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四十章 携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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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大了起来，窗外星星点点的雨丝随风飘进花厅之内，煞是阴冷。我状似无意的走到窗口关窗，却是悄悄瞄了瞄远处的大内禁军，齐齐的几十人就那样伫立在雨中，隐隐的有着迫人的气势。
“多谢！”身后杯盏轻响，索布额轻声言谢之声传来。
我知是翠儿上得茶来便转身一笑：“将军和军爷们还真是辛苦，这样的天气让人不禁连门都不想迈，将军还要如此辛劳！”
索布额放下杯盏慢慢的抬起眼帘：“姑娘说的甚是，不过皇上出行之时已经国事交给了太子爷来处置，既是太子监国之命，相信也不会有人敢抗命不从吧？”
“那是当然……”我微微一蹙眉，刻意忽略他口中的挑衅，“太子殿下一向待我们爷甚厚，殿下的命令自是半点不敢也不能违抗，不过……”我稍稍一顿，回身又对门边的翠儿一点头，“翠儿，还不快给门外的军爷们也备上热茶，这样的天气，大家都是辛苦了！”
“不必！”翠儿略一迟疑间，索布额却是站起身来阻止，“我看末将还是到后院去候着四阿哥吧！”
“哎？”我偏身挡住去路，随即挥挥手让翠儿去准备，即使是螳臂当车，也难免要拼一拼试试。
“姑娘这是何意？”索布额神情一肃，眼中顿时溢出杀气。
“将军何必动怒？”我强自撑起微笑愣是没有让路。要说不怕那不可能，面对这样一个武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发起飚来，不过眼还不能起冲突，我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给胤禛以应对的时间。
“末将并不想为难姑娘，不过若是姑娘当真阻碍末将执行军务，那边令当别论了！”索布额眼中煞气渐重，很是有些不耐了。
“将军，奴婢并想要妨碍将军执行军务，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将军既然是成大事之人，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看着他怒火中烧的脸，我缓了语气，“将军又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索布额听闻微微一怔，随即抱起双臂似笑非笑道：“姑娘此话怎讲？”
我微微一笑，略一抬手请他坐下：“将军此番前来先不说太子爷如何命令，只说眼下太子爷那边也断不会与我们爷翻脸，将军又何必将此事揽在身上？若说将我们爷惹恼了，最终吃亏的是谁将军怎能不知？将军觉得在太子爷眼中是皇弟更重要一点，还是将军您更重要一点？”
“这……”索布额略一沉吟，我心中虽急，却也极力装作镇定，并不打扰他。
“末将只是奉命办事，相信四阿哥会恕我无礼之举，事后末将自会负荆请罪！所以还请姑娘尽早带路吧！”
“将军！”我一皱眉，此人还真是油盐不进的，“想必将军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将军可曾想过现下所栖是否良木？”
“哼！区区一名贱婢出此妄言，不怕惹祸上身吗？”索布额微微一嘲，“原听说姑娘乃冰雪聪明之辈，没想到也不过尔尔，有些话姑娘三思过后再出口！”
“呵呵！”被眼前之人一阵讽刺，我却只是想笑，看来循循善诱失败了呀！“将军说的极是，可是眼下将军所做之事怎知不是惹祸上身？我区区一名不过尔尔的奴婢也知道遇事该避其锋芒，凡事为自己留有后路才是长久生存之道，将军如此咄咄逼人，怕是不妥吧！”
“不妥？”他又是一嗤，转身一推窗子，冷风霎时吹进内室，衣角飘飞，身上渐渐的冰冷，“是否有所不妥都不是你我说了算，强弱之势，此时姑娘想必也必是明了，所以眼下姑娘还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挠末将吗？”他说完带有一丝不屑的瞥向我，眼中尽是得胜之姿。
