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只妖怪 ...
-
8.
深夜，男生宿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对面床传来了不耐的埋怨。
“艹，晋遥你有毒吧！我刚要睡着就被你弄醒了！”
说话的是晋遥初中同班，现在也同班的具思危。这位哥平时脑子里只有学习，对人情世故不太敏感，因此在大家都因为晋遥的脾气对他距而远之的时候还能没心没肺地相处。
“打蚊子！”晋遥的声音有些心虚，但具思危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哪来的蚊子，怎么不来咬我……”具思危嘀嘀咕咕。
没一会儿，晋遥就听见对面床传来了平稳的鼾声。
晋遥更想睡了，但他正被一个问题所困扰。
——今晚去谁的梦境里进食？
自从昨天晚上被孙悠悠脑内的记忆冲突给踢了出来，没能补充力量，他就处于非常没精神的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剧烈震荡而受到了“反噬”。
为此，去吞噬梦境补充能量势在必行，但是他快被烦死了。
要是去陌生人的梦里吧，万一遇到个做春|梦的……他别说恢复精神了，怕是第二天更萎靡不振。
但要是去孙悠悠的梦里吧，晋遥又觉得怪别扭的。
今天自己才把人家惹恼了，都还没道歉，又要去人家梦里补充能量，好像有点凑不要脸。
晋遥叹了口气。
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幼小的孙悠悠哭着恳求妈妈的样子，好像看到了过去无力的自己，难受得要死。
将心比心，要是自己的秘密和弱点被别人知道了，晋遥绝对无法忍受，第一时间就要去修改对方记忆。
但是换个角度，晋遥现在又像是不小心点进精彩巨坑的读者，好奇心烧得慌，无比想看那前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跟妖怪关系如此复杂？她爸爸为什么失踪？她妈妈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这样的他实在没理由去说孙悠悠的好奇心过于旺盛……
#人类的本质是双标怪，半妖也是#
最终，晋遥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他浅薄的同理心。
毕竟他得知道她过去发生了什么，才能更好地劝说她离妖怪这种危险物种越远越好。
就当作是，偶尔路过了她的梦境，然后去看看她的记忆冲突有没有好转，然后吃个饭。
最后，顺便、碰巧、偶然地看见了她过去的回忆。
——完美！
晋遥说服了自己，进入了孙悠悠的意识世界。
和昨天不一样，今天孙悠悠的意识世界已经顺利营造出了一个梦境。
那是一间拥挤的教室，原本就不甚宽敞的教室里，见缝插针地摆满了课桌椅，稍微胖点的人都没法过路。
头顶上的吊扇呜呜呜地扇着，可因为人太多，教室里的学生们都一边自己扇着风，一边记着笔记。
讲台上，老师念经似的讲着例题，毫无起伏，让人昏昏欲睡。
孙悠悠穿着肥大的校服，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奋笔疾书，显然是最用心的好学生。
“孙悠悠，这道题上来写一下。”
孙悠悠瞥了一眼邻桌的教材，默默地拿着教材上讲台解题。书写行云流水，连停顿下来打草稿的时间都没有，看得讲台下的同学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很好，不过这种解法对于基础不太好的同学不太友好，我来提供另一种解法。”
孙悠悠乖巧地回到座位上，晋遥飘近了一看，发现孙悠悠的笔记本上写的根本就不是数学课的笔记和演算，看起来像是剧本，光看角色的名字就闻到一股玛丽苏味儿。
晋遥来了兴趣，呆在一旁安静看，发现这不光是剧本，还是豪门风云玛丽苏游戏的剧本。
虽然大盆狗血加上浮夸的剧情有点幼稚，但奈何孙悠悠节奏把握和角色塑造都很出色，晋遥竟然看得津津有味上了头。
然而他还没看完，场景就转换了。
孙悠悠坐在公交车上，手里拿着手机，晋遥凑上去瞧了一眼，发现是转账记录。
——大大的剧本太棒了！我们的游戏能这么火爆全都是靠大大！
——不用谢，有分红，我写得很愉快。
——下个游戏一定要继续合作！
——可另一个组也在约我，开的价格挺高的，但我快大考了，不想花时间去磨合新团队，所以拒绝了。
——大大放心，新坑的待遇会更好的！
晋遥一抬头，便看见孙悠悠笑得异常满足，哼着小曲。
她很缺钱吗？
好像也不是。
晋遥记得孙悠悠的手机挺贵的，虽说不上限定奢侈，也是现有产品中功能最强悍的款式了。
