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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二回 ...

  •   吕洞宾半路上用几个铜板搭上一辆往西市运货的马车,车上堆着几个大麻包,他仰面闭目靠在麻包上。

      何招娣远远吊在后面,混迹于熙熙攘攘的行人中,一边走一边吃捡起来的点心。

      从平康坊到西市,距离不算近,马车一般都是走大路,何招娣不一样,她不可能跟马车比脚程,长安城各坊巷规划有序,道路横平竖直,每一座坊只要关闭坊门,就是一座完全封闭的小城池,而白天坊门大敞,只要路熟,会有各种背街的小巷能够穿梭,这就缩短了距离。

      吕洞宾所搭的马车,沿着大路走,何招娣就专门拐小巷。她常年生活在山村,认路成了一种本能,到长安这么几天,早已把几个坊都认了个遍,尤其是东北、西北这两大区域。

      城东是达官贵人的宅邸所在,城西贸易繁重,多为商贾巨富扎堆。

      白天趁着觅食,她早就把这些地方的小路摸熟,四通八达的背街小巷,就像河流的分支,它们更是这座庞大之城的血管,最后都通往繁华的大街。

      何招娣进入城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寻找目标人物。

      她是一个贼探子,俗话叫做踩点。

      每天她在城里到处寻觅,在店里帮忙,就是在寻找能够下手的目标。但何招娣还是一个对自己有原则有要求的贼探子,她所要寻找的下手目标,要么为富不仁,要么恃强凌弱。

      现在她的目标人物就是吕洞宾。

      马车始终不急不缓的行进,但何招娣每一次从小巷子里钻出来,站在路边,都能继续看到那辆马车悠悠地驶过。她脸上带着笑,继续不慌不忙的钻进另外一条小巷。

      她跟着马车一直走到燊哥邸店附近,看到吕洞宾跳下马车,钻进一旁一个特别不起眼的窄道。何招娣走过去,探头张望,发现这连个巷子都不算,顶多算是一道夹缝。可是沿着夹缝继续往里,尽头处却是封闭的,高墙赫然在前,那墙非常的高,下面也没有任何东西垫脚,旁边两侧也空空如也,这窄道只能容纳一人独行,要是对面来人,连错身都过不去,可吕洞宾就这么眼睁睁不见了。

      何招娣傻眼了,明明见吕洞宾是进了这里没错,怎么他就凭空消失了呢?

      难道有诈?

      何招娣快速退出去,警惕的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可是她观察了许久,吕洞宾都没有从里面出来,他就这么被跟丢了!

      而这时的吕洞宾,正站在那堵高墙的背后,连头都没回,脸上挂着狐狸般的笑。

      “小丫头片子,以为穿小巷跟梢,我就注意不到你了?”吕洞宾笑着摇头,“连续出现在我面前那么多次,没鬼才怪!”说罢,他拂一拂袖,背着手继续往里走。

      原来,方才每一次何招娣从小巷子里钻出来,站在街边看着马车经过的时候,都没有逃过吕洞宾的眼睛。

      这里原本并没有什么高墙,高墙自然是铜锤那个家伙的杰作,吕洞宾的异闻社,是活的。

      “干得漂亮,伙计!”

      没有人回应他,他耸了耸肩,但他眼前的景物却自行发生了变化。夹缝的入口消失,高墙隐去,那里变成一颗老树,这周围景象折叠翻转,就像一个可以活动的模型,一条路自动出现在吕洞宾脚下,通往前方,远远地,看到那个架着几尾松枝,攀着花藤的矮墙。

      院门虚掩着,又变成治兽模样的铜锤,闭着眼睛在打盹。

      吕洞宾感到很奇怪,“铜锤、燊哥今天贿赂了你什么?门怎么开着?”

      铜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院子里使眼色,却一言不发。

      吕洞宾笑言:“你这样玩忽职守,不怕我屋子里那些宝贝会被燊哥那个财迷顺走?”

      “喂、门口的那个,你说我什么,我都听见了!”燊哥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来。“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穷鬼的屋里会有什么宝贝能让我看得上?”

