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如玉·她如狗》赵百三

29、应天书院3

　　应秋元未在原地耽搁太久，很快她便悄无声息的离去。

　　她未与人结伴而行，但一路上也留意着看可有上野秋的身影。哪知行至半路，未见着小秋，却是碰见另一个熟人。

　　——是宗礼。
　　他靠着粗粝的褐色树干坐在地上，左腿微曲，平摊在地上的右腿受了伤，用一块白色棉布简单包扎着，鲜血将白布浸湿，但血到底是止住了。

　　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着窄袖短打的绯衣少女，腰间铭牌上刻着她的名字‘木桃’。
　　木桃神态焦急的四处巡视，回身见着应秋元，眼睛一亮，可待发现她独身一人时，便又有些失望。

　　应秋元闻见新鲜的血腥味，猜测有人受伤，便循着血腥气走了过来。
　　见着宗礼，她很有些高兴。毕竟这是她在幽州的熟人，见过面，也动过手。

　　“这是怎么回事？”

　　木桃咬着唇瓣，一脸的难过，半响，方才低低说道：“我独自一人前行，路上遇袭，宗礼小公子遇见出手相救，护得我安稳，但他却因此受了重伤。”

　　她长相平平，但一双杏仁眼又大又亮，此时带着期盼的神色看着应秋元，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哭腔，焦急的问道：“秋元姑娘你也是独身一人吗？你来此的路上可有遇见其它人，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带宗礼离开这里。”

　　“我可以啊。”

　　“你可以吗？”
　　木桃疑惑的看着身量同自己相差不多的应秋元。连坐在地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宗礼也朝她看来。

　　应秋元见此再次颔首应道：“我可以的！”
　　说着，她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搀扶宗礼。

　　宗礼眉头轻蹙，似乎不太愿意被一个姑娘家搀扶着走路。

　　因此待被应秋元搀扶起来，他将全身大半的重量靠在应秋元瘦削的肩膀上，拖着伤重的右腿艰难的走了两步。他再忍不住，停下脚步，低声道：“应秋元，你如果想帮我便去前方岔路口守着，若有人经过，便以宗家的名义将其引来帮我。”

　　“他们不一定愿意帮你的。”
　　应秋元诚实道：“你受伤这般重，想是已同谷中凶兽对上，是知晓其中险恶的。这种情况下，旁的人不一定愿意冒着被连累的风险帮你。”

　　宗礼闻言有些泄气，气恼道：“百花谷有英招坐镇，又不会真的失去性命，他们怕什么！？”

　　“就是因为他们认为不会真的死人，才不来帮你啊。”

　　应秋元昨夜赶路太急，睡的太死，清晨被沈清碌唤醒赶至天峰山脚下参加第一关测试时，四周已没什么人了。
　　她很晚才进百花谷，不信在她之前就没有旁的人注意到受伤的宗礼。

　　就是因着谷中有英招坐镇，助教以及卫队巡视，那些少年人知晓宗礼没有性命之忧才不出手相助，毕竟伤重的宗礼随时都有可能引来——

　　“啊啊啊啊！”
　　身旁，木桃惊恐的尖叫起来，伴随着这道尖利的女声，四周十来只鬣狗喘着粗气从林木间窜了出来。

　　应秋元本便一直想着伤重的宗礼迟早会引来谷中凶兽，此时猛然撞上鬣狗阴毒贪婪的目光，也被吓了一跳。
　　想也未想，她伸手一提，将宗礼甩在背上撒丫子就跑。跑了几步想起木桃，又调转身捉急忙慌的去救人。

　　宗礼被一个姑娘家背在背上，羞的脸色胀红。但他也知晓今时不同往日，便也强行压下即将喷薄而出的羞耻感，一手牢牢抓住应秋元肩膀稳住身形，一手拔出腰间佩剑朝向他们二人袭来的鬣狗砍去。

