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教学研讨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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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心殿乃茅山主殿，其精细宏伟程度较其他殿来说自然不可比拟，殿内丹楹刻桷，地阶皆以大理石铺就，壁上的三清纹饰亦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整殿凛然庄严，仿若九重天宫临世一般。
初初踏进修心殿，便迎面唰唰而来十多道视线，或疑惑，或敬畏，或饱含怒气，却无一不乏着些毫不遮掩的杀意。
我悬起的足顿了顿，随即抬眼扫向殿内。
掌门百里以淳安坐于殿首，左右各置了几方席位，十多个道士正各自坐于席位间，无一不神色复杂地直直盯着我，面上的忌惮一览无余，仿似见到什么污秽之物一般。而殿首的百里以淳，此刻虽危襟正坐稳稳端起了一派掌门的势头，眼里却满含戏谑，分明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形容。
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底线，如今还借教学研讨会的由头摆出一副鸿门宴的架势，凭几个臭道士就想让我孟绯怯场
百里以淳，你怕是想多了。
我勾起唇角，抬首迎面撞向百里以淳的视线，毫不避讳地笑了笑。
而后漫不经心踏着步子走进殿，大略地将两侧道士扫视一圈，拎出我所剩无几的礼数，同他们招呼道：“医药科孟绯，见过各位道长师父。”
话落，顿时一片寂静无声，仿若落针可闻，四周射来的视线里杀意不减，倒还像是更警惕了几分。
静默须臾后，终是百里以淳先行打破僵局，她弯着眉眼笑了笑，顺口将我介绍了几句，便招手让我落座。
我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瞧了瞧，恰是她右手边最末端的一方席位。
虽不知修仙界规矩如何，但依千年前我孟国的尊卑习俗而言……
左为尊，右为卑。
也不知她这是有意还是无意，没由来的，我心中忽泛起一阵反感。
不论我还是不是孟皇，不论我孟国是否灭亡，我断不会因寄人篱下而自贬身份，更何况还是这卑中最末！
我瞥了眼百里以淳，见她面上仿似未觉，心下呵笑一声，便再不顾她同全殿道士的神情，毫不迟疑地踩着方步，直直走向此殿唯二还空着的席位——左手边最首位。
终于，待我落座，一年纪浅些的道士仿似见不得我这幅行径一般，按捺不住从席位上站起身，抬指直直指向我，怒目中满含杀意，大义凌然般脱口道：
“暂且不提这妖女对我们茅山是祸是福，便就是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定是教不好弟子的，掌门却不顾众殿主反对，仍坚持要此女任茅山弟子之师，莫不是要全茅山所有弟子都要跟着这厮修邪术，学那妖邪做派？”
哟，教仙道弟子修习邪术？
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我无所谓般摊开蜷在蒲团上的腿，撑着矮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便侧身懒散地瞧向他。
没成想，这道士见我如此，火气更旺盛了些：“宗门学测罢了，我茅山也不贪图那些个虚名，掌门且需三思，我茅山道法本就正宗，不需再行其他歪道，也不需要个妖女任茅山弟子之师！”
听至此，殿内的其他道士也开始同声附和起来，仿似觉得那道士说得正是自己所想一般。
也不晓得这些个道士好好的椅凳不坐，作甚搞出这些折磨人的蒲团，我难耐地扭了扭身子，委实有些坐不住，胸中也愈加烦躁起来。
刚好方才那道士的话正撞我枪口，心下戏弄之心起，遂单手撑着下巴，蜷指叩了叩桌面，佯装觉有趣般抬着眼皮儿，瞧向这群嫉我如仇的茅山殿主们，同时嗤笑出声：“正宗？歪道？你们茅山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以自派为正宗那也就罢了，还极不要脸地言他派为歪道，谁给你们的胆子？三清道神么？”
闻言，掌门百里以淳仍噙着笑未言，这些道士倒是先义愤填膺了起来：“尔等污秽妖邪之物怎配提我道祖三清！”
“啧啧啧。”自诩正道的人永远这么容易上火。
容你们使劲气，气不死你们算我输。
“一言不合便将他道他法贬低为歪道，若是其他宗门晓得了，你们茅山当如何？别说门下弟子还能否参与宗门学测，怕是你茅山整派都无法立足于修仙界了吧。”
话落，百里以淳面上忽而起了一阵阴郁，须臾间便又恢复了正常，我暗暗咂舌，也不再瞧她，兀自又恐吓众道士：“首当其冲的，便是千叶岛那群吝啬小气的老白胡子，指不定气得连夜跑来你们茅山，挨个给你们下毒。”
我正了正身子，眯起眼，满含戏谑道：“别说什么医者为善，千叶岛那群老白胡子抠门的样你们难道没见过？”我抬眼含笑瞥向殿首的百里以淳，暗指她当年千里迢迢去千叶岛求师之事，“你们掌门必是深有体会。”