      “你的那双俗眼,只能看到金银珠宝,真正的宝贝,你是看不见的。”吕洞宾推门而入,进去的一瞬,皱了皱眉。

      院子里还有一个人在。

      难怪铜锤没有回应他。

      张果静静坐在回廊下有些脏的木廊上,燊哥很狗腿的在他旁边摆了一张矮几,几上放着点心跟切牙的西域蜜瓜。但那些吃食一点没动,燊哥陪坐一旁,手里拼命摇着一把蒲扇,不知道是真的觉得热,还是心虚,脑门上都是汗。

      张果看到吕洞宾走进来,一直耷拉着的眼皮总算是抬了起来,燊哥却刻意避开了吕洞宾的视线。

      “你怎么又来了?”吕洞宾走过去,拿起蜜瓜就吃。“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你的委托我不接,因为我不感兴趣。现在你可以走了,我要沐浴更衣了。”

      吕洞宾丢下张果,径自走到房门前下了逐客令,可是当他推开房门,瞬间愣在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吕洞宾刷地一下瞪着燊哥。

      屋子被一分为二了,原本这屋子就他一个人住,一半做为起居,放着一张床榻,还有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其他全部都是他那些零碎玩意儿。现在这屋内,他的床榻被挪走了,他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到了一侧,那一整张墙一样大的柜子那里。

      “我的床呢?”

      吕洞宾难以置信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屋里挂上了几扇竹帘做为分割,原本是他床榻的地方,现在还是床榻,只不过换了一个。简单的胡榻上,床褥枕头具全,收拾的井井有条,几件简单的衣裳挂在榻旁的木头架子上,还多了一张板足案。竹帘的另一边,空间比较大,但因为东西摆的太多,就显得逼仄了。他所有的物品中多了一个鱼缸,类冰类雪,样子精致好看。

      吕洞宾从屋子里转出来,眼神刀子一样插向燊哥。“你从我进门就不自然,不敢跟我对视,说明你背着我做了心虚的事,你擅自动我的东西,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

      “我就是把这屋子的一半租给了张先生,怎么了?”燊哥嘴上强硬,身体却不断后缩,他躲在张果身后,强道:“房子本来就是我的,我乐意租给谁,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更何况、我们还把一大半都留给了你。”

      “你把我的屋子租给了他?”吕洞宾指着沉默的张果,不可思议道。

      燊哥强调:“租了一小半,人家给钱了!不像你,白吃又白住!”

      吕洞宾阴测测地冷哼。“一个早上就收拾成这样,你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这事瞒着我,你俩早有预谋了吧?”

      张果淡声道:“并没有什么预谋,我的搭档公西子失踪,我被御城守停职查办,原先住的地方,现在不能住了。”

      吕洞宾哼笑道:“因为我不接你的委托,所以你打算用这一招让我妥协么?”

      就在大慈恩寺玄奘灵骨塔出事的那天,御城守遭遇自建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袭击,他们连袭击的对象是谁都没有弄清楚,损失惨重。其中三部全军覆没,剩下的元气大伤,就连总部太乙宫都遭受巨创。张果所在的御城守【柒】字部,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惨死,可是在最后清点的时候,没有发现公西子的尸体,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队人马,包括他们的灵兽都死了,只有张果安然无恙,他自然就成了最大嫌疑目标。灵兽是每一个御城守成员性命相连的伙伴,公西子的飞虎死得那么惨,他是没有理由还活着的。

      自己的搭档失踪,全部队员牺牲,只有他没事,活着回去了,这怎么解释的清楚。张果也没有做任何解释,交出自己的无字牌,离开受到重创的太乙宫就直奔吕洞宾的异闻社,他委托吕洞宾寻查公西子的下落,一开口就被吕洞宾给拒绝了。

      吕洞宾说不管张果开出什么条件,他都不会接这个委托,因为他有他的规矩,他不能破了这个规矩。异闻社介乎于人和妖之间,是一个灰色地带,所以才会有妖愿意来找他,一旦他掺和进御城守的事,以后他可就很难再接到生意了,因为,但凡是来找他的,能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委托,都是见不得御城守的。

