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酒笙风月

10、DIECI

　　“第一眼见你时只是温柔，再见发现，
　　还有你勾唇牵出涟漪，你笑眼映出桃花。”

　　一位医生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是一位中年的医生。他左手拿着一块板子，右手拿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似乎是糖果巧克力一类的东西。沈墨看到他，发现原来是昨天晚上的那位孙医生。沈墨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值夜班的医生不是应该早上便有换班了吗？为什么这位孙医生大中午的还在医院里呢？
　　孙医生走到萧雨辰斜对面那人的病床区域，就看到了苏沉。他对着苏沉和蔼的笑了笑：“是你啊，又见面了。”苏沉站了起来，礼貌的点点头，回答说：“您好，我是来看朋友的。”说着指了指斜对面病床上的萧雨辰，示意那位是他的朋友。孙医生顺着苏沉的手指看了过去，看到了萧雨辰床旁边椅子上坐着的沈墨。沈墨站了起来，就听见孙医生说，“这么巧，又见面了。”沈墨谦和地点了点头，也是礼貌的回答：“您好，真的是很巧呢，您昨天晚上值的是夜班，怎么现在还没有回家休息呢？”沈墨关心道。
　　孙医生笑了笑，指了指右手袋子里的零食，说：“我特地买了一点吃的，带给小卫。”沈墨点点头。
　　孙医生见四个人中只有那个男人一脸不知所措，开口解释：“小卫啊，这两个人就是昨天晚上把你送过来的人。”说着，指了指那个男人身边的苏沉和对面的沈墨。
　　床上那个男人终于笑了一下，真的就笑了那么一下下。苏沉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笑起来真的非常的明媚。不是好看，也不是漂亮，是明媚，带着他从未见过的一种光。可是，这一抹光，转瞬即逝。那抹光亮，就那样直直地撞入苏沉毫无防备的心房里，这一撞，就是一辈子。

　　“谢谢。”那个男人笑了笑，看了先是看了一眼沈墨，再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沉，说出了这句谢谢。沈墨听了，温柔的笑了笑，“没事。”
　　苏沉却是对上那个男人的眼睛，然后突然绽开了一个极其索命的笑容，唇齿之间跳出一个温柔的字眼，“嗯。”

　　孙医生微微侧过头，就看见木桌子上只剩下了半碗的粥，走向苏沉，“真的谢谢你了啊，还有，麻烦你了，还特地给小卫带了粥过来。”苏沉笑得礼貌，刚刚的撩人于无形的笑容早就不见了踪影，现在的苏沉，只是一个乖巧的礼貌的苏沉，“不麻烦，这是应该的。”孙医生听了，把手中的袋子给了苏沉，跟四人道别，就离开了。
　　孙医生一走，病房里陷入了沉寂。大约十多分钟以后，还是卫竹优先开的口，“嗯......谢谢你们......我叫卫竹优。”
　　沈墨听了，点点头，表示了解，也不作答。倒不是他装高冷，也不是他怕萧雨辰会胡思乱想，沈墨这么做是因为那叫做卫竹优的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先是浅浅的看了自己一眼，再是深深的看了苏沉一眼。沈墨见状，便不打算回答了，那人现在，怕是对苏沉有意思了。算了，这种事情，交给苏沉自己去处理吧。
　　苏沉光是看沈墨点点头的一个动作，就知道沈墨心里想的是什么。毕竟两个人认识了十多年了，这点默契，早就培养出来了。所以苏沉甚至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回答了卫竹优：“我叫苏沉。他叫沈墨。”
　　卫竹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苏沉，我......”卫竹优开口，声音软软的，似乎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格外的软糯。这一声软软糯糯的“苏沉”，却是有如千斤般重，狠狠的砸在了苏沉的心上，砸出了一个名为“卫竹优”的永远不可能被填埋或是掩盖的深坑。

　　这个时候，病房门突然又被打开了，跑进来的是一个女孩子。卫竹优抬起头看向她，第一眼就不讨厌这个女孩子。她不像刚刚那个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女孩子那样，手挎LV最新款的包包，带着三四串SWAROVSKI的项链，抹着YSL黑管401的口红，脚踩黑色高跟鞋。她上身穿着的是粉色喇叭袖上衣，下身是黑色的宽松阔腿裤，脚上穿着斯凯奇爆款熊猫鞋，微卷的头发被松松垮垮的扎了起来，显得十分灵动，映衬出的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有的活泼。感觉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子，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或是扭捏作态。卫竹优想着。
　　那个女孩子跑进来，然后快步走到沈墨萧雨辰的旁边，开口就是对沈墨的责怪：“小学弟怎么了？你是不是没照顾好他？”沈墨有些语塞，现在这他还没把人家拐回家呢，怎么就已经这么护着人家了，是怕自己吃人不吐骨头吗？怎么可能，自己难道给她的印象是个流氓变态？不可能啊。还有，明明自己比萧雨辰早认识她七八年，她怎么这样护着人家小学弟，自己平时看起来是有多急不可待吗。
　　萧雨辰先沈墨开了口，替沈墨解释：“没有。今天早上我没有吃早饭，然后低血糖晕倒了。和沈墨没有关系。”沈墨听了，感激带了三分温柔带了七分的看着萧雨辰，笑了笑。
　　卫竹优见那个女孩子有些语塞，接着便看见沈墨回了头，看着那个女孩子，指了指自己和苏沉的方向，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却与和床上那个被叫做“小学弟”的男人说话时的温柔全然不同。卫竹优心下了然，原来自己发现了这么了不得的事情呀。他听见沈墨温柔开口：“顾亭奈，你苏沉学长还在对面呢。”可是，卫竹优却没有看见，沈墨称呼苏沉为“你苏沉学长”的时候，眉眼间显而易见的调笑，也没有看到顾亭奈听到“你苏沉学长”这个称呼的时候，眼里充满了不解。

