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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如胶似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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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岛湖秀美如画,广阔湖泊密布大小岛屿,水面波光粼粼树木繁茂苍翠,近有芦苇白荷随风摇摆,远有青雀鹭鸟低飞捕食,气候温润最宜养人,叶疏雨便与杨念棠长住于此。
南北交界的通道,坐落着一个叫唱晚岛的小岛屿,临水的村子不大,却难得干净整洁。清晨伴着鸟鸣杨念棠乘小竹筏往贺城书院授琴,午时到集市逛逛,购置新鲜蔬果乘船回了唱晚岛的居舍,当然也不会忘记提一块肉或者一只鸡为毛茸茸的霜锋备着。
静雅的竹屋布局像极了杨念棠在翠湄居的居所,门前有叶疏雨栽下的几株美人蕉,推开小巧精致的窗能听到竹海沙沙作响。等叶疏雨归来,小竹桌早摆好饭食,一壶甜酒、两碗喷香米饭、一盘爽嫩的紫苏炖鱼、一碟清脆的小醋藕片。
午休后若是没事两人就携手去水边儿,杨念棠撑起杆子钓鱼,霜锋趴在她脚边打呼噜,叶疏雨则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在荷花盛开的水塘中寻找新鲜莲蓬与红菱扔给杨念棠。太阳西斜,收拾了鲜鱼,霜锋在前面带路,两人沿着弯弯竹桥一同归家,日子惬意又自在,让人留恋不舍。
“杨先生真好看!”
“知道啦知道啦,你每回听完讲都要说一遍,我耳朵出茧子了。不过今日先生心不在焉,教错了几处呢。”
“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好看。杨先生琴弹的好,人也俊秀温和,若我长大了定要嫁给他!”
“不知羞不知羞!”
贺城书院的竹海外,两个刚刚下学的女娃娃正在嬉戏,头上小髻随着脚步一颤一颤,小小的人儿怀里还各抱着一把琴。
“不过,我听娘说,杨先生其实是个女子啊!”
“啊?你听错了吧?”
“才没有!”
“可是看杨先生说话动作明明就是个男子!”
“女扮男装呗!你没见杨先生衣领下的脖颈上缠着纱?我娘说杨先生怕是之前嗓子伤到才会现在这般装扮。”
“哇!真可惜!我还...我还想嫁给她来着!谁知道她!难怪城东那个打铁的总来找她。”
“嘘,他们两个啊是夫妻呢!那打铁的好看是好看,不过可忒凶了,我们多看一眼杨先生他都不乐意。”
“就是!他还老瞪我...哎吆!”
小小琴童没有看路,直直撞到个人身上,抬头一瞧腿肚子开始打颤,这打铁的是从哪儿冒出来!
“你个小鬼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疏雨瞅着这俩小丫头磨了磨牙,好话孬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不光沦为小丫头口中“打铁的”,还敢说他凶!那就凶给她们瞧。瞪了会儿直把她们吓的跟筛糠一样哆嗦,才挥挥手让人溜了。
倚靠在门框,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那身熟悉的水青色。叶疏雨嘴角泛起笑意,曾经的愿望成了真,两个人真的这样子在一起。合上门,叶疏雨躺下把头枕到杨念棠跪坐的腿上,从下面看那细长脖颈圆润嘴唇无一不在诱惑他。
杨念棠专心读着手中信,读着读着就看不下去了,叶疏雨目光太热烈,她的脸颊不自觉带上红晕。
“你...看什么呢?”
“看你啊。”
“你这样...我没法子集中精力。”
叶疏雨依然赖皮的躺着,杨念棠也就作罢,把琴摆到一旁研墨。
王遗风雷霆手段,恶人谷初时混乱,但很快平定。那些不安分的人逃的逃散的散,可王遗风还是亲自离谷,带着几大亲信去白龙口追缴叛徒。杨念棠在天道轩的事物已由叶弥蒙与阿珂接手,她也不再过多插手,偶尔会有飞鸽传书与她分析最近的局势,共同商讨对策。
“这次是什么事?”
“南诏。”
“南诏?你不是说蜀中之事不可置喙吗?”
“当年不介入蜀中南疆之事,是因为蜀中南疆情况太过复杂,可若南诏造反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这次连带着找到了山河社稷图的下落。”
“造反啊...什么图?”叶疏雨一骨碌爬起望着杨念棠。
“隋朝初期,隋文帝命杨素历时五年绘制了一副《山河社稷图》,隋朝版图内每一条山川河流曲径道路都录制其中,其之详细令人叹为观止,传说若是能得到此图便可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一张地图而已!这也太夸张了。”
“都是幌子,隋文帝耗时耗力绘了这幅图,只有他与后人才能知晓这图中真正的秘密。”
“什么秘密?”
杨念棠白了叶疏雨一眼:“我若是晓得还能坐在这儿?”
“后来呢?”叶疏雨本以为不过是个故事,现在听起来好像还蛮有意思。
“后来啊,隋灭,那图就到了太宗手里,珍藏于宫中。”
“嘁,可惜那秘密随着一个朝代灭亡而消失了。”
“不,那秘密由隋炀帝传于他的发妻萧皇后。萧皇后半生蹉跎在长安辞世,死前告知了她叔伯萧铣的后人。武后当政时萧家被血洗,没曾想还是留下了血脉,苏绿萼生下萧沙。”
“你方才说萧家我就在想,果不其然是那拿走你东西的血眼龙王萧沙!”
