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黎明》章皓

2、第一章 启航

　　公元2333年地点：天河系雷日恒星系雷星
　　“明天就是你的五周岁生日了，到了那边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惹上什么人……”母亲拥着迟暮说着说着就落泪了，虽然她在与孩子的父亲相爱时就已知道——即使是有了孩子，也是会离去的——现在却依然割舍不下。
　　“妈妈，那边到底是哪里呀？”躺在光溜溜却并不令人感到寒意的金属板上，孩子瞪大着眼睛好奇道。
　　“那边……那边，很远很远……”面对着这个问题，母亲想过几次，却依然没有办法给孩子解释清楚。
　　“你放心吧，妈妈，等我长大后，就算再远的地方，我也能够回来的，那时候我就是大人了！”
　　“嗯……”母亲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不忍再看见孩子那可爱的面庞，可她却又犹犹豫豫，割舍不下。
　　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她还是急促地退出了房间，关上灯的同时轻声催促着孩子赶紧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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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睡了？”似乎是因为经历过相同的事，父亲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伤感，他在手上摆弄着一个金属手镯。
　　“嗯。”母亲愁容满面，眼神中流露出忧伤的微光，“孩子到底会被送到哪里啊？”
　　“……不知道。”父亲犹豫了一阵，随即平淡地说道，“当初我带上这个手镯，就被送到这里了，那时候也不太记事。本来我想拆掉这手镯看看它究竟什么名堂，但又怕弄坏了它——破了祖上的规矩实属不好。”
　　“你怎么这么死板呢，祖上的规矩有咱们的孩子重要么？”母亲眼中又泛起泪光。
　　“我又何尝不想把孩子留在身边呢，但这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
　　父亲坚信着那所谓的族规，母亲却又无可奈何，执不过他。
　　“唉……”逐渐昏暗的屋子里，传出两人的微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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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要感谢父母能提前告知迟暮关于家族的事——虽然并没有太多的信息，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迟暮便也没有什么紧张感了。
　　“暮儿，你要记住，这里是雷星……是雷日星系。”母亲拥着迟暮已然泣不成声，整个身体瘫软在地上。“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回到这里找爸爸妈妈……”
　　父亲却是一如往日的平静，眉头只是微微皱了起来，或许他在希望，孩子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后能有更奇幻的经历、更大的成长。
　　“时间到了。”手镯上突然散发出蓝色的光芒，看来是特定的时间，它才会产生作用带走该走的人。
　　“记住，永远不要让它离开你。”父亲缓缓地给迟暮戴上了手镯。
　　迟暮盯着父亲看了好久，刚要说：“爸……”
　　蓝光突然从手镯上爆射开来，刺的人睁不开眼，转瞬间他就从父母的眼前消失。不，是父母，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迟暮缓缓地睁开眼睛，伸个懒腰，他又熬夜做了一宿的实验。现在已然是上午了。萧然擦拭着房间里大大小小的仪器，一声不吭——这地球妹子着实对迟暮的脾气，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
　　“嗒嗒嗒嗒……”楼道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用猜就知道，那是秦夕苑。这么大的地方，只有这三个人，或是，四个人？
　　“我受不了了！”秦夕苑把抹布一下子摔到迟暮的桌子上。“乒乒乓乓”地，迟暮的实验材料被她击倒一片，嘴里永远逃脱不了那股埋怨的口气。“这么大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打扫完啊！多少年了，家里就咱们三个人，有必要嘛？”
　　迟暮深吐一口气，并未在意那些被打碎的瓶瓶罐罐，转而继续用仪器观察着前几日他在海滨采集的深层土壤。秦夕苑的性格与萧然截然不同，粗枝大叶却也是使得家里气氛活络起来的精灵。
　　夕苑的脸并不精致，黄褐色的斑点被上帝画在她圆圆的脸上，皮肤在淡黄色的T恤下衬得很白。迟暮投射在她脸上的光芒仅仅是闪耀了一下，但也显现出了不同——这是情窦初开？
　　迟暮赶紧低下了头，高频率地使得自己的脑袋震动，仿佛在心中让自己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番。胡乱想什么？她可是地球人，两种不同的物种……说不定也能在一起吧？就像《星际迷航》中进取号上的斯波克，他的半人类半瓦肯人血统不也是混血出来的吗？自己虽然来自于雷星，但在外形上似乎与地球人无异。
　　转而，迟暮又淡然地回应夕苑刚才的话：“这是他吩咐过的。”
　　小小年纪的迟暮，显露出不凡的沉稳，让人感觉有些早熟。可这里没有别人，当然也不会有人看出他与同龄人的不同。更不会有人去关心屋子里的这几个少男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他吩咐的又怎么了，他要是真关心这个地方，自己怎么不回来处理啊！”一提到他，秦夕苑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那个杀千刀的家伙，把他们几个捡回来，结果自己跑掉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不要生气，院长他这么久不回来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况且，就算他在这里，都已经那么大岁数了，也没法跟我们一起干活的啊。”每当秦夕苑耍性子的时候，萧然就会劝她两句。这两人虽然不是亲姐妹，却非常关心对方，自从萧然被院长收养后，夕苑就格外地疼她这个“妹妹”，十几年的相处，两人早就把对方看作亲人了。
　　“我不管，累了这么多天了，大姐我要放松一下。”夕苑一脚踩到了萧然刚刚擦过的仪器上，一脸霸道的样子，“下午我要去山顶看海、吹海风，我还要吃烧烤！”
　　“姐姐，我才刚擦过的，你别乱踩。”萧然盯着夕苑脚下的仪器埋怨道。
　　“去吧。”迟暮观察完样本后，开始收拾起东西。
　　“啊？”倒是秦夕苑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到迟暮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呀呵，你小子很不正常啊，往常不是做实验就是看书，跟个古代娘们儿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干脆？”
　　呲啦一下。无意中，迟暮的手指划过桌面上的锋利“白刃”，即便那只是纸张，却也有着锋利的一面，越薄、越脆弱的家伙，反而会有一日变得无比坚强。他相信自己也会像那张纸一样的，早晚划破星空，探出自己的路。
　　鲜血从拇指侧面的伤口渗出，那被掀起的一毫肉皮倒是没有沾染上任何的颜色，只剩下透明的粉嫩。迟暮流出来的血略显深红，倒是比平常人更加艳丽许多。高海拔的环境已经让他完全地适应，自己的身体也随之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迟暮体内变异的EPASone基因使得他的血红蛋白和红细胞水平略高于普通人，这也是他的血为什么如此深红的原因。
　　手指间胡乱抹了抹，迟暮并未在意手上的小伤，看着窗外的碧草蓝天，心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再看这里的风景了吧……我，该启程了。
　　当天下午三点，迟暮三人收拾好露营的东西，开始出发。三人所生活的福利院坐落于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在迟暮这几年所看的书里，几百年前的人们把它记作“珠穆朗玛峰”。
　　二十、二十一世纪时期，当时的温室效应问题并没有得到人们的充分重视。二十三世纪初，这个由七成的蓝色组成的星球终于再也承载不住人类对它的压力——许多完整的大陆开始迅速分裂，海平面骤升，成片的陆地被淹没，数以亿计的生命也被卷入这片蓝色的海洋。经过一百年的恢复，这颗星球才重归平静，只不过再也没有往日风尘女子那般迷人的身姿。而昔日处于陆地中间的珠穆朗玛峰，如今也成为了临海之地，成为这个星球为数不多的净土之一。因为灾难发生在二十二世纪与二十三世纪的交点，所以这段黑暗的时期也被人们称为“世纪之灭”。