      但是张果根本不把吕洞宾决绝的拒绝当回事,连续多日登门,吕洞宾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胁迫,而张果这辈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制定了目标和计划,就绝对不会改变,两个人因此杠上。

      张果没有回答吕洞宾。

      “你这是默认?”吕洞宾道,“我不介意人狡猾,但我介意人明明内心狡猾奸诈,表面上还要装的忠厚老实。”

      张果面色不变,就连那总是耷拉着的眼皮都未动分毫。

      “我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同住,不喜欢别人侵入我的空间,不喜欢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那会让我觉得不舒服。”吕洞宾望着张果,脸色有些不好看,“所以,请你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这宅院的主人好像并不是你吧?既然无法接受,为什么你不走?”张果终于开口了,平时不讲话,一讲话就直奔要害。

      吕洞宾怒而转视燊哥,眼睛里面是浓浓地威胁意味。“让他走!”

      燊哥拼命摇头,插在袖笼里的胖手上,死死抓着一个沉甸甸地钱袋子。

      吕洞宾一步步逼过去。“你是希望我走咯?”

      燊哥一步步后退,为难的看看他,又看看张果。“你不要逼我。”对方好歹也是个御城守,虽然现在停职查办,谁晓得以后会如何呢。

      吕洞宾道:“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逼别人,你应该很了解。”

      燊哥苦笑道:“张先生不像你,只知道给我招惹麻烦,总有寻仇寻事的找上门来,我把屋子租给他一半,不仅能收钱,还能多一个镇宅的,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吕洞宾危险的眯起眼睛:“对我有好处?”

      燊哥不敢看他,跑到张果身边去,“房子我已经租了,契约跟定钱也都已经收了,你爱住不住!”

      吕洞宾吸了口气,点点头,咬牙道:“很好,你现在不仅长肉,还长胆子了。”他再次看向张果,“我吕洞宾是什么人,阁下尽可以去打听打听,想要挟我,逼我就范这种事,阁下可是打错了主意。既然你爱住这里,就给你住好了。”

      吕洞宾转身进屋,姿态潇洒,再出来时,怀里抱着那个类冰类雪的鱼缸,鱼缸中就是那两条鱼。他站在门边,眼神里尽是睥睨的不屑,道:“不许擅动我的东西,我这就另寻他处。”

      燊哥不知他是真是假,心里没有底,“张先生、您看这……”

      张果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四平八稳的坐着不动。

      吕洞宾狠狠指着燊哥:“你可不要后悔。”

      燊哥忽然想到什么,立即眉欢眼笑的对吕洞宾道:“你走就走吧,你身无分文,除了我这个心肠软的,我看谁还会收留你。”

      吕洞宾已经走到院子门口了,闻言停下来,侧过头冲燊哥回以一笑,“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本来这事我怕说出来刺激你,还对你心有愧疚,既然你要把事做绝,那我也就不妨告诉你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吕洞宾笑的特别好看,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般的姿容无双,他通常都是一副欠德行的样子,只要露出这种姿容,燊哥就知大事不好,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只听吕洞宾缓缓说道:“你家失窃的金银珠宝,盗窃你财物的贼,我都已经替你找到了,其中金银首饰若干件,红蓝宝石四颗,还有金锭子……”

      “我的心肝宝贝儿!”燊哥不顾一切的奔向吕洞宾。

      吕洞宾一脸嫌恶的避开:“别叫的这么恶心!”

      “我的心肝宝贝儿!它们在哪里?它们都在哪里?”

      “这里。”

      吕洞宾摊开手掌,掌心一粒纯正的鸽血红,硕大的一颗,内里蕴含星光,燊哥顿时两眼含泪的扑上去,他这种天生对财宝狂热的物种,所拥有的财宝都是顶级,这种星光鸽血红可谓宝石之王,一颗便足以倾城。

      “我的……”燊哥泪目往上扑。

      鸽血红被吕洞宾高高抛上半空,燊哥那五短身材随之高高跃起,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心爱的红宝石时,一条银白色的矫健身影,游龙一般蹿跃,在半空利落的一个甩尾,就将红宝石吞入了腹中。

      “……我的……心肝……宝贝……”

      燊哥悲痛到失神的身形在半空定格了,须臾才落下来,抓着自己两边的红色卷毛惨叫:“吕、洞、宾!”

