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桃花三十里》余耀

5、媳妇？先当妹子养着

　　李落收回发呆的目光，发现刘桂香不在房间，疑道：“娘呢？”
　　昱希道：“娘让我们回来，她又去柴棚后面睡了。”
　　李落一听，将柜子上空置的灯盏点燃，拿着转身便出去了。
　　小手护着火苗不被风吹灭，李落小心翼翼的来到柴棚，踢开脚边的滚木，见前边一个用竹片搭建起来的三角棚，棚口堆着秸秆，里面干草上铺着一床旧棉絮，与其说地铺，更像一个窝。
　　刘桂香见她过来，从地铺里坐起身道：“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风大，快回屋去。”
　　李落走近前道：“娘，你跟我回屋睡吧。”
　　刘桂香抬手将她往外赶：“我在这儿挺好，你快回屋去。”
　　李落见棚边还有一本书，拾起来一看，竟是一本医书，这才想起来，今儿白天昱希便是在这里从书中找药方的，她将书放到一边，坐在刘桂香对面，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娘这棉絮太薄了，哥哥们那棉絮也薄，娘回屋跟我一起睡，把这棉絮给哥哥们盖上，这样你不吹风，哥哥们也不冷，岂不是更好？”
　　说完，见刘桂香没动，又摇了摇她的手，半是可怜半是撒娇道：“以前都是我娘陪我睡的，娘也陪着我好不好？”
　　刘桂香见她小脸儿恹恹，想她一个小姑娘，定也是思恋娘亲的怀抱的，便不再固执，起身抱起棉絮：“好，听落落的，回屋睡去，走吧。”
　　李落一手拿着灯盏，一手牵着刘桂香，两人一同回了房间。
　　见她回来，昱棠欢喜的道：“还是妹妹有办法，昨晚我同二哥在那棚里睡了一宿，差点没冻死，我就说让娘亲进屋来，娘还偏不肯，说怕妹妹不习惯，原来娘是只听妹妹劝的。”
　　刘桂香从他脚边走过，顺便踢了他一脚，将手中的棉被盖在两个儿子身上：“就你话多，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什么？”
　　昱棠冲她做个鬼脸，将脸埋进被子里躲了起来。
　　刘桂香又笑骂他两句，牵着李落上床，放下粗布蚊帐宽衣睡觉不提。
　　不知是李落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她一天三遍的给昱荣屋子消毒的功劳，总之，没几天，昱荣便大好了，饮食排便都正常起来，身上也恢复了力气。
　　李落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昱荣还是村里书塾的教书先生！
　　她躺在草垛子上，想着，十五岁的教书先生！她连着上辈子的见识也没听说过。于是，昱希便给她做解说员：“大哥十二岁便在县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秀才，被县主亲点了禀生，官家按月发放钱粮，村里有孩童的人家便说服里长来请大哥给孩子们启蒙，他们也给些钱粮到咱家里来，有时还帮着做点山中的活计，大哥为了咱们家，便应下了，却不想这场病耽搁了许多课时，不然今年大哥该参加乡试了，少不得要得个举人回来。”
　　什么秀才举人的，李落是丝毫不懂的，她愁的是，昨夜刘桂香说，昱荣身子好了，她便要搬去跟昱荣“同房”！
　　李落抓着头发丝发愁。
　　昱希拍拍她的肩：“落落，想什么呢？”
　　李落回头无力的朝他笑笑：“大哥错过这次乡试，什么时候才能再考呢？”
　　昱希道：“得等两年，从来乡试都是三年一次两年一次轮换来的。”顿一下又道：“再等两年也好，到时候大哥更有把握些。”
　　李落点点头：“正是，这两年大哥多做准备，到时候一举考个状元回来才好。”
　　昱希笑道：“考状元得殿试去了，中间隔着会试，早着呢。”
　　李落不好意思的笑笑，抓抓头皮问昱希：“你怎么没考秀才？”
　　昱希低了低头，小声道：“我今年开春就考了，就是没大哥考得好，只得了个增生，不能为家里增收些钱粮。”
　　李落哪懂这些？见他神情落寞，站起身小大人的拍着他的肩宽慰道：“没考上也没关系，你还小呢，下次再考就是了。”
　　昱希呆了呆，随即笑道：“我考上了秀才，只是没大哥考得好，没有官家发放钱粮罢了。”
　　这回换李落呆了，她霍的收回自己的爪子，仰着头看着他道：“考上了难过什么？管它考的好不好，考上了便是好的，你这样难过，若是人家没考上的还过不过日子了？”
　　昱希讪讪的抓抓头皮：“我是觉得，没给家里帮上忙，有些没用。”
　　边上叼着草根睡得迷糊的昱棠忽然坐起身道：“大哥二哥都很好，咱家若不是有你们两个秀才，早饿死了，我才是最没用的，一说读书便头疼。”
　　李落笑着拍拍他的肩：“没事，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你可以习武呀，将来去做将军，不是一样出人头地吗？”