　　傍晚时分，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终于攀登到了山顶，夕阳的余晖映在海面上，依然给人无限的温暖，恐怕前人怎么也想不到几百年前的酷寒之地，现在已是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了吧。看着太阳渐渐没入海中，宛如一颗寄满希望的种子被种进了初生的土地，只待明日它从土里钻出，绽放那嫩白的枝芽。几人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萧然去找柴火，迟暮开始搭帐篷，只想着吃的秦夕苑当然正在处理她的肉串……看着这些吃的，迟暮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不禁想：这个星球经历过灾难，但科技后续发展也算得上先进了，可在食物这方面保留着古老的处理方式，估计是怕科技让这些食物失去了它们所特有的鲜香吧。迟暮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还真是应了书上的老话：“民以食为天。”
　　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后，三人开始生起火来，当然，夕苑是其中的主力，迟暮和萧然也就只是负责给她烤而已……
　　“啊——爽。”夕苑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直接仰倒在地上。
　　迟暮和萧然无奈地看着她笑笑。
　　静谧的深夜，这里只有三个人，以及漫天的繁星。
　　夕苑望着夜空，出奇的安静，一反平常的大姐大形象。迟暮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迷茫，但是，她的眼神中又透出点点的星光，“你们说，我们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么？”
　　星？星是什么。迟暮和萧然被她的问题弄懵了。
　　听到她这么一提起，迟暮瞬间想到了他的那颗星——雷星。他早已做好了决定，今晚的这顿烧烤就是诀别。他轻轻地对着自己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我决定了——我要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但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顺便找回院长。”秦夕苑说的很平静，就好像她与迟暮是约定好似的。
　　“嗯，我也想出去了。”准确的说，十二年前，迟暮就已经在等待了，等待着扬帆起航，等待着雷星的闪耀。可透过万千的银河，雷星的光芒恐怕也传递不到地球上，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以前的他没有能力；现在，即使依然很弱小，迟暮明白，他必须开始踏上这条路了。
　　两年前，院长突然告诉他们，他要去美洲办点事。当时，迟暮就要求和他一同出行，但院长却很反常地对他进行了说教，平日里外出采集样品、标本，他都会带上迟暮，这次却把迟暮骂得不敢再多说话。
　　每当迟暮望着院长的身影，总觉得他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透出点点的光辉使迟暮和他的关系得以维持，但是再往深处，却再也看不透他了。明明是个福利院的院长，可是福利院中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检测土壤成分、检测海水温度变化、成分变化幅度……他是个科学工作者么？他又为了谁、为了什么而工作？和他相处的十年里，除了生活中所必要的问题，迟暮与院长便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了，两人反而有些生疏；而院长对夕苑还有萧然都很热情。如果仅仅是因为他收留大家的时间有前后差别，相处的时间长短不同，而产生的不一样的感情，迟暮也就理解了，毕竟，先遇到处的时间更久、关系更亲。可是，院长对最初的秦夕苑、以及在迟暮之后的萧然都要好，唯独他……迟暮不明白：如果看我不顺眼，当初为什么还要在山脚下救了我呢？
　　渐渐地倦意上身，三人钻进帐篷里都逐渐睡去。迟暮的头顶呲啦呲啦的声响，海风从高处的岩石蹭了下来，轻轻地拍打在帐篷上，就像母亲轻轻地拍打着婴儿的小身体。今天的迟暮有些累，他的脑海中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耳边传来萧然了呓语：“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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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太阳斜挂在东方，福利院中迟暮三人已经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
　　昨夜，夕苑那凝重的表情，迟暮知道，这个决定，夕苑已经思考了很久。而迟暮，更是为他自己准备了十二年。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更深地了解这个星球——“地球”，有朝一日，定会离开这里。
　　虽然迟暮很疑惑院长究竟是什么人，但还是很高兴他为他们做了这么多。院落中停放着院长的悬浮机“卡塞-737”，虽说是上个世纪研发的交通工具，但它的性能在星球上的排行还是处于前列。卡塞-737利用磁引力与地心引力产生波动能量作用，从而达到悬浮效果。
　　权心还在院中的时候，曾带着三人去海上“见见世面”，实际上是去勘测海洋地貌了。而后，权心也教给了他们悬浮机的简易操作，如今，之前学的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迟暮从楼中走出，来到院子里的悬浮机前面。他拉开机门，只见里面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迟暮坐上了驾驶座，轻轻地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颗按钮。机器里的尘土瞬间消无，被吸扯到了外面。
　　副驾驶的位置留给了萧然。毕竟，有一个家伙天生大大咧咧的，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让她在后面的机舱里面乱折腾了。秦夕苑不停地在后面翻动着院长留下的东西。
　　“卡塞-737启动。”随着一声令下，巨大的飞梭状的飞行器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夕苑在后面没有站稳，直接和悬浮机的铁皮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迟暮你到底行不行啊！”
　　迟暮心里担心起来：不会是机器年久失修吧？
　　渐渐地，飞行器摇晃得不再那么猛烈，迟暮滑动着金属浮球，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力在拉扯着他们，飞行器慢慢地平稳下来了，只留下动力核心“嗡嗡”的运作声，迟暮这才安下心来，萧然在旁边也长舒了一口气。他扭头看到夕苑并没有什么事，便继续自己的操作——目的地：北方.中西伯利亚高原
　　飞行器毕竟有些年头了，无法载他们到北美去找权心院长，经过考虑，迟暮决定先到中西伯利亚高原补充一下动力能源。

　　三日后，他们到达了中西伯利亚的枢纽城市——伊尔库，这里的淡水资源非常丰富，许多南方城市的水源，都是由这里供给的。
　　“什么人？”还未进城，迟暮他们便被拦下了。对方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他的英语听起来让人头疼。这个人似乎源自泰文化，那个如今已同样永眠于海底的国度。那一个个沉睡在海底的国度，或许因为这些幸存者的铭记、因为特色文化的传递，才有它存在过的痕迹吧。
　　院长曾对他们说过不要出去乱跑，外面不安生。看着这紧闭的城门，迟暮瞬间就懂了。在二十三世纪初的“世纪之灭”之后，本来平稳的社会因为无数事物的毁灭，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总有一些人，平常居住在海洋上那些零星的海岛上，一找到时机，他们就会潜入城市中做些非法的勾当。而地球上能控制、压制住他们的人少之又少——“世纪之灭”夺走了近三十亿人的生命，并且，在那之后，无数人还生活在阴影之下，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个星球。如今，地球上只剩下五六亿人口。所以这些城市除了特殊情况，一律紧闭城门，城中的人想要离开去别的地方，只需要通过城市中心的中央广场传送便可以，似乎是将人体进行数字转码，输送到其他地方再合成，迟暮记得雷星上应该也有这个东西，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传送器是怎么运作的，而院长，也无心跟他浪费时间解释。
　　“您好，我们是从青藏来的，那边没有传送装置，所以我们只好乘坐交通工具过来。”迟暮赶紧把身份信息传送过去，生怕对方把他们当作“海盗”处理。陆地面积缩小，原本处于内陆的珠穆朗玛峰已经被放在了青藏区域的范围，包括周围的其他高地也是这样的结果。