但奇怪的是，孙悠悠平时也不太玩游戏……
一眨眼的功夫，场景再次转换。
这次是在不知道哪个乡村里，孙悠悠走进了一间历史悠久，稍显破败的土地庙。
一个满头白发的阿婆正执着笤帚扫着地上的尘土，孙悠悠和她熟络地打招呼：“姜婆婆好啊，快放着，我来扫吧！”
“不用。”姜婆婆问道，“你是来还愿的吗？”
孙悠悠苦笑：“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他……不过只要他的尸体没出现，我就相信他还活着！”
姜婆婆摇摇头：“执着是苦。”
“可能是这个愿望太难了，我来许个别的。”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姜婆婆笑了笑，“蒲团我打扫干净了。”
孙悠悠跪在蒲团上，叩首三拜，双手合十。
因为是在意识世界里，晋遥看见了孙悠悠的愿望。
——我想在新的高中里交到好多好多朋友。
下一秒，晋遥又被猝不及防地踢了出去，不过还好，这次他已经吸收了足够的力量，能撑好一阵子了，如果没有战斗的话。
晋遥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具思危那张刚起床满面油光还冒痘的脸怼在面前，下意识拉起被子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My eyes！My eyes！
这颜值对比也忒明显了吧！
“卧槽吓死我了！”
“我都摇你半天了摇不醒，我刚才差点打电话叫救护车了都！”具思危拍了拍胸脯，“快起来了，裴老师说今天早上要点名，迟到的要晨跑十圈！”
“起来了起来了，你还不快去洗！”晋遥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是吓的。
“我这还不是怕连坐嘛，谁知道他什么想法。都说第一次当班主任的老师最爱折腾了……”具思危嘀嘀咕咕地跑去洗漱。
晋遥摸索着换衣服，心里却在想要怎么才能找到孙悠悠写剧本的游戏。
卡得他心欠欠的，难受。
*
孙悠悠伸了个懒腰，把没写完的商稿放进书包里，准备去体育馆上课。
昨晚一夜无梦，孙悠悠睡得上好，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反倒是旁边的池念坐在位置上发呆，生无可恋。
孙悠悠礼节性地问了句：“去上课吗？”
“不去。”
“哦。”意料之中。
“……等等。”池念问道：“你最近经常做梦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池念有些别扭，“你上次不是说梦到了跟我一起玩，还是第一次有人梦到我。”
孙悠悠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产生了错觉，才会认为以前见过池念，但池念对这个梦的过度在意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有可能，她以前确实是见过池念的？
“告诉你也行啊，一起去上体育课吧。”
“为什么？”
“不去我就不说咯~”
“……去就行了吧？”
一看池念的反应，孙悠悠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明实的校服是西式的，学生们每到体育课前都要去更衣室换成配套的运动服。
女生们惯爱集体行动，就算有人先换好了，也总是留在屋子里一边聊天一边等人，就演变成了私房话专场。
“啊完了我身上又长肉了，我下次得买大一号的运动服了。”
“这么说来我上次存了个腹肌撕裂者的视频……”
“好好好，发我一份，存了就是练过了！”
“哇，为什么你的胸这么大形状还这么好看！”
“哈哈还好吧，就是跑步的时候特别累……”
原本本校生源和外小生源中存在着肉眼可见的隔阂，但奇妙的是，大家坦诚相见之后，这种隔阂开始慢慢地淡化了下来。
孙悠悠套好T恤，整理着有些乱糟糟的短发，却发现池念正紧闭着眼睛穿衣服。眉头皱得死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逼入风尘的良家妇女。
“不至于吧？”孙悠悠看了看四周，“大家身材挺好的啊。”
池念的眼睛闭得更紧了：“我出去了！”
说完，他风一般地从人群缝隙中钻了出去。
孙悠悠低头，自己这身材挺不错的啊。
不是她吹，因为从小锻炼充分，标准的直角肩肩细腰马甲线，曲线凹凸，肌肉线条流畅匀称，怎么看都是会被吹“解解我可以”的身材。
难不成池念她也恐女？
不然就刚才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妖怪，池念是无辜的唐僧呢。
