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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如厕怪癖 ...

  •   看着地上跪着的少年,联想到昨晚的事情,吴先生即刻想到对方的名字,“顾盼,你跪着做什么?久卿啊,快把他扶起来。”

      于久卿拽了拽顾盼见没有用处,不由苦了脸,急切的小声道:“你快起来吧。”

      顾盼却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于久卿的手,坚持道:“学生有错,望先生责罚。”

      吴先生不由皱起了,问道:“到底是何事啊?”

      “学生……”顾盼说着面露尴尬,明显面有难色。

      吴先生捋了吧胡须,思及昨晚顾盼的举止得当留下不错的印象,于是决定好好听听,“你且起来说吧。”

      听吴先生二度许他起来,顾盼也不再推辞,只得慢慢站起来,但腰还是躬着,手也供着,“多谢先生。”

      “嗯。现在来说说吧,到底什么事啊?”

      吴先生着问话,也是屋子里的人想知道的,所有人都不免看过去,包括先前悄悄与潘光弼见面的人也隐在人群中,好奇看过来。

      顾盼也不在欲言又止,直白道:“学生的几案和坐垫现在在圊厕中,所以学生无席可坐,恐怕有碍各位同辈学习。”

      吴先生的捋胡子的手僵持住,怔楞的看着顾盼,半晌后轻微的摇了摇头回过神儿来,开口问道:“你,是你自己做的?”

      顾盼干脆点头。

      一旁的于久卿惊讶的转过头,更加迷糊顾盼的行为举止了。

      就连学堂里,潘光弼的同伙都震惊的无以复加,想了那么多顾盼会有的应对之策,独独没想到他会自己把自己告到先生那里去……

      若说告状有人欺负打压他也就罢了。

      可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

      顾盼同伙嗤笑一声,表示这戏有趣,得继续看、仔细看。

      “回先生,是的。”

      “这是为什么啊?”

      “为了向家兄学习。”

      顾盼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准确说没人能想到答案。

      吴先生又仔细回想了一遍顾家小辈,“你说的家兄,是顾承?还是……”

      “正是嫡兄。”顾盼直接插话,给出了答案。

      “嘶。你把几案坐垫挪到圊厕,怎么是和嫡兄学习呢?”

      吴先生这一问,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困惑。

      “嫡兄曾说,科举时考棚苦极,时长气味难闻,若不提前准备,恐怕到时会难以支撑。”顾盼朗声道:“所以嫡兄为此,在家中圊厕摆放书册,甚至曾一度在圊厕内写作。据闻嫡兄那时才思泉涌,写下的八股文交给先生看,还受到赞誉呢。”

      听着顾盼的话,吴先生皱起眉,也想起自己解试春闱时,在考棚内受的罪,尤其当顾盼一提起圊厕,就不免想起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能听到隔壁如厕时的声音甚至气味……

      “行了行了。”吴先生急忙摆手打断顾盼的话,也打断自己的思绪。

      “你嫡兄这事……嘶。不能说不对,至少也是有备无患。”

      顾盼急忙热切道:“是啊,学生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就自己把几案和蒲团搬到圊厕去了?”

      顾盼抓了抓头,道:“学生不如嫡兄能吃苦耐劳,刚把几案摆下,想体验嫡兄所说的那种才思泉涌的感觉。可惜学生不才,做不到,于是丢下几案就跑出来了,现在只能跪着向您请罪了。”

      听了顾盼的话,吴先生一言难尽不知该说什么,屋子里的人有不少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而潘光弼的同伙此时面色铁青,看出了顾盼是要把顾承拉下水,若事情传到顾承那里,少不得要来寻衅滋事,到时候再挑出是他帮着潘光弼捉弄顾盼才引发这一系列的事……

      如此想着,他不由打了个机灵。

      ‘噌’的站起身,指着顾盼就开口道:“我看你这是借口吧!你嫡兄有没有这癖好现在全凭你一张嘴说而已!”

      现在已经不是捉弄顾盼或者把自己摘出去的时候了,重要的是不能让顾承牵扯进来被顾盼攀咬诬陷。

      顾盼却叹了口气,道:“说来嫡兄当时还被嫡母训斥了呢,我这番罪更大了啊!”