　　在确认了信息之后，对方同意了他们进城。悬浮机正前方的马克拉重金属缓缓地向两边做平移运动，等这两块巨型金属拉开相距两三米时，这才发现城门不止一道。迟暮他们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这第一道城门才完全拉开，后续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算下来，就将近一个小时了。“进个城可真不容易。”三人不禁感叹。然而等进去之后，众人便也不埋怨什么了。
　　“哇！”二姐妹看到城中景象不禁感叹，她们除了珠穆朗玛峰根本没有去过任何地方，而迟暮却很淡然，这里可比“我的地方”差多了。他总是会想起许多年前的日子。不过，无数的飞艇闪过，街道上、大厦上，无数的虚拟投影，新闻、广告不停地播放着，一派繁荣的景象，这让迟暮也觉得这一个小时没白等。按着地面上的虚幻模拟路标指示，他们驾驶着悬浮机通过空中轨道飞往西北方向。来到城里的首要任务是补充能源，一个巨大的“大胡子能源”的标识映入眼帘。
　　“有人么？我们要充能。”夕苑喊了一嗓子。
　　一个中年人慢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耳根到下巴布满了胡子，简直要覆盖住整张脸，让人感觉似乎是想要在众人面前掩盖住自我一般，而他那双眼镜却是炯炯发亮，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在与他对视上的一瞬间，迟暮感觉脖颈发冷，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腕上的手镯，而那个大胡子似乎也在盯着他的手镯。
　　“卡塞-737？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城里头哪儿还有这种货色。”大胡子挑衅的声音传到迟暮的耳朵里，不知为什么，本是“讽刺”的话却让他心里放松了些。
　　“你说什么呐！这东西的性能可是能排上前几的！”夕苑一脸不爽。
　　“哼！”大胡子冷笑一声，懒得做什么解释，便伸出两根指头比划着，“二十枚界币。”
　　“什么？这么贵！”夕苑总是没个消停，而迟暮只想着快点赶路，也索性不和他讨价还价了，直接把钱给了他。大胡子一副得意模样，迟暮心想：他宰客宰得非常熟练啊……
　　“你们等十分钟吧，一会就弄好。”
　　这大胡子绝对是个奸商，“抢”了迟暮的钱还不说，连充能的时间也要瞎编。这是为了吸引顾客，显示自己的服务好么？这奸商做的也太不称职了吧，来这里充能的人弄一次就能看出来了。三人这一等，就是半个钟头。
　　“对不起啊，呵呵。”大胡子赔笑道，“机器运行中出了点小插曲。”
　　迟暮在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看到他就觉得恶心，本以为遇到了什么怪异的家伙，没想到只是个无赖。充能完成后，他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迟暮正要上悬浮机，却被萧然拽住了衣角，“怎么了？”
　　“姐姐不知道去哪里了。”萧然今天出来穿的一身纯白，低眉时更显得可怜。
　　迟暮心里咯噔一下，急问道：“什么？她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不知道，我也才刚发现她不见的。”她以为自己犯了错，眼角好像就要溢出泪花。
　　想着大胡子最初那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迟暮心里更加不稳，觉得自己被大胡子表面的无赖欺骗了。也许夕苑已经遇到了不测，但是在朋友的安危面前，一切的危险都不算什么，迟暮心中的忧虑都化为怒火。更何况——那是夕苑啊！他直接冲过去，揪着大胡子的衣领，冲他大吼，“我朋友呢！你把她弄到哪里了？！”
　　“哎呦，这位爷，我这可是正规生意，怎么会对客人下手呢！”大胡子先前那种凛然之气尽数消失，摆出服软的姿态。
　　“不管怎么说，人是在你这里丢的，你得给我负责！”迟暮的大脑充血，听不进去他的辩解。
　　“哎呦喂，这叫什么事啊。”大胡子哭丧着个脸，就好像结婚典礼的时候自己迟到结果媳妇儿被抢了似的，有苦说不出。
　　“暮哥，没事的，说不定姐姐就是去附近逛逛，一会儿可能就会回来了，我们多等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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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拿回了什么，哈哈。”夕苑拖着三个飞板，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显摆着，“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幸运，随便逛逛也能遇到免费的高科技。”
　　“你去哪儿了？”迟暮一双眼睛死盯着她，恨不得直接吞了面前这家伙。亏他们这么担心她，结果她还真的是出去瞎混了。
　　“哎呀，你别生气嘛，看我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我……”她还没有说完话，迟暮就被远处嘈杂的声音吸引过去了。“兄弟们，快，就是那个娘们儿，赶紧抢回来！”十几个人朝他们这里跑来。
　　“啧啧，你们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大胡子嘲讽道，满嘴巴的不嫌事儿大，刚才的误解似乎让他很是不爽。
　　看到这情况，迟暮顾不上说话，赶紧拽上夕苑、萧然两人，迅速地登上悬浮机离开原地。后面的那拨人踏着飞板也飞快地跟了上来，一直紧追不舍。等着众人离开远去，大胡子的脸色重归于平静，慢步走回了屋子，对着自己嘟囔了一声“又出现了”。随后从衣兜中拿出了一块儿折叠的小板子，大胡子对着通讯工具随口吩咐了几句话便忙起了别的工作。
　　追着迟暮的这群人倒还真是阴魂不散，在城里绕了一个小时，直到飞板的能源耗尽，迟暮他们这才算是把这群人摆脱掉。
　　“你究竟干了什么，惹到了那帮人。”迟暮手中的动作放缓了些许，金属浮球变得稳定了下来，悬浮机外面的景象也不再那么模糊不清。
　　“兄弟别生气嘛，这错不在我，是他们一直介绍这东西怎么怎么好，还非要送给我。谁知道，我拿着东西刚没走两步，就有人喊抢劫，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然，小弟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对待这种不要脸的人，只好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拿了他们的东西就跑回来了，本来看着甩开他们了，谁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又找上来了。”
　　听完她的话，迟暮掂起来飞板，检查着各个隐蔽的地方，拆下了三个圆片状的东西，顺着机门扔出了舱外。
　　“行啊，小哥，这么隐蔽的定位器都能发现。”
　　迟暮一脸鄙视，心想：只有你这种白痴才会被别人这么轻易地跟踪吧。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否则，又少不了一番舌战。此番出行目标明确，任务艰巨，必须要团结一心……好吧，明确个屁，既要寻找院长，可自己更是要想办法追寻到雷星，鬼才知道雷星在哪里。整个地球发展到现在为止，都没见寻找到过什么智慧生命的存在。
　　另一边，充能站内，折叠通讯器再一次被大胡子打开——“他们往城东去了，继续给我盯着。”啪嗒一声，语音断在了那里。
　　天空中新闻飞艇缓慢地绕着城市中心做着顺时针运动，不停地播放着时事。三人抱着不太大的希望下了飞艇，浏览者四周的城市新闻版。他们讨论过了：既然院长是个科研工作者，那他肯定会有或多或少的成果出现在新闻上吧。抱着点点的期待，他们在这片新闻专区开始了寻觅。他们走了一天，看了一天，身心俱疲，夕苑已经坐在了飞板上，一边打哈欠，一边跟着前面的两个人前行。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回艇上休息吧。”迟暮也已经感觉略微疲惫，更何况身旁还有两个女生呢。
　　第二天清晨，三人吃过早饭后，准备继续对院长踪迹的寻觅，他们决定如果今天还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的话，就起航去北美。突然，高空中传来广播的声音——“据相关人士透露，由世界顶尖的科学家们组成的团队，近日，对空间穿行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或许，大规模的星际穿梭已经指日可待。我们距离界外殖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看来离开这里也不会很久了，迟暮如是想着。可结果真的会令人如愿以偿吗？从二十世纪开始，地球上的人类展开了所谓的“星球大战”，然而那些所谓的宇宙间的竞争，在迟暮眼里不过是扮家家酒而已。仅仅是一颗颗小卫星，连他手上的那环镯子的科技都比不过，又怎么算得上“星球”呢？地球人的幻想倒是很不错，天行者？绝地武士？或者是说凭借着绿灯的能量肆意创造出根本不存在的物品？还有那穿梭宇宙的进取号、企业号……这些不过是做梦罢了。经历了三个世纪的变迁，即便是受到了世纪之灭的折磨，地球人类的发展也才勉强停留在对周边星球的开发而已。而针对太阳系外的星系，自己或许并不了解，地球上也未曾有过听闻。但即便是有所发展，又能有多强盛呢？
