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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枝桠上仍留着残雪,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就是冬天,干涩的冷。
      上官璟鸢慢悠悠的走在前头,空气里那比梅香更清幽的味道,有种莫名的熟悉,忍不住又深深吸了一口,却已消散,也许只是一时的错觉。
      “李叔,回去后查查小七是哪家的孩子。”
      “是,少爷。”李贺笑眯了眼,这几年能让少爷在意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那股子的冷漠怎还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宁兰看了眼花雨,满眼的疑问。
      “小七是爷刚收的义子。”花雨小声为宁兰解了惑。
      此时,宁兰的表情可谓是惊恐。少爷居然收了义子,她一直以为少爷是不喜欢小孩的,当年即使王婉容的孩子没了,也没见少爷伤心过。年近三十,从不曾看见少爷和老爷为子嗣的事情烦扰过。
      花雨小心观察着宁兰的表情,心里面的担忧又深了一重。宁兰,下意识中,已经逾越了。花雨害怕终有一天,她担心的事会成现实。
      “璟鸢,回来了?茶已备好,快进屋吧,外面冷。”轻声细语,情深款款。
      一袭淡粉色的裙衫,单薄的人影在这寒风中我见犹怜,却仍是换不起男人心里一丝的怜悯与情意。
      越过那抹丽影,进了屋子。没有人明白上官璟鸢内心的苦涩,若不是当初的一意孤行,璃不会离开。虽然他知道,这不能迁怒他人,一切的决定都是他下的,可是他无法假装,至少在面对最大的错误,他的妾,王婉容的时候。
      上官璟鸢坐下后,王婉容也跟了进来,如此桥段,这几年也是习以为常了。端起一边案上刚泡的茶盏递了过去,放在上官璟鸢的手边,就退到了后边。
      自从当初嫁给了上官璟鸢,做了妾,王婉容就没有再涉足过上官家不管里还是外的事务,一心一意守着一片天想要做个贤妻良母,可是,上官璟鸢自此不再踏足她住着的璟苑。
      王婉容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回避,嫁给他并没有让自己更接近他,反而越离越远。她不是不知道问题在哪里,可是她就是舍不得,当初决绝地断掉一切后路,就是想要好好地和璟鸢过日子,可惜那么多年的情谊比不过他和沈璃半年不到的相处。她恨,她不甘心,所以她委曲求全。
      “你们慢聊,我去备些果盘糕点来。”
      “二少夫人,客气了,怎么敢当。”京城分号的掌柜站了起来,作揖。
      王婉容温婉地笑了笑,细声说道:“刘掌柜您坐,这我都做惯了的,没什么。”说罢,便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这屋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看主子的脸色,就知道要说什么话,刘掌柜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老刘,谈正事吧。”李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坐在位上,抿了口茶。
      刘掌柜看了看上官璟鸢,就开始说了,无非是京城分号一年的营业状况,汇报得差不多了,就把话茬拐到了东临酒楼上。
      “少爷,我也知道,您这趟过来是为了东临,所以我也做了些调查。关于东临的概况我就不说了,想必少爷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我是想说这次和我们一起竞拍的商号。”
      说到这,刘掌柜停顿了下,看了看上官璟鸢的神情。
      “老刘,你少吊胃口了,这些我们在锦州可查不到,说吧。”李贺仍旧笑呵呵,只不过那双眼稍稍睁大了些。
      “有实力可以吃下的就两家,一个是荣家,还有一个就是沈记。”
      “沈记?锦州沈家?”上官璟鸢听到这处,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信息引起了他的兴趣。
      刘掌柜点了点头表示确定:“是的,是少夫人的娘家,锦州沈家。”
      上官璟鸢紧抿着唇,有些困惑。沈家在这四年间似乎已经开始淡出商界,他知道是因为他的岳父沈鹤有些力不从心,而且也志不在此,想要放手。可是,这次为什么会想要竞拍东临,更何况是在京城,要知道沈家自从几十年前淡出朝政后,就尽量避免与朝廷的人再有正面接触,多年来都安心在南面发展。显然,沈鹤不会来京城,那么这次决定竞拍东临的会是沈家新的家主?
