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维纳斯》然水儿

6、Chapter 3上 职场上，出言呵斥的人，未必是针对你

　　作者寄：争辩是不会平息偏见的，更重要的是积聚实力。

　　周四，是风险部最忙碌的一天。这天，作为下周定价参考的周结报表要在午夜前发给各部门领导。上周的报表洛一在出发前交付，这周报表的绘制工作交由入职不久的麦晓晴完成，这是她首次单独负责一项任务。一大早，在各模型负责人转交结果后，她便开始漫长的制作过程。
　　夜幕降临，硕大的办公间空荡幽暗，只有靠近经理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微弱的灯光下，晓晴正对报表做最终审核。
　　玻璃门打开，巡楼的保安走进来，“楼下的大门就要锁了，你还不下班？”
　　蓦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晓晴一跳，她捂住心口回头，见是一层的保安大叔，松了口气，“这就走，再给我五分钟！”
　　“每天都是你走最晚，这整个部门的工作都是你在做吗？”
　　晓晴沉默，轻轻咬着嘴唇。
　　见她不出声，大叔摆摆手，“算了，你快做吧，做完早点回家，一个女孩子走这么晚，不怕危险啊！”
　　“谢谢您！” 晓晴快速检查完剩余部分，在确定没有语法错误后，打开邮箱，找出之前写好的邮件，添加附件，输入各位领导所在的邮件组，抄送自己，再三确认无误后点击发送。
　　“终于完成了！”她长舒一口气才觉得精疲力尽。收拾好东西匆匆下楼，踏出电梯那一刻被炫彩夺目的灯光重重包围，她抬头望向金碧辉煌的穹顶，吊灯垂下的琉璃水晶炫彩夺目，她淡淡笑着，仿佛这片灯火可以扫清疲倦，鼓励她继续前行。
　　站在街角等Uber，她抬头望向夜色中的写字楼，楼顶镶嵌的皇冠闪闪发亮，犹如繁星破霄照亮前路。“我会努力的！”她为自己打气，“麦晓晴，加油！”
　　一辆车在路口停下，司机探出头问，“姑娘，上车吗？”
　　她核对Uber信息，确认是这辆车，这才走过去。车子开启，在宁静的街道穿梭。慵懒地靠着车窗，她静静望向窗外流星般闪过的灯光，思绪起伏，不曾停息。车子沿查尔斯河行驶，麻省理工大学肃穆的教学楼擦肩而过，她回眸，注视渐渐远去的恢宏，淡淡笑道，“这就是我的梦想啊……”
　　清晨，突兀的铃声打散宁静，灰白色的床榻间，蜷缩在被子里的人缓缓挪动，一只胳膊摸索着关掉手机，铃声戛然而止，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过了十分钟，闹钟再次响起，脑袋不情愿地从被子里探出，关掉床头的iPad，调下五分钟倒计时，那人喃喃道，“我就再睡五分钟！”跟闹钟大战几回合，被子里的人终于艰难起床，顶着鸡窝头走进卫生间，门再打开，走出的却是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儿。
　　客厅壁钟此刻显示七点二十，女孩匆忙冲进厨房。正端着咖啡从里面走出的人被她吓了一跳，护住咖啡杯嚷嚷道，“哇塞，晓晴，你怎么每天早上都闹这出啊！”
　　“抱歉，阿诺。”晓晴说着，越过她打开冰箱，叼了一片面包，又拿出一盒酸奶放进包里，冲到门口换鞋，“我走了啊。”
　　“哎……”阿诺追出来，“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应该能回来。”
　　“你们老板不是去旅行了吗，你怎么还这么忙！”
　　晓晴冲她挥了挥手，消失在街尽头，阿诺只得咽下后面的话，叹了口气，关上门。
　　每周五，搭乘红线地铁的人明显减少。晓晴站在角落，虽然还是没座，可不拥挤就很舒服。在Downtown Crossing下车，对面的Macy’s还未营业，跟随人潮，她快速往金融街走去。
　　刷卡进门，电梯里站着几位同事，西装革履，表情肃穆，双方只是点头示意，便陷入沉默，晓晴退到电梯角落，默默平复喘息。出了电梯，她快步走向风险部，虽然步伐迅速，但却同街道上的匆忙完全不同，带着淡淡的沉着与从容。
