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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泱泱云国,繁华昌盛。
      在云兮神的庇护下,这片土地平和安乐,子民们安居乐业,怡然自得。
      云国历经数朝,九百多年冗长的岁月,它依然恢弘屹立在这片富庶的土地上。
      现处云国第七朝,五世皇帝,嘉靖帝。
      锦州是云国最为繁荣的城市,位于云国东南部的楚地,地形多以丘陵为主,云国最长的江流横穿整个锦州,而此江分支最多的区域便就是锦州了,所以锦州又被称作南楚水乡。
      而在锦州,无人不晓被云希神庇佑了百年的沈家大宅。久经不衰的沈家在锦州是一个神话,不,也许在整个云国都会是一个神话吧。
      沈家,是云国第一世家,历经一百多年,辅佐了四位帝王,是云国第七朝的开朝元老,但从近五十多年起,也就是沈家现在的当家老爷沈鹤的祖父起,便开始淡出朝廷,由政转商。可是无论如何,沈家作为云国第一世家的地位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的,它依然富庶,依然古老,依然尊贵。
      嘉靖二年十二月初六,冬,暖阳。
      今天是沈家千金,沈芊玥的满月宴席,当场庆贺之人可谓是人山人海,无一不是达官贵人。整座沈府大院随处可见光鲜亮丽的客人,以及脚不粘尘的下人。
      大堂中,沈家老爷沈鹤身着暗红色的华服坐于首座,正微笑着与前来祝贺的客人闲聊,而他身旁雍容华贵的沈家大夫人荣氏也难得的热情,可见此客人的身份绝非一般。
      这客人虽是道贺,但却并不像其他人般满脸奉承的笑容。他气宇轩昂,淡淡一笑便能绽放锋锐的光芒,仅这一点就能看出他必是人中龙凤。
      “龑,你能来,我很高兴。”
      沈鹤笑着,不同于以往的笑,从他的眼神中便能看出真挚。
      眼前的男人付以同样的微笑,微启唇:
      “鹤,好久不见。”
      两人的笑,使在场所有的人惊艳至震撼,即使很多年后,这些人依然记得当年有两个风华犹存的中年男子间的对笑,温柔,却寂寥。
      “近来可好?”
      “过得去,至少无人再能比得过上官了。”如此的话,配上随意的语气,只能让在场的人不免暗中钦佩。
      上官,没错,这个男人便是上官龑,云国商界无人能比的人物。小小的上官家在这短短的几年内能直逼古老富庶由政转商的沈家,所有的功劳都是归功于上官龑这个有着绝美容颜、手段决绝的男人。
      “呵,你还是老样子呢,龑,”沈鹤,这个被世人评价为,淡泊名利,一心求学的男人,竟也会有这般的表情,戏谑地调笑,可却只是那么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去我书房吧。”
      沈鹤仍旧的淡然,上官龑仍旧的气宇轩昂,两人并行慢慢走出了大堂 ,同时深深地牵引住了宾客们的视线,也因为如此,人们才没有注意到,仍然坐在上座的荣氏,那满脸已经难以掩饰的嫌恶。
      片刻的安静后,大堂又再次恢复了热闹与喜庆,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不绝于耳。
      这便就是沈家,即使家主任性地抛下一厅堂的客人,也不会有一个人不满。是不是正是因为沈家这般殊荣的背景,才造就了这般随性至任性,淡泊至冷漠的沈鹤来。当然这都只是题外话而已。

      花园中,冬日的午后的阳光透过茂盛的大树,在枯黄的草地上印出滩滩斑驳。
      大树下放着一个木制的摇篮,摇篮中躺着个婴孩,沉静至死寂,不哭不笑,不动不闹,真是个奇怪至极的婴孩。
      周围没有一个人,只她一人如此躺在树下,仿佛是在享受这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
      突的,刚刚还闭着眼睛的婴孩睁开了眼,那道锐利的眼神哪里像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孩,满眼的幽冷,让人不寒而栗,但复而又闭上了眼睛。
      这时,大树下又出现了一个人,从外貌看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慢慢走近摇篮,淡淡地朝里看了一眼。
      “小家伙,怎么就你一个人呢?”男孩恶意地用手指点了点那婴孩粉嫩嫩的脸颊。
      惹来的却是那婴孩睁开双眼淡淡地一瞥,但却只这么吝啬的一个反应而已。
      这般是完全出乎男孩意料的,他原先以为这婴孩也许会笑,会哭,或者会闹,但这般令他惊愕的反应却是从没有想过的。
      男孩露出了不符合他年纪的笑容,戏谑而轻慢,“你很有趣呢,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上官璟鸢,你呢?”