　　“快看。”萧然指着飞艇上的屏幕，“那个人穿的是不是和院长一样？”
　　“小妹，所有的科学家都一样，都穿着白大褂。”秦夕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但细心的萧然，显然不像她那样粗犷，她解释辩解道：“可是他穿的不一样，他的衣服上有福利院的标志。”
　　由于新闻照片上的人都被打了马赛克，看不到脸，迟暮他们无法辨别这是不是院长，但至少，衣服是没错的。果然，院长那种神秘的家伙不是个普通人，至少该在什么地方留有痕迹。迟暮当初还想着，如果在西伯利亚的科研积聚中心找不到踪影，就去南非、欧洲，早晚会找到踪迹的。“北美时空研究院”，迟暮记下了这个名字。
　　“走吧，去城中广场。”三人甚是欣慰，这么快，竟然就能找到院长的线索。夕苑甚至还幻想着，找到院长后，让他好好地补偿她们，怎么也得公费出游一番。不过转而一想，自己似乎一直是在福利院公费生活的啊——管它呢，反正不让院长好过就是了！
　　这广场上真是人满为患，连飞艇都开不进去，迟暮只好把悬浮机停靠在广场外。进入广场，明明是在夏天，迟暮却总感觉背后发冷，好像后面有人在盯着他，想到这里，他不禁哆嗦了一下，赶紧扭头看了看，可人群中什么异常也看不到。城市传送点有二十个，分布在广场的四周，每个传送点后都排满了人，三人看到后都感到头疼——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啊！可是发愁归发愁，他们还是走到了一条看起来人比较少的队伍后面，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起开，都给我滚开。”一位身高两米的壮汉连踢带打地放倒了好几个人，挤在了队伍的前面，“今天大爷我要出城，识相的都给我让开。”队伍里的人看到有人加塞都感到不爽，但碍于这壮汉的武力，没人敢吭声。如今的社会已经不再像旧社会那般了，枪支弹药受制于权势与利益，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拥有强大的力量。弱小的人，永远只会更加弱小。突然，迟暮在那壮汉附近看到了一个特别像夕苑的人，他又赶紧看看自己身边，什么叫像？那根本就是她！迟暮心中暗暗叫苦——你怎么一直要给我找事啊！
　　“喂，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人家都在这里排队，你是有特权还是咋的啊！”以秦夕苑的脾气，她没有问候对方的祖宗已经是很给对方面子了。迟暮倒也是知道，拦不住夕苑，可她也不看看情况，就他们仨这瘦胳膊瘦腿儿的，能是人家的对手吗？
　　壮汉二话不说，直接掐住了夕苑的脖子，提溜了起来。“没错，老子就是有特权。”
　　迟暮心中暗叫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自己人的埋怨是一回事儿，可外界的敌人才是首要的。可不能采取英法、中国历史上曾经出现的绥靖政策，不然朋友的命都没了！况且受到胁迫的还是秦夕苑——迟暮绝不允许她出现危险！突然，空中闪过一个小东西，只听到那壮汉“啊”的一声，瞬间松开了捏着夕苑脖子的那只手。
　　夕苑直接摔倒了地上，破口大骂，“死家伙，遭报应了吧。”迟暮看到夕苑没事，便放下心了，不过对于刚才飞过去的到底是什么，却是很疑惑。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扶起了夕苑，瞧着嘴角抬了抬眉毛，看着那壮汉说道，“我说朋友，打女人，可不是男人该干出来的事。”
　　这家伙的深蓝色衣服上还沾染着乌漆墨黑的渍迹，穿着很是随意，但好像权势并不小。敢在传送广场这里动武器的，一般都有着大背景。
　　“老子干什么事关你屁事！”嗖——壮汉又惨叫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似乎是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大腿。
　　“管好你的嘴，否则，下次打的就不是麻醉弹了。”他又叫了几个人过来，吩咐着把壮汉拖出广场了。
　　“刚才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恐怕我就见不到这个世界了。”夕苑满怀感激地看着那人，伸出了手，“看你人不错，交个朋友吧，我叫秦夕苑。”
　　迟暮盯住了秦夕苑伸出的手，他不想让那个人握住。看到这个前来帮助的“热心人”，他赶忙上去，一把抓住夕苑的手往回走。他可不想牵扯上乱七八糟的人，那样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怎么，才一天不见，就不认识了？”那个热心人叫住了迟暮，同时也注意到了迟暮眼中的敌视。那并不是两种不同派别之间的敌视，而是说，情敌！
　　情感上的排斥逐渐落下，迟暮听声音并不能完全地确定，他扭头往回看去。“大胡子？”
　　毕竟这个人看起来很年轻。这是前两天的人么，可他的眼神给迟暮的感觉不会错。
　　“眼力不错啊，我刮了胡子你也能看出来。”
　　“刮胡子？你有胡子么？”迟暮并不认为对方真的是出于好心，脸上表情流露出想要划清界限的抗拒。他拽着夕苑的手，将其扯到了自己的身后护着。
　　“哈哈，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不错不错。”大胡子的眼神流露出真挚的诚意，“怎么？找个地方聊聊？”
　　本以为对方会立即采取什么行动，但既然只是聊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奈，迟暮只能跟着大胡子过去。
　　“你是这广场管事的？”迟暮他们来到了广场的行政大厅中。一个开着能源加油站的家伙，同时还跟传送广场有关联，能够驱使广场上的工作人员，说明他的职位不低。
　　“可以这么说吧，那二十台机器就是我提供的。”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就好像空间传送机器的开发如同喝水那样简单。
　　迟暮不禁暗叹，这大胡子究竟是什么背景？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惑，也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会给你讲清楚的。”
　　说话间，大胡子拿出来了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的东西让迟暮侧目，“我叫吴子航，我想我们的关系就不必多说了吧。几日前跟踪你们的人也是我派去的，但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当然，现在我已经确认了，你们是来找我爸的。”
　　“你爸？谁啊？”夕苑问道。
　　“就是你们口中的院长！”
　　“什么？”三人不禁惊奇，老院长竟然还有儿子，这可是他从未提及的。
　　而迟暮，听到此却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父母当初也不忍心我离开他们。”吴子航注意到了迟暮的疑惑，“在我戴上它时，我母亲情绪激动，突然扑到我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让我走，抢拽我的手镯，结果，手镯是拽下来了，我却再也见不到我母亲。她被手镯传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可奇怪的是，手镯却留了下来。”吴子航摇头一阵苦笑。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啊，我怎么什么也听不懂。”夕苑脸上浮起困惑的表情。一旁的萧然倒也是乖乖地，听着迟暮与吴子航的交谈。
　　“院长不是叫权心吗？可你怎么姓——吴？”提出这样的问题，倒也是正常的。初次见面，恐怕一般人都会注意到姓氏的传承。
　　吴子航抬眼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他还以为迟暮的这两位朋友了解他们的故事，看来还是需要解释一番：“那是因为……”
　　迟暮并没有告诉她们关于手镯的事，毕竟是家事，也没有必要让别人来操心。况且，雷星人的身份，实属让人震惊。这在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智慧生命的地球上，可以说是惊天秘闻。
　　“有些事我一直没有给你们说。”迟暮回应道，“不过现在，也需要告诉你们了。正如吴子航所说，我们所在的氏族有一族规，两代不得连续使用同一姓氏，必须改名换姓……”
　　才解释到了一半，秦夕苑就忍不住拍桌怼了起来。“姓迟的！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在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点事你也不说，你有没有把我们当家人看待啊！”
　　“你就别吵他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说不说，都一样的。”
　　迟暮低垂着头看着地面挨训，心中把吴子航骂上千遍万遍，有你这么劝的么？