　　应秋元有宗礼帮忙倒也不用分心对付鬣狗，她很快来到木桃身边，伸手一揽她细软腰肢，一把将她横抱在腰间便冲了出去……

　　．

　　应天书院入学测试第二关，只要在酉时前通过百花谷便算过关。

　　出得百花谷，再顺着路牌指引步行约莫两刻钟便可到达天峰山点高台。届时自可在助教的指引下换取书院正式铭牌，领取院服、舍房钥匙等。

　　除此外，书院对率先到达点高台的人亦有特殊奖励。因此，在即将离开百花谷的那一段路程中除去谷中凶兽的袭击，还有少年人间互不相让的逞凶斗狠。

　　上野秋天资出众，进入百花谷后一骑绝尘，待来到百花谷最后一段路程清秋道却是遭遇了麻烦。

　　清秋道有八只黑豹挡道。

　　百花谷中，黑豹是最为敏捷的猎手，身形矫健，动作灵活。

　　上野秋被八只黑豹围困，一张小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她神情郑重的拔出背后双刀，未有迟疑躲闪直接同这八只黑豹对上，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耗费许久却只斩杀了一只。

　　这时，一直紧随其后的丘为赶了上来。他甫一出现便吸引了场中黑豹的目光，有三只朝着他猛袭而来。
　　有人分担火力，上野秋稍稍松了口气，却又见他绕树而走，并不同黑豹正面对上。

　　可惜这几只黑豹互相之间很是熟稔，不过片刻便默契的将他围困住。见此，丘为身手敏捷的爬上树去。
　　黑豹虽也会爬树，且速度不比丘为慢，但丘为动作更为轻灵，在树与树之间翻腾跳跃，轻松的躲开追上来的黑豹。

　　见此，那三只黑豹恼怒异常，却也聪明的不在追着他袭击，转而去围攻上野秋。

　　上野秋又不傻，有样学样，也跟着在树与树之间跳跃躲避黑豹的袭击。

　　这时候，位于淮阴一代以制毒闻名的黑水何氏年轻一辈的何玉堂第三个赶到清秋道。

　　见着如同长臂猿猴般在树与树之间跳跃躲避的两人，他不屑的轻嗤道：“你二人一味躲避，要什么时候才能斩杀掉这群畜生出得清秋道。难不成，你们这样是故意等着后来者替你们扫清障碍？”

　　这话太过难听，加之上野秋本便不欲一味躲藏，刚才是她一人对付余下七只黑豹很难全身而退，方才选择暂时回避黑豹的袭击。
　　此时见着背着个竹背篓，着一身苍色短打，头戴同色系周巾的何玉堂，立即来了兴致，说道：“你我二人联手对付它们如何？”

　　“好。”
　　何玉堂一口应下，又去看丘为。

　　丘为靠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未理会他，反是凝目看向远方，好似在等什么人？

　　何玉堂心道这人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但眼前黑豹挡道，还需尽早解决，便也未强求他帮忙，反是同上野秋联手对付黑豹。

　　他反手从身后背篓取出吹箭，侧身避开身前黑豹袭击，寻找合适时机轻轻一吹，尖刺准确射入黑豹脖颈，只转瞬，这只集力量、敏捷、速度于一身的黑豹便倒了下去。

　　此后，他如法炮制再次撂倒一只黑豹，准备对付另外一只时，那黑豹已近在身前。
　　距离太近吹箭不好施展，他倒也不惧，心思一转，一柄黑色小刀从袖管脱出，他反手握住便气势汹汹的同黑豹对了上。

　　有何玉堂分解压力，上野秋一双长刀很快便将另外四只黑豹斩杀。她朝何玉堂看去，见他持小刀同黑豹近身搏击便来了一丝兴趣，认真的看起他的招式来。
　　待他将最后一只黑豹杀死，她夸赞道：“你胆子挺大，身手也不错。”

　　一招一式间虽未见灵力加成，但也实实在在显示了力量、速度以及准确性。

　　何玉堂握着小刀，借着黑豹顺滑的皮毛拭净上面鲜血，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你也很厉害。”
　　说话间，他瞥了坐在树上的丘为一眼，见他未趁机离开清秋道，便知晓他无意做这通关第一人，心下稍松。

