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入魂》空心恒

71、两厘米

　　善九男团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以全体安慰受挫的薛爻为开端。
　　许天欢、单阳、薛爻，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点儿会这么背，八支队分四组，硬是把9中和善德抽到了一起。这直接导致了9中和善德只能出线一个，当然，这也代表了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出线。
　　按照单阳的话来说，9中几乎是确定会输掉这场比赛了，的确，善德在得知了分组消息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更改了名单，许天欢被迫被推上了浪尖，这也是他第一次，以男单一号的身份代表善德出战。
　　“为什么……为什么……”
　　单阳轻轻一掌打在薛爻的脑袋上：“别弄得跟琼瑶似的，我还没死呢！”
　　“你俩为啥要分到一组啊？”薛爻摸着脑袋，眼眶红红的，“明明两个都可以进的！”
　　善九男团其余几个人已经听薛爻嚎了俩小时了，因为黑洞不接纳他们，最终他们还是去了飞鸟家里。飞鸟倒是不嫌麻烦，亲自给团员们做了丰盛的晚餐。
　　许天欢是和薛爻单阳一起来的，他们来的时候，房间里还只有飞鸟和陈皓霖。陈皓霖笑嘻嘻地去开门，然后就看到三个人一脸哀怨地杵在门口。
　　“出什么事了？”陈皓霖顿时感到紧张，“谁，谁出事了？”
　　许天欢把抽签情况跟飞鸟陈皓霖解释一番，俩人看了眼对方，最后是陈皓霖试探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不就是联赛么？”
　　“说实话，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明年还有机会，而且羽毛球又不是只有联赛，还有其他的商业赛，但是，”单阳指了指旁边俩人，“他俩跟奔丧似的，我想不被他们情绪感染都不行。”
　　沈生来的时候，饭已经快好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茶几旁边一言不发的许天欢和薛爻。
　　“你俩……闹矛盾？”
　　单阳已经懒得跟别人解释了，跑到厨房去给飞鸟帮忙。
　　颜天扬下午要给人补课，等他到了，已经差不多开饭了。门铃响了之后薛爻去给开的门，一看到颜天扬就扑上去挂在人家身上。
　　“颜老师！”
　　颜天扬吓得一个激灵，向后退了两步和薛爻保持好距离：“单阳！快把人管好了！我媳妇儿还在呢！”
　　一顿饭吃到七点，许天欢都缓过来了薛爻还沉浸在失落中，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嘴好不容易把他给哄好了，最后薛爻自己也不好意思，拉着单阳主动去厨房洗碗。
　　“唉……真是团宠啊……”陈皓霖咂咂嘴，“我什么时候也有这待遇？”
　　“你快拉倒吧，”许天欢嗤笑一声，“不嫌弃你就不错了。”
　　陈皓霖撇了撇嘴：“所以薛爻到底是有什么魅力？他哪点有我好？哪点值得我们这么宠他？”
　　“哪点都比你好，”许天欢吃了口甜瓜，“长得比你乖，性格比你好，会撒娇会粘人，嘴甜懂事儿还贴心。”
　　“哎哟欢欢！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啊……”陈皓霖忿忿不平地看向颜天扬，“颜老师你都不吃醋么？”
　　颜天扬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吃醋？我觉得他说得没毛病。”
　　“呵，单阳可真是赚大发了……”陈皓霖讪讪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飞鸟看了看厨房，确定那边的人听不到才缓缓说：“我觉得你比薛爻好，我觉得我才是赚大发了。”
　　“真的？”
　　“嗯，”飞鸟点了点头，“你最好了。”
　　“你们能别继续恶心了么？”沈生抬了抬眼镜，“你们搞同性恋很骄傲是么？”
　　“骄傲算不上，”陈皓霖好整以暇地靠到沙发靠背上，“沈大夫你也找一个呗？”
　　“我不喜欢男人……”
　　“哎？那把颜老师那个妹妹介绍给你！颜老师？”
　　颜天扬严厉地瞪了陈皓霖一眼：“我妹妹还在上初中。”
　　“你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才多大点儿啊？怎么还不让咱妹妹谈恋爱了？”
　　“我大不大，”颜天扬眯了眯眼，“你得问你家欢欢，还有，我妹妹现在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别打扰她了。”
　　陈皓霖张着嘴一个劲儿笑：“我可不用问欢欢，你大不大我还不知道？”
　　飞鸟一把抓住陈皓霖的手：“你什么意思？你们干什么了？”
　　许天欢也考量地来回看着俩人。
　　“误会！”陈皓霖连忙解释，“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咱一个球队的天天光着屁股在更衣室里晃，谁什么尺寸心里都明白啊！欢欢你别这么盯着我……我害怕。”
　　“这么说，”许天欢也眯了眯眼，“我还吃亏了？”
　　“别别别！”陈皓霖说，“你没亏，起码我是被你看过的！”
　　“谁他妈稀罕看你？”许天欢笑道，“我上回见你遛鸟的时候你毛还没长齐。”