      然而如此举动换来的也只是与刚才一样的淡淡一瞥,以及那小嘴边隐隐的嘲笑。
      上官璟鸢像就是看得懂婴孩的表情般,抱歉地笑了下:“哦,对,你只是个婴孩,如何能回答我的问题呢,呵。”小小的男孩竟也能有这般自嘲的戏谑。
      就如此,一棵树下,一个男孩淡笑地看着摇篮中仿佛睡着的婴孩,如此宁静的画面好似就此被定格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远处急步走来一个人,身着玄色衣服的男孩,站定在上官璟鸢身后。
      “主子,老爷正到处找您呢。”垂首报告。
      “嗯,知道了,走吧。”刚才那个淡淡的男孩立刻恢复了原有的气势,起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那婴孩一眼。
      只有一句淡淡话语飘散在这冬日的冷风里,消失无踪。
      “后会有期。”

      过了很久,久到天边的云都已被染成了晕红,这个花园依旧的宁静,不同于沈家大院的喧哗,仿佛这里是与沈家隔离出来的一片孤岛。
      那婴孩依旧躺在大树下的摇篮中,依旧的安静。
      这时跑过来一个妇人,轻手轻脚地从摇篮里抱起了那婴孩,松了口气般的抚摸着婴孩。
      “是哪个坏心的丫头把你一人放在这了,让我好找,若是让我知道,肯定不轻饶她,苦命的小姐,还好没有出事,若是有个万一,我怎么向姐姐交代呀。”妇人满脸怜悯的忧愁。
      把婴孩放在了里屋的床上,盖好被子后,便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良久良久,才起身离开。
      就在这妇人离开屋子的一霎那,婴孩睁开了眼,淡漠的眼神。
      我并不是天才亦或是神通,不论是谁,从一出生便有前一世的记忆,都会如此,更何况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那一世,我,沈墨离,是一个子承父业的杀手。这个职业,就像是一种病,一种世世代代都将遗传的病。我没能摆脱,那么就让我终止吧。
      死亡,是那么的突然。十八岁的我,已是一个完美的杀手了。对于这样的杀手来说,死亡只背叛一种可能。杀手是不能有弱点的,而我却有个致命的弱点,情。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从没有让他知道我有这般阴暗而危险的一面,可是当死亡降临时,我才发现,他一直知道,他想过放弃,想过妥协,可最终,他选择了背叛。
      短短的十八年,并没有什么快乐的记忆,唯一值得回忆的,也就是与他那段纯粹的感情了,可是最后也被背叛的支离破碎。
      现,我带着记忆来到了这一世,我不再是沈墨离,而是沈璃,一样的与爱无缘。可是,无所谓,这对我来说并无太大的影响,怎么样的生活都一样,不同的只不过是有趣程度而已。
      想到这里,沈璃缓缓地闭起了眼睛,唉,这婴孩的身体真是嗜睡呢,如此,作为婴孩的沈璃便就早早地沉入了梦乡,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抛至了脑后,包括那个男孩,上官璟鸢。

      在沈家过活其实很简单,沈璃每天的生活都很单调,一个婴孩无疑只有吃和睡,可是沈璃还比其他婴孩,就比如她的妹妹沈芊玥少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就是被大人们“欺负”。沈璃所住的小院子平时门庭冷落,会来的,也只有负责照顾沈璃每天饮食起居的芩姨。
      芩姨真的是很尽心地照顾沈璃,好像知道沈璃很喜欢外面新鲜的空气,所以总是把沈璃抱到院子里的大树下,看蓝蓝天空,朵朵白云,感受徐徐清风。
      日子很是悠闲地一天天滑过,和前世相比太过清闲,以前白天要上学,晚上要出任务。不过这样也好,沈璃就当是休假,难得闲暇,自是要好好享受的,沈璃知道这般清闲的日子不会一直持续,因为人总是要长大的,成人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烦恼,想要清闲,很难。可是,似乎有人想要让沈璃更早地脱离这般闲适的日子,这一天来得也很突然,在一个很普通的早晨。