“姑娘！”正与此狂妄之人对峙，翠儿急急忙忙跑进来，“姑娘，宫中的太医刚刚到府，说是四爷派人请来的，眼下让姑娘带路到福晋的房中呢！”太医？！我略略吃惊，胤禛什么时候让人去请太医了？
“正好！那就请姑娘带路，末将也当去给四福晋请个安呢！”索布额语中略带威胁，看来真是等得不耐烦了。
“好吧！”我一点头，转身出了花厅。迎头便碰上一个老者，那人甚是面熟，待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人正是几次为我救治的老太医郑允寿，忙上前行了礼，“老太医一路辛苦了，奴婢为您带路！”
“不敢！有劳姑娘！”郑允寿略一怔，随即便回了一礼，带了药童随我向后院走。那索布额自是也一步不落的紧跟其后。
我边走便踌躇此事该如何解决，我再如何也只能拖延一时，若是短短时间胤禛没有想好如何解决此事，该如何是好？事情真的会如历史般重现吗？还是真的已经随着我的到来而改变？
心突突的跳着，脑中又想起苏麻喇姑那位老人，康熙四十五年，原本该发生在康熙四十六年的事情却整整提前了一年的时间，终究，历史还是被我打乱了脚步，却不知道最终结局可会出人预料……
“太医，这便是福晋的居处，太医请！”我一躬身为郑太医让路，却正好挡住一旁的索布额。
“臣郑允寿冒昧拜见！”老太医微一侧头瞥了我一眼，随即弯身自行通报，很是给一边欲要硬闯的索布额下不来台。
“进来！”胤禛的声音稳稳地传来，低沉而有力，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却在这冰冷的雨里让我一颗慌乱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
“臣索布额给四阿哥请安！”见太医掀帘入内，索布额也心急起来，一挥手将我拨到一边，“还请四阿哥赐见！”
…… ……
我屏住呼吸，抬头看向静默的门帘，胤禛此时却是没有回答，硬是将这个太子身边的武人仍在了门外。我微微蹙眉，胤禛这是何意？
“四阿哥！卑职索布额求见！”身边之人显然没有太大耐性，见胤禛没有理会，周身顿时散发出隐隐怒气！“四阿哥，末将得罪了！”又等了片刻，见胤禛还是没有回答，索布额已是按捺不住，起身欲掀门帘！
“大胆！”我眯起眼睛，此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翠儿为我撑着伞的手一抖，几滴冰凉的雨水顺势打到了我的脸上，激起一阵颤抖，但我却毫不退让，此时万万不能丢了气势，“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硬闯四阿哥寝室？难道这也是太子爷的授意吗？
“姑娘不要血口喷人！属下不过是奉太子监国的令请四贝勒进宫叙话！这是军务！姑娘屡次阻扰是何居心？”那人狠狠地盯着我，似是杀人般，脚步却还是欺来。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看着他眼中一划而过的惊讶，我不禁轻蔑开口，“军务？不知将军执行的是哪等军务？是监押四阿哥的军务？是兵临阿哥府的军务？还是执行威吓区区一名奴婢的军务？！”
“你！”
既然已经撕破脸，也便没有什么顾忌的了，我微微一笑，“太子监国？我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妻病重还要入朝议事的，而且先下天色已晚，太子身为监国，又怎会如此刻薄自己的皇弟？将军你可能说是这还是太子爷的吩咐？”
“姑娘伶牙俐齿，卑职没有时间与姑娘斗嘴，末将是是奉令行事！”
“奉令？将军说的甚是好听？奴婢敢问将军奉的又是谁的令？”我陡然发难，不但没有被他欺上来的气势吓退，反而迈上一步，“奉的太子的令？还是未来皇上的令？！”
“姑娘如此言语大逆不道，可是想反了？”他被我一阻明显一怔，反而气势上弱了不少。
“反了？”我冷冷一笑，“反谁？我倒要敢问将军，这天下现在还是谁说了算？皇上恩宠，别说你小小一个武官，就是后宫嫔妃，众位阿哥也尚给月乔一分薄面，倒是太子爷连子媳性命安危都不顾，在这里做出此等逼迫的事情来！还是……这本就是将军自作主张，擅自做主，而置太子爷与四爷的兄弟情谊而不顾？！”