      顾盼说着就又要跪,吴先生急忙拦住。

      “毕竟当初嫡母说家丑不能外扬,这事情不能拿到外面来说。”顾盼垂头感叹,但转而却又亢奋起来,昂首挺胸,说话声还一节比一节高,“可在我看来,这事其实展露出嫡兄一心向学的赤诚,和未雨绸缪的英明啊!”

      “您可知,我一进那圊厕,虽不见溷汁,但那侵入木头而留下的味道啊,如同馊……”

      吴先生的思绪又回到那考棚,鼻尖似乎也隐隐闻到异味的感觉,于是再度急忙拦住顾盼,“好了好了好了,知道了啊。”

      “既然,你是出自向学之心,加之又是效仿兄长,如此一来过错也不大……”

      眼见吴先生要将顾盼的行为定在效仿顾承上,潘光弼的同伙又坐不住了,刚要开口,一旁本就与他不对付的人见他如此紧张,便嗤笑一声。

      转而就见那人用四周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故作交头接耳道:“别说我。我跟着长辈去过顾府,还进过顾承的院子,也用过哪儿的东圊。虽然没看到什么桌案,但我在角落见过一摞书呢。”

      “真的假的?”

      “你什么时候去的呀?”

      “今年拜年的时候。”那人随口一说。

      “那半年多了吧,你说书册放在圊厕里不会烂掉吗?”

      学生们说的越来越多,其中也不少添加各人臆想的,如此添油加醋下,虽然没一个拿出证据说顾承在圊厕里伏案写作,但至少顾承在圊厕里堆书这事儿已经被钉实了。

      再加上顾承的庶弟,顾盼这一番言论……

      潘光弼的同伙面色发白,他觉得早课一结束他就得跑。

      吴先生原本还担心自己因为昨晚对顾承印象不好影响判断,如今听一屋子人呜呜喳喳的议论,虽不知有多少真,但毕竟空穴不来风。

      有且若顾承是个广结善缘的,又如何能招来这么多人说闲话。

      加之顾盼到底是顾承庶弟,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好了好了,都安静些。”见议论声偃旗息鼓后,吴先生捋着胡子,对顾盼首肯道:“虽然方法不好,但到底也是你有上进心,且也是你嫡兄行为有差在先。如此你今日早课先与久卿同桌,过后我吩咐人给你备新的几案和坐垫来。”

      顾盼欣喜的拱手,“多谢吴先生谅解。”

      “好了好了,已经耽误许久,快回学堂里吧。”见事情解决了,吴先生严肃的面上也不由露出些喜色。

      于久卿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的跟着一同进了学童。

      而潘光弼的同伙此刻一脸惨白的坐在席上。

      一旁与之不对付的挑衅道:“啧啧。我估计顾承得气疯了。”

      潘光弼同伙一听脸色更白了,瞪着眼睛,愤怒的看过去,“我知道你与我不对付,但你这般害我,未免太过了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对方也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过头正视过来。

      如此一来潘光弼同伙都不由目瞪口呆,“难道顾承他、他真的在圊厕里……?”

      “呵。爱信不信。”

      对方没道理坚持编谎话,如此一来就是真的了。

      潘光弼同伙的思绪也不由飘走,去好奇顾盼话中的真假。

      同样好奇真假的人,在这堂中不知凡几,包括顾盼的好友于久卿。

      前排窗根儿下正是于久卿的坐位,宽敞明亮,透过敞开的窗户轻易便可远眺书院的花园,十分怡人。

      此刻为了说悄悄话于久卿特意贴紧顾盼坐,他一边从书袋拿书,一边轻声问道:“顾盼,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谁知道。”

      “啊?你编的呀?”

      “我嫡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但是过年那会儿他的确在圊厕里放过一摞书。”顾盼戏虐一笑,“不过我也没想到学堂里居然有同学正好知道,索性免得我再多费口舌了。不过他敢直接说出来也是得罪我嫡兄了啊……”

      于久卿看了眼那说看到顾承在圊厕里放书的学生后,摆了摆手,“嗨。他的话你用担心,你可知他舅舅是谁吗?”

      顾盼也瞟了一眼,随后摇头。

      “你总不认人可不成,这样别人会觉得你不善交际,往后入仕也不顺。”

      “成成成。我从现在开始认,所以麻烦于先生可否先告知学生,他舅舅到底谁啊?”

