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阁》清和月零九

6、第 6 章

　　戊戌年腊月廿一申时
　　自城北坐马车至村西，下了马车又问了一旁扫雪的农民，向北一里，问过扔石子打雪仗的孩童，又过了满是石子和泥土的羊肠小道，七扭八拐连连碰壁才终于到了……
　　昔日时时伴着欢歌笑语鸟鸣蛙叫的小宅子如今也逃不过变成一片废墟的悲惨命运。
　　打开老旧的院门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门上落的些许雪飘落下来掉到推门而入的人的肩上，院落不大，可以说是一览无遗，但院落的中央有一颗长的高出四周墙壁的树，是海棠树……不，现在应该叫它树干，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去打理它又遇上严寒，人都熬不过去了，何况树呢？
　　小时候是妹妹江沫儿哭着喊着非要在院落种海棠，其父母爱女心切便在院落中央种了这样一棵海棠树，江染始终不得而知为何江沫儿这样喜欢海棠，喜欢到这棵树只要一开花，她要么是趴在窗前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要么是跳上房檐盯一晚上……
　　牡丹，国色天香百花之王“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中芙蕖净少情”
　　梅，兰，竹，菊称为“四君子”
　　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
　　兰――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而北宋周敦颐更是为荷花提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古来爱海棠者也有，但江染始终不得解为何江沫儿爱海棠爱到如此境界。
　　还记得小时候因为不小心折了一只海棠还被江沫儿埋怨了好几日，这么想着，他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是院落，江染推开许久未打开过的门，门上的灰落了下来，他走过去打开窗户，这间许久未见阳光的屋子才勉强有了一丝生机，当时搬走的有些着急，只带走了一些被子褥子金银珠宝，所以一些桌子床什么的没搬走，还可以用。
　　即使是寒冬，可这里依旧阴冷的不像话，尤其是越靠近南面的那边越冷，幼时的江染同父亲住一间，母亲住一间，江沫儿自己住一间，就是南面的那间，可见父母对她有多好了，只要是江沫儿的要求，他们都尽心竭力地满足她。
　　虽然小的时候江染暗暗抱怨着父母的偏心，如今仔细想想其实也不为过，毕竟江染只是个被人弃在江家门口的孤儿，江氏夫妇心存善念将他扶养长大，他应是心存感激的才对……
　　这南院儿角落里有一把扫帚，江染干脆拾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将南院屋到院子那扫出一条路来，再将南院那的屋子周围的雪扫了个干净。
　　然后在这屋子周围布上法阵，若是在夜幕降临时，屋里没动静，那就是安全的了，可以进去，江沫儿的怨念实在太大了，死后更是凶残无比，他自己一人来，一是不想牵扯他人来此乱局，二是若不是他亲自解决这件事定会没完没了。
　　布阵这件事还是不得马虎的，他在一间屋内找到了一低矮的小板凳，坐在里南院稍微远一些的位置观察，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那提起的心才放下去一点。
　　走到从前江沫儿住的房门前，看起来在他之前还有人来过，门上的镇灵符被撕了下来，有一些还贴在门上，给自己壮了壮胆推门走了进去，不知这里是因为没开窗户或是天色暗淡的原因，总之除了门外有一丝光透过来，几乎看不见屋子里任何东西。
　　他事先也没有准备，只得摸黑慢慢走着，按照记忆寻找窗户，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仔细想想似乎当时搬走的时候南院里什么都没留，搬了个干干净净，那么这东西是……
　　江染强忍着恐惧摸着，让他摸着一张似乎是人脸的轮廓，随后，便是一股液体顺着那轮廓流下来蔓延到他手掌的感觉，然而他此时也注意到了，无论什么地方，即使是暗也能辨认出一点东西来，但自从他跨入这个房以来，就好似眼睛上被蒙了一层布，什么都看不见，他皱了皱眉，方才他没有关门，若现在向那个方向看，定能瞧见虽然微弱但可见的光才对，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障目？”这么想着，他的手不自觉的向上摸了摸，眼睛那地方空落落的，不像是有什么，实在诡异。
　　突然的光亮让江染差点睁不开眼，他揉了揉眼睛，待睁开时，那眼神中满是惊恐和诧异，外头太阳光刺眼的很，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还笼在一片黑暗中，可此时他就这么站在一片有些许空旷和明亮的房间里，再仔细回想自己的确是在南院里，江沫儿的房里，那当时他摸到的东西又是……
　　这么想着，他再一次环顾四周，地面一片空白，分明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染哥哥……”本来就有些害怕，听这突然出现的熟悉的声音，更是让他感觉心里一阵莫名其妙。
　　“我在这儿，我在这……”那有些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江染顺着声寻过去，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中安静的躺着一块血红色的玉，他有些疑惑的望着那块玉，并没有过去捡，忽的，那块玉发出微微红光，随后又消了下去。
　　“诶，果然还是不行……”幽怨的女声的确来自那块红玉，江染走过去弯腰将它捡起，凝视着它，那声音的确像极了江沫儿，但江染很确定，那不是她。
　　“染哥哥，叫你身后的人给我点妖力如何，这样我就可以和你解释清楚你遇到的这些怪事了。”
　　身后的人？江染瞪大眼睛木木的转头望去，发现什么也没有便送了一口气，谁知道，下一秒便有一只倒挂在窗前的白色狐狸正在幽幽地望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江染压抑了一晚的激动情绪迸发出来，他几欲为了这可能短短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吓的昏死过去……但幸甚，他没有。
　　雪白的小狐狸见被发现了，从窗户那里跳了进来，一蹦一跳的冲到江染身边蹭了蹭他的小腿，看见江染的表情才恢复人型，是虞九！
　　“道长，道长你没事吧？”江染此时的表情很木讷，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了，直到挥来虞九想要摸上他脸的手才恢复了神志……
　　虞九有些懊恼的对那块红玉道：“喂，你再这么搞下去道长迟早要疯的……”
　　“下次注意哈……说起来你快给我点妖力，这件事不太好解决，有点难说明白。”
　　江染其实还是想知道当面的事的，可一想面前的人似乎没有理由帮他……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江染站直了身子，走上前想要将虞九手中的红玉拿回来。
　　虞九比他高半个头，一只手高高举起红玉，江染够不到，这情景有些想在逗小猫，正在他想要开口骂人的时候，虞九榄着他的腰，脸贴在虞九的衣服上，抬眼便是肉眼可见的妖力正丝丝注入红玉的样子。
　　江染愣愣的看着虞九，他脸上满是笑意，温柔的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怀中人的脑袋，轻声道：“别见外嘛道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