　　对于何玉堂的夸赞，上野秋十分受用，当即强调道：“我给你说啊，我年纪比今日进百花谷的人都小。我爹说了，我天生根骨奇佳，先天元气浓厚纯净，年轻一辈中没有人能比过我。”
　　说着，她想起还有正事未做，一转身准备离开，肩上却突然多出一只厚实的手掌………

　　．

　　宗度等一行人赶到清秋道时，形势已乱作一团。

　　上野秋独自一人同黑水何玉堂、何善游兄弟二人对上。

　　这兄弟二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本在百花谷腹中的黑蛇全数招来。黑蛇受惊，除去不伤兄弟二人，对于进入清秋道的其余人皆是发了狂的攻击。

　　先他们一步赶来的天门卫氏、观澜司马氏等家族年轻一辈的少年人皆被黑蛇困住。
　　见此，宗度等人便未靠近，反是站在安全地带谨慎观望。

　　霍连海见不远处上野秋腹背受敌，除去对付何玉堂、何善游，还得同发狂的黑蛇对上。但饶是如此，她也憋着一股劲没让这两人顺利离开，不由得啧啧两声，叹道：“上野秋确实厉害，若是没有黑水何氏那两兄弟捣乱，她如今想是已到了点高台。”

　　他说着，便又想到拉着宗度袖管柔柔弱弱哭诉的应秋元，瞥了宗度一眼，打趣道：“应秋元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妹妹，只要通过第一关，还愁过不了百花谷这一关吗？”

　　一旁，文同颔首表示认同，沉声道：“应天书院第一关比之其余书院，要求并不高。便如今日很多资质一般的人，书院也给了他们机会进入百花谷。应秋元生母是椿夫人，只要她爹不是太差，她应当——”
　　袖管被人轻轻扯了扯，他遽然哑声，没在说下去，脸上带着些后知后觉的尴尬。

　　血脉传承秘而不宣，没有人将这一点挂在嘴上，却也都在心中暗暗衡量、默默计较着。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群经历浅薄的少年人而言，更是十分在意。

　　应秋元资质应当极差，可她又是宗岩松替宗度定下的未婚妻……

　　思及此，文同蹙眉朝宗度看去，袖管又被人扯了扯。他目光一转，便见沐云芳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霍连海心大，不知文同在思虑什么，只打趣道：“应秋元若来了，没准上野秋顾虑着她这个姐姐的安危，便不会在黑蛇环伺的情形下冒险同何氏兄弟二人纠缠。只可惜——”

　　“可惜什么。”宗褚瑶轻蔑的打断道：“应秋元就算来了也是个拖累。”

　　霍连海挑眉一笑，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上野秋没了拖累，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轴的要命的性子，这兄弟二人运气不好，碰着她这个硬茬，她是决计不会让这招惹她的两人顺利离去。”

　　“何玉堂、何善游虽不是上野秋对手，但有黑蛇助力，短时间也不会败下阵来。这般僵持下去，何氏兄弟只要还在清秋道，便不会让黑蛇离去。”

　　“黑蛇挡道，我们谁都出不去。”
　　沐云芳补充道。

　　霍连海‘唉’了一声，折扇一收，轻拍着掌心看向一脸不耐的宗褚瑶，说道：“应秋元在，上野秋有所顾忌认输让这兄弟二人离去。待他们出了百花谷，没有人同他们争这通关第一人的称号，他们自也不会为难日后的同窗，会设法让黑蛇散去，我们也好顺利通关。”

　　在他说话间，已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少年人赶了上来，同宗度等人一般，他们也谨慎的停在清秋道外围，未贸然上前。

　　宗褚瑶瞥了身后那一群看着黑蛇挡道直发愁的少年人一眼，回转身说道：“你这意思是应秋元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原来还是个宝贝？”

　　“她宝不宝贝我不知道，但再等一刻钟，宗礼若还未赶来，那我可就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他说着，看向宗度。

　　宗度一直盯着前方，眉眼微沉，也不知在看什么？闻言只道：“你们先走，我在这等他。”

　　宗褚瑶闻言眼睛一亮，问道：“是有办法了吗？”

　　文同上前一步，神情严肃的说道：“黑蛇数量太多，攻击力太强，又带有剧毒。我们是不敢贸然对上的。但想解决这事其实很简单。”

