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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忽如一夜春风来 ...

  •   大军出行那日,天竟然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落满了萧索的枝头,犹如一朵朵新开的梨花,阳光下显得更为绚烂。
      一夜未眠的千树推开门,被院子里的新洁景象晃了眼,京都三年没下雪了,想不到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是要为他送行。

      小苏子跪在门外,哭道:“爷,三思啊,战场不如京都,那可都是真枪实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千树看着天空,唏嘘道:“苏青黄,我不在这些日子,你好好在安家呆着,钱也留下不少,够你花。”
      “爷,爷,我求你了,你让我也跟着去吧,我不在你身边怎么行!”
      千树蹲下,看着泪流满面的苏青黄,语重心长道:“近来京都形势诡谲怪诞,若有大乱,带着留下的钱逃了罢。”

      “爷?”苏青黄眼里流露出惶恐与疑惑,“那你……”
      千树拍了拍他的肩,强颜,“我自有打算,你放心,你家爷我命大,不会轻易送了性命!”

      安府外,太君还有安母前来为安如夜送行。

      上官静容泪眼婆娑,她眼含苦涩地拍了拍安如夜肩头的雪,凄然道:“儿啊,娘是真的舍不得你,这次一别,我们母子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总之,你要记得,娘还有太君在京都等着你。”

      天寒地冻,老太君被寒风吹得咳嗽了几声,良辰一见,立马将手中的貂衣斗篷披在老太君肩上。

      安如夜行礼告辞,“就送孩儿到这里吧。”

      血浓于水,安母与太君又怎舍得轻易离去,每一次相辞,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
      三十功名尘与土,生死两茫茫。
      为人亲者,谁会愿意眼见自家孩儿远赴千里,上阵杀敌,但又怕此时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身后一总兵头之提醒道,“将军,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安如夜从容骑上战马,扫了一眼身后的紫色马车,刚启口欲问什么,就被某人一语打断。

      只见千树和一帮下人拖着几个大包袱连拉带扯从安家门口走出,他朝着门口的兵马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

      身后的随将向马上的安如夜请意,并未得到回复,便也不敢乱动。

      好久,千树才将所有携带包袱扔上了马车,然后踩着马夫的背也进了轿子,待坐好后,朝大梁第一神将发了指令,“安如夜好了,走吧,走吧!”

      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安将军如此无礼。其中一人终于看不过眼,按捺不住嗤道:“这是去行军打仗,又不是搬家,千监军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罢!”

      千树头从轿子窗口伸出来,喝道:“你怎么跟我说话,这钱都是老子自己出的,未花费军营一个字儿,你们家安将军还没发话,一个小兵竟敢骂本监军!”

      那人气得胡子乱颤,“你……”

      安如夜冷眼相观,一声令下,打断了他们,声音高昂,施令道:“走!”

      全军出动。

      其实这也并非全军。真正的大军于今日凌晨早已抄大路出发,安如夜只是领着一小队精英们从京都出发走个过场而已,目的是安抚百姓。

      大梁内忧外患,百姓终日人心惶惶,若是亲眼见到大梁军队风貌,岂不是民心安定。

      自从上次解决了西凉,安如夜就被愈发神化。战神安如夜战无不胜,此次出征突厥,在黎民眼中自然会兵胜而归,到时天下太平,万民同乐。

      转眼,一队人马消失在了茫茫雪色之中。
      安母拂额担忧道:“真是苦了我儿,你说千树那个混蛋跟着去作甚,万一他发现了如夜是男儿身,到时候……”

      太君别有意味得地叹了一声,悠悠道:“或许已经知道了。如夜已长大,不论做什么也应自有分寸,我们就不要担忧了。”

      安母神色暗伤,紧紧跟在太君身后,嘟囔道:“到底如夜是你亲孙儿,还是那个千树是,当初成亲时委屈我儿,现在又是这样……”

      太君缓缓转过头,“你说什么?”

      安母装聋作哑,装出一副我没做什么的表情,“说什么啊,婆婆有人说话嘛!”

      大街的路早就扫开了,百姓夹道为战神安如夜送行。这次的安如夜并未带任何面具,风采依旧地骑着马领着大军从中走过。男女老少人人都手捧鲜花呐喊,高呼“安将军万岁!”

      千树原本舒舒服服地躺在轿子里吃着包袱里准备的糕点,忽的听到震耳的高呼声,便掀开轿帘一看究竟,原来是到了朱雀街,难怪这么热闹。

      看此景象,“功高震主”的安如夜还真不是盖的,伪装女儿身未尝不是最好的保命方法,怕只是怕朝廷那帮妖魔鬼怪将计就计,利用了他的赤子之心,待他征战归来之际,利用此欺君之罪,使他葬身京都。

      千树放下帘子,阖上眼休养,忽然,嘴角一牵,冷不丁笑了出来,想来第一次见安如夜也是在这里,那时候,二人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怎么忽然就荒唐地成了亲,如今竟然还会这厮一起去前线打仗。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
      不,是安如夜捉弄人,要不是他给自己下了毒,老子怎么会去那鬼地方送死。想之间,千树怒眉一皱,恨不得立马扎个小人戳死那个天杀的安如夜。

      临近午时,冰雪渐消。安如夜带着的一行人和前往突厥的大军在郊外汇合,百晓生看了人群中显眼的紫色轿子一眼,无奈道:“圣上当真糊涂啊。”