　　打开电脑，邮箱最顶端的邮件引起她的注意，那是来自商业部经理王甜的邮件，主题是回复自己昨晚发送的商业报表。
　　心莫名揪起，她迅速点开邮件，内容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来我办公室。”发件时间是早上七点三十五，而此刻已过七点五十，她迅速关闭电脑走出门。
　　商业部最醒目的是大厅中央永不停息的股票走势，墙面上一排钟表显示此刻各区域金融中心的当地时间。职员们犹如繁忙的秒针，此刻已全身心投入到一天的忙碌中，键盘声，接线声，打印声，烘托着讨论与争辩，诠释金融街最平凡的日常。
　　晓晴走进王甜办公室，“王经理早。”
　　自她进门，王甜的指尖便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似乎有意无意盯住她，淡漠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晓晴被盯的不知所措，恍然低头。只见一份文件自王甜手中甩出，顺着桌面碰倒笔筒，“哗”地一声，笔散落一地。她大惊，赶忙蹲下将笔一一捡起，又拾起地上的文件，不之所措地看向王甜。
　　王甜终于开口，带着一丝冷笑，“你们老板才走一周，这工作质量就下降这么多，你还好意思站到我跟前？”她手指文件，冷哼一声，“你自己看看，你这做的是什么报表，上面的表格和图片让人怎么分析。还有，你核对过数据吗，结果跟上周相比有两个小数点的误差，这么大的出入，到底是洛一那份错了还是你这份有问题？你叫我们商业部怎么信任你们风险部的工作！”
　　晓晴不知所措，她分明感觉道道利目穿过玻璃直戳到她身上，嘈杂的讨论声也瞬间变低。
　　月尔自数据部回来，刚进门就听到呵斥声，经理办公室的门没关，里面人的谈话字字清晰。她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到怯怯发抖的晓晴。
　　“这不是风险部刚入职的小丫头吗？”月尔问邻桌的姜倩，“她怎么在这儿？”
　　姜倩似笑非笑，“她报表上的数有误差，版式也不合规格，这不被老板叫来批评了嘛。”
　　“误差多大？”月尔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话却是对姜倩说。
　　“你刚才没听到？”姜倩也直视前方，轻声道，“两个小数位。”
　　“误差不大，也不算小。”月尔侧目望向急切翻阅报表，瑟瑟发抖的晓晴，微微攒眉，“但是，这样隔过洛经理直接教训她的手下，不大合适吧。”
　　姜倩嗔笑，“这有什么不合适。咱老板好不容易找到风险部的错处，还不赶紧借题发挥！”手指敲击键盘，她继续道，“你又不是不了解事情经过。半年前光茂案子失败，洛经理指出咱老板谈判策略上的失误，她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一直在找风险部的问题。只因洛经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她不好无理取闹，现下好不容易抓住把柄还能不赶紧利用，”她回头看了月尔一眼，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你瞅着，这事儿肯定没完。”
　　月尔未作回应。静默片刻，她忽然问：“草拟的谈判报告呢？”
　　“干嘛？”
　　“给经理送去。”
　　“现在？！”
　　月尔点头。
　　“我才不去呢！”姜倩拼命摇头，“我傻啊，往枪口上撞，还嫌平时挨的骂还不够多？”
　　月尔伸手，“给我，我去。”接过姜倩递来的文件，起身走向王甜办公室。身后传来小声的叫唤，“哎，我说，你还真去啊！”她微微一笑，敲了敲玻璃门。
　　一道目光扫来，毫无感情。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递上文件，“老板，这是同Smith集团的谈判拟稿，上面的问题已经整理，请您过目。”
　　王甜接过文件随意撩翻，眼神不经意间掠过晓晴转向月尔，“会议安排在什么时候？”
　　“下午三点。”
　　王甜沉默，静静审阅。