　　那个女孩子回头看见了苏沉，朝他走了过来。卫竹优只听到那一句“你苏沉学长”，却没有顾得上看沈墨和顾亭奈的表情，因此他心下一颤:这个女孩子......该不会......喜欢苏沉吧
　　这么想着，卫竹优看了看苏沉，不知道为什么眼神中带了一点怨恨。苏沉看在眼里，自然而然的把这个幽怨的眼神理解为：你是不是在沾花惹草？
　　光是卫竹优这个眼神，就充斥这暧昧的气息。
　　苏沉将卫竹优的眼神尽收眼底，笑得温柔，摇了摇头，“小优，别瞎想。”
　　这一声“小优”着实把卫竹优给愣着了。说来也奇怪，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可卫竹优听到这一声“小优”，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嫌弃也不是厌恶，而是没由来的心安。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心安这个感觉，他多少年没有感受过了？被温柔对待这个感觉，他又有多少年没有感受过了？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愿意在温柔中迷失方向的，他是愿意丢盔卸甲的。他恍惚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压抑着一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也希望能有人温柔待他。就像此时此刻一样。但是在苏沉之前，也有人温柔待他，可是他不觉得心安，他反而觉得提心吊胆，反而更加心慌。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原因其实都是因为，他，那个时候，还没有遇见苏沉啊。他的心安，或许只有苏沉能给他吧。

　　卫竹优此刻，极其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溺在以苏沉为名的桃花水中。
　　沉沦？
　　嗯，他心甘情愿。

　　顾亭奈走到苏沉那儿，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嘻嘻，刚刚没看到你。”
　　苏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怎么，不上班？还是---”苏沉拖长了音节，“旷工啊？”
　　顾亭奈丝毫没有被这句话吓到，依旧是从容应对，“我负责的是肠胃科啊，来这里不奇怪吧？总不能麻烦人家医生或者主任亲自给我递资料吧。”
　　沈墨听着顾亭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振振有词不苟言笑，忍不住笑了出来。顾亭奈听见了沈墨的笑声，回过头看着沈墨，示意他不要笑了不然自己真的很丢脸，沈墨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信号然后把它们全部丢进了垃圾桶，侧过头继续笑。顾亭奈无奈，又转回了头。接着就听见苏沉的声音，“你是负责门诊部的吧？这儿可是住院部啊。”说着冲顾亭奈挑挑眉，得意的笑了笑，“你看，我记性好吧。”
　　顾亭奈无语(ー_ー)：“苏沉你不卖我会怎么样吗？”
　　苏沉挑挑眉，“不怎么样。”
　　苏沉转过头，对着卫竹优开口，语气是顾亭奈认识他七八年以来从未听见过的温柔，“她叫顾亭奈，是你们医院里负责信息安全部门的。”
　　卫竹优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医院里的医生？”
　　苏沉笑得好看，“昨天晚上我们送你来的时候，在急诊室门口碰到一个医生，他熟门熟路的抱着你去了肠胃科。”
　　卫竹优依旧是不明白：“去肠胃科怎么了？”
　　苏沉依旧是笑着：“他一个心胸外科的医生熟门熟路的抱着你去的却不是急诊室而是肠胃科，而且还和孙医生那么熟悉，只能说明你是他同事，而且，应该是同科室的同事。”苏沉说着，冲卫竹优挑了挑眉，“我没猜错吧？小优，你也是心胸外科的医生吧。”
　　卫竹优被他完美的推理给折服了，点了点头，“嗯。昨天晚上那个医生是......”
　　卫竹优刚刚想说那个医生的名字，因为和他那么熟和孙医生也那么熟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
　　卫竹优开口，却没想到苏沉和他一同开口，道：“蒋云澈。”
　　卫竹优还没继续开口询问苏沉是怎么知道的，苏沉就先解释了：“我看到他胸前挂的吊牌了。上面有他名字。”卫竹优点点头，表示懂了。他抬头，却看见那位叫做顾亭奈的小姑娘有些害羞，心下了然，我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苏沉冲他挑挑眉，“亭奈啊，是不是应该和小优搞好关系。”
　　顾亭奈被这么一调侃，难得的微红了脸蛋，“卫医生我以后一定主动来拿资料，不麻烦你跑腿。”卫竹优听了，微微一笑。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怪不得蒋云澈喜欢呢。
　　想了想，卫竹优还是决定开口逗逗顾亭奈，“没事，以后我把资料整理好，让蒋云澈给你跑腿送过去。”
　　顾亭奈瞪了一眼苏沉，“你看，你把别人都带坏了。”
　　苏沉对着卫竹优笑得宠溺，却是回答着顾亭奈，“小优可不是别人。”
　　卫竹优被这一句毫不讲道理就是宠的话给弄得红了耳朵，顾亭奈翻了个白眼，表示没眼看(╥╯^╰╥)
　　顾亭奈看了看手表，向四人道别：“我要回去工作了啊，拜拜。”然后飞快的跑走了。