　　昱棠猛地睁大双眼：“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妹妹真聪明。”说着，翻身下了草垛，一溜烟跑了，也不知去了哪里，留下昱希和李落一脸茫然。
　　李落实在没想到，她今日这句话，多年后还真成就了昱棠的将军梦。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还没下桌，刘桂香便道：“落落将来是老大媳妇，总这么同我和两个小子挤一个房间也不妥，如今老大也好利索了，今晚上就去老大屋里睡吧。”
　　昱棠将筷子一放，用力点着头道：“是啦，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要同娘一屋睡，被爹拧着耳朵扔到大哥房里，说娘是他媳妇儿，得跟他睡，如今大哥的媳妇儿自然是要跟大哥睡的。”
　　李落狠狠囧了一把，抬头看昱荣，却发现他刚回了几分血色的脸更红了些，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脸红个什么劲儿？
　　昱荣站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小声道：“落落还小呢，就让她跟娘一起睡挺好。”
　　刘桂香也站起身，接过他收拾的碗筷：“我知道还小，但咱家统共就两间睡房，这几日我同落落一个床，一晚上要起几次身替她盖被子，小丫头睡觉忒不老实，还不如三小子，一个不小心着了凉如何是好？”
　　说着，将碗筷放到锅里边洗边笑道：“她将来是你媳妇儿，不该给你照看啊？”
　　李落又狠狠囧了一把，想起前世她家老公的抱怨：宝宝晚上睡觉能乖乖的不？更有为数不多的几回，她家老公难得出差一次，半夜里还特意给她打电话将她吵醒：宝宝要把被子盖好哦~感冒了要吃药药的！
　　想到这里，李落忍不住湿了眼眶，怕被人看出来，干脆趴在桌上装睡。
　　刘桂香见她趴在桌上，忙叫昱荣：“赶紧的，把落落抱回去，小孩子家家的抗不住瞌睡，这样睡着容易着凉。”
　　昱荣弯腰将落落轻轻抱起，转头对刘桂香道：“娘以后少说什么媳妇媳妇的，等过些日子家里条件好些了，再盖一间房出来，那时候你和落落还住一间，落落还是小孩子，就当妹妹先养着，等她长大愿意嫁我再说，她若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好好将她嫁了便是。娘每日辛苦，这些日子便由我照看她吧。”说完话，也不待刘桂香回答，将李落往怀里紧了紧，径直走了。
　　刘桂香呵呵一笑，对昱希道：“你大哥是害羞了。”
　　昱希满头黑线，他怎么就没看出大哥是害羞呢？算了，他们是读圣贤书的人，且依着他娘吧。
　　昱荣将李落轻轻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袜，牵起棉被将她盖好，转身去打热水。
　　李落顺势往里侧一滚，脸贴着被子一压，不着痕迹的将泪水擦干，想着这会儿醒来更是尴尬，干脆继续装睡。
　　昱荣用木盆打来热水，绞了帕子替她擦了脸，自己也洗了脸，再把水倒进脚盆，换了洗脚帕绞了水掀开被子给她擦脚。
　　擦完脚，昱荣将她双脚塞进被子里捂好，这才收拾自己上床。
　　李落本来装睡到迷迷糊糊，结果被他把脸一擦，又清醒了几分，感觉他也上了床，心里还是难免的紧张起来。
　　床头一灯如豆，昱荣握着一卷书，靠在床的外沿细细研读起来。李落躺了许久，除了昱荣翻书页的声音，她再也没听见别的响动。夜已深，李落总算困倦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因为装睡，李落睡前没上厕所，睡了一阵便尿意憋醒，睁眼见昱荣还在灯下看书，忍不住掀开被子坐起身懵懵看着他。
　　昱荣听见动静，回头见她坐了起来，将棉被往她身上牵了牵：“怎么醒了？可是要喝水？”
　　李落一听喝水，尿意更浓了，掀开被子跳到了地上，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要往外跑。
　　昱荣一把将她拽住：“做什么？”
　　李落急道：“去茅房。”
　　昱荣将长腿从被子里伸出来，把床边的鞋子朝她踢过去：“穿鞋，你这样会着凉的。”
　　李落急慌慌的趿上鞋又往外跑。
　　昱荣也起身，抄起床头的灯盏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间。
　　所谓茅房，就是院角一个用竹篾围起来的狭小空间，里面放着一只木桶，桶上一块巴掌宽的木板。
　　出了房门被冷风一激，李落清醒过来，看着院外隐隐绰绰的小树在夜风里摇摆，就跟妖魔鬼怪似的，心里直发怵，缩着脖子正犹豫，身后昱荣点着灯出来了，见她站在那儿抱着手臂没动，晃了晃手中的油灯道：“别怕，我陪着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