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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铁观音 ...

  •   人各有志,一同寒窗苦读十年,考出的结果却不同,霖萱脑袋还算好使,虽然屋檐漏雨、食不果腹,但他十七岁那年的科考状元还是让他夺了,这狗屎运踩得,让霖萱和苏十七彻夜难眠。
      翌日便是上元佳节,二人当是冲冲喜,便游到了街上。
      “十七,我听闻那家陈记酒酿元宵得不错,尝尝吗?”周围不时有人望向他们,大多都是姑娘,许是长得有些惹眼,十七岁的霖萱没多大变化,只是眉目间那股俊秀的少年感再也藏不住,一颦一笑间睫若蝶翼,分外动人。苏十七也长开了,眉目凌厉,一身玄衣更衬得他肤白若雪,但脸上总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戾气。
      二人点了两碗元宵,又要了碟小酒,便开始闲聊起来。
      “十七,有件事我想跟你说。”霖萱摇摇折扇,总感觉这事有些难开口。
      苏十七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霖萱低头吃了两口元宵,徐徐道:“你看,我们已经离家挺久了,状元也夺了,不如回去一次,看望看望他们。”
      苏十七愣了一瞬,再抬眼看他时,眼中闪过一丝了惊讶,随即布满了阴霾:“是吗?”苏十七冷笑:“哪种看望?”
      “单纯的看望。不是那种……”看到苏十七越来越沉的脸色,霖萱闭嘴了。
      “二少,”苏十七从来没这么称呼过他,这个称呼对于霖萱来说是个贬义词,“您心真宽啊,他们以前怎么\'看望\'你的你忘了?”
      “那些都过去了,你坐下来好好……”
      “坐什么坐!你真觉得你的好事就是他们的好事,你去给他们报喜就是恶心他们,再缺心眼也没你这种缺法!”元宵还一口没吃就被苏十七掀翻在地,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霖萱。留下霖萱一人在风中凌乱,旁人都望了过来,老板一边哭着捡地上的碎瓷片一边和霖萱算账。
      但最后,苏十七还是被霖萱生拉硬拽拽去了霖府,黑云压城似的,气氛格外沉重。
      就在苏十七要坐下时,霖夫人道:“如今可真是换天了,下人上坐,主人倒茶。”
      “不敢。”苏十七站起来,去后厨烹茶,霖萱没看清,但苏十七走时手上抓着什么。
      “二少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霖夫人瞥了一眼霖萱。
      “大驾光临不敢当,就是……”
      “若没什么事,请回吧,恕不远送。”霖夫人说这句话时,霖老爷也是不为所动,神色几分冰冻。
      霖萱内心惶恐,但还是喊了出来:“爹,我少时同您说过,我能拿到状元回来见您!我做到了!”不过他这经久的期待如同投进大海的针,扔进去连涟漪都不起一丝。
      霖老爷状如老僧入定,连个“滚”字都不赏他。
      霖萱脑里顿时翻涌上好几种情绪,像忽而被按进冰湖,没过头脑,冰寒刺骨。等冷得清醒了些,霖萱才识得方才那几股情绪分别是什么,幻灭、寒心、还有想让人暴起的雷怒。
      但他忍住了,手先是开始发抖,然后一根贯穿他五指的筋蹿到后背绷起他的脊背,又直击他的心脏,这种抽疼,霖萱之前哭到干呕时都没这么分明,使他不得不像虾米一般躬起身。只是被宽大的衣袍遮住了,旁人看不出他的狰狞。
      苏十七掀开后厨的帘子,抬着三碗乌红乌红的茶出来。先将两碗放在霖老爷霖夫人面前,再徐徐走进霖萱,碗里的茶一步一晃,露出不详的血红色,像演奏着什么。
      “二少请用茶,铁观音。”苏十七吐出的音莫名一字一句的叩击着霖萱心房,不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也不是忽而间的大彻大悟,而是一种诡异、渺远的诱哄。苏十七抬首的一瞬,眼底寒光必现,一览无余。
      霖萱恍惚一瞬,也不知是因为方才的疼痛破罐子破摔,还是对苏十七的坚信不移,仰头一饮而尽。圆了苏十七眼底的困惑,似游丝般的痛彻,但估计多年后这游丝般的痛彻便灰飞烟灭,最终无声无息的归于平静。随即他冷哼了一声,是那种不出所料的冷哼,
      苏十七疯疯癫癫地背过身去,失魂落魄。不再退场亦不再上前,觉得没有自己一般。
      落日之时,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霖萱的书房,血如墨撒喷了满地,凄美的晕染在宣纸上,惊天的咳嗽声惊不动身畔的魔鬼。
      月上柳梢,最终一切归于死寂。
      苏十七脑内,霖萱临死前的话盘旋不散,后会有期。
      窗外孤鸿一鸣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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