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朝》小王子的猫薄荷

2、第二回:同窗再辩千古题，掩面一笑情愫生

　　在家不过休息了两日，孟先生就要过府来了。这天晚上天刚蒙上了黑，便有把门的来报，文谨侯王德祖家两位少爷自顺天府来京，已到了易国公府大门。
　　这文谨侯王德祖字佩兴，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如今正领了顺天府巡抚，外派在顺天府，偏又乡试在即，只得送了两个儿子进京，在妹妹王氏家中备考
　　易长枫听得把门的来报，赶忙带了一众老小出门来迎，刚走出中堂，便见迎面走来两位翩翩少年。左边那位比文析还要高些，身材偏瘦，脸上棱角分明，桃花眼，细薄唇，湖蓝色的长袍襟带飘扬，白色嵌金丝的锦缎绸带束在腰上，更显削瘦，这便是文谨侯府的大少爷王成栋。右边那位倒比文析矮了半头，身子也瘦的要紧，一身翠绿的长袍显得空荡荡的，只是一双眸子咕噜噜的转着，冒着光，显得十分精明，头上戴了一个翠玉冠，滑润明亮，一看便是上等货色，额前绑了一个樱红的金镶边滚雪细沙带，这是文谨侯府二少爷王成柏。
　　两人见了易长枫和王氏便赶紧拱手，问道，“姑父，姑母。”
　　易长枫和王氏赶紧扶了两人起来，引进堂去了。
　　一番叙话，无非也就是问问家里情况，父母安否，并带安排了住所，便起了晚膳。易长枫的意思是，文析和成栋两人年岁相当，又一同赶考，住在一起也好相互有个陪伴，而王成柏年纪稍小，又不赶着今年的乡试，与两人一屋难免劳累，又无处玩耍，倒不如自住一屋来的自在。
　　话虽是这样说，易长枫真正打的小算盘却是，这王成栋是王家嫡长子，根正苗红，又肯上进，母亲白氏又是京城有名的书香门第致远侯府的嫡女千金，让他与文析一屋，自是两人相攀着学，哪有不上进的道理，将来官场里有了如今这同窗同屋的情谊，再加上父辈的关系，自然也是相互照应，相互扶持的。而王成柏，是王德祖的妾室林氏所生，旁人或许不知，做为王德祖的妹夫并老友，易长枫却对王德祖家中的那点幺蛾子再熟悉不过了。这林氏与白氏素来不合，倒不是说白氏身为正方太太不能容忍，实在是王德祖年轻时干过的那么几桩糊涂事，与这林氏生下了王成柏，又为她坐实了地位，而林氏偏又是个没有分寸的，不知礼让，拿着自己伯爵府庶女的身份，却想压那侯府嫡女一头，着实有些跋扈，把白氏气的不轻。偏偏伯爵府的老爷宠着这小庶女，王德祖一家也实在不能有什么动作。像这次，本王成柏是不用赶考的，可林氏一听国公府请了先生，便紧赶着的要送王成柏同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软硬兼施闹得侯府是鸡飞狗跳，还说出了什么王成栋不去也要送王成柏去的话，气的王德祖摔了一整套的江南白瓷套碗，据说休书都写好了，念在王成柏的份上，又让白氏给劝回来了。王成栋王成柏两兄弟倒是关系尚好，虽然林氏跋扈乱来，王成柏却生的白嫩可爱，性格温润，更多的像王德祖的书卷气，也算是让王德祖一家有些安慰的，虽然王成柏这孩子性子还好，但王家那种形式，易长枫考虑再三，还是没敢让文析跟王成柏住在一起，一旦惹上了事端，可便麻烦了。
　　都是一般大的孩子，只一晚上，文析和成栋便熟络起来了。第二天学堂一开课，两人便紧挨着坐到了最靠前的位置，后面分别是易文楠和王成柏。
　　时候还早，先生还没到，孩子们便几个人凑在一起嬉闹起来。
　　文析和成栋早便论过长幼了，现在便称兄道弟的议论着京城的风云。后面王成柏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给易文楠讲着自己有多少的稀罕玩意，什么从西域送来的通体赤红的小马驹，浑圆白皙的大粒南珠，薄如纸张的全金钩银手工酒壶，上等翡翠做成的茶杯等等。
　　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看去，一位穿着长袍的老者缓步走近。文析心想，想必这便是孟先生了，确有几分学士风范。
　　待孟先生走到案前，众人边一齐拜了。
　　没想到，这孟先生一上来就抛下了个大问题，只听他朗声说到，“诸位学子，今日坐在这里，便是为了将来考取功名。既然在家中，我索性也把话挑明一些。大家都知道，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大皇子穆王又早夭，二皇子郁王多病，如今三皇子桓王与四皇子齐王是这储君之位最为强势的竞争者。朝堂上实际也暗中形成了两派。但今天，我们避开这个话题，以免对陛下，对王爷不敬。我希望你们今天讨论的问题是，储位的确定，应当立嫡还是立贤。”
　　文析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先生也太过犀利，这样的问题也敢拿到明面上来讨论。文析偷眼打量了一下旁边的王成栋，发现他也紧抿着嘴，神色有些难以捉摸。
　　正沉闷间，只听得后面一声响亮的回答，“当然是立贤了！”说话的是王成柏。
　　看到文析和成栋回头看自己，王成柏自豪的扬了扬头，继续朗声说道，“嫡子不过是出生好些罢了，凭什么因为生为嫡子就享得如此多的好处，自然是谁能胜任谁来当。”
　　虽说王成栋王成柏两兄弟关系尚可，但王成柏自恃才高，向来最是看不惯别人拿嫡子庶子的身份来说事，因此一到这种时候，便分外激动。
　　听了王成柏的话，王成栋低头不语。不过几秒钟又抬头向先生拱了拱手，朗声说道，“我认为，储君当立嫡，这是自古以来便有定律的。只有立嫡，才能名正言顺，才能让所有人都信服，才能使天下平定。”
　　王成栋话音刚落，文析便扭身看向王成栋，大声反驳道，“若这样讲，我便不信服！祖宗之法确实规定了要立嫡，但如此多年过去了，祖宗之法早已不能全部适用。我承认，立嫡是最为简单，最为传统的方法，但嫡子尊贵，往往不能勤苦读书，不能察民情，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朝堂兴旺，立贤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听闻此言，王成栋立刻反唇相讥，“若是立贤，必会引起朝堂纷争，多少官员会因此丧命，贬官！况且正因嫡子尊贵，才可以习得更多的治世之术。”
　　一直看着两人争吵的王成柏冷笑了一声，对王成栋说道，“大哥哥，嫡子怎么了？嫡子就应当受尊敬，庶子就应当乖顺吗？同样是嫡子，您怎么就不能有文析哥哥那般的思想。”
　　文析闻言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辩解道，“成柏，你这样说便是在挑拨我与成栋兄了。你我的确都支持立贤，但我们的出发点不同，我主张立贤是因为国家需要贤能的君主，百姓需要贤能的君主，若嫡子贤德，那便最好不过。而你主张立贤，怕是与你大哥哥争风吧。”
　　王成柏听了文析的话，脸上一阵青绿，一时窘迫的指着文析的鼻子，气结的说道，“你你你，文析哥哥，亏我还夸你一句，你竟这般说我，怕不是你与我大哥哥同床一晚，便早早结了盟！”
　　眼看情势就要紧张下去，孟先生清了清嗓子，制止了这次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