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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撞破 ...

  •   深山的古刹里传来晨钟的嗡鸣,净心在这低沉的呼唤中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房梁,突然有一刹那的放空,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

      身边热烘烘的温度灼烤着他的皮肤,长发扫到脸颊,净心在身上难以启齿的隐痛中,记忆草长莺飞,昨夜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如烈酒般醉人的梦,那样不真实,又真切地如这清早的阳光般璀璨。

      净心小心翼翼地扭头,仿佛身边落了一只蝴蝶,生怕惊扰了它。

      身边的人还在沉睡,漆黑的睫毛铺在眼下,轻抿的唇边,长出了青色的茬印,他好像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上挑,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净心想起昨日的疯狂,仿佛被抛却在九霄云外的神志重新回归,他和宋骁昨夜在这佛门之地度过如此荒唐的一夜,羞耻心何在。

      净心悄悄起身要走,本来沉睡的人却长臂一捞,直接勾住净心的腰,又把人拖了回去。

      净心跌进宋骁怀里,瞬间就感受到了对方晨起时的蓄力,睫毛扑簌,浑身都绷得硬邦邦的。

      多年禁欲,身体的反应都磨灭在无数经卷里,此刻感受着对方的力量,让他有种无奈的羞耻感。

      “这么早,干什么去?”宋骁闭着眼,声音像那晨钟的嗡鸣一般低沉而沙哑,听得净心一阵脸红心热。

      “你醒了?”

      宋骁低低地“嗯”了一声,夹住净心的腿,将他牢牢锁进怀里。

      净心低声哄劝,“起来吧,钟响了,寺里的僧人都起了,不要被人家看了笑话。”

      宋骁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眼在清晨中带着一层血丝,仿佛昨夜的疯狂还都遗留在眼睛里。

      宋骁咬住净心的唇,深入浅出地吻了好一会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床。

      他嘚瑟地露出了一身好肉,狰狞的睚眦仿佛要一跃而出,一口咬住对面的敌人。

      净心手指捋着漆黑的线条,失神道:“和爷爷的一样。”

      这样一捋,就捋到了心口的小槐花,净心顿时像被烫了手,慌忙拿了盆要出去打水,宋骁扫了他一眼,连忙起来更衣,主动要求出去打水。

      净心看得发愣,宋骁靠近他,低声说:“你脖子上,挡不住。”

      净心瞬间热血冲头,一把捂住自己的脖颈,羞愤不已。

      宋骁戏虐地笑起来,酒窝陷得极深,草草拢了一下头发,拎着盆出去打水了。

      二人洗漱过后,宋骁把金冠往广袖里一揣,端庄了一日,他又开始不修边幅起来。

      净心感叹道:“你好像换了个人,但还是现在的样子好看。”

      “显年轻吗?”宋骁笑,“那我以后都这个样子,”他睨了眼净心领口掩盖不住的红印,趁机道:“我这几日需要到处拜访,有些宴席不能推辞,不如你先留在清凉寺吧,你这个样子也不好出去见人,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不好意思,需要什么我叫人给你送来。”

      宋骁心想,免得应则那个老狐狸对你有所企图,昨天出城时就感觉身后有人跟踪,除了魏铮,他根本不做他想,只是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魏铮怀疑了。

      净心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如宋骁所言,他带着掩盖不住的红印,确实见不得人。

      宋骁出门找到住持,谎称净心身体不舒服,想留在寺中修养一段时间,住持欣然应允,便让净心一直住在梧桐居里。

      二人一同用了斋饭,而后宋骁便骑马下山了,刚回到府中,就见着郁舫站在他门外发呆。

      宋骁纵然对郁舫没有什么感情,可她毕竟是郁舟的妹妹,自己自小也是拿她当亲妹妹看的。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郁舫吓了一跳,连忙行礼,“我还、臣妾还以为王爷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去哪?”宋骁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卷着秋日里金黄色的阳光,璀璨夺目,让郁舫一时间失了神,心中如鹿撞般怦然作响。

      宋骁上了台阶,背影一顿,“进来吧。”

      郁舫倒也是一阵诧异,宋骁从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书房,无论前书房还是后书房,打扫整理,都是他亲自来。

      郁舫心里七上八下,跟着宋骁进了后书房,二人刚刚成婚后的那段时间,宋骁一直住在这里,她还是第一次迈进书房的门槛。

      一进去,她就去拿茶壶给宋骁倒茶,可是壶里的水都是凉的,她要去叫人拿热水,宋骁却叫住了她。

      “郁舫,坐下来,我跟你说说话。”

