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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荼靡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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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后的兴师问罪,因神帝的中途到来而堪堪离去。
待他们离开后,倾衍才被归萦扶着慢慢站起身,讹兽从正殿内跑出来,方才它顾着倾衍的吩咐,并未踏出殿门,但它始终是拉不住归萦,让她跑了出去。
倾衍屏退了归萦,讹兽也被他给诓走,独自进了正殿,关上殿门设下结界,行至槿樱的画像前,看着画像上宛若真人的娘亲,伸手抚摸着画像上的脸,想到方才神帝的眼神,眼尾渐渐泛红。
娘亲等了父帝多年,却等来父帝迎娶豫灵的消息,她在樱花族守了许久,却未等到他。
他被姑母接回神界这么久,也未见父帝对娘亲有过一丁点的念想,对自己也是冷眼旁观,漠不关心,就如母神所说,在父帝眼里,他就是个耻辱。
“娘亲,你多年来,守的究竟是什么。”
话一出口,眼角便落下一滴泪,那滴泪幻化成了一朵淡粉色樱花,那朵樱花像是有意识一般,缓缓飘出倾风殿,一直飘到神帝所住的圣灵宫。
正在圣灵宫中独弈的神帝,看着突然飘到他水玉棋盘上的樱花,正欲落子的手陡然愣住。
樱花,倾衍的真身,随了殒身的槿樱,是花非龙。
神宫除倾风殿外,并无第二处有樱花,这莫名飘过来的樱花,又是何意?
伸手欲将樱花拿起,却在刚触碰到时便化为尘埃,落在他的水玉棋盘上,又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走,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神帝沉默的望着樱花方才飘来的方向,那个方向是…倾风殿。
讹兽趴在院内的白玉桌上,看着不远处正以灵力浇灌荼靡花种的归萦。
方才见归萦不顾危险跑出正殿挡在倾衍身前,着实是让它有些震惊。
归萦不过是位列仙位的小仙使而已,竟有胆量跑到倾衍身前向位列尊位的神后直言不讳。
它倒是对眼前这个忠肝义胆的小仙使有了兴趣。
跳下白玉桌,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到归萦身旁,咬着她的衣裙往正殿方向拉了拉。
你家殿下进去正殿许久了,你不担心吗?
归萦停了手上的动作,只当它是担心倾衍,伸手轻轻摸了摸讹兽那光滑柔顺的皮毛,笑道:“放心,殿下不会有事的。”
讹兽偏头看向正殿,又看向归萦,仿佛在说:你确定没事?
“殿下的性子一向如此,不必担心。”虽是这么说,可归萦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只能不停的祈祷仙瑶上神快些回来,宽慰殿下。
神帝禁了倾衍出行,倾衍倒也无所谓,除挂月司值外,便将自己关在正殿内作画,作累了便吩咐归萦泡上一壶清茶,独坐于院中细细品味。
湛卢剑也被他驾驭得行云流水,院中的樱花神树长势极好,树上已开满了大片的淡粉色的樱花,就如同樱花族的那珠神树一般,远远望去,淡粉一片甚是好看。
倾风殿一切都是那么好,唯独奉之送的那荼靡花种,自归萦种下花种已过去数日,归萦也用灵力浇灌了不少,可那花种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归萦不明白,荼靡花种在灵力旺盛的樱花神树下,受倾衍的灵力滋养,又有她每日灵力的灌溉,应当早就破壳发芽了呀,怎的如今一点动静都没有?
“归萦。”倾衍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出,惊了归萦。
“殿下。”
一束樱花树的芽子出现在归萦面前,那树杈子上开满了樱花,甚至还有几朵未开放的花苞。
“如今我被父帝禁足,出不得神宫,便将这芽子就交给你送去给姑母,顺便替我带个话,倾衍一切安好,望姑母不必担心。”
归萦接过那束树芽子,承诺定会将这芽子送到仙瑶手中,也会将倾衍的话全数传达给仙瑶。
归萦离开后,讹兽才从正殿内悠闲的走出,装了这么多日的哑巴,今日终于可以开口言语了。
倾衍望着樱花神树下,归萦种下的荼靡花种,周围不时泛起灵力,樱花神树由他灵力灌溉滋养,要护这荼靡花种绰绰有余,却不知这么久了,怎的还没破壳发芽?