      吕洞宾大笑:“好消息是我帮你找到了,坏消息是它们已经都没有了。”说着,他迈出院门,扬长而去。

      燊哥在他背后握拳大喊:“它们为什么都没有了?”

      吕洞宾身影渐行渐远,远远地丢过来一句话。

      “百媚千娇阁。”
      ************ ************** ************
      刚刚入夜的平康坊,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长安城里最梦幻的地方。诸家伎馆仅仅是在门脸上的装扮,都明目张胆的在相互争斗,都想压别家一头,于是乎,一到华灯初上的时候,整座平康坊流光溢彩,灿若星河。

      千灯不绝的街面上,京都的侠少、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络绎不绝,香车宝马接连不断。

      吕洞宾抱着鱼缸走进百媚千娇阁,对面的小吃摊子上,何招娣头上多了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草帽下,她抬起一双黑溜溜地大眼睛,目视着吕洞宾的身影,缓缓露出一个奸笑。

      终于给我报仇的机会了,兔崽子等死吧!

      何招娣起身而去,却是绕到了这条街背后的坊巷。

      百媚千娇阁在平康坊不算大,但胜在精致。门内的庭院,曲桥流水,堂前阶下遍植花木,错彩镂金的一座小楼,灯火辉煌。吕洞宾走在卵石小路上,莫名感到后脖颈子一阵恶寒,他停了下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洞宾先生?”前面引路的锦绣,回身轻声呼唤。

      带着花香的夜风轻轻吹拂,吕洞宾仰面闭目,似乎陶醉于风里携带的芬芳,却忽然,他“阿嚏”一声,打了个又大又响的喷嚏。

      锦绣见状,掩嘴轻笑,这时,只听前面小楼处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喲、瞧这喷嚏打的,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大呀,这又是哪家的姑娘啊,想先生想的怕是不轻。”话音未落,又是一串笑声。

      此时此刻,那想吕洞宾想的不轻的姑娘——何招娣,正在百媚千娇阁后面奋力的爬墙。

      吕洞宾笑嘻嘻望去,百媚千娇阁的小楼前,站着一溜巧笑倩兮的美人儿,裙裾飘飘。

      “好一个五颜六色,姹紫嫣红,你们这是彩虹小姐妹吗?” 吕洞宾讪牙闲嗑的打趣,“这里又没外人,就我一个男的,你们做成这副样子给谁看?”

      一溜美人儿正中间,玉娇娇着一身层层叠叠的薄纱裙裳,慢束罗裙半露胸,外罩一件陵阳公样缂丝游麟薄纱大衫,化了时世妆,贴花钿、点面靥、描斜红,颈戴璎珞,挽了披帛,当真是盛彩华章,美艳绝伦。

      玉娇娇朱唇微启,媚眼如丝的道:“鼎鼎大名的洞宾先生驾临,姐妹们自然重视,盛装以待。”

      “吕洞宾受宠若惊,你们少拿我做挡箭牌,在外面散布我一夜千金的美名,比什么都强。”吕洞宾摇头苦笑,“现在我只要一出门,这里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会动的金元宝,一个个都想拿我当冤大头。”

      玉娇娇嗔道:“说好了要配合我演戏的,你可不能反悔。”

      “我的名声都被你们给败光了!”吕洞宾挨个指美人儿们。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死你了。”

      吕洞宾“哈”地一声笑了,“羡慕我?他们都在赌我什么时候精尽人亡!”