　　似乎是因为顾亭奈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来了病房，病房里的气氛有了一些温度。
　　沈墨想着刚刚苏沉那毫不讲理的一句“小优可不是别人”，心道苏沉你终于也栽在了别人的手里啊。沈墨正这么想着，却没想到卫竹优开口，内容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卫竹优拽了拽苏沉的胳膊，不讲道理地对苏沉说：“苏沉，可以留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嘛？我以后请你吃饭好不好？”
　　苏沉笑着点点头，“好。”
　　然后，苏沉直接输了密码，把手机递给了卫竹优，哪里有一点曾经在法国时沈墨见到的风流天下的模样。苏沉接过卫竹优输完电话号码的手机，给卫竹优打电话，通了之后指着卫竹优手机上的号码说:“这是我手机号码。想我了就打电话给我。”
　　卫竹优听了这话，乖巧的点点头。心中是甜的像蜜一样。

　　卫竹优在心中道：苏沉，我给过你拒绝我的机会了。你不仅不要还无底线的顺着我。苏沉，你现在这样纵容我，我就不放手了。

　　斜对面的两人看见此情此景，都震惊。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苏沉吗？
　　沈墨最先反应过来，低下头，凑在萧雨辰的耳边，轻轻的温柔的开口：“有戏。”
　　萧雨辰点点头，“我也觉得，有戏。”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之后的几天，苏沉每天都来给卫竹优送午饭晚饭。
　　这天晚上，苏沉接到一个咖啡店分店的装修人员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些问题，要他去看看。苏沉无奈，只能打电话给沈墨，“我今天晚上有事，你帮我去给小优送晚饭。”
　　沈墨在电话那头挑挑眉，“什么事，我去做。自己的人自己去追。”
　　苏沉叹了口气，“蛋糕甜点工具的事情，你去有用吗？给他带点流沙包和炒花菜去，他说想吃。”
　　沈墨一听，这个事情的确只能苏沉自己去解决，“可我不会做流沙包。”
　　苏沉也是无语，谁要他自己做了，“去买啊。港式餐厅都有啊。”说着就挂了电话，沈墨无奈按照他的要求去买了流沙包和炒花菜，开着新买到手的本田CB400，直接驶向了城市医院。
　　在1906病房门口，沈墨犹豫了一下，毕竟自己和卫竹优从未讲过一句话。他站在门口，缓了缓，然后，推门进去。
　　沈墨清楚的看到，卫竹优在看到是他而不是苏沉的时候，眼里有难过的神色，然后很快被掩饰了过去，但沈墨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那个难过的情感。卫竹优看到他手里的食物之后，笑了笑，说：“苏沉有事是吗，还特地让你来替他给我带晚饭。麻烦你了。”说着结果沈墨手里的东西。
　　沈墨一如既往的温柔笑了笑，“不麻烦，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卫竹优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打开盖子，拿了一个流沙包咬了一口。
　　沈墨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立刻明白了卫竹优原来是像自家小白兔一样胡思乱想了啊。沈墨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解释，心里还默默念叨着：苏沉你欠我十个提拉米苏！
　　“卫竹优......你别误会，我和苏沉是认识了12年了，关系自然比较好。以前也有人误会我和他在一起了，其实没有。”沈墨解释。
　　卫竹优点了点头，咽下了嘴里的流沙包，又咽了口口水，缓了缓，想了想，歪了歪头，“你喜欢那个小学弟是吧。”
　　沈墨有些意外，不明白卫竹优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照理说，不可能看得出来啊。难道自己真的看起来特别急不可待吗？不会吧。
　　卫竹优看出了沈墨的意外，“你是不是经常会被人说对谁都很温柔？”
　　沈墨点点头，不明白他的用意。
　　“可是不一样，你看小学弟的时候的温柔，和看我看顾亭奈的温柔不一样。”卫竹优解释。
　　沈墨觉得奇怪，同样是温柔，怎么就不一样了。“怎么说？”
　　卫竹优皱着眉头，往嘴里塞了两大口花菜，心里却是乱成一团。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不一样，反正他就是觉得，很明显的不一样。但到底是哪一个环节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他措了措辞，开口道：“这么说吧，你看我们的时候就仅仅只是温柔，可是你看他的时候，就是在温柔里面又掺了蜜糖。”
　　沈墨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卫竹优虽然是回答着沈墨，可他心里想的却是苏沉。
　　他不知道苏沉有没有看出来，自己看向他的时候，眼里也全是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