      安如夜笑了笑,不语,随着大队人马朝前驶去。

      朝堂之上,金銮殿漆红大门紧闭,唯有几道午光从门隙射了进来,使得殿内微微发亮。而高处的鎏金龙椅却毫无光彩,两旁的金龙亦隐匿在暗处,但四目怒瞪,注视着一切。

      圣上蓬头垢面、面色憔悴地坐在红阶上,双目无神,空视前方,就连身上的龙袍也跟着毫无半点精气神儿。

      “朕昨夜又梦到了大哥,他血迹斑斑地朝朕扑来,要朕还他江山。”

      朝堂之下,一人背光而立,他作揖行礼道:“圣上不必担忧,今时今日的大梁,还不得已使安如夜死,待突厥一事解决,才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

      话音刚落,殿外一片轰吵。

      杨宜修满脸怒色,对着守在门口的御林军道:“我要见圣上。”

      侍卫一脸严肃,“圣上是不会见大人的,杨大人请回,否则,得罪了。”

      杨宜修满目遗憾,他声若洪钟,却夹杂着万分悔恨道:“圣上,为何迟迟不动手,安如夜不可不除,你不要被乱臣贼子给蒙蔽,此时若不除,以后便会被奸人得逞,大梁江山不保!臣以命相奏,请皇上下杀令。”

      殿内的人闻言,勾了勾嘴唇,转过身子望向紧闭的门,目光深邃。
      那人的脸刚好被透过的阳光所映,在金銮殿的地上,拉出一个巨长的影子。
      他便是宋忆回。
      身后的皇帝如同傀儡般,面无表情,对殿外杨宜修的话充耳不闻,他哑着声音,朝着殿下的人弱弱道:“按宋相说的做。”

      宋忆回眼神乍变,一转凌厉,周身弥漫一种居高临下的帝王之气,他布了十三的年的局,终于成了。

      一道圣旨宣向殿外长跪不起的杨宜修,只听得高公公无起无伏念道:“右相杨宜修年事已高,朕体恤爱卿一生尽忠职守,为大梁江山鞠躬尽瘁,特恩准杨卿家辞官回乡之愿。”念完,高耀仁收了圣旨,单手递了出去,冷声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相信杨大人也听见了圣上的意思,大人也是明白之人,劳碌一生,这有未尝不是个好结局。”

      杨宜修冷笑一声,在殿外脱下官帽,扔下官牌,指着青天白日道:“大梁亡了,大梁亡了!”
      继而三声仰天叹息,声音激昂道:“你我君臣一场,老夫万万没想到啊……”

      ……

      大军在官道上行驶了整整一天,暮色时分,正好到了朝廷专设的驿站。

      “千监军,千监军!”一小兵狠狠拍着轿门,叫喊道。

      千树虎躯一震,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胡乱喊道:“到了?到了?”

      “到了驿站,大伙儿在吃饭,安将军叫我来问问你要一起吗?”

      千树抖了抖麻了的腿,“要要要。”半晌等他缓了过来一跃下了马车,霍,安如夜那厮居然把他的轿子放在了马厩旁,一股马粪味扑面而来,千树捏住鼻子,使唤那小兵,“快点带路,臭死老子了。”

      到了大堂,简直是人满为患,嘈杂不已。
      千树左挡右避,左拐右拐才坐到了安如夜那张桌子上,叫唤着,“挤死老子了!”再一看饭,尽是一些粗茶淡饭,稀粥糟粕,不禁疑惑:“这是给人吃的?”

      百晓生放下筷子,“千大人若嫌弃自去找饭。”
      千树识相地闭上了嘴,喝了几口稀粥,又问道:“那我们今夜在哪里睡觉?”
      “你身为监军,自然和我们副将一屋。”

      千树惊异地蹙眉指着安如夜,“那他呢?”

      百晓生不以为然,“安将军贵为统帅,再加上是女儿身,当然是一人一屋。”

      千树大惊失色,原来女儿身还能这么用,凭什么安如夜一人一屋,他就要受累操劳。不行,一定不能这些糙汉匹夫睡在一块,几个男人睡在一块,这像话吗?

      转念一想,千树阴阳怪气道:“我们十人一屋,这不妥吧。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当然要和我家娘子一起睡了。”

      正专心喝粥的安如夜被生生地呛了一下,抬眼望向千树。此时千树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温柔道:“我这次来呢也是为了我家娘子,夫妻当然要睡在一起了,不是么?”
      安如夜,你自找的,谁让你给我下毒,看老子不恶心死你。

      同桌的另一大汉不满,拍案道:“我家元帅担当大任,岂能被你这毛头小子给坏了,将军原本操劳,你们若同房,我家将军哪里还有精力管理军营中的事!”

      仗着安如夜撑腰,千树也拍案叫嚣道:“怎么,我若不寸步不离照顾我娘子,万一出了差池,你担当得起。我是监军,信不信我向圣上参一本?”

      “谁都知道你这个监军有名无实,你得意个屁?”

      “哎呀,有名无实那老子好歹也有名,怎么,不服气,我家娘子还没发话,你插什么嘴?”

      百晓生拉住呼之欲出那大汉,柔声劝道:“李将军行了行了,看在安将军的面子上,作罢作罢。”

      “好,你跟我睡。”安如夜喝完了碗里的粥,径直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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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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