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染》墨桁

2、你好，小芳芳

　　“你舅呢，怎么没一起过来吃饭？”刘欣问道。
　　“小舅他今天晚上有饭局，说是约了客户吃饭。”许方不敢说是刘之远嫌老妈啰嗦不肯过来，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行吧，你小舅有没有跟你提到为什么离婚？”
　　“没呢，这种隐私他怎么会跟我讲啊。”
　　“怎么长大了也一样不省心。”刘欣长叹一声气，“你去休息会儿吧，马上吃晚饭了。”
　　许方回了自己房间，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想着今天看见刘之远和史娜之间奇怪的气氛，总觉得他俩离婚的原因没这么简单，史娜嚷起来那句“你就不能改吗？”被许方听见了，改，小舅有什么地方要改的，他留学回家以后就办了自己的外贸公司，申城不比其他小城市，刘之远能把自己的“远遥外贸”做到今天的规模实属不易，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能称得上是精英人士，为什么史娜却表现得好像是刘之远做错了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微信响了，群名是“622牛逼”，是许方的大学宿舍群。
　　“出来喝酒吧。”房磊提议。
　　“大过年的就喝上了？我这还年饱呢。”余束表示拒绝。
　　“麻溜儿地出来吧，年饱什么呀，心情差成这样，不喝酒怎么过。”房磊又发了一遍。
　　这次许方也很好奇，“怎么了，这全国上下一年最喜庆的日子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成绩出来了，差了五分。”陈晨的考研初试成绩出来了。
　　群里沉默了一阵，许方直接拍板，“我还没吃晚饭，那就直接去烤肉王吧，半小时以后见。”
　　“妈，我晚上不在家吃了啊，我约了磊子他们一起吃晚饭，今天晚点回来。”
　　“知道了，你早几分钟跟我说我连饭都可以不用煮了。”
　　“妈妈新年快乐，拜。”
　　“快滚吧。”

　　许方打了个车去烤肉店，路上想着陈晨不知道这会儿状态怎么样，他是毕业那年准备考研的，又是跨专业，有多辛苦大家都看得到，他们宿舍几个都是本地人，只有陈晨是外地的，为了考研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来去图书馆占座，晚上十一点多才能回出租屋，而这会儿也就差了五分。
　　许方从家到烤肉王打车二十分钟，他到店里的时候房磊和陈晨已经到了，许方跑去老板那里点了四十个羊肉串，十个羊腰，又拿了十二瓶“大乌苏”，一屁股坐下来，“来吧，不醉不归！”
　　“那你怎么说，已经毕业快一年了，金九银十的时间也过了，你是找工作还是怎么样啊？”房磊问。
　　“没事儿，过了黄金档也能找，我不是也找着了么。”许方倒是看得比较轻。
　　房磊吐槽，“你那能一样啊，你实在找不到还能去你舅的公司寻个职位。”
　　大家关系都处的很好，许方被房磊顶了也不气，“陈晨你急着想找工作吗，一样可以去我舅公司啊，他们现在反正有职位空缺。”
　　陈晨的情绪比许方想象得要好很多，“找工作的事情我也不急，失落肯定是有的，不过我跟家里也通过电话了，现在就是想着是再考一年还是先找个工作做着。”
　　“怕什么，哥几个无论怎么样都支持你，如果再考一年，这回就别租房了，住我家得了。”余束也过来了。“今天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些大乌苏都干掉，还有咱的烤串呢，怎么一个都没上。”
　　“我去催催。”许方走到外面，“烤肉王”口味一直比较好，就是从老板到员工全都是新疆人，言语沟通上有点障碍，许方走到烤串的师傅那里，“老板，我们的烤串，四十个羊肉串，十个羊腰好了没呀？”
　　“在烤了，在烤了，灯！”
　　“灯啥？”
　　“灯一会儿。”
　　许方无奈，“好好好，我等，您稍微快点儿。”

