚还没有搞清身边的状况。
　　“浮石区，由强力磁场构成。在一定重量以内的物体，都会被定格在这里，无法下落。”
　　“刚才不是说时间吗？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这里，连接着存放‘时间’的地方啊。”
　　先生摘下了自己腕上的手镯，开始摆弄着它。突然，手镯上蓝光绽放，三人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阿嚏。”知诚哆嗦着身体，在冰面上行走着，“先生你怎么不先说明一下，要来的地方是北极啊。我来时穿的衣服还是在人造行星上使用的，抗不了寒啊。”
　　“抱歉啊，因为我对温度没有感觉，所以没想到这点。不过没事的，一会儿就会到基地的。”
　　三人走着走着，到了一座小冰山跟前。一处地方的冰块微微地移动着，露出了一道冰缝，里面冒出了一个人头。
　　“先生，在这儿。”那个人喊道，挥着手。
　　三人朝着那人走去，进入了冰山。
　　“小金，设备安置得怎么样了？”
　　“先生，所有设备已经就位。现在已经进入后期了，实验正在进行。”
　　“嗯，你先去忙吧。”
　　知诚打量着这座巨大的冰屋。冰山的内部还铺设着一层热电网，用来削弱外部的寒气，这让知诚冰冻的手脚恢复了些许知觉。其他行星上的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已经有人突破了时间的束缚，他们所能检测到的，也只是一座平淡无奇的冰山。
　　“都恢复好了吧？”先生问道。
　　“嗯。”知诚和章皓都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来看一下实验吧。科技也是需要科技来抗衡的，虽然，我们与凯星的技术差距很大。但是，你可以回到过去，加快人类在过去的发展速度。以此，拉近与凯星的距离。当然，这里面确实有危及生命的危险存在，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先生幽蓝的眼睛盯着知诚，声音异常的严肃。
　　知诚喉结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先生领着另外两人来到冰山中心。小金正在带着几个人调整设备，注意到了三人的到来。
　　“先生，初始试验已经进行了十三次。我们刚刚已经把一条一米长的金枪鱼送到了一千年前，但是否活着，无法得知。我们无法锁定它的时间坐标，设备似乎也不能确保时间的准确度。”
　　先生扭过头对着知诚说：“你也看到了，实验的数据根本无法分析。因为，实验对象被送到过去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设备能确认传送的时间吗？”知诚的心中很不安。
　　“理论上，时间是可控的。”小金回答道。
　　“让我想想吧……先生，这里有地方休息吗？”
　　“小金，带他去休息吧。”先生没再说什么，任何人面对如此都会有些不知所措。
　　“请跟我来。”小金伸手示意。
　　知诚低垂着头，刚迈出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先生，你早已掌握了时空，为什么……”
　　“人类还没有资格让我再去拯救。”先生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没有必要犯这个风险。机器也是会损坏的，我也会死！”——毕竟，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去救那个人了！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知诚默默地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两天，每天除了有人给他送饭，便不再有人来打扰他。他在心里与自己做着战斗，是去未知的地方改变世界，还是，回到人造行星，做那个受制于凯星人的工程师？碗中的饭吃下两口，他便已无心再食，进退两难的抉择让他头疼。
　　想到与自己时间相隔几百年，抑或相隔数光年的父母，想到子夜般茫茫的前路，想到自己这一程生死未卜，一切都是未知数。成功，或许可以换来一丝希望；失败了，人类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在时间光怪陆离的裹挟中，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沉重一并涌入知诚的脑海……
　　“哐当”，房门被打开了，他终于决定好了，再一次来到了时空传送设备的旁边。
　　坐在椅子上的先生睁开了眼，“做好决定了吗？”
　　“嗯。”知诚说道，“请给我一架飞船。”
　　“好吧，一会儿我会叫人把你送回人造行星的。”似乎这个答案在先生的意料之中。
　　“对不起，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请让我，坐上飞船回到过去。”
　　“哦。”先生笑了，他在心里笑了。或许，那个人，有机会再活过来。
　　先生让小金调来了微型战舰，在战舰上储存了一个月的食物，希望他能在未知中存活下来。
　　“时间设定——公元2345年地点：同位三维坐标原点转移。”机器开始运行，外环能量驱动开始运转。
　　先生向知诚递过来一本书，“记得我说过什么吧？”
　　“嗯。有什么要求您就吩咐吧，如果我能活着，就一定会去完成它。”
　　“一件很简单的事，把这本书交给和我戴着一样手镯的人。”
　　“明白。”知诚郑重地点点头，转身走到了战舰之中，背对着他们，合上了舱门。
　　“三、二、一。”滋——外环能量聚集完毕，内环晶体吸收能量开始对撞。内环晶体由于对撞产生蓝紫色的光芒，映照在实验人员的护目镜上。
　　“嘭”轰鸣过后，设备上已经空无一物。
　　“这么做真的好吗？”章皓走到先生旁边。
　　“他在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将那本书交给可以托付的人，必须把时间提前。”明面上的时间设定是公元2345年，可先生暗自让章皓改掉了设置。
　　“可是，也用不着提前四十年吧。”
　　“在我眼里，宇宙万物的生灵都没有他重要，我一定要确保能找回他、挽救他。——所有人都因他而活了下来，而他，却被所有人遗忘。”说到这里，先生愤愤地一拳击在设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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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2345年，北美时空研究院中，迟暮四人拜别了研究院院长后徒步走向研究院的大门。高塔之中，透明的玻璃映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人注视着四人的离去，“四十年了，有些事情，还是你自己去了解比较好。希望，你能救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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