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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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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此地离咸阳果真不远,待高渐离浑浑噩噩地一梦醒来,已瞧得见秦宫庞大的建筑群。
已经入夜了,盖聂……应该醒了吧。
一路且行且停地进了皇宫,夏无且安排好一切,领着他往住处走去。
曲折盘桓的长廊出乎意料地漫长,廊边环绕着墨色的池水,池面上开满不知是真是假的白莲,映着月华与廊中烛火颤颤巍巍的荧光,宛如幻境。
高渐离沉默地抱着筑,胸膛紧贴着冰冷的琴身,一言不发地跟在夏无且后面。默默行了一刻钟左右,转过一个月门,夏无且终于停下。
“就是这里了。”
高渐离抬眼一看,沉默地走了过去。至门前,停下脚步,语气里半含着冷冷的笑意:“秦王……真的敢留我?”
夏无且恭恭敬敬地颔首:“这样礼坏乐崩的时代,高先生这样的琴师,世间难觅第二。”
“嬴政那样残暴的君王,恐怕才难觅第二。”高渐离冷冷丢下一句,推门而入。
夏无且苦笑着摇摇头:高渐离的恨意这也太过明显,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夏无且去面见秦王,到底要如何处置,片刻后便会知晓。
高渐离抱着筑斜倚在窗边,伸手撩开流淌坠地的流苏,向窗外望出去。
峥嵘崔巍的宫殿楼宇绵延数百里,望不到边际,庞大的建筑群像是蛰伏在黑暗中巨大的猛兽,高大的脊梁直要遮挡尽日月光华。这宫殿像是不见天日的地狱,不知道吞噬埋葬了多少怨恨与屈辱。
高渐离极尽目力远眺,微微眯起眼来——这样史无前例的巨大宫殿,还满足不了那个暴君的胃口?光是这一座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何况嬴政那个混蛋喜欢在每个被他占领的国家里都修上这么一座……
而现在,竟还不知节制地修建规模更甚的新朝宫?他当真不怕这宫殿迟早修翻他统领天下的基业?!
夏无且推门进来,见桌几上一动未动的饭菜,问:“高先生可是身体未愈,吃不下东西?”
高渐离摇摇头:“受不了这里的气味罢了。”
“哦?”夏无且吸一吸鼻。
“嗯……腐烂不堪的脂粉的气息,还参杂着刺鼻陈腐的血腥味,”高渐离淡淡地,看了一眼夏无且,“——也有散发着臭恶的药草味,真是恶心至极。”
夏无且尴尬地笑笑,高渐离又道:“嬴政怎么说的?”
“高先生现在既然在秦宫,还是尊称一声陛下的好。”夏无且道,“陛下应允,明日便请高先生御前演奏,只是……”
“说。”高渐离蹙眉。
夏无且垂首:“陛下……要毁高先生双目。”
高渐离一楞,嘴角勾起个冷峻的弧度:“倒真是聪明。”
夏无且犹有不忍,也只得狠心,低头拜过,回身去取香料。
最后一眼,高渐离只能是站在窗边眺望。然而沉沉的夜幕紧紧压着秦宫高大的宫墙,断绝了一切可能传达的思念。
“以后,就真的不可能再看见你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