　　这个时间店外的客人也开始多起来了，“老板，有没有位置啊？俩人，先点串还是先等位啊？”
　　老板依旧淡定，“灯一会儿。”
　　“啥？灯啥？哪儿有灯，我要找位置！”
　　许方偷偷在旁边乐，这馕味儿的普通话，大家沟通起来一样有障碍啊。
　　“你好，小芳芳。”
　　正乐着，听见了似曾相识的声音，许方回头一看，居然是陆端，刚刚在问老板位置的就是他身边的朋友。
　　“你好，下次别喊小方方了。”许方觉得自己下次必须得提点一下刘之远，在外面也一天到晚喊自己小名。
　　陆端刚刚也是下意识地喊了声“小芳芳”，这会儿回过神后自己也乐了，“你好，许方，跟你小舅一起来的？”
　　“不是，跟我同学他们一道来吃晚饭。”
　　“陆端，这你学生啊？”刚问位置那个年轻男人问道。
　　“不是，这位是许方，我俩今天刚认识的，这位是我朋友彭临骁。”陆端介绍他俩认识。
　　“今天刚认识的？就是中午给你送爱心便当的活雷锋啊？”彭临骁一猜就中。
　　陆端只顾着笑没说话，许方倒是大方承认了，“是，就是我送的便当。”
　　“你们几个人撸串啊？”彭临骁问许方。
　　“连我在里面四个，要不你俩跟我们一起拼个桌得了，等位置的话起码得四十分钟。”
　　陆端看着这客流量也够呛，他逢年过节一向都是一个人，今天正好彭临骁也没饭局，非拉着他出来体验一下街头撸串的快乐，结果没想到烧烤店也能遇见许方，陆端也没推辞，“好啊，那我们一起拼桌吧。”倒是彭临骁颇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许方又催了遍老板，顺便把烤串数量又翻了个倍，带着陆端他们往自己那桌走过去，房磊一见着他就催，“老板怎么说呢，这半天工夫还没烤好呢？”
　　“催了，让我们灯一会儿。”许方学着老板的口音，然后向大家介绍，“这两位也是认识的，陆端和彭临骁，外面人太多了，我们拼一下桌。”
　　刚介绍完，就见陈晨一站起来，“陆教授，您好！”
　　许方有点懵，“你们认识啊？”
　　“这是申城大学管理学院的陆教授啊，我就是想考的陆教授的研究生。”陈晨也没想到能在烤串店遇见自己心仪的导师。
　　陆端对陈晨也有印象，“你好，初试成绩这会儿应该出来了吧，怎么样？”
　　大家都不作声，陈晨很沮丧，“出来了，差了五分，没能考上您的研究生。”
　　“这有什么好沮丧的，再考一次好了，反正他还要做好多年副教授，让他等着你。”彭临骁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情，“陆端自己当年考研究生也考了两次。”
　　“我谢谢你。。。我并没有想要做很多年副教授。”陆端自己也经历过考试失利的痛苦，很能理解陈晨当下的心情，“不用这么灰心，你之前来找我的时候我觉得你专业能力不错，作为跨专业的学生能看出来你下了一番功夫，如果真心想读研，可以收拾心情再试一次。”
　　陈晨心理状态本来就不脆弱，这会儿看到陆端更加坚定了重新来一次的信心，反倒是想开了，桌上的气氛也就不如一开始那么凝滞了。
　　许方招呼着给大家都满上了大乌苏，老板也总算把烤串给端上来了，彭临骁很活跃，没一会儿功夫就和房磊他们称兄道弟了，“来来来，小老弟，相识即是有缘，我们一起走一个！”
　　“他们都是你同学，你也是才毕业吗？”陆端问许方。
　　“是的，我们都是去年毕业的。”
　　“那你现在呢，已经工作了？”
　　许方倒是很坦然，“没呢，我毕业以后就去四川支教了，呆了半年多，年底刚回来。”
　　彭临骁也来了兴趣，“怎么会想去支教的？有基层经验以后去考公务员？”
　　“倒是没准备进体制。”
　　房磊也不知道许方工作找的怎么样了，“那你接下来呢，真去你小舅那儿做吗？”
　　“不去，我回来以后面试了永安公司的市场部，被录用了，年后去上班。”
　　陆端笑着说，“永安公司跟我们学院也有联系，经常会请我们学院协助他们做市场调研，以后我们应该也会有工作上的联系。”
　　“大学教授也能接私活呢？”许方很诧异，这次陈晨没忍住，“什么接私活，陆教授是问卷调查方向的大拿好吗，别说公司了，政府部门都经常请他帮着做市场调研。”
　　陆端不仅不生气，反而乐得端起了酒杯，他觉得许方这一天尽给他送欢乐了，“是啊，大学教授也要努力赚钱的，要生活啊。”
　　彭临骁大概是喝酒喝开了，立刻接着话茬，“来来来，大家走一个，这一杯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