　　吴子航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不对，又补上两句，“你看现在他这不是说出来了吗，还为时不晚。”
　　场面一片尴尬，迟暮和夕苑都不说话，吴子航赶紧救场叉开话题。
　　“咱们赶紧说正事吧，我找你们也不是认亲来的。”
　　迟暮突然抬起了头，看向秦夕苑。他一直有一件事不敢确定，但也一直没好意思问，今天将手镯和外星人的身份捅破后，正好一并问出来，解决了问题。
　　“你不介意我是个外星人吗？”迟暮面无表情，但他也不敢呼吸。在确定答案之前，他一直都悬着自己的心。
　　“你？”秦夕苑在胸前架着胳膊，瞥了迟暮一眼。“就你也配当外星人？瞧瞧你长得这样，说你是地球土著都没人怀疑。”
　　听到此，迟暮知道，夕苑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了。她毕竟不是在意这种小细节的人，况且说说理由，她也是会理解的。任谁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恐怕都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坦白，毕竟这还牵扯着另一颗星球的问题。
　　不过反过来想的话，以吴子航的身份，院长权心岂不是早就以外星人的身份和地球人恋爱结婚生子了？
　　既然夕苑她根本不介意自己外星人的身份——迟暮的心里突然掀起波澜。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也有机会拥有混血的孩子？呸！不要脸！他暗暗骂着自己，自己喜欢夕苑不假，可在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这是亲情之间的喜欢，还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呢……
　　“好了好了，既然问题解决了，就把重点放在手镯上！虽然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待过的家族究竟是什么家族，为何有这么奇怪的族规，但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你要去找你母亲。”迟暮陈述了一个事实，与其讨论那么多的问题，不如直接表明目的。而接下来的行程，除了与院长牵扯上关系，迟暮想不到其他的线索。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想搞清楚这手镯是怎么一回事。”吴子航解释道。
　　迟暮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们俩回福利院吧，没必要跟我们一起去犯险。”说到底，这件事仅仅是牵扯到迟暮与吴子航而已，其他的人根本连祖训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雷星了。
　　“怎么，你还想找骂？”然而夕苑却瞪着两个大眼，遇到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会置之不理。
　　“就是啊，暮哥，我们不会回去的。”少言寡语的萧然也说话了。
　　“你们不懂！这件事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危险，可实际上，仅仅是未知的星球，就足够掀起轩然大波。”迟暮义正言辞地说道，他也不想就这么赶走夕苑和萧然，可事实就是事实，危险不能无视。“以咱们几个人，别说是一起行动，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我和吴子航根本就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照顾得了你们呢？”
　　“诶？别括上我啊，我还是有些能力的。”吴子航轻笑着摆摆头。
　　“行了吧，别出洋相了。你在这儿有势力，难道出了地球，你还是霸王？”迟暮一盆冷水便泼了过去，弄得吴子航透心凉。
　　“我们用不着你照顾！”夕苑不服气地说道。“小弟，就你平日里那副样子，出了窝在家里做实验，还会做什么？你连我都比不过吧，行了啊！作为大姐，我是有领导权和话语权的——我的能力最大，萧然有我照顾！至于你们两个男的，应该用不着我照顾吧。”
　　“对啊对啊！”萧然对着夕苑附和道。
　　这小妹！唉——言至于此，迟暮也不好再劝什么。
　　他深吐了一口气，心中哀叹一声，“那就商量一下行程吧。”
　　……
　　……
　　吴子航派人叫醒了还在客房睡觉的几个人，告知他们在广场的地下一层汇合。
　　“这人怎么回事啊，搅了别人的美梦，自己又不按点到地方！”夕苑不停地嚼着散发着香味儿的食用胶来打发时间，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谁在说我坏话啊！”满脸胡子的吴子航转过身来，却遭到三人的白眼，“别这么看我啊，这年头出来不好混，戴着胡子好办事，看着太年轻没人看重你。一堆人都以为你没啥背景呢！”
　　“你让大家来这儿集合干嘛，传送不应该在广场上面吗？”夕苑问道。
　　“哈哈，那是一般人的待遇，像我这种身份级别的，自然是有我专用的传送器。”说话间，他从旁边的墙上摸出一道暗门，“走吧。”前方一片黑暗，又被另外一道墙堵上。吴子航在墙上按了几处地方，墙面上闪出一块光亮的方形凹槽，他把右手贴在了上面。“滴”的一声，整个墙体开始下落，里面透出神秘的蓝光——那是一个巨型的传送器，大概抵得上上面的五倍功率。机器的上面还停放着一架飞船。“告诉你们，这东西可是我研发的，性能好得让你们无法想像。”
　　年轻人说到底还是年轻人，少不了吹嘘的时刻。少年人的吴子航背景不凡，心性看来仍然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炼。
　　“知道知道，上面不是还有二十台也是你的嘛。”夕苑最看不惯别人在她面前耍酷，因为在她心里——她才是最酷的！
　　“我强调的不是这个，飞船，是飞船啊！这么大的物件看不到？”吴子航阔展开双臂，满眼兴奋地介绍着自己的飞船。
　　“得了吧，还飞船，就你这小破船，能跨洋么？”
　　“破船？我这卫兵-801飞到太空都没问题！”
　　吴子航还真不是夸大其词，就连迟暮也认出来了这个庞然大物。飞船上有些地方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确实是“卫兵”的外形，应该是同一系列的。
　　上世纪90年代，“卫兵”公司成立，主营地球上的远程交通服务，售卖卫兵系列飞船。“世纪之灭”已有百年左右，地球恢复得也差不多，星球经济又开始繁荣起来，不得不说“卫兵”创立得恰到好处。再加上那段时间，海盗又闹得激烈，许多地方都不太平，逐渐地已经没有人敢独自跨洋了，飞行器的发展需求急增，这便更加推动了“卫兵”的发展。
　　“吴兴洋是你什么人？”迟暮不自觉地挺了挺鼻子，上面有些瘙痒。
　　“他是我外公。”吴子航咧着嘴笑，终于有人识货了。
　　听到此，夕苑轻笑：“怪不得，这是公司的财产吧。”
　　“什么呀！公司的就是我的，自从外公走后，公司就由我打理了。”说着说着，他脸上的得意消失了。
　　察觉到对方心情的低落，迟暮知道以夕苑的性子去给对方道歉是不可能的，自己便做起了和事老。
　　“对不起……对了，院长呢，他不管公司吗？家里的事不都该长辈做一把手吗？”
　　“他？十多年没见了！”一个惊天奇闻传到几人的耳朵里。
　　迟暮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很密切，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决定和吴子航一道去寻找院长，挖掘手镯的秘密。但是反观之，其实与院长想比，吴子航倒是更值得他去信任。即便是与院长一同生活了十几年，跟随他学习，可如今，若是要自己说出来点儿关于院长的事迹来，恐怕还真的没什么。不只是迟暮自己，就连夕苑和萧然也并不了解真正的院长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觉得对不起我吧，让我失去了母亲。在我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偷偷地离开了家，从未回来过。我调查过几个和他接触过的人，他好像在做什么研究，是关于空间的。可能，他也想再找回我母亲吧。其实，我对他也没什么怨恨可言的。我对母亲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强烈了。这些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我对她的记忆也已经淡化到只能看照片才能想起她的面容了。更何况，也许，她早已埋在了另一个星球的土地上。当然，就算找不回母亲，至少，我也要弄明白手镯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人还沉寂在吴子航的经历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即便是相差几岁，他的经历就已经令人感慨，唯一能与之相比的，也就只有从雷星传送过来的迟暮了。
　　“抱歉，说了这么多废话，上飞船吧，该出发了。”
　　几人在吴子航的安排下陆续进入了飞船。将传送器设置好三分钟自动传送后，吴子航也抓紧进了船舱。