众殿主道士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颤，仿似被根鱼刺哽住了喉咙一般，抖着手指了我半晌，愣是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我、我们从未贬低、贬低……”
我瞧着好笑，也不理他们，仍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摊手道:“哦哟~药毒相辅相成亦相长，千叶岛的那群白胡子医药绝世，毒术必定也差不到哪去，到时候悄无声息将毒一下，你们这群臭道士能如何？跪在你们的三清道神前头，祈求用道法解毒？”
“你……”一老道士憋红了脸，“你放肆！”
“你什么你！”我从记忆里捏出了些许久未用的皇族气势，目光携着凌厉的皇气瞪了回去，“世间道法万千又如何？天下又不止你一家，偏你们就说你们茅山道法正宗，还言其他为歪道，这是要将传闻中那不出世的禅宗、救人的医药术为何物？”
“固步自封，不知所谓！”
全殿陡然寂静，众人的目光中慢慢染上了一种恐惧，先前的怒气杀意亦不减反增，却也无一人再敢胡乱搭话。
至此，百里以淳到底是将戏看够了，随即轻笑开来，言语间满含威胁：“姑娘所言极是，世间大道万千，我茅山自是不敢自诩正宗，自也挡不过全修仙界的敌视。不过……且不说今日殿内各殿殿主的妄言，姑娘传出去是否有人信，便就说今日这茅山的修心殿，还不知姑娘能否出的去呢。”
话落，众道士到底是反应了过来，方才恐慌不再，各个周身都凝出了一股灵气，仿似一旦我动便要死。
眼前的百里以淳少女模样，言笑晏晏，弯着眉眼正笑着，若非她先前那些话，倒还真像是副天真纯善的豆蔻少女形容。
谈笑间便能取人性命，我曾以为仅是书里描写得夸张了些罢了，却没想到，时逾千年，竟在这茅山撞见了只活生生的“笑面虎”。
而这只笑面虎，想是早已盯上了我这块肥肉。
顿时，我心下复杂起来，也不晓得是该喜还是该悲。
笑面虎·百里以淳瞧见了我眼里的情绪，面上的“无害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许：“当然，以淳晓得姑娘不喜玩笑，自也不会胡乱编造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去外头乱说的。故此，以淳方才也只是同姑娘玩笑玩笑罢了，毕竟姑娘将任职我茅山医药科师父，兼丹殿殿主，以淳作为茅山掌门，自是护着姑娘都来不及，又怎会将姑娘如何呢。”
丹殿殿主？
“掌门……”众殿主道士惊道。
百里以淳却是不管他们，只同我道：“姑娘身份特殊，阅历见解不同于他人，也该晓得，茅山一旦聘用无名之师，自会被有心之人好奇，若那些人再稍稍查出些什么，不仅姑娘会朝不保夕，我茅山名声也将受创。”
她顿了顿：“而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我茅山小心为姑娘遮掩，倒还不如替姑娘捏出个合理的出身，借由时苏仙友人的身份，出任我茅山丹殿殿主后，再兼任茅山弟子课业，倒也算得上合情又合理。”
该说笑面虎不愧是笑面虎么？
她这样一层一层的身份给我套下来，任凭百里以淳口中的那“有心人”再好奇，在宗门学测前的这紧巴巴的时间内，许也就挖出个时苏之友的身份。若能再深挖些，也约莫只能挖出个“医仙时苏游历时所遇一名医道散人”的假消息而已。
可在宗门学测后呢？
在宗门学测后，她拿到那株药草后，定是不论我孟绯是否暴露于人前，她百里以淳必是要带领全茅山置身事外了，仅一句“妖邪假借医仙之名潜入茅山”便能将我置之死地。
心思深沉歹毒、翻脸不认人至此，果真、果真不愧是只……
笑面母老虎。
然而，我此刻却愈发佩服起她来，这世上竟还有这么只小怪物，果决狠心至此。
倒不知馥华是怎么养出的这只小怪物。
我轻笑自嘲道：“掌门思虑周全，用心如斯，孟绯着实佩服。”
百里以淳也不管我是否话里有话，撇开视线软硬兼施安抚好殿内不服的道士后，便让各科所任师父逐个汇报起弟子修习的情况 。
众道士叽里呱啦讲了一通，我听不大懂，而后顶着一头雾水昏昏欲睡时，百里以淳才又将话头引到我这处，并嘱咐了些话。
言语间一如她以往的风格，裹脚布长的话里夹杂着丁点有用的信息，我理了理她的话，大概的意思是，宗门学测在即，时日所剩无多，为防弟子们医药一科再拖后退，便要加大课业量，让我每逢单日授课，双日休课。
随后我问了问她，这时日无多是怎么个时日无多法。
她便说，这届宗门学测距今仅剩三年。
我瞧着她那不似玩笑的面色，又想了想那群小道士医药水平，很是哽咽了一瞬，终是将卡在喉口的那句“医药修习尚可不用如此急迫”的话咽了回去，同时替小道士们暗暗默哀了一阵。
而后经由众殿主或反对或赞同的一顿商议后，他们直直越过我，将丹殿殿主接任之典定在了三日后，而茅山弟子们的见师之礼亦仓促地定在了后一天。
对此，我：“……”
你们厉害，你们决定。
如此匆忙急迫，仿似怕我跑掉一般，搞得好似方才眼含杀意瞪我的不是你们这群道士一般……
这么会儿便忘光了，我亦是无以言表的佩服。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教学研讨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