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约》沐祭

1、【荒郊女灵】第一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西城城郊夜幕降临，满天寒星。冬至来地不偏不倚，满地草木结霜，冷风呼啸，黯淡荒芜，煞是凄凉。
　　传闻妖魔鬼怪尤爱这种偏僻地方，阴阳交错一涌前来争先恐后赶去投胎，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妖妖灵看来是假的。
　　妖妖灵是个小道士，众多两界使者之一。负责在这块灵迹罕至的区域黄昏探魂，方便冥王工作。
　　说到冥王，在妖妖灵的印象中，脾气诡异，风云莫测，而且最近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冷的让人战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一遍又一遍喊着，附近却鲜有人在。
　　天很快黑了下来，比往常早了好些。到了亡灵活动的时间。而附近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妖妖灵在一棵树边拐了几个弯，而后坐下歇脚。
　　他放下灯盏，挪挪腰脚，欲抬手伸个懒腰，却被什么东西缠了住。
　　他低头，借着灯光看见了女人的头发。
　　妖妖灵眉头一皱，立即挪开杂草，看见的是一具干枯的女尸。
　　对此他不会感到害怕，毕竟他们道士亦生亦死，这种事情早是司空见惯。
　　他却不由得生疑。人死已久，尸骨尚存却不见其灵，尸体如此沉重，且双眼似有神色，莫非……
　　他盯着女尸的双眼，取出拂尘扫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那空中便渐渐出现了一束亡灵，长发女子身，正是身前这具女尸之魂。
　　说来也真是蹊跷，竟会有这般固执的女灵，放着投胎不干，藏在躯体里无动于衷。大概是生前有什么未央的心事罢。
　　“这是在哪，我应当是死了吧”女灵环顾四周，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她看见妖妖灵，提起防范之心，迅疾后退两步，开口道:“你是谁？”
　　“姑娘的确是死了，死了有多日，这是找到你尸体的地方，我是生死两界的使者，找亡魂带去冥界投胎的，姑娘既然死了，就该随我去……”
　　“等等!”
　　女灵突然打断他的话，双手捂头:“让我想想……我…我是怎么死的。”
　　女灵蹲下，看着自己的尸体，沉默了好一阵。
　　须臾，妖妖灵道:“姑娘迟迟灵不出体，可是生前有何执念？”
　　女灵抓着头发，双眼无神，脸面惨白。她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片刻，遂道:“我…我是被车撞死的…”
　　她想了半天，猛地抬头:“我死了……谁撞的我？”
　　妖妖灵耸耸肩，表示不知。这是他工作以来第一次在这块地方遇到亡灵，对于意外死亡的调查自是无以为计，也没闲工夫管这个。他只知道，再不把亡灵打包回去交给冥王，准没他好处吃。
　　“姑娘，该回去了，现在回去还有机会投胎，请不要让我为难。”
　　女灵摇头，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随即惨笑道:“我死了，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了。”
　　妖妖灵低头，叹了口气。
　　“…他还没回来，他还没回来…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女灵的情绪突然癫狂起来，像是陷入了什么难缠的臆想，痛苦挣扎着。
　　妖妖灵见况上前正色道:“你在人界已经消失了，只有死界的人能看到你，你干什么都没用了，请随我走!否则……”
　　话音未落，女灵甩了他一身草和一个巴掌，迅速跑远。
　　妖妖灵起身欲追上，脚却又被头发羁绊住了。
　　“该死。”他骂道。
　　女灵奔跑着，跑出了几十米，戛然停住。
　　“哟，又是哪家子小姐耍脾气啦？”
　　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
　　男人蛮高。披着黑袍，单手叉腰，拎着个十字架，一副反派角色的模样。
　　他眼中好像含着一潭水，亦幻亦真，时明时暗，打量着女灵全身上下。
　　“怎么不跑啦？”男人摆出一副笑靥，生人喜爱，死人畏惧。
　　“你……”女灵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想跑啊，奈何双脚像是压着千斤重石，怎抬也抬不起来。
　　“怎么不跑啦？”
　　男人重复了一遍，笑容越来越危险。
　　女灵感觉脚上变轻，可以动了。可是她不再跑了。
　　妖妖灵挣脱头发的束缚，追上了女灵。他看到男人，惊诧了几秒，随即噗通一声跪了下:
　　“参见冥王!”