      “当年他舅舅探花游街,引得长公主青睐,懂了吗。”

      “嘶。所以他舅舅是驸马爷。”

      于久卿重重点头,“当即就封了郡公的爵位,连带着他和他母亲的地位在夫家都升了不少。前些日子,舒昱还听说他嫡母入府多年无所出,要和离了,估摸之后他亲娘就要被抬妻,他也要摇身成嫡出了。”

      “这真是福分啊……诶。不过说这么多,他到底姓甚名谁啊?”

      “狄府庶出四公子,狄景明。”

      顾盼听着便看过去,见少年胳膊支在几案上,手抵着头,几案下的另一只手悄悄盘着一块儿核桃大的玉石,衣领有些松散不说,还挂着一副慵懒的神情,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飞扬跋扈、纨绔子弟的样子。

      但或许是因为对方先前帮忙说话留下的好感,所以在顾盼眼中狄景明多了一分逍遥自得的洒脱。

      恰是此时,狄景明也侧过头,眉梢轻抬看向顾盼,慵懒的神色中夹带一丝笑意,但也不过一瞬他又垂下头一边慢慢翻书研读,一边盘玉。

      见状顾盼也收回了视线。

      于久卿拿出了书,便也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随着一个多时辰的研读结束,吴先生便开始或考较或解惑,学堂内的朗朗读书声也此起彼伏起来。

      伴随着五下钟响,虽不至于欢呼,但兴奋的情绪已经传播开来。

      恭送走吴先生后,学生们都长出了口气,或结伴去食堂,或有继续研究学问的,或有聚在一起闲谈的。

      但今日闲谈之辈无疑最多。

      还不等顾盼反应,就被团团围住。

      “顾盼,顾承他真有那种癖好呀?”

      “诶。在圊厕里读书,那是什么滋味呀?”

      “顾承那篇八股文是不是被宋先生大赞的那篇呀?”

      “听说先生之间还传过呢,咦。感觉有点脏啊,毕竟是在圊厕里写出来的。”

      或追问或讨论,总是为主顾盼的人句句不离顾承能在圊厕里才思泉涌的事儿。

      顾盼觉得他的嫡兄已经知道了……

      果然过了快一刻钟,这些人才渐渐散去,而顾承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

      于久卿刚拎起书袋,邀顾盼一同去食堂,就被顾承的吼声打断。

      “顾盼!”顾承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声,说着他便走来,拉住顾盼的胳膊,狞笑道:“既然你如此敬仰我,要效仿我,不如我们聊聊,我多教你一些。”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推开来,背后议论高门嫡子的怪癖是一会事,当面是另一回事。

      顾盼知道这要是跟着去了保不齐要被揍,毕竟现在的顾承已经顾不上教条规矩了,估计只想打他一顿。

      于久卿焦急的在一旁想阻止,刚伸手试图拉开二人,就被顾承一个眼神定住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呵呵。说来倒是惭愧啊……”顾盼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顾承手中越来越大力的拖拽,绷直身子努力站在原地,笑道:“若非潘光弼帮忙,我还真做不出效仿兄长的事情呢。”

      顾承眉毛一拧,“潘光弼?”

      不等顾盼说,于久卿就急忙开口:“几案和坐垫是潘光弼找人扔到圊厕的!”

      “呵。嫡兄,”顾盼压低声音道:“你的狗想要找我麻烦,我把他留下的屎盆子扣回给你,不过分吧。”

      “你!”顾承眼中怒火更胜,手里力道也重了不少。

      顾盼感觉自己就要站不住了,但还是故作轻松的拍了拍顾承扣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道:“别激动别激动,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了点儿,但你向学的赤诚之心和能够未雨绸缪的英明,已经深深刻在吴先生心里了呀。”

      顾承面部抽搐,他阴狠说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是我庶弟。看来真和潘光弼说道似得,你一直在藏拙,嗯?”

