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结爱之何以成契阔》颜雪涯

11、双蕖怨

　　许多人都认为贺兰瑾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如娇花照水，不胜娇弱。实际上她果决起来，比谁都心狠。
　　贺兰璁赶伤她，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无论她外边看起来再温柔和气，可她到底还是贺兰家的女人，都是笼子里最凶猛的野兽。
　　他贺兰璁举刀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必将死于刀下。
　　苏媚没有抬头，只是低低了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门，换上一身轻便的黑衣，悄无声息的离开。
　　苏媚在树上已经蛰伏了许久，贺兰璁是个惜命的人，是以他的寝宫守卫森严，苏媚在等，等一个机会。
　　贺兰璁的寝殿是初唐时期所建，斗拱式的建筑，采光依赖屋檐与屋檐的间隙，分外明亮的檐影投在室内地面，与幽暗室内反差极大。终于，苏媚等到了机会，她趁着云过日头，檐隙一暗的片刻，飞身掠过檐隙，室内守卫多少受到惊动,然而举首一望，见飞鸟三三两两越过檐隙外的天空，便放下了警惕之心，苏媚已然进了厅堂，蜷缩藏身斗拱之上。
　　……
　　贺兰瑾修行多年，道行不浅，所以身上的伤虽然不轻，但真的不致命，预计养上一个月就好了，连疤都不会留一下，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真的疼。
　　张云雷并未久睡，小憩片刻之后，又匆匆前往贺兰瑾的房间照看。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贺兰瑾已经醒了，她已经直起身子，斜斜的靠在床上，眼睛看向窗外，像是没有焦距一般。
　　“贺兰，你没事吧？”张云雷看见贺兰瑾醒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伤的那样重，他差点以为她醒不过来。
　　“我没事。”贺兰瑾转过身来，看着张云雷，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又被乌云遮住，明灭之间，她的脸色也晦暗不清，看不分明。
　　“贺兰，谁把你伤成这样？”张云雷回想起亲自帮她缝合的场景，他惊诧于自己那时的冷静，如今想来却极为后怕。
　　“苏媚没有告诉你”贺兰瑾倒是有些不解，她以为苏媚已经替她解释过了。“她说她没有这个权力，能告诉我答案的只有你。”张云雷坐在床边，“贺兰，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追问，但是我想告诉你，贺兰，无论如何，我在你身后。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什么事都自己扛，真的。”
　　贺兰瑾轻轻笑出声来，她并不讨厌张云雷，甚至对他颇有好感，她并不抵触跟他在一起这件事，青鸾舞镜，他们两个人都是那只青鸾。
　　可她从未想过，要同他祸福相依，生死与共，更未曾想过依靠他一丝一毫。她愿意同他做一对情侣，如果有缘分的话，以后可以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可是除此之外，别的再也没有了。
　　“我不是人。”贺兰瑾没想过欺骗他，既然他执意要问，那她自然会告诉他，千年之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别闹，哪儿有骂街骂自己的。”张云雷哭笑不得，看起来机灵的小贺兰怎么骂起人来这么好笑。贺兰瑾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拉起张云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张云雷脸色红的发烫，连忙将头扭开，“贺兰，你还受着伤呢，我……”
　　贺兰瑾却不是这个意思，“人的心跳每分钟多少下”张云雷想了想，“正常值应该是六十到一百次。”
　　“我从一数到六十，刚好一分钟。”贺兰瑾缓缓开口，“一，二，三，四……”
　　张云雷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三下。
　　整整一分钟，她的心跳只有三下。
　　张云雷呆住了，空气静谧的可怕，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缓慢而沉闷的呼吸声，“害怕了？”贺兰瑾“嗤”的一声轻笑，不明不白，意味无穷，像一根针刺破了充满张力的空气。
　　张云雷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不，我不怕。”他顿了顿，“你说你一个人，没有同类，你放心，不管以后你去哪里，都不会是一个人了，你是人也好，妖也罢，我都会陪着你。”无所谓是人是妖，只要她是贺兰瑾，他就喜欢。
　　“好。”贺兰瑾闭上眼睛，罢了，就当骗骗自己，假装自己信了就是。
　　假的又如何，只要看起来真一点。
　　“那个……贺兰，你贵庚？”张云雷把聊斋志异中所有关于狐妖的说故事过了一遍，好像能修成人形的狐狸没有低于百年的，像贺兰瑾这样，百年都显得少了，所以他十分好奇贺兰瑾的年龄。
　　贺兰瑾仔细的回忆了一番，“我生于开元十六年，距今1290年。”张云雷倒吸一口凉气，贺兰瑾的年龄实在惊了他一跳。“那你见过李白吗？”开元是唐玄宗的年号，而李白刚好是这个时代的人，历代诗人中张云雷最喜欢李白，故而有次一问。
　　贺兰瑾认真的点了点头，“天宝二年，我十五岁那年的初春，玄宗于宫中行乐，李白奉命做《清平乐》，当时我就在宴上。”那时她是玉真公主的女官，在宴会上，曾远远见过李白一面。
　　“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不寂寞吗？”张云雷突然特别心疼贺兰瑾，她看着凉薄无情，或许是因为曾经失望了无数次吧。
　　“无妨，习惯了就好。”贺兰瑾对孤独这件事已经没什么感触，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习惯。
　　张云雷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贺兰瑾的电话响了。
　　贺兰瑾拿起电话，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见是个古玩商人，便漫不经心的接听。
　　“喂，周先生，您好。”
　　“近期没有去参加拍卖会的打算，谢谢。”
　　“唐代的文物？什么年间的？”
　　说到唐代的文物，贺兰瑾终于上心了一些，态度也比之前多了几分郑重。
　　“能确定吗？”
　　“把图片传给我，还有时间，地点。”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贺兰瑾突然激动的坐了起来，吓得张云雷赶紧扶住她，生怕她扯着伤口。
　　片刻之后，贺兰瑾挂了电话，打开微信，立时收到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个金色的花鸟纹首饰盒，用黄金打造而成，精致华贵，一看就不是凡品。
　　张云雷凑上去看了一眼，第一眼也觉得好看，便多问了贺兰瑾一句，“这是个盒子？看着是金的，是古玩吗？”贺兰瑾却看着图片，呆呆的出了神，“这是我阿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