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维纳斯》然水儿

12、Chapter 6上 年少时错过的人，终究不会等在原地

　　作者寄：最难过的重遇不是我原谅你、我不恨你、我放下你，而是，我不记得你。

　　夕阳西下的Boston Common此刻最是热闹。孩童们争先恐后乘坐林荫下的旋转木马，父母们围坐草坪惬意地闲谈家常。情侣们牵着手，或是漫步在湖边，或是彼此相依在树下的长椅，有卖艺人拉着悠扬的小提琴，为这份甜蜜题注轻柔的尾音。这里的慢节奏倒是同不远处的金融街形成鲜明对比。
　　被重重玻璃过滤后的阳光照进办公室，温柔的暖。洛一正静静修改明日的会议提案。忽然，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头，看到窗外春风洋溢的应凯，他手中的钥匙撞击着玻璃，一下又一下。她指指门，便看他走进来，停在办公桌前俯身倾来，一点点缩短的距离叫她不得不后退。她瞪着眼看他，“你干嘛？”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累？”应凯指着她的眉心，“这都皱成什么样了！”
　　“大哥，”洛一眯起眼睛，困倦让她看起来连笑都颇为慵懒，“你要不要试试带着时差，只睡四小时再赶一整天工作的感觉。”
　　应凯摸摸鼻头，声音泄露着心虚，“我可没让你这么拼命……”合上桌上的文件，一把拉起她，“赶紧下班，我送你回家，回去好好睡一觉。”
　　“哎，明天的提案我还没写完。”
　　“别写了，没这些草稿你照样能说的人信服，更何况，下周的工作重心在实习生面试。”
　　“啊，实习生？！”洛一迟疑，“面试这么早开始吗？”
　　“早什么啊，”应凯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递给她，“马上就四月了，公司每年不都在这时开始面试吗？你这出去玩了两周把时间过混了吧。”
　　洛一穿上外套，恍恍惚惚地笑，“还真是，今年都过了四分之一了，真快啊！”
　　“走吧。”应凯拉开门，“请你吃饭，接风洗尘。”
　　洛一揉揉脖子，“还是别了，我直接回家，累得要死。”
　　疲倦写在她脸上，清清楚楚，他只得点头，“那行，我送你回去。”
　　两人上了电梯，应凯道：“周六晚上到我家烧烤，怎样？”
　　洛一摇头，“不去。”
　　“为什么？”
　　“没劲，还不如在家看书。”
　　“唉，别啊，你不能总这么宅，得适当出来放松放松，再说，我可不是只请你。”
　　“还有谁？”
　　“沈童和他所谓的青梅竹马。”
　　他看了她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她立马会意，“那行，周六几点开始？”
　　“五点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来，你需要我准备什么？”
　　“辣炒年糕！烤串儿配年糕，绝配啊！”应凯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那模样，哪有一点正经，洛一无奈地笑，“好，好，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吃腻。”
　　“怎么可能！”应凯的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你做饭那么好吃，永远不腻！”
　　她攒眉，提起他的手臂不留情地一甩，“拜托哎，堂堂总经理一点儿都不注意形象，真该替你找个女朋友来管管！”
　　“哎，别提这茬儿，”应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刚解决一个，最近想静静。”
　　“又吹了？”洛一抱着手臂，笑的幸灾乐祸，“讲讲呗，哪一个？是上次大胆问你要电话的，还是追你回家的？”
　　应凯撇了她一眼，闷声道，“就你唯恐天下不乱！”
　　电梯门开，应凯大步跨出，洛一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说说嘛……”
　　他忽然停住，回头看她欢呼雀跃的模样，有些无奈，“你还累不累？”
　　“累啊。”她立马皱眉，慢下脚步，摇摇晃晃的，“好累，腰痛！”
　　他摇头，继续往前走，她暗自吐吐舌头，笑着跟上去。
　　车子启动，应凯一面倒车，一面道，“我直接送你回家，猫再放我那儿两天，你能睡个好觉。”
　　洛一懒懒地团在车座里，“他俩都好吧？”
　　“嗯。”应凯点头，“放心，都很好，就是太能吃了！我每次早上放那么多猫粮，晚上回去，绝对一颗不剩，真是吃的比我吃米还快！”