　　“上面的传送器功率太小，带不走这个大家伙。”吴子航解释道，“北美洲可没这里方便，公司只在那里设置了一个基站收发信号，到了那儿，什么事都得靠我们自己了。”
　　“嗖——”还未来得及再问详情，众人就一阵眩晕感上头。
　　冰天雪地里，船舱外白茫茫一片，不一会儿飞船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吴子航静静地坐着，嘴里抿着淡红色的液体。他看着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三人。迟暮作为男人，身体素质自然要比另外两人好得多，睡了一个小时就醒过来了。但他的头依然昏昏沉沉，只好扶着操作台借力坐起身子。
　　“来点么？”吴子航走近，手里端着一个装着淡透明红色液体的杯子。
　　迟暮一闻到从杯子中散发出来的味道，就恶心得不停，扭头吐出了早上刚吃的饭，之后就只剩下干呕了。
　　“我去，至于么？不过是一杯酒。”吴子航仰头灌下杯子里的液体，“这可是个好东西，传送过后喝两口，保管你精神抖擞！”
　　可这真的是酒吗？迟暮满是怀疑，他只问到杯子里散发着一股恶臭，酒他也不是没有喝过，可还真没有喝过这样的。听了吴子航的话，为了不再那么头晕，迟暮只好抢过杯子直接一口灌下。“咳咳咳”地，他又被自己呛到了。
　　“呛得好，总比吐个不停要好。”吴子航轻轻一笑道。杯子里的当然是酒，不过，却是他自己酿制的酒，主要成分有竹叶青还有——鲱鱼，那种最臭的鱼！杯子里那淡淡的红色，就是因为红色鲱鱼经过特殊工艺进而研磨为粉末而形成的。在西伯利亚售卖的竹叶青，听说已经是有两千年的酿造历史了，最初起源于中国古代的魏晋南北朝时期。而竹叶青的原料汾酒，更是有将近四千五百年的酿造历史。吴子航最爱吃鲱鱼罐头，至于这淡红色的酒为何而开发出来，他自己认为：吃臭鱼肉吃腻了，换换口味儿……
　　“这是哪儿？”迟暮递还过去杯子。
　　“格陵兰。你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没事了就把你这块儿地方收拾收拾。我来开飞船，这地方可不能久留，，一会飞船就要被冻在冰面上了。”
　　即便这架飞船是吴子航研究出最先进的一艘，但却也避免不了很多极端的问题。金属的导热性和导冷性始终是个问题。如果真的被冻在了格陵兰岛上，恐怕只能唤醒飞船引擎的全部功率，才能逐渐导热将飞船从冰面上分离。
　　“对了。”吴子航的脸上突然冒起了坏笑，迟暮瞧见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你这家伙，是不是对夕苑有意思啊？”他挑着眉毛笑道。
　　“啊？”迟暮愣了一下，他可从没说过自己喜欢秦夕苑啊，这家伙怎么……
　　“行了啊，哥哥我是过来人！就你那小眼神，我还看不出来？夕苑有危险的时候，你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吴子航微微一笑，扳动着机器重新唤醒起飞船来。
　　迟暮不知回答什么好，只好继续沉默。他看着地面上自己吐的这一片，真是尴尬无奈，空气里弥漫着胃酸与饭食混合的味道……
　　卫兵-801果然是利器，这艘飞船两个小时便抵达了目的地——盐湖城。似乎还是在低频的应用下才导致这么慢的速度，如果离开地球，飞入高空或者宇宙，速度只会更快。
　　在抵达之前，另外两人也醒了过来，喝了酒压压惊。红色鲱鱼粉末散发出的臭味儿差点儿让夕苑骂娘，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谁让飞船上只有这一种压惊酒呢？秦夕苑想着，日后一定要在这飞船上多准备点儿东西，空地儿这么大，怎么就这一种令人作呕的酒，真是跌份儿！她还猜测，难道吴子航就不觉得丢脸吗？
　　倒是吴子航，丝毫没有提及迟暮喜欢夕苑的事情，男人的事情，就该让男人自己解决。别人横插一脚，只会越来越乱。
　　抵达盐湖城后，那城门缓慢打开，众人都疑惑着：院长会在这里么？
　　飞船缓缓驶进城中。一进去，万千目光便聚集在此，吴子航坐在飞船的驾驶舱内自然是能看到外界的情况的，他享受着被众人敬仰的感觉。
　　“那是卫兵-800吧。”一些人感叹道。
　　“这飞船的主人可真够有钱的。”
　　“你们什么眼神，这东西像是800，两者之间却又有许多不同之处，这明显是连市面上都没出现的新机型啊！”
　　吴子航忽略掉了那些下里巴人的惊叹，缓慢架势着飞船。飞船穿过低水降温环流，完成了对驱动器的冷凝降温。由于飞船体形过大，于是吴子航就将其停在了环流内圈的地下停靠区。四人下了飞船，走到一处自动传送器，再次回到了地面上，低水环流设置围绕着城市中心，既是城市供水系统的一部分，又为大型飞船提供降温停靠服务。而每个城市的城中广场，不仅仅为人们提供远程传送服务，还会有实时交通地图，四人简要地了解了地图之后，就赶往城北的“时空研究院”。
　　在“卫兵”还在吴兴洋的管理下的时候，公司正值兴盛，基本上挤占了全球的90%的业务。可惜，吴子航对经商没太大兴趣，慢慢地，“卫兵”就被后来者挤了下去。尤为强势的有“雷电”“远光”，其中，“雷电”更是直接把“卫兵”挤出了北美市场。公司里的董事们都烦心的不得了。可吴子航却冷静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在格陵兰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设置了一处基站，就撒手不管了。
　　“北美时空研究院”，创建于2150年，最初进行星际探索。世纪之灭后，人类的生存问题愈加严重，人们格外关注宇宙中适宜人们生存的红矮星。2203年，研究院扩建，吸收了美洲的许多力量，开始致力于大规模的星际穿梭的研究。2227年，科学家成功地在银河系中离地球最近的一处适宜人类生存的红矮星上，安放了时空基站，之后，他们多次将小部分的人传送过去。于此，人类正式开始了短距离的星际“殖民”。而这颗具有纪念意义的红矮星，也已被命名为“时空星”。至今，人类已经实现了包括一颗恒星、两颗行星在内的殖民。当然，对恒星来说，那根本算不得殖民，不过是简单的考察研究而已。时空基站别说是立上去了，就是靠近恒星，都会被烤化。而另外两颗行星，除了第一颗红矮星大面积覆盖了人类足迹之外，另外一颗只是处于初始开发状态，仅仅建设了两三座城市。星际中潜在的危险数不胜数，安全的适宜行星更是难以寻觅，新空间的探索也只能一步步地来。
　　还在远处的时候，迟暮便看到了时空研究院。研究院非常庞大，从名字上来听以为只是一栋研究时空的大楼而已，但实际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小镇。高楼林立，树木丛生。科技多的时候，更缺少不了自然的陪伴。
　　吴子航在研究院门口向管理人员讲明了自己的来意。管理人员翻看着系统记录，“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真的没有么？麻烦您再查一次吧。”萧然摆出楚楚可人的模样请求道，这时候就到她起作用的时候了。
　　对方答应再一次细致检查，可等来的依然是令人失望的回复：“对不起，系统里面确实没有记录。”
　　“那，找不到人也没事，我们能进去参观一下么？”迟暮的脑子很活，记录上不存在，不代表院长曾经不存在这座研究院里么，他们能再进去找人探查一下。
　　“这个，我需要请示一下，而且，你们不要报太大希望，一般，我们院里都不让外人进的。”再三请求下，研究院的管理人员才勉强答应去向上级请示。
　　“麻烦您对上面的领导说一下，我是‘卫兵’公司的人。我们对时空也是略有研究的，希望能相互交流一下经验。”
　　迟暮本还好奇对方为什么非要步行去请示上级，明明有通讯器，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但想到，这里可不是什么企业，领导们坐在办公室里半天不挪个窝。所有人都围绕着实验而行动，而当他们进行实验时是不想被打扰的。所以通讯器也不会戴在身上，更不会放在实验室里。那人只好去实验室里找寻上级。
　　远处的一个小黑点在四人眼里慢慢地变大。管理人员带来了好消息：“你们进去吧，上头批准了。直着走到高塔，十五层会议室有人会接待你们的。”
　　“谢谢。”迟暮礼貌地微笑点了点头。
　　研究院各处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除了无数的现代化设备之外，与外界唯一不同的，就是缺少了传送器。如此开阔的地方，在这里走上一会儿，着实让人疲惫。
　　“时究员，王传。”
　　“您好，吴子航。”双方在会议室见了面，传统的握手礼让他们相互介绍了自己。
　　“我们研究院院长知道‘卫兵’公司来交流经验，特地派我来接待你们。因为‘卫兵’在地球上是十分强势的公司，于时空科研的某些方面，我院还需要向贵方学习。院长其实很想亲自接待的，但是工作问题，希望你们能理解。”
　　对于许多私立公司来说，他们的科技是私密并不公布的，而政府的部门和公众机构便也无从接触技术。在某些领域，“雷电”“卫兵”的技术甚至比政府还要高上好几个层次水平。
　　“没事的。能进来参观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对了，为什么院里不设置传送器啊？这么大的地方，岂不是很不方便？”吴子航好奇地问道。
　　他虽然对科技很感兴趣，但基本上从未接触政府所设立的机构部门，便也无从了解。