      郁舫放下茶壶,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宋骁看着她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心里越发不落忍,可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郁舫,你我成婚六年,我将你留在蓟城为质,五年未归,自认亏欠你很多,更是从未做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这些年让你受了委屈。”

      郁舫连忙站了起来,“王爷说哪里话,王爷戍边卫国,怎能耽于儿女情长,臣妾不觉委屈。”

      宋骁叹了口气,“你是师父的孙女,怀瑾的妹妹,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事,但这些年……”

      郁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打断宋骁的话,“我知道,王爷是于此才救我,照顾我这么多年,郁舫心存感激,会一生一世服侍王爷的。”

      宋骁轻轻摇头,“当年娶你是我的错,耽误你这么多年也是我的错,好在无人知道你,你若愿意,我会找个好人家将你嫁出去。”

      郁舫攥在手里的帕子飘然落地,瞬间泪眼模糊,“王爷的意思,是要赶臣妾走?”

      “我怕你在这宅院里感到孤独。”

      “王爷是想休了臣妾?”

      宋骁解释:“没人知道你是燕北王妃。”

      郁舫上前抓住了宋骁的衣襟,情绪几近崩溃,“臣妾做错了什么王爷要休了臣妾?臣妾有错,王爷告诉我,我改,你怎么能赶我走?”

      宋骁轻抚郁舫肩膀,“你没错,是我的错,你忘了成婚前我就曾应允你,你什么时候想走,我会随时送你出门,不是以王妃的名义,而是我宋骁妹妹的身份,只要我还活着,就能保你一世无忧。”

      “不!”郁舫泪流满面,“我不要走,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我没做错什么,王爷不能赶我走。”

      “郁舫,你听我说。”

      “我不听!”郁舫松开手,倒退两步,“王爷你别忘了,你我是皇帝赐婚,就算你要休了我,也得禀明陛下,陛下不准,你便不可以赶我走!”

      郁舫说完,扭头就走。

      宋骁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走远。

      郁舫回房垂泪不止,冬儿守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郁舫问她:“净心回来了吗?”

      “好像还没有。”

      郁舫咬住丝帕,眼里涌出恨意,他们两个昨夜一夜未归,是不是在一起?

      郁舫一夜未眠,第二日吃早饭时,神色萎靡,宋骁一早就出去了,没在府中,她对冬儿说:“给我准备衣服,我要出去走走。”

      冬儿知道王妃所谓的出去走走,就是要出城去清凉寺,这里是王妃唯一可以出去走走的地方。

      “王妃,今日天气不好,恐怕有雨,我们还去吗?”

      “去。”

      郁舫换好了衣服,带好纱笠,带着冬儿出了王府,今天天气果然不好,比平日冷了许多,天也阴沉地厉害,二人一路出了城去,踩着凉薄的秋风登上了清凉寺。

      郁舫跪在佛前苦苦哀求,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佛祖究竟存不存在,到底能不能听到她的诉求。

      她人生中见到的第一个男孩子就是宋骁,从那时起,她就喜欢上了那个看起来憨憨的男孩子。

      她自然是听说过那些传闻,可是在宋骁救了她的事实下,她根本不相信那些所谓的传闻,就算传闻是真的又如何。

      害了郁家的是宋骁的父亲,不是宋骁,宋骁救了她,还带回了爷爷的尸骨,带回了家传的赤渊,这些所有她知道的事实告诉她,宋骁和他的父亲,不是一回事。

      她恨昭襄侯,但是她也爱宋骁。

      只是那个人爱的,不是她,她甚至于至始至终都没能走进羲峤哥哥心里。

      他能追随哥哥从蓟城到龙城,能为哥哥一句话移栽半山的槐树,思念着一个死去的人这么多年,为何他不能把对哥哥的爱施舍给自己一点,哪怕一点点呢?

      想到这,想到这六年来自己的独守空房,不能见人,郁舫悲从中来,在佛前垂泪不止。

      “舫儿,你怎么了?”

      郁舫连忙擦掉脸颊上的泪水,支吾道:“我没事。”她心里慌乱,不知道李臻如何知道她又来了清凉寺。

      李臻轻声道:“别在这里,让别人看见了,走,跟我去鹤山居坐一会儿吧。”

      郁舫眼泪止不住,在这里哭的确有失身份,只好跟着李臻向后山走去。

      李臻的下人早已打开了鹤山居,备好了热茶,冬儿扶着郁舫,小声问:“王妃,是不是有些不妥?”