讹兽走过来,“黑色荼靡花乃魔界所有,且长在深处,魔界非善类,花亦如此,你和归萦的灵力根本浇灌不了它。”
“那该如何?”既然自身灵力无法浇灌,那奉之为何还要赠予他此物?
讹兽蹲坐在地,“荼靡之花,末路之美,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本兽的血和你的灵力,就是最好的滋养调剂。”
正在知月殿内专心精进心法的奉之,突然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又看了看明火供暖的寝殿,心中奇怪,今夜这么冷的吗?
奉之收了手中灵力,拿起桌上的魔酒一饮而尽,开始想着倾衍,多日未见,也不知他现在怎样,将他送的荼靡花种了没有?有没有破壳发芽?有没有开花?
放下酒杯,奉之最近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方才想到荼靡花,才又忆起自己遗忘的事,努力的回想着脑中之事……
“啪!”一旁的侍女被小魔王突然的拍桌声惊到,浑身一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小魔王。
奉之拍桌站起身,他终于想起来了,送荼靡花那日,他走得匆忙,竟忘了告诉倾衍如何浇灌荼靡花!
难怪最近没能感觉到荼靡花的灵力,都未告诉倾衍真正的浇灌方式,能破壳发芽开花就遇鬼了!
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奉之!”
正在懊恼之时,一声轻唤将他拉了回来,转头一看,吓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心悦他的妖界公主溶月,此刻正站在他的寝殿门口,一身红衣,青丝上挽,脸上笑容明媚,正对他招手。
奉之暗叫不好,是谁把这位祖宗带来的?!立即回过神跑到门口,“嘭”的一声,关上了寝殿门。
溶月笑容凝固,站在寝殿门口,面对关上的门,心想她有这么吓人吗?
神界昼夜交替,倾衍除挂月司值外,再无任何去处,樱花神树下的荼靡花种在经过讹兽的灵血和倾衍的灵力浇灌后,终是破了壳发了芽。
讹兽每日以少量灵血浇灌,配合倾衍的灵力作为调剂,荼靡花的长势越发的快,不过三日,便长成了一个个含苞待放的小花苞。
仙瑶路过院中便瞧见那樱花神树下的一个个含苞待放的黑色花苞,停住了脚。
这不是魔界特有的黑色荼靡花吗?怎会在此处?
自正殿出来的倾衍瞧见仙瑶,眼中笑意显现,走到仙瑶身旁唤道:“姑母?”
仙瑶回过神,望着樱花神树下的荼靡花苞,“衍儿何处寻来这魔界的荼靡花?”
倾衍偏头看了一眼那些荼靡花苞,轻笑道:“奉之赠予的。”
奉之?数日不见,这称呼倒是亲切起来了,再看看倾衍眼中那藏不住的笑意,仙瑶淡笑不语,行至白玉桌前坐下,“快让姑母瞧瞧你寻得的湛卢剑。”
待倾衍唤出湛卢剑,她才明白那古书上所说的“坚硬不摧却又不带杀气”是何意。
表面感觉到它的宽厚慈祥毫无杀气,却在作用时坚韧不摧,削铁如泥,爆发它的真正实力。
湛卢,太适合倾衍了,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独一无二,独属于他一人。
魔帝坐于上座,身着一身魔界常服的奉之立于殿中,此刻大殿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魔帝看着眼前不省心的儿子,沉声道:“奉之。”
奉之抬了抬眼,“父上。”
“溶月心系于你,妖王也有意将溶月嫁与魔界,两界结长久之谊,也可…”
魔帝话还未说完,便被奉之出言打断,“我不愿意!”