      嘉靖三年,九月。
      这一天,沈璃醒了后,习惯性地等着芩姨的到来,干什么呢?无非是和以前一样,吃个早饭,然后去院子里散步,过着属于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米虫生活。
      可是如此普通的早晨却会发生不普通的事,因为芩姨进来的时候带着一叠书。走到床前,看着沈璃缓慢而吃力地穿衣服。沈璃从半年前起就会自己穿衣服了,其实是沈墨离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身体而已,所以等这个身体能够自由行动后,便坚持自己穿衣服,不管这个两岁多的身体穿衣服有多困难,也是如此的坚持。
      待沈璃穿好衣服,下了床,芩姨牵着沈璃小小的手走至餐桌前坐下,看着她自己吃早餐。
      芩姨慈爱地看着沈璃,认真地说:“小姐,我知道你听得懂芩姨的话,你很聪明,有一颗七巧玲珑的心,就像夫人一样,所以我不会让你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呆一辈子的,从今天起,我就教你读书认字,琴棋书画,小姐您可愿意?”
      沈璃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睛淡淡地看着芩姨,轻声道:“你看着办吧。”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不同于一般小孩的软糯模糊,语速虽然有些缓慢,发音也有些生疏,但吐字却很清晰正确,完全不似一个从未说过话的两岁幼儿。
      芩姨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仿佛是情理之中的事,微笑道:“小姐,那我们今天就从练字开始,同时也可以了解些简单而经典的诗文。”
      “嗯。”沈璃没有抬头,只是悠闲地喝着清粥。这样也不错,本就已厌烦了如此清闲的日子,的确是该找些事来做了。
      她没有问芩姨为何不惊讶于自己的与众不同,因为没必要,她没有问芩姨嘴中的夫人也就是这个身体母亲是谁,因为和她没有关系,有很多该问的,她都没问,只是觉得麻烦,背负了这个身体,并不代表她想背负这个身体的麻烦。所以,很多事沈璃不去点破,也就不用承担了。
      芩姨细心地为沈璃挑了一支很轻的笔,沈璃拿着很顺手,她比想象中的认真,一笔一画地写。沈璃已经两年多没有写字了,即使笔很轻,但写出来的字还是歪歪扭扭的,甚是难看,让沈璃难以忍受。
      前一世,她的母亲是一个收藏家,最喜古韵。所以,在母亲的调教下,她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秀娟中可见随意,随意中可见大气,大气中可见豁达。可现在,不要说这些神韵了,连基本的构架都看不过眼,所以沈璃才认认真真地练字。
      芩姨在旁边看着,虽然知道沈璃很聪明,但还是惊叹于这聪明的程度,因为她竟从一个两岁多的孩子眼中看到了坚定。再看沈璃的字,这哪像刚学会写字的,分明已经有多年的功力了。
      “莫非这是姐姐吗?”芩姨呆呆地喃喃自语,但又否定了想法。
      窗外传来了打更声,有一下没一下的,伴随着屋里那忽明忽暗的烛火,节奏而规律。
      “小姐,今天就到这里吧,已经二更天了,该休息了。”
      沈璃抬头看向窗外,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如此果然时间过得很快啊。搁下笔,歪了歪脖子,感觉到了些微的酸疼。
      芩姨拉着沈璃坐到了床上,熟练的捏了捏沈璃的肩部,按摩得很舒服,舒服到沈璃不知不觉地睡倒在芩姨的怀中。

      如此的日子一天天地持续着,芩姨很厉害,懂很多的东西,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从读书认字,到琴棋书画都一一教给了沈璃,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东西沈璃都学得很快,比如琴和画,芩姨就都教了两年多,才算得上是满意,而在棋艺方面,沈璃领悟得很快,没有多少日子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胜过芩姨了。
