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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公主魔导的命运 ...

  •   一身暗灰色的长袍之下的颀长身躯。
      这大概就是很多人对他唯一的印象。若是更熟悉一些,也只是对他的声线略有记忆。中性、魅惑、妖异,来去也只是这样的形容。长袍之下,就无人过问了。那样艳冶的容貌一低头也全部盖过去。高大的身体带着魔法师特有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没有旁人的时候就喜欢脱去外袍赤脚踏在暗湖边,银色长发直拖过脚面。
      总是在等待王的召唤。刻满身躯的魔法咒文,是对麦斯威尔烙下的永恒附属印记。苍白的身体暗黑的花纹,从心脏延漫到指尖和下颚。一旦做出背叛王的行为来,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死亡。但对他而言无法想象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对王的背叛。
      记不得是几岁的时候取代了师父的位置,看着那个俊雅的男人瞪着双眼的头颅在他脚边滚动,洒出的鲜血像是魔法咒文一样在地上划下无数痕迹。他至少比较幸福,烙下刻印的时候保存了少年时期的声音。然后再也长不大了的灵魂。
      上一代的王举着剑,一脸冷漠的把挖出来的那个东西递到他面前。抬头,触及的是一片让他无法理解的冰冷深沉。他只记得上一带那王待师父一直不错,但王后诞下王子那晚他突然出现,师父没有反抗,任他挥剑斩出一片鲜红。
      黑色的心脏,对他们而言那只不过是一个蕴藏魔力的容器。所以吞下去也不是什么恶心的事情。至少对他而言,已经习惯了把人类单纯的看作肉块而不是生命。
      当时王子殿下要结婚的时候,他是在当日才知道的情况。然后是冷漠。
      那样的场合根本不可能允许他的出现,对现在的人类而言,魔法是无法理解存在,仿佛他一出现就连身边的气场都会受到诅咒。事实上他也不喜欢外出,呆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研究着各种更加深刻的魔法。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等到王确定下一任王的时候,那就轮到他。不止一次想象对方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来。反正他至今无法明白先王那隐藏在眸子背后的泪水。
      王、一如他的王,那该是人性高傲自信,天下为他转动。流泪这样的,至少他不懂。
      如今先王已经离去,他的王成为真正的王。全国哀悼什么的,与他无关。他不止一次看到先王出现在以前师父那个房间,静静坐着,有时候坐大半天也没有别的动静。因此反而不如旁人那样惧怕这个年老的王者。唯一的想法只是他的王终于登上了应有的位置。
      甚至觉得,那人也总算去了和师父一样的地方,总该如愿。
      城堡的质材总是石头。像是地面之上总是用华丽的花岗岩石或者大理石去建造,但这地底下的监牢却是连他这个魔法师都叫不出名字来。或者大概魔法师所熟悉的只有那些可以用作魔法研究的金属,但不管怎么说知识总会比一般人知道得多些。关于这种石头的描述,他是真的完全没有看见过。
      不知道该说是漆黑还是该说灰蒙蒙的色调,不像一般岩石的冰冷,敲上去也并非一般的厚实。只有他知道,这里的石头是连爆烈火焰都无法烧开一道口子的结实。
      当然,这个地牢从最初的时候就存在,如今也没有人能够确切知道他的建筑者以及来历。
      “大、大魔导?”