　　王传解释说道：“这一点在建院时就已经考虑过了。研究员进行科研的时间太长，长时间的不运动会引起身体疾病，不设置传送器可以帮助大家运动一下。毕竟，想要搞好研究的前提，是要有一副好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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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业人士探讨专业知识，而迟暮这个业余的家伙便只能选择去做自己的事儿了。他在一边漫步，瞧见了会议室的墙上挂满了照片。迟暮的目光凝聚在墙上的一小块天地，走上前去，他摘下了一幅画框，嘴角闪出一丝微笑，疾步走回了还在交谈的几人身边，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请问，这个人是你们研究院的么”
　　“他啊。他不是我们研究院的，好像——是院长的朋友！前不久我们在新闻上公布了研究成果，那个研究项目他也参与了。而且，他好像还做了大贡献。似乎是他要来找我们院长办事的，结果倒反过来了，他帮了院长的大忙，院长一直感谢他。”王传如实解释道。
　　“那他在哪儿！”迟暮顿时神色激动，拜托反而成了质问。
　　对方倒也没有在意迟暮的态度，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说道：“不知道，这人好像不愿和生人接触，我连他的名字现在都不清楚呢！”
　　“那能不能请你带我们去见一下院长，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说。”见到对方有些犹豫，迟暮只好撒个小谎，“这个人，他对时空已经有了更深层次的研究。如果有他的帮忙，卫兵公司能够在几十年内在时空领域再作突破层次性质的研究成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以此与时空研究院合作开发那个项目！”
　　“那……好吧，你们跟我来。”
　　吴子航瞧着迟暮那副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样子，敬佩地拍了拍迟暮的肩膀，仿佛是在说“可以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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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究员王传领着众人跑到了时空研究的专属大楼，来到了顶层属于院长的研究室外。
　　“院长！”他一声叫道。
　　“不是说了么？别来烦我，接待个破‘卫兵’还用得着我亲自去？”实验室里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但这位院长的脾气似乎比时空的魔力还要强上一分。强烈的穿破声越过实验室的墙壁，落到了几人的耳朵里。
　　他们穿过了实验室的门，这位院长的话还真是让吴子航汗颜，“卫兵”在他眼里这么不值一提么？
　　“院长，他们说有要事，关于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人的。”王传不知该如何称呼权心，结结巴巴说不上来。
　　院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这突如其来的一行人，“王传，你先出去吧。”
　　王传急促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生怕再被领导骂。
　　“你们有什么事啊？”
　　“我们要找这个人，他叫‘权心’。”迟暮把照片递上。
　　院长拿着照片，思索了一番，“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院长，这可没什么意思。”吴子航有些不耐烦了。
　　“我确实不知道。”院长摆出难堪的面容。
　　“我叫吴子航，权心是我父亲。我们不想跟你拐弯抹角。”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吴子航，仿佛是在嘲笑这个并不跟从他父亲姓氏的儿子。“证明呢？”
　　“既然你是我父亲的朋友，那么他肯定和你说过‘手镯’的事吧。”吴子航撸起袖子露出了一环金属手镯，“而且，我还认识了一位朋友，他也和我一样。”迟暮也将手镯示意，在他向院长介绍自己时，院长被迟暮这个名字震惊。他的血脉喷张、他的心跳加速，就仿佛是他第一次坐几百年前的过山车，即便是小玩意儿却也令人无比惊悚。但他立即冷静了下来，并没有过分流露出自己心中的惊讶。迟暮四人倒也没有注意到异常。
　　看到手镯，院长两眼放光，赶忙从桌子中拿出一块黑色金属。院长解开重重机关密码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块褐色的小石子。当它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两人的手镯都突然闪出淡淡的蓝光。见到如此，院长这才放下戒备，他解释道：“这是一块被时空力量侵蚀过的石头，上面残存着时空的痕迹。”众人依然面露疑惑，院长继续说了下去，“老权给我看过这手镯，我们也研究过一段时间，发现它对时空的力量特别敏感。很抱歉，他并没有跟我说他还有一个异姓的儿子。”
　　“那我父亲到底在哪儿？”顾不上解释姓氏的问题，吴子航想尽快找到那个只会逃避的家伙。
　　“说真的，我确实不知道。”院长显得忧心忡忡。“上个月十四号，我应他的请求，和他一起去了百慕大三角，那是个什么地儿，你们也很清楚。因为在项目研究上，权心帮助我突破了大关卡，所以我也不好拒绝他，只好和他硬着头皮闯进去。在那里，我们找到了一座岛礁，上面还有一个隐蔽的地洞。老权轻车熟路地下了地洞，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那个地洞也是他挖的。在这之前，他从未讲过在百慕大的事。在地洞里的时候，他也只是简要地给我讲述了海中的情况，他说他想要探索海中的‘时空’，因为每次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不太敢深入，因而叫上了我。老权在时空研究上也是有很高水平的，所以我听到他提到了时空，便觉得这危险也犯得值了。海中的暗流非常危险，本来我提议用悬浮机潜下去，但他却说水下作业不方便，让我把悬浮机开下去就好，他要自己去考察。我们在岛礁的东岸下了海，到了深海处，老权就穿戴着单兵潜水设备出舱了。海洋更深处一片漆黑，悬浮机上的强光都穿不透。一个人下去，另一个人必须看着悬浮机。我就只好一直等。但是过了整整一天，他都没有给我回应，单兵设备没有传回任何信息，我也实在放心不下，只好把悬浮机调成自动模式，也下去找他。可是，还没有进入那一片漆黑之中，我就被一股暗流冲袭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醒来时，我就已经在岸上了。说来也奇怪，我们在东岸下的海，我明明被暗流冲了那么久，醒来时，却还是在东岸，悬浮机也在我醒来地方的附近找到了。当时我心里就慎得慌，回到地洞里面时，我用那里的设备检测，发现老权身上的定位消失了。我又在地洞里多等了两天，却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只好原路返回。”
　　这样的经历太过诡异，即便是亲身经历的院长，在他自己讲述完这么一段故事后，他自己都不自觉地又惊讶了一番。
　　而另外四个人听了院长的讲述心里直犯嘀咕。
　　“会不会是他遇到了不测，定位器坏掉了？”迟暮问出了众人亦想问的。
　　“不可能。”院长一口否定，“这定位器是我研制的，承压上千吨都没问题。如果仅仅是因为定位器的原因，我是不会抛下老权的。”
　　看到四人都担忧着权心，院长安慰道，“你们不用担心，虽然不知道老权怎么样了，究竟遇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还没有死。说不定，他被卷入了另一个时空。也许正因为这样，他的定位才消失了！”
　　当然，这也是研究院院长一直想要相信的可能。
　　吴子航却是摇摇头，微笑着，“对了，一直急着问您我父亲的事。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
　　“诶，名字不过代号而已，叫我院长就行……”院长停顿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是要去找他的吧？”
　　答案毋庸置疑，迟暮他们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
　　“我是不能去了，院里离不开我。”他又掏出一张卡，“我知道劝你们不去找老权是不可能的，同时，我也希望你们真的能将老权带回来。毕竟我俩不是一般的朋友，如果有他在，我想地球的时空研究速度会更进一步的！这张卡上面存着我那次去时记录的相关情况，岛礁定位里面也有所说明。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唉——”
　　“您别这么说，父亲能有您这样的朋友，我也替他高兴，他这辈子没交过几个朋友。”虽然十年未曾联系，可那家伙是个什么性子，吴子航就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你们，要不在这里再休整几日？”院长站起了身，不知道在桌子上胡乱找着什么东西。他在一本厚厚的记录本下，翻出来了通讯器，似乎是要联络下属吩咐工作。
　　然而迟暮却是婉拒了对方，“不了，我们还是想快点找到他，有些事，这个星球上应该只有他能给我们解读。”
　　四人拜别了院长，离开了研究院，回到了城市中心。