      玉娇娇没撑住,噗嗤一下喷笑。“行了行了,反正样子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我这百媚千娇阁也已是名声在外,都知道我这里的规矩,至少如今我不用再费心赶苍蝇了。”

      吕洞宾抱怨道:“你这单生意,我可亏大了。”

      玉娇娇含笑道:“我怎么可能让你白吃亏呢,姐妹们——”

      她朝众美人使了个眼色,一众佳丽一拥而上,将吕洞宾围着挽着簇拥着走入小楼。

      一美人要替吕洞宾抱鱼,“先生,我来。”

      吕洞宾伸手一拦,齿牙春色的笑道:“别,折了美人的胳膊,那可是莫大的罪过,我会心疼的。”

      楼内墙面上糊着图案各异的仙文绫,这色彩鲜丽,价值不菲的贡缎,在这里却被用来糊墙。整座小楼就好似一个珍宝馆,随便一件摆设,都是珍品里的极品,饮酒的杯子都是非金则玉。楼内共分两层,大厅布置的富丽堂皇,来自海外的各种舶来品,将这里装点出异域风情,看表象当真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极乐窝。

      但这极乐窝的规矩又着实太奇葩。长得胖的丑的猥琐的,一律不接待;家中有妻室,还想在外头花天酒地的,在这里只能请你滚出;若要是还有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花名,那就连门都进不来。
      长安城里贵富扎堆,有的是有钱有权的主,想要强行进来消费,拿钱拿权砸玉娇娇的也大有其人,这百媚千娇阁开在平康坊的时间不算久,但凡是曾经仗着权贵来蛮横欺压过玉娇娇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要么突然生一场大病,身体虚弱卧床不起;’要么醉酒之后受到惊吓,精神失常;要么就是在重要场合,重要人物面前胡言乱语,举止出格,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不出事的,这事说来也是平康坊一则怪谈了。坊间传言,玉娇娇背后有厉害人物做为靠山,甚至有人猜测是当今圣上。传闻没人知道真假,但从此以后,也没人敢轻易来验证了。

      她一个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完全没有一个客人,也很奇怪,所以玉娇娇就想了一个辙。

      她托坊间有名的地下掮客,燊哥邸店的老板找了异闻社的吕洞宾,请吕洞宾给自己的百媚千娇阁当托。吕洞宾的异闻社也是有奇葩规矩的,凡是要他接受的委托,都必须得让他感兴趣才行,两人一次面谈之后,吕洞宾大呼玉娇娇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妙人,欣然接受了她的委托。

      吕洞宾问玉娇娇,为什么开伎馆,却还对客人挑三拣四,玉娇娇说,她开的虽然是伎馆,但却是为了追寻真爱来着。吕洞宾只觉闻所未闻,一个绝色美人在烟花之地开一家妓院寻觅真爱,这是什么道理,怕是坊间的话本子看太多,走火入魔。而且,玉娇娇本身富可敌国,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呢。

      玉娇娇当即给吕洞宾上了一课。

      玉娇娇道:“烟花之地,在世人的眼里,就是男人花银子买乐子的地方,在这里,女人的身体,青春,姿色都是可以花钱买的,男人一进到这里啊,那就是各种姿势,各种招,各种澎湃,各种飘,甭管在外头装的是个什么样子,到了这里两杯小酒一喝,小手一摸,都得现原形。站在这里,女人能看尽天下男人,这里就是男人的试金炉,越是在这样的地方,才越是能看清楚一个男人最真实的面目。为什么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是在最不可能发生真爱的地方,一旦发生了,那才是惊天地泣鬼神呢。”

      吕洞宾听罢不禁拍起巴掌激赏,随后又问:“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定下三不接待的规矩?”

      玉娇娇一手托腮,眼神空濛起来,思绪回到久远的曾经。“又胖又丑又猥琐的,容易伤身;家有娇妻还在外面寻花问柳,朝三暮四的,容易伤心,我这辈子啊,对这两种人犯忌。”

      于是,吕洞宾就接下了玉娇娇这一单生意,一来二去,两人倒是脾性相投,他也甘愿充当她草船借箭的稻草人,一来百媚千娇阁里有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酿,二来他也好奇,这绝妙佳人最后能否心愿得偿,给这平康坊再添一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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