      呵,有点意思,藏得够深的。
      这几年,上官璟鸢也没少和沈家联络,当然,沈鹤自从沈璃出走后,并不待见他。可是,他也没放弃,至少每个月都会去沈家拜访沈鹤一次。他这么做的目的,昭然若揭,却一次次的无功而返,沈璃并没有回沈家,从沈鹤的口中也得不到沈璃的下落。但至少,沈鹤对他的态度不再像最初那么差了,即使沈璃不告而别,沈鹤还是承认他上官璟鸢这个女婿的。
      最近,他可没听沈鹤提起过这么个人,据他所知,沈家这辈也没有挑得起大梁的人。到底是谁,决定让沈记角逐竞拍东临?
      “嗯,注意那两家的动向,我们即便抬高竞拍价,也要拿下东临。”
      上官璟鸢对此颇有信心,东临说白了,也就一个商机,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握的,即使竞拍下,能否盈利也是有风险的。可是,上官璟鸢愿意冒这个风险,也有这个魄力。
      至此,花雨和上官毅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莫名其妙的念头,那就是他们少爷这次要栽跟头了。

      大年初三是几日来难得的好天气,连日的雪停了,太阳照着,一个大早上下来,雪也化得差不多了。
      京郊的别院,一大早上就热热闹闹起来。小七得知他娘亲一大早就出门了,便就一个劲缠着晓带他出门玩。
      “晓姨~晓姨~,小七想去七希殿。”揪着晓得衣摆,摇啊摇的。
      晓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吃着芩姨做的糕点,甚是悠闲。这种好天气,她就想搬把椅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出门?还是陪这个不消停的小祖宗?算了,还是饶了她吧。
      “阁主临走前吩咐过的,不让你随处乱跑。”不理不睬,继续吃她的糕点。
      晓暗暗佩服阁主,对这个小祖宗真是了解到骨子里去了,想想临走前阁主怎么说来着。
      “晓,今天我就带着尘,你和亦然陪着小七吧。估摸着,今天他趁我不在,肯定会让你们带他出去玩的,如果是七希殿就带他去吧,不过不要答应得太轻易了。”
      “阁主,七希殿?这,上官璟鸢那伙人就住在七希殿,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让小七去啊?”
      “他们是父子,这是不会改变的。小七若是吵着要去七希殿,那就是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你不用阻止,只要不暴露了你的身份就好了,小七嘛,他精着呢,谅他也不敢揭他娘的底。”
      “哦,知道了,阁主放心吧,我和亦然会看好小七的。”
      看看,全让阁主料中了。小七急着去七希殿莫非真的是去见上官璟鸢么?
      “小七啊。”
      “嗯?晓姨答应带我去了?”小七锃亮了大眼睛,喜得都快溢了出来。
      晓仍旧闭着眼睛,想了想,问:“是不是交了新朋友啊?”
      “啊!没有没有!小七是去吃叉烧包的!”小七胡乱挥了挥手,坚定地否认,不过飘忽的眼神还是骗不了人的。
      “你不是说七希殿的吃食比不上墨离轩么?”偶尔逗弄逗弄这个小屁孩,晓欢乐得很。
      “比不上,不过也不难吃啊,有总比没有好!”小七瞪着晓,有股你不带我去我就瞪死你的气势。
      晓一口气坐了起来,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的,小七的确精着呢。
      “走吧,叫上你徐叔,我们上七希殿去坐坐。”
      “好嘞~~晓姨最好了~!”小七一溜烟地跑去书房找徐亦然了。
      一行三人,很快就准备妥当,出门了。

      徐亦然勉强充当车夫,这大冬天的驾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何况车上这一大一小两祖宗,任谁都不是他“得罪”的起的。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这马车驾得比乌龟爬还慢。
      晓首先就受不了,一把拉开厚重的车帘。
      “老徐啊!你这驾马车,还是驾龟车啊!我都快被颠死了!”
      看吧,这个大祖宗得罪不起吧,快了怕摔了她,慢了吧她又嫌颠,自己分明没比她大几岁,居然叫我老徐。
      晓看着眼前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无可奈何,早知道就不出门了,能差使的都让阁主带走了,就留个徐亦然。也不知道徐亦然是怎么带着芩姨到京都的,也没把芩姨那身子颠散了。
      灵巧地钻出车厢,坐到徐亦然身边,抢过了马鞭,狠狠一抽,“驾!”