　　就在飞船里休息了一晚上之后，“卫兵”再次启动，“哗”地冲进了水幕。飞船在水中穿行了五分钟后，前方发出亮光，飞船直冲上方，破出水面，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处。
　　“对不起，现在不能出城。”城门边上屋子里的守卫站到了外围的望塔，抬手拦住了飞船。
　　“大哥，你管他们干什么，别人想出去就出去吧，你不用替不相干的人担心。”处在屋子与望塔边缘的另一个守卫抱怨着，似乎很是敌视迟暮他们。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出城。”迟暮问道。
　　“其实可以出城。但是我实在不愿再看到有人出去送死了。”
　　“外面究竟怎么了？”夕苑问道。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似乎就已经发生了令人震惊的情况。
　　“你们不知道？海洋突发异变，涨了不少高度，不少海盗的据点都淹了。现在海盗们都开始打城市的主意了。海面不安生了啊！”刚才抱怨着的守卫，他见迟暮一行人根本不了解情况才想要出城，似乎不是一根筋，这才缓了缓态度对他们解释了起来，“你们已经是我俩见到的第九拨要出城的人了。前几拨的人不听劝，都遭到了不测，新闻上都报道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这么说，城还是能出的？”守卫劝了这么多，吴子航注意的重点却不是对方想强调的。迟暮亦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可不想因为这种情况，就错失了寻找权心的机会。时间多走一天，机会便少一分。
　　“出去是可以的，不过，再回来可就难了。”守卫皱眉劝道。
　　“那就麻烦您了。”迟暮与吴子航齐声低了低头，示礼道。
　　守卫看到对方这么坚定，不禁唉叹一声，迟暮四人在他眼中似乎已经成了死尸。在飞船驶离城门后，他又迅速地关闭了城门。
　　飞船上，“我们就这样去么？”萧然有些担忧。
　　“放心吧，没什么事。”迟暮回应了她，又扭过头去，淡然地望着吴子航，对方的沉静亦是让迟暮也安下心来。
　　按着时空研究院院长的储存卡上的说明，飞船一路上都很平稳地行驶着。到了定位器所指明的位置后，却看不到任何岛礁，那个守卫说的没错，海水确实涨了不少，可是最近地球上没有出现气候异常，那么这些水又来自哪里呢？吴子航和迟暮都陷入了思考。
　　按着他们的推测，岛礁就在正下方，吴子航和迟暮准备去那个地洞里面，说不定权心还在里面留下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飞船船底打开了一个四平方米大小的门，二人穿戴好设备后，交代好夕苑、萧然在飞船上的注意事项，纵身一跃。下面的海面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二人游了十几米深，绕了几圈才找到了地洞的入口，吴子航迅速潜了下去，迟暮也紧跟而上。刚要进去，迟暮就注意到吴子航不往里面走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吴子航用手指示意他，迟暮定睛一看，原来这洞口被封住了，电子屏障正散发着红光。虽说海水进不去是一件好事，但是人也被拦在外面了。吴子航指指迟暮的背包，他立即会意，拿出了里面的仪器开始破解这屏障。试了半个小时，依然无法解锁。吴子航拉开了迟暮，软的不行，只好硬来了。他拿着一个凿子，敲打着屏障的一角，凿下几块碎石后，这一角的根基显露出来，二人合力将其拔了起来。霎时，电子屏障发生了形变，海水顺着缝隙开始涌入地洞，两人也被激流冲进了山洞。吴子航紧紧地扒住墙体上的岩石，他顶着海水往前挪了两步，立马将方才挖出来的根基又填补回去，屏障恢复了原来的形状，海水再次被拦在外面。
　　洞里传来一阵呻吟，迟暮没有抓住任何东西，直接撞到了一个柜子才停下来。海水没过了吴子航的小腿，约有半米深，“哗哗的”，他在里面行走着。这里只有一张床、一个铁柜——里面放的也不过是压缩饼干和些许的淡水。
　　“这破柜子，疼死我了。”迟暮嘴上抱怨着，又踹了一脚。突然迟暮又是一阵头懵，一个重物从柜顶上掉了下来，砸到迟暮的脑袋后就掉进了水里。
　　下意识地，迟暮赶紧往水里捞，“唉，都湿了。”是一本书。
　　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他们只能选择离开。吴子航又拿出了凿子，这一次，迟暮先躲在了山洞侧面，错开激流的冲袭。屏障被砸开后，这次，山洞完全充满了水。两人离开地洞开始上浮，在快要破开水面的时候，迟暮拉住了吴子航，透过海水，他们看到了好几架飞船。这些要比吴子航的飞船小得多，而他的那架卫兵，已经消失不见了。上面的人突然开始跳海，二人赶紧避开，又游回到了岛礁处，隐蔽在岛礁侧面的珊瑚礁后。看来这个地方不仅仅是权心发现了，二人又开始担心起来。
　　然而那些人目的根本不是地洞，他们在往更深处游去，而这时，海水上面的飞船已经离开了。停留了许久，观察到不会存在有潜伏的敌人，二人终于浮出了水面，设备里的压缩空气让他们吸得恶心。“兹——”卫兵闪现了一下身影，只见空气中开了一道口子，船底口处扔下来了绳索。二人挂好钩子后，被拉了上去。
　　然而迟暮刚上去，摘掉了嘴上的呼吸器，却是发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影子死死地挤住，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咳咳！你干什么？”
　　“你！”迎着目光而去，迟暮只见到，秦夕苑那双眼睛里满是晶莹，她的声音满是焦急。“我还以为你要出事儿了呢！混蛋！”
　　夕苑用拳头使劲儿地敲打在迟暮的胸口，这么亲密的动作顿时让迟暮措手不及。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下了一次水，自己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夕苑虽然算不得那种特别的美，但她的气质、她的性格，始终都吸引着迟暮。然而自己根本没有与夕苑表露心意，她又是为什么表现得这么……
　　夕苑发觉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并未抽回来身体，她不在乎这些。原来，两个人，早就习惯了身边有着对方。即便嫌弃她的大大咧咧，即便嫌弃他的苦闷自闭……
　　“刚才太可怕了。”萧然捂着胸口，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飞船中气氛的不同。“多亏了有姐姐在，在她发现远处有黑点的时候，她就把飞船的反探测系统打开了。”飞船的船体由纳米晶体结合变色龙工艺打造，实现飞船的完全“隐形”，具有非常高的性能。
　　“幸好飞船没有撞上，不然对方就发现了。”吴子航卸掉了身上的重物，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冲着迟暮挤兑眼睛。
　　迟暮瞧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对方在看热闹。扶起扑到自己身上的夕苑，他低声催促着夕苑赶紧去换身衣服。设备上的水把她的衣服弄得湿漉漉的。
　　迟暮脱掉了衣服，从怀里掏出一本湿漉漉的书。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希望这本书不是什么废品，迟暮如是想着。他拿着书去洗浴室将其风干，在走回操作室的路上，他开始翻看这本书——“我的祖辈们似乎都保持着一份神秘感，整个家族好像四分五裂，分散成一个个小部分，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从不相互联系，却又断不了那份联系。而家族中传下来的三条族规，尽管在‘不成家族’的情况下，却又始终刻在每个人的心里。凡本族人：1.代代姓氏必须变更。2.族人可自由选择写一份回忆录，帮助下一代人传承生存。3.本族人凡满5周岁立即逐出家门。在我了解到这些规定时，已然四岁了……三条奇异的规定让人费解，更是让四岁的我费解，但经过百年时光的洗礼，一切谜团都浮出水面。”
　　迟暮在心里问自己：这不就是自己的家族么？难道这是权心的回忆录？迟暮迫不及待地往后翻看，可惜书上的种种内容表明，它的主人并不是权心。书中还有一段话——“也许，我是族人中唯一一个发现了族规秘密的人。虽然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但是，我写下了这本书，请看到此书的人，接受我的请求。这，关乎人类的命运，更关乎一个人的命运……”
　　“小弟，你怎么回事啊，大家都在等你呢。”夕苑从操作室走出来，在走廊里看到了迟暮。
　　“啊？奥。”刚看完那一段关键话的迟暮楞了一下，随即跟过去走向了操作室。他很好奇，为什么那关键的话语后，却是一道被撕扯过的痕迹。即便是书本经过了海水的浸泡，却也能看出来它已经不完整了。那被撕掉的最后一页写了什么？会是院长权心撕掉的吗？
　　“书里面写了什么啊？”吴子航好奇道。
　　不知怎么，迟暮说不上话来，把书递了过去，眼睛空洞无神，似乎在想着什么。
　　吴子航翻了翻书之后，也停下了动作，画面似乎定格在了这里。
　　“说了什么啊？两个人都神经兮兮的。”夕苑抢过来书，拉着旁边的萧然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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