      他顿住脚步,看着面前用不确定的声音拦下他的士兵。
      “你们退下。”
      或者那身外袍容易模仿,声音却无比的独特,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模仿的来。自某种情况而言,大魔导的权力和地位甚至比宰相更要高些。毕竟连一般贵族也无法掌握魔法,哪怕是最最简单的一个道标术。在魔法日益崩坏的时代,除去王家控制的魔法塔以外,再也没有拥有魔法力量的人。
      因此,士兵心存敬畏的退了开去。不,与其说是敬,应该说是惧怕更为贴切。从何时起,他已经沦落到和怪物一样让人类感到害怕。他不能怎样,只得假装不知道,冷漠淡定。待他一如过往的大概只有那个殿下——现在的话应该叫陛下——秋风一样。都是冷冽的性子,难得碰在一起。但平日在自己房间内作研究的时候,其实一直等待着那位的召唤。
      没有召唤的话就不能出现,这就是大魔导的全部生活。
      事实上那位需要他的时候并不多,尽管他拥有窥探部分过去的能力,但他无法预知还没有发生的未来,也做不到像佐尹一族般听到神对人类的启事。如果一些小事,那位也不会轻易去召唤他。因此其实很多时候连见面都做不到。但他还是一直等待。
      监牢的大门是铁制的,用厚重的锁头挂在上面。
      其实监牢应该并不大才对。但看着她缩着身子藏在角落里面,却又似乎变得很大一般。
      身上原本华丽整洁的衣服已经肮脏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粘着还滚上了不少监牢里面的泥尘。他原本以为这种娇生惯养的公主会绝食或者说是不习惯监牢里面的食物,但实际上看来似乎还好,她从最初就有好好的咽下去饭菜。这倒是让他没有这么鄙视那位公主。
      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纯粹因为对方的单纯无知而没有好感。甚至该说他无法想象在王家如何能够生存着这等单纯无知的生物。在他眼中那个一直跟随着公主的女仆才格外的让人感到可疑以及奇怪。怎样的人才能保护好一个在王家里面蠢到一定地步的女人。
      事实上他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仆。只知道她、似乎是拥有一头水蓝色的长发。
      水蓝色。
      监牢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有发现到他的到来。或者应该说这几天她一直都只是缩坐在一个角落里面,连挣扎嚎叫都没有,一些女人特有的丑态根本没有表露出来。安静得仿佛就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他拉着铁门上的大锁敲了敲栏杆,里面的人动了动身子,终于慢慢的抬起埋在臂膀里面的头颈来。因为没有人而拉下了盖着脸的斗篷,因此,她果然是望着他的那张脸发呆起来。
      笨女人。当她看着王子的时候同样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女人就是如此容易受到容颜的魅惑,难怪恶魔都选择拥有一副好皮囊。当然,这样狭义的想法也并不是只存在于女性身上,这个时代的女子如果没有华美的外貌,想要得到幸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此愚蠢的人类。
      “你是那时候的那个人。”
      从对方漂亮的外貌中反应过来以后,露西卡也终于通过他身上的灰袍认出了他的身份。比起惊讶,更多的是彻底的不甘心,自己的幸福生活就是从遇见这个人开始变得混乱。明明已经和王子举行了婚礼,但从那个时候起王子就奇怪的开始对她冷漠起来,而且被关到这个奇怪的地方里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没有认识的人。食物尽管很糟糕,但她还是忍耐着吃下去,只能默默的等待着,因为她相信王子总会来接她回去。就像那时候一样推开城堡的门,迎接承受着伤害的公主。至少在她的内心里面是如此相信着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完全不明白。王子到底是希望她怎么样呢,她不明白,而且也并不想去明白。她只要等着王子出现拯救她就够了,难道不是这个样子的吗。明明普洛一直一直告诉她公主只要等待着王子的出现就好,为什么现在都不一样了呢。
      他淡淡的看着露西卡,对于这种问题根本连回答的必要都没有。
      “你带过来的女仆是水蓝发色的吧。”
      “哎……哎?”
      被突然提问到不相关的问题,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讶然。
      “你带来的女人,头发是水蓝色的。”
      没有动气也没有不耐烦,甚至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十成的肯定。他想要的其实已经不是一个答案,只是要从她口中听到证实而已。
      “普洛她的确是蓝发,那、那又怎么了。”
      对于这个人居然会对普洛感兴趣,她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只是想起普洛,她又突然觉得无助起来。自从踏上这片国土便再也没有见过普洛,那种原本压抑着的不安和迷茫彻底爆发出来。她们是一直一直在一起的,经过了这么久,连一日都未曾分开过。所有事情普洛都会为她安排稳妥,而她则只需要等待就好。等待克扣的饭菜,等待华美的衣裳,等待梦幻的童话以及童话里面出来迎接她的王子。知道维斯出现为之,城堡里面就只有她们两个。
      印象里面仿佛也曾经有过其他人色彩的记忆,那是在两人都还非常小的时候。普洛第一次摇晃着走到她身边去喂她饭。那日下午,所有人都离开了。她似乎是哭闹,而普洛只是拉住她的手静静看着一切。
      “有些命运无法改变。大哭大闹的女孩子是不会有人喜欢的,不管何时都要怀着希望,保持一名高贵仕女应有的气质。露西卡,你只需要等待着王子就好。”
      她、相信普洛的话。因此选择默默的去等待着,这样总是不会错的吧。
      “对不起,露西卡。我、对不起。”
      普洛什么都懂,什么事情都做得完美,甚至人也要比她漂亮。很多时候她根本就不记得普洛的年纪和她完全一样——完全一样,甚至连出生的时间都相同。普洛像是长辈一样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可以永远这么撒娇下去,长不大也无所谓。偶尔连维斯都会责备普洛太过宠她,而普洛只是弯着眼睛笑笑。再后来,维斯也就没有再说过什么。
      “她、普洛她在什么地方。我要见普洛,我要见她。”
      带着哭腔的声音。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突然觉得很后悔。如果没有什么王子,如果没有到这个国家来,她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和普洛维斯一起坐在大大的餐厅内就着午后的阳光品茶。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要她放弃一直等待许久的王子,她做不到、绝对。
      “普洛、普洛到底在哪里?”