      王妃咬着嘴唇不说话,临到门口,李臻给自己的小厮使了眼色,小厮一把把冬儿拉走了。

      李臻将郁舫请进了鹤山居,轻轻关上了门,郁舫失魂落魄,已经不能思考什么礼数,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臻给郁舫倒了茶水,道:“喝点水,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说。”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李臻犹豫片刻,说:“好,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李臻开门出去,站在门口等待,过了许久,门内出现呼唤冬儿的声音,他便开门走了进去。

      正巧这时,鹤山居对面的梧桐居打开了窗,净心看到了李臻进门时的背影。

      “冬儿不在,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就好。”

      郁舫戴好纱笠,“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府了,多谢公子。”

      “正好,我送你下山去吧。”

      “不劳烦公子,”郁舫站起来说:“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还是避嫌的好。”

      李臻表情数变,忍不住道:“我知道宋骁回来了,他若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不怕他。”

      郁舫垂下头,小声说:“王爷没有欺负我,你多虑了,这是我与王爷的家室,不劳公子费心,还请公子先行一步吧,本宫要整理一下,劳烦公子叫一下本宫侍女。”

      李臻沉默片刻,还是出去把冬儿叫了过来。

      净心坐在窗口看书,余光瞥见对面的居所男子又出了来,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时,径直走进了鹊山居里,净心感觉到了一阵惶恐。

      不一会儿,鹊山居的门再次打开,冬儿扶着一个头戴纱笠的女人走了出来,即使对方蒙着面,他还是认了出来,他感觉到了震惊,心中一片阴冷。

      “舫儿。”

      郁舫和冬儿齐齐回头,不约而同地踉跄了两步,谁都没有想到会在城外的寺庙里,看到这个人。

      净心走到郁舫面前,透过薄薄一层轻纱,看到了郁舫满脸的震惊和恐惧。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郁舫一把抓住净心的手臂,手指颤抖,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净心感到了一阵失望,他把郁舫带进了梧桐居,关好了门窗。

      冬儿守在门外,一阵心惊肉跳。

      “郁舫,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净心语气严厉下来,“你还要我亲自去查吗?”

      “不要,哥哥,他、那个人是,”郁舫语无伦次,急得满头冷汗,“他是我在这寺里认识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方才、方才我感觉到有些眩晕,他好心让我去那屋里休息了一会儿。”

      “是吗?”

      郁舫拉住净心手臂,焦急地解释:“我没有,我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哥哥,求你不要告诉王爷,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我求你了。”

      “既然没有,你慌成这样做什么?”

      郁舫拉着净心坐到了地上,眼泪霹雳啪啦落了下来,“王爷要赶我走,王爷要休了我。”

      净心顿时怔愣住,语气也软了下来,“为、为何?”

      郁舫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这六年来,自我嫁给他起,便一直独守空房,从不敢结交外人,五年来从未出过家门,只是这一年来,听闻清凉寺许愿灵验,便常来清凉寺为王爷祈福,我一心一意祈求他平安无事,可他从燕北回来就要休了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净心弯腰将郁舫拉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郁舫揪住净心的衣袖不放,声泪俱下,“哥哥,你说王爷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不然他为何对我如此狠心,我嫁给他六年,他却从未踏进过我房门半步,从不曾碰过我,哪怕牵一下我的手呢。”

      郁舫的哭诉像一把刀子,刀刀戳进净心心口窝里,就在这个房间,在那张床上,一天前,他和宋骁度过了永生难忘的一夜。

      可是一天后,他的妹妹,他的王妃,就在这里跟他哭诉,自己的丈夫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他该如何告诉妹妹真相。

      郁舫擦掉眼泪,看见对方白皙的脖根下,一枚忽视不了的红痕,她不会天真的以为是他受了伤。

      郁舫抓住净心双手,直接跪在了净心脚下,“哥哥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帮帮我,不要让王爷赶我走,我只有他了,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我自幼就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心甘情愿嫁给他,心甘情愿为他留在蓟城为质,郁舫此生只求王爷平安无事,我不求别的,哥哥你帮帮我吧,没有王爷,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这么多年来,爷爷死了,娘死了,哥哥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若不是王爷照顾,我早就活不下去了,这些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只有王爷了,我不能离开他。”

      净心任由郁舫抓着他哭诉,心脏已经被四分五裂。

      “如果爷爷还在,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对我了,我以为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还好还有哥哥,我只有哥哥可以求了,你帮帮我吧。”

      天阴云厚,风雨欲来。

      净心辞别方丈,牵着火苗载着郁舫一路下山,回了燕王府。

      夜幕四合,安成王临着宫门落锁离宫,二两迎上来便道:“王爷,那个和尚回燕王府了。”

      魏铮急问:“看清了?”

      “确实是那个和尚,他还带着王妃和王妃的侍女,应该不会有错。”

      魏铮拢起云袖,“走,去燕王府,”

      我倒要看看那和尚到底是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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