      芩姨说,这些都是母亲手把手教给她,所以,她现在也一一教给自己,当做是报恩。
      直到沈璃十岁时,芩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于她的了,便就规定她每日要精读多少书,这些书涉及很多方面,可以说是包罗万象。
      而从三四岁起,沈璃就从些简单的训练做起,训练自己的体能和自保的技能,也许是因为她以前是杀手吧,所以缺乏安全感就像是是本能。如此一来,沈璃比同龄的孩子要健康和纤长,不过才十岁便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芩姨总是微笑地看着她说,小姐比夫人还要好看几分呢。
      在这十年里,沈璃几乎就只在这个小院子里,见过的人也仅限于芩姨和一些打杂的下人,就连她的父亲沈鹤也从未见过,仿佛在这个沈家中,她是不存在的。

      嘉靖十一年,十二月。
      这一年的冬天,锦州依旧寒冷。屋外银装素裹,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让人雾里看花。
      沈璃斜倚在睡榻上,手上松松地抓着一卷书,睫毛微微颤动着,洒下一片阴影,浅浅地休憩着。而她的腹上窝着一只懒懒的黑猫,蜷缩着身体,毛茸茸的尾巴时而地拍甩着。
      正当一切都静止时,那只黑猫耷拉着的耳朵忽的竖了起来,那双琥珀色的猫眼深邃地看向门的方向,仿佛像是有了目标般站了起来,轻盈地跳下地。
      只如此一个小小的动作便惊醒了浅睡的沈璃,起身下榻,微笑淡语:“琥珀,怎么了?”
      黑猫慢悠悠地向外走,沈璃好奇,披上外袍,跟着,经过院子,来到了沈府的后门。
      沈璃看到黑猫停住了脚步,看着关紧的门,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尾巴,便道:“琥珀,你是想让我开门么?嗯,那今天就听你一回。”沈璃抬起木门上那沉重的门栓,拉开门,提起裙摆走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斜躺在阶梯上的人,还称得上锦缎的布料破破烂烂地披在身上,在这般寒冷的十二月里,可想而知这人早已被冻得昏迷不醒了。这时,琥珀正添弄着这年轻男子的脸,刚刚还污秽不堪的面容,现在看来却是五官端正而清秀的。
      沈璃低叹:“这般的天气,生死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死了,也的确是可惜了。”便转身离开,闪身进了府内。
      但不过多久,又走了出来,只不过手上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蹲在年轻男子的身边,仔细地端详。
      那男子仿佛是被琥珀的添弄所扰,微皱眉,挣扎着醒了过来,迷茫的眼睛慢慢睁开。
      “看来你的命还算硬。”沈璃淡笑道。慢慢托起男子的头,小心地喂粥给他喝。
      待碗见底后,沈璃放下空碗,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男子身上,并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放在男子的手中,站起身,瞥了微微转醒的男子一眼,冷漠而缓慢道:“能做的我都做了,之后,你就自求多福吧。”说罢便走进府内,紧紧地关上了木门。
      走回到屋里后,沈璃才看向缓缓跟着她的黑猫,微怨道:“你何时如此多管闲事了,琥珀?”
      当然这问题是得不到答案的,沈璃也就很快忘了这事,可她却不知道,如此的举手之劳将会给她带来许多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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