      他淡淡的看着这个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踏上绞刑架的公主。
      要怪只能怪她为什么居然没办法达到王子,不、陛下的要求。身为女子无法满足伴侣的要求的话,那不管是受到什么待遇也怨不得别人。毕竟女人是种私人财产。原本即便她死了也没有什么,但毕竟是王刚登上王位的日子,让她在这样的日子里面流血,反而不好。
      低低的声音,吟唱着旁人绝对无法理解的魔法咒文。
      “啊啊……你、你想干什么……”
      露西卡眼看着监牢外面的那人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不、与其说是身子散发出光芒来——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发出光芒来的其实只是他刻在身上的魔法咒文而已。原本深黑色的咒文上像附上了奇怪的光芒一样耀耀生辉。那样清脆的声音吟唱咒文的时候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那像是在唱歌一般,轻灵通透。
      其实露西卡对魔法根本没有一丝了解,她只是本能的觉得危险。
      “你想做什么……不要、我不要!普洛、维斯……救我……”
      顺着少女的尖叫声出现的卫兵只看到一片刺目的白光,以及白光散去以后那个空无一人的牢房,不禁惊愕。而惊愕以后,一阵恐惧感突然涌现。
      “大、大魔导,这……这……”
      不管大魔导用什么手法把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但那囚犯是在他看守的牢房里面失去踪影。如果王怪责下来最后承担责任的,还是他。
      “我会亲自向王说明。”
      男人早把遮盖容貌的兜帽再次戴上,淡淡的开口。
      “她、她到……大魔导您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
      平静的回答。无视对方的愕然,转身离去。
      他的确不知道人到什么地方去了。只不过随意开了个传送术,至于目标地点根本没有确定。如果她被传送到怪物巢穴或者被夹在空间裂缝内那也只能抱怨她自己的运气不好罢了,和他实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何况,他也不关心这个女人最后的下场会怎么样。
      倒是——
      “普洛么。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尽管没有真正见面,但他一直觉得那个女人很了不起。事实上,她的行动力也让人感到害怕。王宫里面见过普洛的人并不多,可以说几乎没有。在所有事情发生以前她就离开了王宫,而且是拐带了王曾经的暗骑士一起出逃的。在这点上,他不得不说那个女人实在是个惊喜。什么时候起住在古堡与世隔绝的女人都能拥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
      不、或许应该反过来说。
      正因为这个女人拥有这样的能力才会被关在古堡里面吧。
      海蓝色的头发。
      事实上,这点是王和他疏忽了。因为纽恩托王的发色是金色的,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的接受了这个公主。但如果细细追源上去,不管男女,佐尹族从来就没有金色发色的族人。当然,也并没有棕色红色绿色银色——所有佐尹族人的发色是统一的海蓝。不管父母另外一半的血统怎么样,只要身上流淌着佐尹族血液的人只能拥有海蓝色的头发。
      他无法得知在那个地方那个时候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身为王族的少女为什么会沦为女仆。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出逃的少女并不愿意接受自己公主的命运,或者说那个女人并不愿意接受身为佐尹一族的命运。
      他是很想见一见那女人,拥有神启的女人。
      而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王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那个愚蠢的公主死不死王应该无所谓,但放着佐尹族女人逃走,王是不可能允许的。这么算来,他和那个女人还是有机会见面。
      “虽然命运这种东西的确讨厌,我也很佩服你反抗的勇气。但、只是这样有用么。”
      对着空气说出的话,尔后他笑了出来。自言自语,他已经多久没有做过这样人性化的举动。但想到所谓的命运,他的笑也就只能是苦笑罢了。
      一如师父注定死在先王剑下,他注定绑在王的身边。有些事情并非只要反抗就能够拒绝。就算他再不情愿王也还是必须娶妻生子,延续纳兰王族的血统,而他这个原本就不受欢迎的大魔导只能更加不被想起,隔离着人群直到下任王的出现,然后被自己的王杀死。
      一如那个公主被传送以后会到达的地方,根本没有人能直到。反正如果她注定在这个时候死去的话,那么就算出现在最和平的地方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失去性命。
      魔导只能是魔导,王也永远是王,暗骑士不管到什么地方去都无法摆脱暗骑士的阴影。
      既然她是唯一能够看清楚命运的人,那么她应该最为清楚才对。
      正因为不可改变,才叫做——命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公主魔导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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