叶疏雨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翻阅案几上的名册与年鉴,认真听杨念棠娓娓道来。
“萧沙幼年很苦,后来突逢大变,多亏红尘一脉掌门严纶救助才捡回条命。萧家...萧沙必定知晓山河社稷图的秘密,才会在所不惜一定要拿到手。”
“你见过萧沙,他从小就是红色眼睛?”
“不,影逝...咳,有人说萧沙可能练了拜火教的血之眸。”
“哦...继续说。”
“...萧沙因在南屏山滥杀无辜妄图伏击谢渊,被少林方丈封了内力囚于少林达摩洞中不见天日。可南诏统一后,野心勃勃的阁逻凤继任南诏王位,他对大唐疆域虎视眈眈,想让南诏成为西南霸主,萧沙能在少林如此严密的看守下逃出达摩洞,阁逻凤功不可没。”
“你怎知是阁逻凤助萧沙逃脱?”
“有人在达摩洞见到萧沙的属下青翼蝠王武逸青与白眉鼠王胡鞑,这二人在萧沙被俘后投靠的就是阁逻凤。南诏叛乱早有预兆。”杨念棠摩挲着手中信纸,“可惜,我竟与那副山河社稷图失之交臂。”
“什么意思?”
“大光明寺之战后,山河社稷图自皇宫中丢失,应是一直藏在萧沙身上。”
“那图丢了?”
“被严纶逐出红尘一脉,萧沙辗转去了波斯,不止随陆危楼入明教还把明教也搅得不得安生,放出风声说要夺山河社稷图。玄宗震怒,颁布破立令宣明教为邪教限期解散,明教哗然。人在恐慌下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明教激进派甚至打算进宫逼谏。”
“这不等同于谋反?“
杨念棠点头:“开元二十七年,明教众人在长安大光明寺密谋商议,被天策府将士与少林武僧围剿,教主陆危楼负伤远走西域。你知道吗?当年率领天策先锋营的人,正是浩气盟盟主谢渊。”
“哦?”叶疏雨歪着头细细回想那戳了他一枪的人。
杨念棠见叶疏雨这模样,笑笑继续讲下去。
“那年光明寺一战,两位天策将士大放异彩,一个是杨宁,另一个便是谢渊。至于山河社稷图,在这混乱时刻竟莫名其妙自宫中离奇失踪,哼,这内鬼藏的好哇。唉,可惜山河社稷...山河?”
“阿棠?阿棠?”
杨念棠自言自语,叶疏雨轻轻推了杨念棠一下。
“叶疏雨你可知主父偃曾说,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太宗也说,近代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汉武。秦皇一统六国,汉武也是开疆拓土,两朝实力雄厚,不知拥有多少财富。”
“怎么扯到先秦大汉去了?”
“若山河社稷图与先人遗留的秘宝有关的话,那萧沙为何拼命要取得山河社稷图便说得通了,他需要钱财需要人手去扳倒恶人谷扳倒雪魔!”
杨念棠回身抓住叶疏雨的手臂,眼中冒出点点欣喜,像黑暗中突然发现光明。
“慢慢想,别急。”
叶疏雨一手回握杨念棠,温热传递心底。眼前人神采飞扬,叶疏雨忍不住上前揽住杨念棠的肩膀,下巴抵在颈窝,杨念棠红着脸定下心神继续思考。
“刚刚传来消息,明教教主陆危楼设计于萧沙,抢回半张山河社稷图送还李唐。”
“陆危楼不自个儿留着?”
“可能想与李唐重修旧好,使明教在大唐占一席之地。”
“明教...我不明白,萧沙费尽心机,为何偏要与谢渊王遗风过不去?若说因为大光明寺之战谢渊把他一锅端,他恨死谢渊要报仇情有可原,那王遗风呢?”
“王遗风是红尘一脉的传人,严纶的亲传弟子。”
“萧沙因被取代而怨恨?”
“王遗风自幼天资聪颖善识人心,刚好符合红尘收徒的资质。严纶悉心教导,可万万没算到萧沙把对他的怨恨转移嫁王遗风身上。那年,王遗风遭人设计一夜成魔屠了自贡一城七万余人。”
“...你以后别再去恶人谷。”
“噗嗤,”杨念棠笑出声,“别怕,王遗风因痛失爱人才失了理智,况且萧沙也承认,其中许多人是他所杀,为的就是要王遗风身败名裂。”
“这他倒是做到了,你还记得那年在长安,宋镖头一见王遗风就吓得不停打哆嗦。”
杨念棠轻笑:“雪魔被世人唾弃之时遁走恶人谷,反而成了一谷之主声名远扬,这必定让萧沙恼怒,所以萧沙才会不计一切代价寻求力量去击败恶人谷乃至整个武林,现在的萧沙仿若为恨而生。传闻他逃出达摩洞就又去恶人谷找王遗风复仇了,”杨念棠专注的望着叶疏雨,“萧沙不止造就王遗风一人,还有谢渊,还有许多人的相遇与离别。江湖诺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看似毫无瓜葛,思来想去寻着线索摸上去则环环相扣纠缠不清。”
“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妻何时才能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说话间,叶疏雨拉过杨念棠把人压在小案后的席子上。
“叶疏雨!别!门还开着!”
“我拴上了。”
“...还有小童在外面玩耍。”
“我吓跑了。”
“...顾大儒说会回来商谈授课事宜!啊!别...”
“他不回来了。他求我铸的剑我刚交给他,一早就欢天喜地摆宴找人鉴赏去了,今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