      马车“咻”得一下冲了出去,飞快奔驰在空旷的官道上,晓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像样嘛,照徐亦然那般磨叽,估计他们天黑了都到不了七希殿。
      “晓姨驾车好帅哦,徐叔刚刚慢死了,小七都要睡着了。”小七扒开车帘,只露出个小脑袋来。
      晓反手敲了记小七的脑袋,笑喝道:“快进去,外面风大着呢,你要是生病了我可担待不起,非被芩姨念叨死。”
      “哦。”贪鲜的小七只能被晓硬生生地塞回车厢内。
      马车飞驰,马蹄踩在雪地上,消音了声响,却溅起雪雾,一路无阻,顺畅地驶入了城内,京都最大的那条街的尽头便就是七希殿了,正是难得的闹中取静的好地段。
      七希殿的伙计机灵地出来把马车前去了后面,徐亦然和晓一左一右跟在小七身后,让大堂里的人好一番讶异,要说这进来的一男一女可以说是男才女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可是如此出色的两人却跟在一个才四五岁样子的小男孩身后,如何能让这一干人等不奇怪。
      “徐管事,您这趟来,是?”
      在大堂正招呼着客人的掌柜看到来人,忙走了过来,凑在徐亦然身前恭敬地问。
      徐亦然温雅地笑了笑,说:“没事,就是陪小少爷过来坐坐,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
      “七爷。”掌柜向小七恭敬一揖,就退下了。
      大堂的人算是看出门道来了,这小男孩是这七希殿的少东家,难怪掌柜如此反应。七希殿在京都可是个高档场所,自从开张以来,达官贵人都爱来此,环境优雅,吃食鲜美,不时还会有些表演之类的。可是,这七希殿的老板却从没有露过面,只有个左右逢源的掌柜撑着场面。
      小七小大人模样地走到大堂的二楼,捡了处上座。
      “七爷,有什么吩咐?”一旁的伙计机灵地凑了过来。
      “一壶菊花茶,几盘小点。”
      “稍等,马上上齐。”
      其实,沈璃在云国各地开的些店面,那些掌柜伙计都是徐亦然和尘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即使没有见过自家老板和少主,可是七爷的名号却是耳熟能详的,他们可以出师,都是在墨离轩锻炼过,继而通过考核的,当然就听说过自家这位小祖宗了。
      墨离轩可以算是小七的游乐场所,有时候装模作样到大堂转一圈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那么这些掌柜伙计能知道小七,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七,这里可不是锦州,更不是墨离轩。”徐亦然无奈,即使掌柜不认出他们来,小七这般玉雕似的小模样也足以让人侧目。
      晓撇了撇嘴:“老徐啊,你越来越婆婆妈妈了,看来要找个女人让你二度春。”
      徐亦然听此话,再好的涵养也抵不住漫上脸的羞涩红晕:“不要胡说,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这话呢。”
      “迂腐!”晓常年在外行走,早就没了待字闺中那般女子的娇羞与矜持,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以前总总,云烟过,若没有沈璃,她也不会有现时的恣意。
      小七一手拉着徐亦然,一手拉着晓,认真地说:“徐叔是为了小七好,晓姨也是为了徐叔好,所以大家都是好意,不要生气了。”
      徐亦然首先破功笑了出来,早就知道小七鬼灵精怪的,他不仅是沈璃的开心果,更是他们这群人的开心果,所以在墨离轩,在随逸阁,小七一直是被所有人宠着的,没有人愿意看到小七的小脸蛋上有一丝一毫的不快。
      “人小鬼大。”晓点了点小七的小脑瓜子。
      “嘻嘻~”小七见两人都笑了,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嬉笑一声。
      “小七。”
      “咦,李爷爷,你怎么知道小七来了?”小七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头,就看见李贺笑眯眯地站在身后。
      “因为李爷爷想着小七呀。”看得出来李贺是真的喜欢小七这小破孩。
      小七拉着李贺坐下,就对同桌的徐亦然和晓说:“徐叔,晓姨,这是李爷爷,我这几天来这里听小曲儿认识的。”
      然后,又看向李贺介绍道:“李爷爷,这是我徐叔和晓姨,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亲人。”