　　洛一一扬头，“那是，也不看是谁养的！”
　　车在路口停下，应凯侧目看她，消瘦的面颊身量娇小，也不知她把东西都吃哪儿去了。
　　前方红灯依旧，车里安安静静，反光镜里倒影着洛一带着笑的侧脸，一路辰星。
　　车子驶入小区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洛一下车径自走进院落。应凯看着门开又门关，一层的客厅亮起灯，不一会儿二层的卧房也亮起。他轻轻摇头，开动车子，驶出小区。
　　温暖的浴室水流潺潺，手腕上的珠串在水汽间盈盈发光，叫嚣着关于另一串的记忆。洛一叹了口气，任水流将她团团包围，雾气朦胧中思绪飘缈，那个阳光的男孩，年轻的面庞，朝气蓬勃的模样，笑起来像要燃烧全世界，沉思时又若漫天宁静的夜。再次想起他，她的心里竟会泛起隐隐的痛。
　　“哎……”她又叹气，关了水，套上浴袍。镜子上浮起一层水汽，她抬手擦去一角，少女般的容颜倒映。她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像冻住了时间，时光并未无情地刻下深刻的痕，但她知道，那些经历过往终究老去了内心。她抬起手腕细细打量珠串，流珠辗转光斑闪烁，一如她纷繁的思绪。
　　一声清脆的铃声打散回忆，她定了定思绪，转身下楼。
　　“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应凯的声音。
　　她打开门，看到他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边，“你这是……”
　　应凯晃晃手中的袋子，“我亲自送来外卖，你要不要赏脸吃点？”
　　她笑着让出路，“这么晚，你还大费周章去买东西，不嫌麻烦啊！”
　　“我要不去买，你今晚吃什么？”他指着冰箱，“我接猫时可都看过，你那冰箱可是够空的！”
　　“多谢你了。”
　　走到餐桌边，洛一将袋子里的餐盒一一取出，菜还是热的，回头就见应凯提着一小箱啤酒进来。
　　“说给你接风洗尘，你看，我还是做到了吧。”他将酒放在桌角，拿起一瓶，张嘴准备咬。
　　“哎，”洛一抬手捂住瓶口，所以，她的手就出现在他的唇边。
　　她笑着截下啤酒，“说过多少次，别用牙咬，你怎么不记呢？”回身到厨房找起子。
　　应凯悻悻坐下。
　　洛一将开了的酒瓶递给他，自己也拿起一瓶打开，坐下来。
　　美食当前，她这才感觉饥饿。舀了一勺酸豆角肉末放到应凯碗里，“忙了一天，你也饿了吧。先吃点，我们再喝。”
　　应凯看她一块红绕肉入口，满脸幸福地笑，也跟着笑起来，舀一勺饭入口，吃着都比平时香。
　　两个人就这么说笑着，喝着酒，一直到月上夜深。

　　周五的例会一般由各部门主管参加，总结一周工作，汇报下周安排。应凯的管理风格一向是随时调整工作节奏，确保项目高效完成，信息时刻在不同级别间传递，因而例会是一周中必不可少的议程。
　　当然也有类似于麦晓晴这样级别低的职员以记录员的身份参与会议。
　　周五一早，晓晴跟着洛一和唐凌走进会议室。洛一走到应凯右方第二个位子坐下，唐凌坐于她身后，而晓晴则在门边的空位落座。
　　又有人走进会议室。晓晴的眼神从走在最前面的王甜身上落到她身后人力资源部经理徐露身上。往日的例会从未有人力资源部参与，当她接触到王甜的眼神，看她盯着自己对徐露说了什么，晓晴顿时紧张起来。
　　待众人落座，应凯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先由商业部进行工作汇报，然后由风险部，审核部，技术部，审计部等部门依次汇报。
　　待王甜结束演讲，洛一打开PPT，站到大屏幕前开始发言。就如应凯所说，没有草稿，她照样将工作总结的条理清晰。因为下周的重点是实习生面试，她并未对下周工作做更详细的安排。
　　演讲过程中，角落里一双充满惊惧的眼睛引起她的注意。演讲结束，她特意搜寻那双眼睛的主人，晓晴的身影印入眼帘，此刻她正坐立不安地望着王甜旁边的徐露。洛一抿了抿唇，看向徐露，“暑期实习的面试日程确定了吗？”
　　徐露点头，“我正想汇报实习生筛选条件，待我们做完初步审核，就安排面试时间。”说完，将几页文件传递给各位经理。
　　徐露刚开始汇报，会议室的门打开，一个带笑的男声自外传来：“抱歉，刚下飞机，来晚了。”修长的腿跨进门，一袭灰色大衣包裹着男人英俊的笑脸，带着清风的透凉显得风尘仆仆。
　　男人刚进屋，便嚷嚷道，“还是屋里暖和，这东海岸的风刮的真是太猛了！”
　　应凯放下文件，看向男人，“加州的项目都顺利？”神色不严肃，但和刚进来的男人相比，真算得上是冬日里的风霜雨雪。
　　“嗯，”男子扬着头，将大衣领子放下，伸手搭上应凯的肩，“我出马，能不顺利？！”
　　话音刚落，洛一身后传来低笑声。应凯微微抬头，眼峰扫过主管们坐的位置，笑声立马消失。