      “那么为什么突然不藏了呢?”顾承想着,就感觉自己的腹部和后背疼了起来,于是咬牙切齿道:“是因为薛逐晓吧。”

      听着顾承果断的语气,顾盼不由好奇这和薛逐晓有什么关系。

      因为在顾盼看来,有自己在场的情况下,薛逐晓和顾承应该只在昨晚的食堂接触过。

      可那时薛逐晓不过拽了顾承衣领一下,随后还是吴先生将事态化解了的。

      见顾盼一直没反驳,顾承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冷笑道:“别以为巴结上了薛逐晓你能怎么着,他如果走不上仕途,也不过是个自身难保的主。”

      说罢,顾承手中用力一拽。

      这突然间的发力,让顾盼根本没来得及准备。

      而顾承也在顾盼失去重心的那一瞬间松手,期待的看着顾盼要面朝地摔去的样子。

      可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道身影竟直接翻过一旁的窗子,推开顾承后,伸手拽住顾盼的胳膊。

      顾盼被一拉一拽间扑入了一个温暖的带着细微乌木熏香的怀抱。

      怔楞着抬起头,果然又是那张熟悉的脸。

      算不上白皙的皮肤,甚至有些粗糙,明明还是少年人五官却以棱角分明,那一对剑眉之下一双摄人的深邃鹰眸,薄唇无情可偏生这个人在顾盼这里最是温情……

      “薛逐晓……”

      “是我。”

      这个怀抱并不算怀抱,更毫无暧昧,当薛逐晓确定顾盼能够站稳后便放开了他。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还都是不过束发的少年,薛逐晓不希望因为自己带给顾盼不好的流言蜚语。

      “呵。看来我猜的果然对了。”顾承一副看破真相的样子,得意的看着顾盼。

      顾盼也懒得估计外人的眼光,直接赏了一记白眼。

      而薛逐晓则不掩眸中的嘲弄神情,问道:“不知道顾同学身上是不是不疼了呀?”

      顾承感觉自己身体下意识感觉到疼,毕竟昨天薛逐晓打的太狠了,如今他的腹部都青紫了,还有后背……

      一想起后背,顾承的脸更黑了。

      此刻刺疼的后背提醒着顾承,这是潘光弼打的。虽说是因为薛逐晓拉他当挡箭牌,才错被潘光弼打。

      还有昨天也是被潘光弼挑唆去找顾盼,被下了面子,还是两次!

      今天又是潘光弼自作聪明整蛊顾盼不成,反而害的他惹了一身腥,如今至少半个学院都在传他有什么如厕读书的怪癖。

      顾盼虽然不知道薛逐晓和顾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却也能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

      于是他决定,点把火。

      “嫡兄,你这次直接冲过来找我前,潘光弼又说了什么呀?”

      顾承的脸彻底耷拉下来了,他阴沉着脸,看着顾盼道:“管好你的嘴,再敢乱说,别怪我不顾手足亲情。”

      只是顾承的狠话还没放完,薛逐晓已经挡在了顾盼身前。

      无需过多言语,也能明白薛逐晓的意思。

      加上越来越多人还跑过来看热闹。

      顾承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这番过来非但面子没找回来,流言也没解决,还又被薛逐晓和顾盼联手威胁加挑衅。

      只能说顾承得不偿失。

      如此得不偿失,顾承走到门口觉得胸闷。

      只见他转过身,讥讽的看着顾盼,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小小年纪就会攀附他人,不过我看你如今也不过是倚仗着长相讨好旁人罢了,可别以后被嫌弃了再跑回来哭着求绕!”

      说完转身就走。

      而这时来看热闹的除了顾盼同班的还有不少其他班的,自然也有不少年长的。

      小孩少年还好,大多都还是懵懂纯善之流,倒是有些过了束发的男儿,听了顾承的话再打量顾盼,再看看薛逐晓,都不免多了些心思。

      顾盼没想到顾承临走还回踩了一脚,气的脸都涨红了起来。

      薛逐晓也皱起了眉,这时也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是在书院,都还是没过束发,要受制于家的少年……

      加之想起早上在食堂时,顾盼那副想要推却的样子……

      “对不起。”

      突然而来的道歉,让顾盼搓手不及。

      薛逐晓郑重道:“是我操之过急了,我会改的,不会再让你为难你了。”

      “啊?哦……”顾盼怔楞答应着。

      “对了!我先前点了一桌子还没吃。”薛逐晓说着声音渐弱,别开脸,不让顾盼察觉自己的羞涩:“不知能否一……”

      “咳咳。”于久卿上前一步站在顾盼和薛逐晓中间。

      薛逐晓忍住额角的抽出,端出温柔的笑容问道:“你一起吗?”

      “当然!我可是顾盼的挚、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如厕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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