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有凤》陵momo

108、三女不同

　　那天之后祝瑞白就被祝老夫人给收拾行李，打包扔出了祝家。

　　倒也不是逐他出门，而是因为国子监快要开学了。
　　只不过是提早几天去而已，为了学业，就是祝仰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潘氏又难免对祝老夫人生出了几分恼意。毕竟一年里儿子在家都待不几个月，他们母子又甚少见面，这机会本就不多，一朝又被人给彻底夺去，换谁谁都会恼。

　　而且祝瑞白对她的心思一向也拿捏极准，走前还特地去潘氏眼前晃了一圈，惹得潘氏后来更是一连数天请安的时候都没给祝老夫人好脸色看。

　　祝老夫人自己倒是不在意，就是祝琼芳有点替祝琼枝着急，但又不知该怎么提醒好。

　　且祝老夫人又给薛氏送去了不少东西，有她年轻时的私藏，还有从潘氏手下的公中支出来的，本是为给祝瑞白赔罪安抚祝琼芳的，但却惹得潘氏更不乐意了，两房本有些缓和的关系也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祝玉沙那个整日里兜兜转转仍不死心的，还专门跑去嘲笑祝琼芳，说她们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不开心了，放个屁都得忍着。

　　从前祝玉沙的嘴里是说不出这么粗俗的话来的。

　　只是随着祝仰愈发不重视她，祝家上下对她的态度也愈发随便，她明面上是被逼的沉默了下去，私下里脾气却更坏，一点也看不得别人好。
　　她身边伺候的人里要是哪个得了喜事，开心地面上带笑，都得挨她好一通骂，直把人家给说的一无是处想哭哭不出来才肯甘心。

　　尤其是她的婚期就在下月了，近来脾气更大。

　　薛氏也是难免有些怨气，只是她们都是西院的人，论起地位来她也不比祝玉沙高多少，便是想把她给打出去都没那个资格，只能生生地给自己气受。

　　祝琼芳倒是面上淡淡的，她扶着薛氏，看也不看门口张扬得意的祝玉沙一眼：“姨娘，这儿风大，女儿扶您回去吧。”

　　薛氏想转身又放不下心道：“若放任她就在这闹起来，影响可是不好。”

　　祝琼芳朝薛氏一笑，又道：“姨娘放心，有女儿在呢，没事的。”
　　她的长相随了薛氏，笑起来时同薛氏也很像。

　　但不知为何，薛氏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祝琼枝的神采。
　　清凌凌的，却也又娇又聪慧。

　　她愣了愣，也笑道：“好，那姨娘可就都交给你了。”

　　祝琼芳开心地扬了下头，又说了句“您放心吧”，然后唤来一旁的侍女扶着薛氏离开。

　　祝玉沙在门口明嘲暗讽了半天却见没人理她，正无趣着呢，又见薛氏离开，但祝琼芳反倒向她走了过来，当下便开口道：“哟，这就走啦？莫不是心虚了吧。”

　　“四妹妹说笑了。”祝琼芳学着祝琼枝的样子，面上笑容端方优雅，半点不因外物而或喜或悲的淡定模样，别说，瞧着深不可测，还挺唬人的。

　　祝玉沙也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奇怪又警惕地打量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这死丫头最近怎么跟祝琼枝那个讨厌鬼越长越像了？

　　祝琼芳笑着道：“姐姐的意思是，我和姨娘又没做过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心虚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可说不准。”祝玉沙就是嫉妒，也瞧不得别人好，“没做过祖母能给你们送这么多礼？大哥一走她就对你们这么好，别是你们把大哥给赶走的吧？”

　　潘氏最在意这个儿子，若能挑拨得她因此而和薛氏这房断交，那日后祝琼枝肯定也不会再对祝琼芳亲近了，到时候便让她们斗去，自己乐得轻松。
　　祝玉沙这么想着，眼珠一转便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美滋滋的神情来。

　　祝琼芳看着，心中却忍不住嫌弃。就她这样的，还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呢？
　　她不动声色地笑着，面上一派天真，装傻能力不亚于曾经的祝玉沙：“四妹妹这话有趣，大哥早些离家，是奉得祖母的指令，是对祖母的孝顺，也是对学业的看重，怎么到妹妹嘴里，竟成咱们家人排挤他了呢？”
　　“难不成，我们还能左右祖母的决定？”

　　祝玉沙被她打击了一番，心中忍不住想起被祝琼枝压制的恐惧，偏嘴上又不肯服输道：“说不定呢！”

　　祝琼芳乐了：“妹妹这是把祖母给当成老眼昏花了吧？祖母还年轻，尚不至于如此轻易受人蒙骗吧。”

　　“你！”祝玉沙脸一下子气红了，她指着祝琼芳怒道，“别以为你学了祝琼枝几招就能对付我！告诉你，没门！”
　　“不就是牙尖嘴利吗，能有什么出息！”

　　祝琼芳垂眼看她快要怼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心中第一次觉得这般爽快。
　　从前她们伏低做小，每每被这群人欺负得抬不起头来。可如今，不过是几句话，就把从前落到自己身上的气全都给还了回去。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世道浇漓，寻常市井百姓都炼得一副好口舌，半点不吃亏。

　　凭什么她们，就要在高门大院里受人欺压？

　　凭什么就要低人一等？

　　凭什么？

　　祝琼芳在心里质问完自己，抬起头来，只觉得心中底气更足，脊背挺得更直了。
　　她不是个记仇的人，所以祝琼枝肯对她好，她就能够忘却从前的不愉快。

　　但对祝玉沙，对祝瑞白，这种不会反省自己，不会悔改认错的人。
　　是不值得她原谅的。

　　她伸手直接摁下了祝玉沙的手指，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中死死捏紧，捏得祝玉沙惊呼一声，直喊疼。
　　“四妹妹。”祝琼芳又笑了。她笑得软软甜甜的，一如从前那个低眉顺眼，娇俏可人的少女。

　　可祝玉沙知道，她不一样了。

　　她看着祝琼芳对她笑，听着祝琼芳对她说道：
　　“若是牙尖嘴利没有出息，那像妹妹这样的，就更没有出息了。”

　　“你…”祝玉沙张口结舌，却顿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四妹妹请回吧。”祝琼芳自顾自地去掩院门，“以后也莫要再来了。”

　　“毕竟，在这祝家，已经没有人能够庇佑你了。”

　　门缝里，祝玉沙看见她突然一笑，单露出的一只眼睛里，诡谲莫辨。
　　她笑着说道：“苏姨娘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说完祝琼芳就合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徒留祝玉沙一个人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尖叫。

　　“祝琼芳你个贱人胡说什么！”
　　“我娘还在！她还在！！！”

　　“你敢这样欺负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爹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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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给擅长学习的琼芳妹妹打call！！可能要把她给写成一个切开黑的小丫头了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