一番连敲带打，倒使眼前跋扈的男人略显犹豫。我自知这一番言论早已落人口实，若是传到康熙或是太后耳中，我也再别想活命，不过这也得面前之人有命将这话传到他们耳中才算数。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虽无性命之忧，可谋逆这等大事，康熙又怎能放过太子身边之人？故此我才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索布额沉吟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随即眼光一利，顿露杀气：“姑娘在这里大言不惭，拒不让路，那就请恕我无礼了。”微一挥手，他身后的禁军便上前欲要擒我。
“我看谁敢动她！”正当我无计可施，身后房内一声利喝，低沉却让人不容质疑，“索布额，你倒是有胆了，敢动我府上的人？！”胤禛一身天青色衣袍慢慢踱出房来，“怎么？区区一个参将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卑职不敢！实在是这位姑娘言辞之间太过咄咄逼人，末将也不过是奉命办事，还望四阿哥不要为难卑职！”
“呵呵呵！”胤禛低低地笑了，“奉命……好一个奉命！索布额，二哥他的命原是如何我不知，不过本阿哥不怕将话说明，即使今日你等奉的是皇阿玛的令，没下圣旨，我爱新觉罗•胤禛也要斟酌二三，眼下我府内有重病之妻，你叫我如何进宫叙话？”胤禛略略向前两步，不着痕迹的将我与索布额分开，“现下二哥还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自然不会太过计较，可是你……若一再相逼，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而做出不必要的事情来……”
“这……”
“爷！”秦全儿快步沿长廊一溜儿小跑进来，“府外有人求见，说是要见这位参将大人！”
“嗯！”胤禛点头，挥手让那人上前，便再不看一眼。
我抬头见一位身着藏青袍的瘦小老头跑来在索布额耳边耳语了几句，索布额显然很是吃惊，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随即朝胤禛一躬身：“卑职这就告退了！还请四阿哥恕末将无礼之罪！”
“哼！”胤禛一哼，不置可否，任之前气势汹汹的一大队人马掉头离去！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突然好说话起来？”翠儿附在我耳边低语，眼中满是不解！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想是宫中又有变动，只是是福是祸还未可知！我低头沉吟，只要躲过此劫，胤禛便又朝那皇位迈进了一步，那我的使命可是又完成了一项？冥冥之中的天意究竟会如何安排？
“在想什么？”一股暖意包住手掌，我抬头便迎上胤禛漆黑的眼睛，看不清的深意却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想那里呀！”我抬起未被他牵住的手遥遥指向皇宫方向，眼中一时间波澜无限，“胤禛，难道你心中所想不是那里吗？”
胤禛抬手轻轻将我的另一只手也包在掌中：“是！”
一记电闪映亮夜空，耳边充斥的便只有震耳的雷声，大雨滂沱，这样的狂躁的夜晚，这样诡秘而危机的时刻，我却前所未有的安定，不知道是因胤禛那黝黑深邃的眸子，那温暖的笑容，还是那双与我交握着的有力的双手。
微微笑出声来，狂风乍起，头发和衣袍都被阵阵狂风吹得上下翻飞。
风吹乱我的鬓发，吹乱了他的衣袍，却吹不乱我们各自眼中彼此的身影，那一瞬间，彼此之间再没有什么是阻碍了，相握的手心中是浓浓的信任，这一刻再没有三百年的罅隙，没有古与今的鸿沟。
我只感到，这个时空，此时此刻，我再不是一缕飘渺的孤魂，再不用彷徨着徘徊在历史的边缘，不知所往。
“胤禛，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得到！！”从此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有他……
第二部分（完）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四十章 携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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