　　“怎么不跑啦？”
　　冥王没理他，一字一顿重复第三遍。
　　女灵听见冥王二字，瞳孔紧缩，张大嘴巴，她不听自身使唤转了个身，冥王走上前去用十字架撩起她的头发，露出她雪白的脖颈。
　　后颈上面有一个红色胎记。胎记旁边有颗红痣。
　　冥王莞尔，松手。
　　“您…您是冥…冥王？”女灵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不敢抬头。
　　“别害怕呀。”冥王把她扶起，妖妖灵也起了身。
　　女灵还是低着头，不语。
　　“你生前可是赵家之女，赵清阑？”冥王开口，用陈述的语气反问着。
　　女灵点点头。
　　“你与你心爱的男人私奔到这里，你男人几宿未归，你出门找他，然后车祸死了，死了一周没人发现。”
　　女灵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冥王笑着，嘴角永远挂着神秘的弧度。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求求你告诉我…”女灵又跪下，双手缠上冥王的右腿，哭泣着，哀求着。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冥王话锋一转，“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肇事者是谁么？”
　　冥王微微蹲下，抬起女灵的头，逼迫她看着自己。
　　女灵哭着，没有眼泪，只有喧嚣。
　　她木讷地点点头。
　　冥王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四个字。
　　女灵呆滞了很久，冥王夺回右腿的自由。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女灵的声音越来越空灵，脑子里循环着冥王的话，她重复着“这不可能”，直到崩溃为止。
　　夜越来越黑。草木随风摇曳，淹没在黑暗里，失了本色。
　　“骗你的。”冥王双手环胸。
　　她没反应，那颗停跳的心怎么也雀跃不起来，或许自己心知肚明。
　　冥王说，“你知道的”。
　　她知道她男人撞死了自己。她问的问题，渴望的答案，不过在自欺欺人，以假乱真。
　　“我说真话你不听，假话你自己都不信，哎，女人真是麻烦。”
　　妖妖灵看的哑然。
　　他分析了半天，没搞清楚个头尾。看见了冥王才想起正事儿，便道:“冥王大人收魂便是，这个女灵方才出窍，想必是夙愿未了，所以惹事生端，望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冥王注意到妖妖灵，定睛一看居然有点眼熟，记起原来是上回生死二界之主唠嗑时旁边斟茶的小道士，打了个喷嚏茶喷了天神一脸，喷了自己一袖，对此冥王以这事儿表面上打趣了天神好些，实则记下了这个可怜小道士的仇，时不时用死神的眼光打量人家，要把他看穿似的。现在他又以搅屎的身份出现了，冥王气不打一处来。
　　“你急去投胎呢，没看见本座办正事儿去去去，别再碍我事啊我警告你。”
　　妖妖灵一脸无辜收拾收拾滚了。心想，这才几日不见，冥王脾气怎么又差了？啥祸没整咋就碍事了？平常他连门都不出懒成个球，怎么现在好不容易出门还多管闲事起来了？妖妖灵困惑。
　　冥王看他滚远，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女灵身上，见她没有动静，他说:
　　“你家有一个妈妈，你男人是你爸私生子，你知道不。”
　　赵清阑瞳孔紧缩，想必她对此未有耳闻。
　　冥王能看见亡灵的记忆，亡灵的记忆中并未存在这一部分。
　　他为何知道，那是后话。不过冥王能从她的记忆里看见并证明的，就是这个女灵，含冤惨死。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主线剧情^-^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