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风流》甜酒入口吨吨吨

2、谢且

　　年关将近，太子因督办潮州水利工程不力，手下户部尚书贪污工程款近十万两，再加上今年八月潮州水灾民众伤亡甚大，更是引得龙颜震怒，被罚禁足东宫，由镇北王代摄朝政。今年东宫的冬天格外难熬。
　　太子宋成穆在书房止不住地来回踱步，弄得绣花的太子妃也心烦意乱，索性一把丢了手中物什，怒道：“还没有输，你急什么？”
　　宋成穆冷笑道：“他在边关，我尚且提心吊胆，如今他一回来，我的日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叫我如何不急。”
　　“从前你就不如三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离三弟竟还是差的这么多。”
　　宋成穆气得想打她，又舍不得，只能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太子妃又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三年前如果不是小弟……”
　　宋成穆“啪”的给了她一巴掌，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太子妃，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要再提起他。这一次，天家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明白吗？”
　　太子妃被那一瞬间的宋成穆吓懵了，呆呆的点了下头，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平庸的男人发怒的样子。这个男人，也流淌着宋氏皇族的血啊。

　　镇北王代中宗上西山护国寺祭祀，这一向是历代帝王的殊荣。很多人都在等待着东宫彻底的失势，但终究，也就仅于此了。
　　年关到了，镇南王府张灯结彩。晚饭小镯在庭院中间张罗了一桌黄铜火锅，絮絮叨叨地说今年的黄羊肉好极了，可惜没有北地特有的烧刀子烈酒来配。
　　却不曾想，从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某不请自来，只好以美酒做赔。”
　　宋云闻声暴起，就要抽出腰间长刀向外砍去。
　　宋成璧示意他住手，并让所有人退下。
　　宋云怒道：“王爷！”
　　小镯却了然地戳了一下宋云的脑袋，拉着这傻大个走了：“真是个榆木脑袋，白吃本姑娘那么多核桃仁。”
　　一向笑眯眯的老管家也面有忧色的退下了。
　　从门口走来那人一身青衣，肤色白的惊人，像是会化在雪里似的。眸子也淡淡的，好像什么也不在意似的，但宋成璧知道，如果他在意什么，眼里就像含了一汪水，才有了那么一丝人气。
　　宋成璧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看他。
　　那人道：“是我不一样了吗？”
　　宋成璧说：“我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想过再和你见面的场景，我怕现在是梦。不过，就算是梦，我也要好好记住。”
　　他又说：“谢且，我的谢且。”
　　“你终于回来了。”
　　谢且把手上的酒放在桌上，一拍封泥，给两人斟满，落座在宋成璧对面。他举杯敬宋成璧，未等宋成璧抬手就一饮而尽。
　　烧刀子果如其名，像把刀子似的一路剜开谢且的五脏六腑。他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很快脸上就腾的蹿起一阵酡红。他还要再饮第二杯，宋成璧止住了他。
　　“别喝了。”宋成璧盛了碗汤，吹了一下才拿给谢且，“喝这个。”
　　谢且喝了一口汤，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从前宋成璧带他去喝花酒，一杯一杯的哄他喝下肚。他勉强攒起一个笑：“从前你说酒是个好玩意，我不懂。现在我懂了要喝，你却要拦着我了。”
　　于是宋成璧也想起来从前他的诨事，瞒着家里人偷偷带谢且去喝花酒，越看谢且和别人亲热就越怒火中烧，索性赶了所有人走。恶劣的逗弄喝醉了的谢且：“我是谁？喜欢我吗？”喝醉了的谢且乖的很，说什么都唔唔唔的答应。何况，谢且本来就不讨厌宋成璧。宋成璧脑海里的想法一下子炸成了烟花，他心想，这个人说喜欢我。哪怕他是醉着，可他说了，他喜欢我。
　　他止不住地去吻谢且，谢且喝了酒红透了的嘴唇，酡红的面颊，他轻轻的吻着谢且的眼睛，在那双总是淡淡的眼睛中，宋成璧看到自己欣喜若狂、奉若神明的样子。他那时无不得意的想，他都先说了喜欢我，那我就多喜欢他一点，就一点点好了。
　　那时的日子好像总是长的很，他趴在桌上看谢且颀长的背影，有时候阳光投射着谢且的影子在他身上，他都觉得很温暖。真是蠢的可笑啊，影子，怎么会有温度呢。
　　宋成璧左眼倏忽落下一行泪来，他突然说：“我原谅你了，从前种种，我都不再计较了。”
　　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卑微祈求的姿态，却没有让谢且心软，谢且摇了摇头：“回不去了，成璧。我们都回不去了。”
　　宋成璧说：“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嗯？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坚决的选择了站在太子那边，告诉我，我或许可以选择放过太子。”
　　谢且知道，这或许是宋成璧可以做的最大让步，放过太子，饶了他的性命。宋成璧是如此笃定自己会赢。
　　谢且问他：“那其他人呢？”
　　宋成璧说：“自有国法处置。”他没有直说杀，但等他登基之后，他的心意自然也是国法。
　　谢且听出来了，于是也不再抱有期待，他说：“今天这一趟我本不该来，是我叨扰了，这就告辞了。”他起身要走。
　　宋成璧却笑了：“你还以为我是三年前的我吗？这一次，你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谢且闻言觉得不对，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他惊道：“你……”
　　宋成璧抚着他的脸：“从前喂你喝酒，如今喂你喝汤，不过换汤不换药罢了。”他几乎迷恋的将谢且打横抱起，吻上他的眼睛。“这是最后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