　　“哎！你这么说就有点儿过分了啊！别这么真实行吗？你要说吃亏，还是沈大夫吃亏……也不对，起码沈大夫还是看过咱欢欢的对吧？”
　　沈生不动声色地对着甜瓜啃了一口：“我对许百三的鸟没兴趣，你们记住了，别让我看见你们的鸟，你们光着身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是我解剖你们的时候。”
　　“我操……”陈皓霖捂着□□吸了口冷气，“论心狠手辣，莘城还真没谁能比得过沈大夫。”
　　许天欢拿纸巾擦了擦手，若有所思地说：“也不知道单阳怎么样……”
　　就在这时，薛爻拎着一瓶冰红茶出来了，特殷勤地给每个人倒饮料，当他抬起身时，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怎，怎么了……”薛爻吓了一跳，以为他们还在担心自己，“我，我已经缓过来了……”
　　“小薛同学你过来，”许天欢把他拉到自己和颜天扬中间坐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问你，你老实说，单阳大不大？”
　　薛爻一脸不解：“什么大不大？”
　　陈皓霖一脸兴奋地凑过来：“哎，单阳啊，那里，大不大？”
　　“哪里？”
　　“你俩不是……”陈皓霖还不死心，因为背对着厨房，完全没有察觉到单阳已经过来了，“单阳的小鸟儿，大不大？”
　　薛爻这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就红透了，抬头正好对上站在陈皓霖身后的单阳的眼睛。单阳盯着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不知道在想什么。薛爻当然是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答这种敏感的问题，特别是现在单阳还用炽热的目光看着他。
　　“我……我不知道……”
　　“嘿你怎么会不知道？”陈皓霖不知死活地继续问，“不会是小吧？”
　　半天没人说话，陈皓霖有些奇怪，但看见许天欢这一排的人都嘴角抽搐着忍着笑，突然一下子明了了，慌忙转过头去，单阳正危险地打量着他。
　　“不是……”陈皓霖尴尬地笑了笑，“兄弟，我没别的意思……”
　　“你觉得我的小？”单阳挑眉。
　　“没……”
　　“飞鸟，借你的人用用。”单阳一把拎起陈皓霖的衣领，拽着人往厕所里拖过去。门一关，厕所里灯也亮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单阳冷冷的声音：“弄硬了，咱俩比比。”
　　过了半晌，厕所里突然爆发出陈皓霖的喊声：“我操！单阳你吃激素了吧！”
　　“他们……”沈生脸已经黑了，“他们不会真在里面比吧？”
　　“不行……”许天欢坐不住了，“我他妈就还不信了！”说完就起身往厕所里走，边走边把皮带给解了。
　　颜天扬咬了咬牙：“我去看看……”说完也跟了上去。
　　薛爻、飞鸟和沈生三个人围着茶几面面相觑，沈生喝了口水，然后对飞鸟说：“见谅，也不是所有中国人都是这样的。”
　　飞鸟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我马上也是中国人了，青春期，可以理解。”
　　“这些人就是有毛病，”沈生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非要比出个一二三四。”
　　过了一会儿，四个人表情丰富地出来，沈生拖着声音问道：“比出来了么？里面站得下么？”
　　颜天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许天欢看上去倒是很得意，不停地对陈皓霖说：“我家颜老师厉害吧？”
　　单阳也一手搂住陈皓霖的肩膀对着他挤眉弄眼：“你就别帮小薛爻操心了，人家对我满意得很。”
　　陈皓霖黑着脸一言不发，缩到飞鸟身边，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飞鸟大概也猜出是怎么回事，轻轻搂住他的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其实喜欢小的……”
　　“飞鸟……”颜天扬笑着对飞鸟说，“他不小，就差个两厘米，你看把他给急的。”
　　“我说嘛，”飞鸟道，“我也觉得还可以啊……你别难过了啊，反正你也用不上……”
　　气氛变得更尴尬了，陈皓霖彻底抬不起头，飞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跟大家解释：“其实第一次还是他主导的，但是因为技术不太好，所以……”
　　许天欢捂着肚子：“技术不太好？”
　　“行了！”陈皓霖把脸抬起来，眼眶泛红，“我求你们，都他妈别说了……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薛爻是团宠了，你们这帮畜生一个比一个操蛋！”
　　“不要把我和他们归到一类啊，”沈生沉声道，“我不是畜生。”
　　圣诞节，莘城放起了烟花。
　　“这他妈比过年还热闹啊……”许天欢望着窗外的天空感叹道，“有一种庆祝我顺利成为男单一号的感觉。”
　　“你不难过了？”颜天扬点上烟，想了想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飞鸟，飞鸟笑着点头，“下午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和单阳状态都不太好。”