魔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此事由不得你,现下溶月已来了魔界,你且好好陪着,莫要怠慢。”
奉之急了眼,难得反抗了魔帝一次:“我不喜欢那妖界公主,为何要我陪着,谁爱陪谁去陪。”
魔帝怒极,拍桌起身,言语间已没了耐性,“我知你心中所想,你最好放下你心里的肖想,否则别怪我。”
“妖界公主比我大了好几百岁,我不喜欢比我大的。”
魔帝挑眉,“月神一万两千五百岁,你如今九千岁,他整整比你大了三千五百岁,溶月不过比你大三百岁,何来好几百岁一说?”
奉之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言语,愣在原地。
魔帝只当他是默认了,便自上座走下,行至奉之身前,“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待你和溶月感情培养得七七八八了,父上便替你去向妖王提亲。”
魔帝看着奉之,对于奉之和溶月的婚事,他是有私心的。
妖界如今日益壮大,眼瞧着就快赶上魔界,他正发愁不知如何是好,却得知妖界公主心系奉之的消息,倘若奉之娶了妖王最疼爱的公主,魔,妖两界便是一体,日后若是对抗神界也好有一份得力的后助。
奉之看着眼前的魔帝,想着方才父上的话,呆愣了许久,才动了动唇,“我不愿意,我就是喜欢神界月神,谁也不能动摇我心中所想,包括父上。”身为朱雀,奉之很完美的继承了朱雀一族的死心眼,自百年之宴上那不经意的一眼,他便对他一见倾心,认定了他。
奉之直视着魔帝那双满含愤怒的眼睛,问道:“父上当年同母上不也是不顾一切冲破神魔两界的障碍相守一生吗?为何我就不行?母上一眼认定父上,我亦一眼认定月神,何来不妥?”
魔帝直直的望着奉之,完全没有料到他竟会这样问,一时间竟哑了声,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倾衍独坐于院中白玉桌前,品着杯中清茶,身旁站着归萦,讹兽趴在桌上假寐,抬眸看着樱花神树下愈渐长大的荼靡花,有一两个花苞已开了花,黑色的花朵倒是给樱花神树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视觉,也给了纯白一片的倾风殿除樱花神树外的另一分异色。
倾衍很是喜欢这荼靡花。
看见荼靡花,便突然想到奉之,想到他那双异瞳,那狡黠的笑,以及…从幻境中清醒时看见他眼中的担忧。
自魔界一别已数日,也不知奉之怎样了。
归萦见倾衍望着那荼靡花久久未有动作,仔细一看,倾衍竟不知何时看着那荼靡花走了神,小心唤道:“殿下?”
倾衍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玉杯,对归萦道:“今日闲散,你且坐下,同我博弈一番吧。”说罢便将趴在桌上假寐的讹兽抱在怀里,挥手幻出一琥珀棋盘。
归萦在白玉桌前坐下,“殿下先请。”
倾衍淡笑,执起一枚棋子,落于棋盘之上。
归萦虽擅棋,却不如倾衍那般在行,不过几步,她便被倾衍围成了死局,不得而解。
归萦有些伤脑筋,手中执着棋子摇摆不定,看着眼前的棋局将手举起又放下,欲落未落,始终想不出破解的方法。
倾衍好笑的看着眼前懊恼的归萦,拿起一旁的玉杯喝了一口清茶,又摸了摸讹兽光滑的皮毛,笑道:“不急,慢慢来。”
倾衍的话让归萦更加伤脑筋了,愁眉不展的望着琥珀棋盘上的死局,正不知如何是好,却不经意间瞥到了棋盘角上的雕花,登时就明白过来,执起手中棋子落下,笑逐颜开地望向倾衍,“殿下这棋局被我解了。”
倾衍笑了笑,自己方才故意走漏一步棋,想着看看她的观察能力,谁知她竟现在才发现,看她欢喜的样子,正欲开口,便瞧见圣灵宫的传话仙侍踏进倾风殿。
归萦已从白玉桌前站起身,假寐的讹兽依旧趴在倾衍怀中丝毫未曾动过。
传话仙侍行至倾衍跟前,将神帝的话带到,“陛下请长殿下前往圣灵宫。”
倾衍淡漠,“本神随后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