　　洛一抬眸，和他眼神相遇，唇角微微上扬，应凯一愣，默默收回眼神。洛一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同私下里的平易近人完全不搭边，在总经理这个角色上，他还真达得到满分。
　　“沈副总，您回来的正好，下周实习生面试，您可以挑选一些合适的进审计部。”徐露起身递给他一份文件。
　　沈童笑着接过，眼峰顺着她的手看向她身旁静默的月尔。
　　这丫头，自他进门，头都没抬一下，亏他弄出这么大动静，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不甘，他转向王甜，“王经理，你们商业部有人选了吗？”
　　“嗯？”王甜抬头看他，往常这小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甚少同她有交集，这会儿怎么没头没脑问这个问题，她摇摇头，“实习生简历我们还没拿到，怎么选？”
　　沈童的余光看到月尔终于看向自己，唇角牵起不易察觉的笑。
　　“实习生简历我们整理好会尽快提交给各位经理。”徐露看了沈童一眼，男子英俊不羁的脸上看不出不悦，她定下神继续向应凯汇报实习生筛选条件。
　　应凯听完汇报，点头道：“筛选的条件不错，照此缩小范围，符合条件的申请者周一下班前报给各部门经理，尽快安排好具体面试时间和流程。”
　　“是。”
　　待剩余部门汇报结束，应凯起身，“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听到散会，沈童向对面扫视了一眼，跟着应凯走出门。
　　各位主管陆续离开，晓晴坐的离门近，站起身向每位主管点头行礼。洛一走过她身边，低声道：“你最近工作不错，再接再励。”只是短短一句话，蓦然安抚了她慌乱的心，一瞬间，就觉得一股温热模糊了视线。

　　王甜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副主管姜倩蹭了进来，“老板，我想请三周的年假。”
　　王甜看了她一眼，“这么久，你干嘛去？”
　　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姜倩低头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想休息一下。刚好孩子放春假，我想多陪陪她。”
　　“我可以批准两周。”王甜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不理会她。
　　“老板……”姜倩咬着嘴唇，“我都已经买好机票了。”
　　“你不是说身体不好吗，还不在家好好呆着？”敲击键盘声不断。
　　“我……”姜倩一时找不到理由。
　　“好了，给你两周已经够久了。你记得，如果我三周不需要你，那我就永远不会需要你。”她摆摆手，有些不耐烦，“你出去吧，记得让秘书记录假期。”
　　“是……”姜倩哭丧着脸离开，回到座位，一肚子的委屈化作脸上的苦大仇深。
　　月尔见她这副模样，低声问，“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走吧。”姜倩有气无力地提着马克杯走出门。
　　待她走远了，月尔才不紧不慢地起身。走进休息室，就见姜倩窝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月尔坐下，“你又和经理说了什么被顶回来了？”
　　姜倩闷声道：“还不是之前和你提过的，我想带孩子回国看看老人，待上三周。结果，老板只给了两周假。”她瞅了瞅四周，小声道：“还说什么，要是三周不需要我，她就永远不需要我了。你说，公司规定每年四周带薪假，不应该是想什么时候休就什么时候休吗？更何况，我都买好机票了，你说，我又得改签，真烦！”
　　月尔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那也没办法，经理说不行，你再磨也没用。下次请假你早点报备，说不定她心情好能通融通融。”
　　“哎，”姜倩叹了口气，“你说咱老板是不是提前进入更年期啊，动不动就发脾气，没事也要找点事出来，年纪这么大了还没结婚，看样子连男友都没有，你说她心理是不是不正常啊，灭绝师太那种？”
　　“嘘。”月尔按住她的唇，“背地里议论老板可是大忌，当心被她知道你就惨了。”
　　姜倩吐了吐舌头，“我也就敢和你抱怨，以后注意。”左右看看无人，又道：“我是真心觉得，咱们老板不正常！”
　　月尔白了她一眼，她“嘿嘿”地笑，“你看，风险部的洛经理也是大龄未婚，但人家长的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性格好，对下属又仗义，再看看咱这位，苦大仇深的，所以说相由心生。”