　　“想明白了，”许天欢说，“我和单阳早晚得遇见，这回我正好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我还差单阳十个球呢。”
　　许天欢说的十个球，是他和单阳刚认识那会儿打的第一场比赛。那个时候的许天欢还是个非常单纯的菜鸟，在单阳手下连输11分，单阳告诉他，什么时候能把剩下的10个球拿回来，他就真的已经到达全国联赛的水平了。
　　单阳的水平毋庸置疑是顶尖的，在莘城乃至省城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如果9中没有办法出线，只能是因为他们队里另外两个男单的水平不够，别说和省城的球队比，就是和善德的裴德、王奕相比，依然差了一截儿。单阳对他队友的水平很了解，对善德的水平也了解，所以他才会断言这次9中会输。
　　“好好打吧，”颜天扬捏了捏他的肩膀，“这一次只要你们队长和裴德发挥稳定，铁定出线。所以你只要好好享受这次比赛就行了。”
　　“嗯，”许天欢点头，窗外的烟花映在他的瞳孔中，“我就想知道，我到底还差多少。”
　　“我们这边也是，”颜天扬吐了口烟，“下周淘汰掉麓山中学，我们也进全国了。”
　　许天欢侧过头看向他，发觉烟花下的颜老师特别好看：“我怎么就这么放心你们呢？一开始只有耗子，球赛看得我还挺揪心，然后有了你，我就觉得场场稳赢了，现在又多了飞鸟，你们这就跟开了挂似的……你们让别的学校还怎么活？”
　　“其实不是，”颜天扬笑着摇了摇头，“省城这边的足球氛围不浓，所以我们9中才能一枝独秀，南边的一些省市，他们的足球氛围浓厚，机会也多，小孩儿屁大点儿就开始踢球，那样出来的运动员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在这边做了大王，出去之后可能什么也算不上。”
　　陈皓霖听到了，凑过来：“颜老师你也别这么说，好歹咱9中也是拿过连冠的对不对？就像你说的，他们南边儿的球队牛，咱就先干掉北边儿的，对不对？”
　　“你说得对，”颜天扬掐灭了烟，“皓皓啊，跟你一起踢了这么久，我也开始觉得足球很有趣了。”
　　“停！”陈皓霖干呕了一下，“你跟欢欢在一起之后，我发现你已经完全偏离正经人行列了……你知道你刚来球队那会儿别人都叫你什么么？叫你冰山美人！你看看你现在二了吧唧的，你原先的后援团都跑去粉飞鸟了！”
　　单阳叫许天欢过去，想跟他讨论球赛的事儿，窗边就剩下颜天扬和陈皓霖两个人。
　　“我又不需要后援团，你们爱我就行了。”
　　“哎你快滚蛋吧……”
　　“陈皓霖，”颜天扬突然正经地叫了他的全名，“我得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我给你的助攻么？”
　　“不是，”颜天扬此刻看上去无比真诚，“在我遇到许天欢之前，一直都是你在替我照顾他，这前16年，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你。”
　　陈皓霖后背一寒：“别！你要是不出现，说不定我就和欢欢好上了……我之前喜欢他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你把我俩拆散的事儿我恨你还来不及。”
　　颜天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我不出现，你俩也没可能，你对于许天欢就像亲人一样，我肯定他是接受不了□□的。”
　　“滚你丫的！”
　　许天欢那边，单阳已经和他说了一会儿了。
　　“你就发挥你最好的状态，”单阳说，“虽然你赢不了我——”
　　“不，你别这样说。”
　　“我说的是真的，虽然你赢不了我，但是起码要让我在比赛的时候投入状态发挥出真实水平，你明白我意思吗？”
　　“不明白。”
　　单阳叹了口气：“我跟你不一样，我以后要打职业，我要去首都体院，我需要曝光度，就跟那些明星一样，我需要那些国家队的球员、指导都看到我……现在我的名字已经在省城传开了，但这远远不够，虽然进不了全国，但是接下来的希望杯、远航邀请赛，我都会以个人名义参加……”
　　“我明白了……你是让我别给你放水。”
　　单阳一愣：“我看你还是没明白……我知道你们教练如果做名单调整其实你心里会有一些障碍，但是个人赛是个人赛，现在是团体赛，一切以集体的利益为重……我，期待你下周的发挥。”
　　“单阳，”许天欢突然问，“如果我赢了呢？如果我把你打败了呢？”
　　单阳看了看他，然后缓缓站起来，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那是不可能的。”
　　“许天欢，要是我连你都打不过，我单阳也就别在这圈子里混了。”
　　许天欢回到窗边，看上去有点丧气，陈皓霖担心地问道：“你不会紧张吧？你打得挺好的，没事儿！”
　　颜天扬接了一句：“你进步真的大，半年前连我都打不过，现在我和皓皓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你。”
　　许天欢瞥了他们一眼：“我要是连你俩都打不过，我也别在这圈子里混了。”
　　当天晚上，飞鸟把卧室的大床让给了需要规律睡眠的薛爻，其他人在客厅里打闹了一个通宵。薛爻不太好意思，飞鸟则安慰他，自己现在也是团员了，宠他是义务，薛爻一下子觉得，好像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落到自己头上了。
　　飞鸟把久未碰过的吉他翻了出来，弹唱了一首日文老歌。
　　“蓝色的，蓝色的，大海的那端，
　　朋友啊，朋友啊，等着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