　　黑蛇是何氏兄弟二人招来的，目的不过是想做这通关第一人。
　　届时让他们如愿，顺利通关，他们不想招惹众怒自会设法令黑蛇离去。这般，他们这一群被挡在清秋道外的人便可顺利在酉时前离开百花谷。

　　只是…
　　他有些犹豫。
　　上野秋的性子如何，他是知晓的。估摸着她如今对做这通过第一人应当也没什么兴趣了，之所以一直缠着这兄弟二人不放，只是因着被惹恼了，偏要同他们对着干。

　　这般，如果要帮何氏兄弟，难免要同上野秋对上。

　　文同有些犹豫。
　　沐云芳知晓他在想什么，上前一步，柔声说道：“你们先在此观望，我去试着劝一劝小秋，如若她不应，我们再设法牵制她好让何氏兄弟二人先行离去。”

　　霍连海颔首，“这法子不错，讲道理总比动手强。”

　　文同却不应，沉声道：“清秋道已被黑蛇占据，你一人贸然进去太过危险。”

　　沐云芳闻言，盈盈目光带着和煦的笑意看着他，她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放心罢。”

　　文同在她的注视下渐渐红了脸。他略一侧身避开，心中有些慌乱，便又抬眸去偷瞧宗度。

　　正在这时，身后谨慎围观清秋道战况的人群却是突然骚动起来，杂乱的声音猛地响起——

　　“让开，快让开！”

　　“蛇！蛇蛇蛇……”

　　“你别过来，别过来！”

　　应秋元背上背着一个宗礼，腋下夹着一个木桃，虽偶有循着宗礼身上血腥气追来的凶兽，但跑的都没她快，因此一路上有惊无险。

　　待临近清秋道，她见一群少年人凑在一堆，互相之间交头接耳好不热闹，心里还挺高兴。加之只要进入清秋道，再走上不过十里的路便能出得百花谷，心下轻松。背着宗度、提拎着木桃便高高兴兴的朝人群跑了过去。

　　哪知将近得人群前，却见一条约有两丈来长的黑蛇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龇牙咧嘴的直朝她背上的宗礼袭来。

　　应秋元心中咯噔一声，忙侧身避开。

　　人群骇的四散开来，闹出的动静太大加上宗礼身上的血腥气令占据清秋道的数千条黑蛇微微有些躁动，皆昂着高高的蛇头，吐着血红的信子朝此处看来。

　　有人见此忙合力斩杀那条窜入人群的黑蛇，旁的人则推推搡搡着排挤应秋元，想要快些将她赶离，免得再招来更多的黑蛇。

　　应秋元没弄清状况，脑子还是懵的，被推搡的似个陀螺般不停的转着。被她背着的宗礼，抱着的木桃也不好受，头晕眼花，难受的快要吐出来了。

　　“别推了！”
　　一身形肥硕的光头少年看不下去，大喝一声，一把推开身旁拥挤的人群，大步朝晕头转向的应秋元走了过去。

　　待近得她身前，他半蹲下身子，取下脖子上由一百零八颗大蒜制成的挂珠，再一圈圈缠在宗礼受伤的小腿上。
　　那大蒜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味道腥臭刺鼻，但好歹将血腥气给强行掩盖下来。

　　血腥气消失，数千条黑蛇便也只顾同贸然闯入清秋道的少年人对峙，未再虎视眈眈的盯着清秋道外围的人群。

　　众人心下稍安，应秋元却仍是一头雾水没弄清楚状况

　　她垂头对那半蹲着的光头少年道了一声谢，又抬眸去看身前的人。那几人方才狠狠推了她，如今便有些不大好意思对上她的目光，皆讪讪的转开视线。
　　她便又疑惑的一转身，这般，却是对上前方宗度等人朝她看来的目光……

　　霍连海‘哎呦’一声，打趣道：“方才还说起这人呢，不想如今就到了眼前。”

　　只是同印象中柔柔弱弱哭泣的小姑娘不同，应秋元如今十分狼狈，细细看去又只觉得很是滑稽。

　　她腋下夹着一人，背上背着一人，小小年纪，却似不堪生活重负的老太太似的被压弯了腰。加之方才被人群推搡，衣领歪了，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迷惑不安的神色。