　　月尔回头看向远处的风险部，默默点了点头。
　　有人走过来，姜倩机警地起身，“我去接水，你等下再回。”
　　月尔点头，抬眸望向远处的海港。
　　人影近了，姜倩认出是风险部的晓晴，点头示意。
　　“哦，姜主管，”晓晴看着她手中的马克杯，提醒道，“咖啡机坏了，我去报修，您先等一会儿。”说着，急匆匆向电梯间走去。
　　“哎，晓晴。”月尔叫住她。
　　“月尔姐，有事吗？”
　　“咖啡机坏了怎么是你报修，保洁人员呢？”
　　晓晴笑，“我跑下去，用不了几分钟。让保洁人员报修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她向月尔挥挥手，转身上了电梯。
　　“哎，这老板回来了就是不一样，”身后，姜倩拿着水杯踱步过来，“前几天她还像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这会儿又跟打了鸡血似的。”
　　月尔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道，“你啊，好好的话到你嘴里，怎么就这么不好听！”
　　姜倩大咧咧地笑了。

　　沈童看到月尔时，她正用手指点着姜倩，眉眼间尽是笑意。她微微转头就看到了他，笑容微敛，一副淡淡的模样，垂眸道，“沈副总好。”
　　姜倩迅速转身，暗自吐了吐舌头，“副总好。”说完落荒而逃。
　　沈童纳闷，“我有这么凶神恶煞吗，见了我就跑？！”伸手摸摸自己的俊脸。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月尔打趣道，不似刚才会议上的清冷。
　　沈童似嗔地瞪了她一眼，她抿嘴笑，指了指商业部的方向，“那我回去工作了。”
　　未及转身，沈童上前两步拉住她的胳膊，她眉头轻挑，自然地将胳膊抽出，“副总有事？”
　　沈童温和的笑，“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两个月在加州过的好不好？”
　　月尔上下打量着他，小声问：“沈副总过得不好吗？”
　　“这是什么话？！”
　　“那不就是过得好喽。”她轻笑，“还要我问什么！”
　　“你……”沈童看着她，脑海里闪过儿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孩，愣了半天没接上一句话。
　　月尔的笑更深了，“我还不了解你，哪能让你吃了亏！”
　　这句话说的甚是亲密，沈童满意地笑，“那可不是！”看周围无人，低声道：“明天我去接你。”
　　“好。”月尔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嘴角掀起深深的笑。
　　“你站这儿傻笑什么呢？”
　　一个男声打断他的洋洋得意，他攒眉回望，就见应凯抱着双臂站在拐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还不去见尹总？”应凯走上前，望向他眼神收回的方向，“小心迟到！”
　　沈童揉了揉眉心，敛去唇边的笑，“你急什么，我这早上刚下飞机，还不让人喘口气？再说，波士顿到纽约不到两小时的航程，误不了下午的会。”
　　应凯走向电梯，冷俊的脸散出几分温和的笑，“我是怕你明天赶不回来。“
　　“怎么可能！”沈童快走两步，跟上他的脚步。
　　应凯和沈童两大帅哥并肩而行，吸引不少人侧目。前者目不斜视，冷若冰霜，后者温暖如春，择花相应，引起一阵欢呼雀跃。
　　憧憧间，沈童的眼神，穿越人群，落在一人身上，那个人，侧对着他，眼睛直视屏幕，清清淡淡，丝毫未受周围的影响。
　　“哎，我在问你话呢。”应凯的声音再次打断他的思绪。
　　“什么？”他收回眼神看向应凯，才发现，此刻，应凯也同样望着商业部，嘴角是了然的笑，“月尔现在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
　　他盯住应凯，嘴角抽动，半晌没说一句话。
　　应凯转头，眼神带着几分趣味，“我说，你稍微收收心啊，这次我们主动联系尹氏为国内公司牵线，虽不是个盈利的项目，但也能扩大我们的影响力，你可上心些。”
　　沈童的手臂搭上应凯的肩，又是那般吊儿郎当的笑，“我出马，你放心！”
　　应凯哼了一声打下他的手，“好，你有主意就行，我可是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向前走去。
　　沈童回望清冷的身影，叹了口气，转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