　　晓晴站在桌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莫名向月尔投来求助的眼神。
　　月尔垂眸，似乎并不打算帮她。
　　过了许久，就在晓晴豁出去准备请示离开时，月尔忽然开口，“老板，您专心办公，我替您处理这些闲杂事宜吧。”
　　“哦，”王甜这才想起晓晴，抖了抖手中的报告，冷言讽刺，“也不知洛一是怎么教她的，连份报表都做不好。这期的参考出现问题让咱们怎么定价，真是！”
　　月尔拿起报告，一面查看一面点头道，“是稚嫩了些。”她的手指划过一组数值，微微侧向晓晴，“这几处结果和上周的确不一致。”
　　晓晴看清她指的地方记在心里。
　　月尔收起报表，“你先回去核对数据，更正后重做一份送来。”
　　没想到她会放自己走，晓晴如临大赦，不觉递来感激的眼神，接过报表赶忙离开。
　　“你瞧瞧，”王甜指着她远去的背影，大声道：“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儿！”
　　月尔淡淡地笑，“为了这点事生气，不值得。”
　　王甜瞥了她一眼，面色和善许多，“你去工作吧，让我静静。”
　　“好，有事叫我。”
　　月尔回到座位，拿起咖啡杯，“倩儿，我去打杯咖啡，你要吗？”
　　姜倩从一大堆文件中探出头，“我要拿铁，多谢。”
　　“少糖，多奶，对吧。”
　　“对！”姜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递上杯子，嗲声嗲气道，“月尔最好啦！”
　　月尔走出商业部，老远看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望向窗外一动不动，也不知在看什么。她走过去，在硕大的玻璃窗边站定，眺望远方蔚蓝的大海，静默无声。
　　感知到身旁有人，晓晴迅速抹掉脸上的泪，顶着红红的眼睛抬起头，“月主管……”
　　月尔望向远方，那双恬淡的眸子宁静如水，好像再大的风暴也掀不起丝毫波浪。她就这样望着，望着，忽然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晓晴，周身的气场叫人莫名安心。
　　“你在这里哭，很容易被人看到，看到了又要生出许多事端，对谁都不好。”
　　听到这话，晓晴默默擦了擦眼角。
　　月尔继续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在事情扩大之前查出误差原因，这周的结果没有对比，问题应该出在之前的数据上。究竟是数据本身出现错误，还是模型运算产生误差，我想你比我更了解。”她看到晓晴红着眼睛认真聆听的模样，心头一软，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远方的港湾宁静依旧。
　　“以前，有人对我说，出了问题，一定要先想解决方法，不要让情绪左右判断。有时候，一个人说苛责的话未必是在针对你，慢慢的你就懂了。”
　　月尔淡淡笑着，仿佛陷入无尽的回忆，不愿也不想被打扰。然后，她默默转身，向外走去。
　　“哎……”晓晴急忙起身，上前两步，轻声问：“月尔姐，你为什么要帮我？”
　　月尔没有回头，唇角的笑容悠远而恬淡，她回想起多年前，自己眼含泪水问身前的人：“洛一姐，你为什么要帮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有回答晓晴的问题，只是道，“晓晴，你遇到一个好老板，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她。”
　　“你要记得，争辩是不会平息偏见的，更重要的是积聚实力。”
　　很多年前，洛一轻抚月尔的肩，镜子里倒映着的容颜，一张含笑温暖，一张泪眼朦胧。淡淡的话语浮起在宁静的空气中，轻柔却叫人铭记：“争辩是不会平息偏见的，更重要的是积聚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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