　　待对上他们一行人的目光后，她脸上那种可怜兮兮的迷惑、不安的神情遽然消失，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好似洒落寒潭的碎星，很是好看。

　　她轻轻地将腋下的绯衣小姑娘放下，背着背上的青衣少年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待离的近了，便笑着说道：“总算遇到你们了。”
　　声音软软蠕蠕，满是欢喜。

　　夏日燥热，也不知道她驼着那两人跑了多久，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打湿了碎发，黏在额前。

　　霍连海正想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便见她一仰头，目光专注的看着宗度，俏生生地说道：“宗度，你弟弟。”

　　弟弟？
　　霍连海心中惊疑，便见应秋元微一侧身将背上的青衣少年放了下来。

　　此前离的远未看清，待应秋元近前后，那少年又一直埋着头，一时竟是未认出这人便是宗礼。

　　若说应秋元狼狈，那被应秋元背着的宗礼便更加狼狈。
　　衣袍也不知被什么凶兽的爪子抓扯，破破烂烂的。脸上带着乱七八糟的擦伤，小腿被光头少年友情赠送的大蒜挂珠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气味十分恶心。

　　他似也感到很是羞耻，看了他们一眼便又垂下了脑袋，脸色胀红，一言不发。

　　应秋元瞥了沉默的宗礼一眼，不知他为何对同成功与好友汇合这事不感到喜悦，很是疑惑，便又歪了歪头去瞧他的兄长宗度。

　　宗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将视线落在宗礼身上。

　　宗度是宗礼兄长，只长他三个月，年岁相近，按理说同是少年人感情不会太差。
　　奈何两人长辈互有嫌隙，宗礼既自卑又自傲，宗度待人待事向来又十分冷淡，因此多年下来兄弟二人感情一直不怎么样。

　　但也没到兄弟不合的程度。
　　便如三月前，宗礼母亲被宗度母亲杀害，他拿了大刀去砸宗度的门，最终却也未曾真的伤到宗度分毫。

　　如今两人的母亲都已不在人世，又双双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按说宗礼伤重，宗度怎么也得关心慰问一番。
　　哪知这人垂眸瞧了宗礼半响，脸色逐渐阴沉，竟是出乎众人意料地沉声斥道：“你脸红什么？！”

　　向来冷淡疏懒的语调消失，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隐约间还带上一种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宗礼对于被一个姑娘家背着逃离本便不好意思，如今被宗度莫名其妙的质问，更是羞的连耳尖都开始泛红。

　　见着他这模样，宗度脸色愈发严肃，目光沉的似能滴下水来。
　　他上上下下巡视着宗礼，待确认他只得脸上擦伤以及小腿上并不致命的伤口后便将目光死死定在了他脸上，好似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应秋元闻言稍稍弯了弯腰，凑近宗礼，抬眸瞧他，也跟着问道：“你怎么脸红成这样啊？是中毒了吗？”

　　“没有。”
　　宗礼被宗度质问又被应秋元问，知晓她没有旁的意思，却仍是被这默契质问的二人气的愤然转开目光，语气硬邦邦的。

　　应秋元担心咬伤他小腿的野兽牙上带毒，不由的伸手去摸他的脸。
　　哪知伸到一半，手腕被人一把握住，宗度蹙眉问道：“你干什么？”

　　“我摸摸他啊。”
　　应秋元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摸什么摸。”
　　宗度咬牙低斥，语气却还算克制。
　　他一把甩开应秋元探向宗礼额头的手，伸手一提她衣领，将她拽的离宗礼远了些。随即语气冷硬的说道：“你关心别人弟弟，不如关心一下你妹妹。”

　　妹妹？
　　应秋元心中疑惑，顺着宗度的力道一转身，便看见了前方那熟悉的又瘦又小的身影。

　　“天啦！”
　　再没有心思关心宗礼那异常潮．红的脸色，应秋元伸长了脖子朝前看去，伸手重重一指前方，脸色骇然的叫道：“我妹妹被困蛇堆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