体育老师是个头发茂密且蓬松的三十代大哥，右眼眼角下一道黯淡的刀疤彰显着不平凡的过往，人高马大的，光杵在那儿就是座小山。
据他自我介绍，他叫汪仲夏，大学是体院学散打的。
全班同学沉默瑟缩，渺小无助，这大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金盆洗手的黑大哥好吗！
“今天是你们第一节体育课，而且你们这代学生体质差，我很清楚。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就先绕着操场跑四圈吧。”
“诶？！”
标准田径场一圈400米，四圈就是1.6公里。
“再加两圈？”汪仲夏咧嘴一笑，明明长得也算端正，却莫名有种骇人的邪典气质。
学生们如同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纷纷蹿了出去。
孙悠悠对此倒是没意见，当初为了应对中考的体测，八中天天让学生没事就跑圈，美其名曰适当休息头脑。习惯了军事化操练的八中学生们跑个七圈八圈的真不在话下。
孟茜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得意洋洋地跑在孙悠悠身边，趾高气昂地仰着头。
“看你黑不溜秋的，还以为你多擅长跑步呢，不过如此。”
孙悠悠拿出了看死人的表情，冷笑一声，甚至放慢了脚步，任由对方超了过去。
孟茜一看就缺乏锻炼，刚开始就冲刺，还大口说话，马上就得岔气。
跑了大半圈，果然看见孟茜慢了下来。孙悠悠跑到她身边的时候，戏谑地一挑眉，轻松超了过去。
怪不得孟茜喜欢对人放狠话，看人吃瘪真快乐。
托了她的福，孙悠悠觉得自己还挺有恶女潜质。
一个暑假的休息消磨了大部分人的体力，学生们的步伐都慢了下来，只有孙悠悠和少数几个人还维持着平稳的速度。
孙悠悠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已经追上了还在跑第一圈的池念。
“你没事吧？”孙悠悠担心地问道。
她实在没想到一个会法术的妖怪，居然体质弱到还没跑完一圈就已经要跑不动的程度。
池念咬牙切齿地说：“没事。”
于是孙悠悠便看见池念一鼓作气大步跑了几步之后，又抬不起脚来，落到队伍后面，甚至还不如跑在队伍中间的孟茜。
不知不觉中，孙悠悠跟晋遥已经甩了后面的人整整半圈。
孙悠悠小声嘀咕：“我还以为妖怪体质会比人类强呢。”
“一看就是仗着会法术就不锻炼的妖怪，要真碰上实战绝对被吊打——”晋遥暴风吐槽道。
然而他话没说完，天上一只大鸟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啪的一声往他头上扔了个“炸弹”。
“操！”
晋遥的脸色瞬间铁青，孙悠悠一下就想起了他被李诗妍摸手时候的表情。
洁癖崩溃起来也不管话有没有说完，第一时间冲去了体育馆的卫生间。
孙悠悠瞧了瞧天上已经飞远的鸟，又看向了远处似乎正望着这边的池念。
合理推测，池念是和鸟相关的妖怪吗？
如果是那样，就难怪池念累成那样了，绝大多数鸟短距离蹦蹦跳跳还行，要让跑长跑的确有点难为人家。
四圈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回到目的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有的还直接坐在了草坪上。
池念最终还是没跑完，跑了一半就到一旁挺尸。
孟茜虽然是快跑完了，还剩半圈，明明迈着步子，却像是没有动弹。
姬现说：“老师，孟茜好像跑不动了，我过去扶她过来。”
“快去，我们还有下一项活动。”
众人哀嚎。
姬现的速度并不快，可跑完四圈的他甚至连大气都没喘几口，很快就到了孟茜的身边。
“没事吧？”姬现关切地问道。
孟茜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背后一激灵，“没、没事！”
姬现笑得温和，话语却像毒牙般森然：“没用也要有点限度啊，竟然连个孙悠悠都收拾不了……”
“非常抱歉，少主！”孟茜的身体有些发抖。
“一会儿知道要怎么做吗？”如果不听声音，任凭谁都会认为姬现正打从心底担忧着同学，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
“保证不让少主失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只妖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