      徐亦然和晓对视了下,心下了然,这李爷爷估摸着就是上官家的李贺了,在锦州可是出了名的能人,不知道的都说李贺谦虚和善,做生意公正不欺,知道的当然都明了这李贺就是个笑面虎。想当初,沈璃就向他们提过,如果能把李贺挖来墨离轩就好了,论能力,不知比徐亦然高出几倍,可惜李贺从出道起就是上官家的,绝不可能背弃上官的。
      “原来是徐管事,这么巧,可以在京都遇上你。”
      李贺也心里门清了,小七说他是锦州人,这锦州虽大,可是大家却不多,能养出小七这般性子来的绝非一般人家,看到徐亦然他也就明白了,七希殿七希殿,估计和锦州的墨离轩是一个老板了,这小七嘛,八成是老板的儿子,所以用这名字来命名。
      徐亦然和李贺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可是同在锦州,同在商界,难免会在一些场合中遇见过。墨离轩的一切事宜都是徐亦然出面打理的,一开始人们都以为墨离轩的老板是徐亦然,后来徐亦然出面解释,才知道他只是个管事,所以之后都称他为徐管事。
      徐亦然无法,只得站起身来,礼貌地一揖,叫了声:“李爷,真巧。”
      “诶诶,”李贺拂了拂袖,道,“徐管事,你我同是为东家做事的,哪里称得上爷呢。”
      “您是小生的前辈,应该的,应该的。”
      李贺心里赞许地点了点头,徐亦然果然是谦恭有礼,温文尔雅,难怪墨离轩在他的打理下,短短十年就能在锦州争出一大片天来。而今天这一看,墨离轩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得如此简单了,能够在京都站住脚实属不易。对于这个幕后老板,李贺越来越感兴趣,单凭能教养出小七这么机灵鬼来的就不是普通人了。照小七的话来说,李贺猜想这幕后的老板很有可能是个女子,因为小七说他没有父亲。不简单啊不简单,这是个对手。
      “那就喊我李叔吧,我嘛就叫你小徐了,不要怪我卖老才好,呵呵。”
      几十年的老狐狸了,凭看是看不出假来的,真是够火候,老姜一块啊。
      “好了,好了,糕点都要凉了,李爷爷,今天小七请你吃糕点。”小七和晓都暗暗撇嘴,心里不屑一声,虚伪。
      “呵呵,小七真乖。”李贺笑呵呵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转过头来,和蔼地看着徐亦然,闲话家常道:“小徐啊,这近年关了,你怎么也抽得出空跑京都来了?”
      这纯属瞎扯淡,当然在场的人也不会揭穿了这老狐狸,也不会有人问他怎么也有这个闲工夫了,他怎么不要搭理云鹤客栈了?
      徐亦然心知肚明这老狐狸想要打听些什么,沈璃之前说过,此次东临的竞拍是以沈记的名义,墨离轩不能参合其中,这十年墨离轩于锦州已属高调,月盈则亏,切忌再做出什么惹人注意的事情,成为了众矢之的。
      “小生不过是个管事,墨离轩缺了我也没什么。而且……李叔,不瞒您说,这七希殿是我们家老板开的,这不没开张多久,她不放心,就打发我过来看看,帮衬帮衬。”
      “小徐能干,你老板能找到你真是福气啊。”李贺也算是夸奖了,在锦州谁人不识徐亦然,墨离轩十年间的崛起可以说是奇迹,而徐亦然这块活招牌更能说是一个奇迹了。
      “哪里哪里,李叔过奖了,小生不敢当呢,能遇上我家老板,才是小生的福气。”
      徐亦然一直很感激上苍能让他遇上璃,伴着璃的十年,他很快乐,很充实,虽然说出来有些诡异,可是他一直觉得比他小了整整十来岁的璃是他的良师益友,而且师的成分更大点。这也是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跟随沈璃的原因。
      “李爷爷,怎么就你一个人呢?”小七左顾右盼的,可是都没有看到他刚认的义父,要知道,他吵着要来七希殿就是来找义父玩的。
      李贺当然知道小七在想什么,就说:“少爷在东院的书房呢。”
      小七当在场的人看不见似的,做贼般地轱辘着眼珠,快速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去院子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回来的。”不等晓姨和徐叔说话,就一溜烟跑下二楼,溜进后院去了。
      晓在心里又一次佩服了自家阁主,这破小孩果然和上官璟鸢见上了,而且看来还处的不错,破小孩,破小孩,真为阁主抱屈啊。
      徐亦然想的却是截然不同,这话呢说明了上官璟鸢没有出门,也就是没有出席今日户部尚书家的宴席,估计嘛也没想到走这条捷径,看来璃这次拿下东临也就荣家一个对手了。
      一桌三人,算是各有心事,却都神色平静。喝喝茶,吃吃点心,甚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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