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灰白》西红柿纸

3、小雨

　　情况要比我想的更糟糕，小雨这次入院是因为失明，如果血栓能被清除也许会康复。
　　刘悉推开病房的门，我跟在他的后面走了进去。我看见刘小雨用力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面色苍白。我曾幻想过如果让我失去一种感官，我最不愿失去就是视觉，如果什么都看不见，也许很长一段时间内能够感知的就只剩下恐惧，我见过他的眼睛，很好看，温暖的孩子眼睛里面都会有星星，他的眼睛依然清澈，依然会映着周身的一切，但是此刻却沉静空洞就像夜晚逆着月光的湖。他应该听见了脚步声就把头转向我们的方向。
　　“小雨，哥哥来了。”
　　“妈妈也来了吗？”
　　“妈妈没来，我带了一个姐姐来看你。”
　　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还见过这个姐姐呢！就是放暑假我们在海边遇见的那个在沙滩上睡觉的姐姐。”
　　这个孩子笑了出来，眼睛睁的更大了
　　“姐姐，你好啊。”他边说边把自己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指甲下面一点血色都没有，我伸出左手握住他。
　　“你也好，你真厉害，还可以记住我。”我用嘴型告诉刘悉刘小雨正在发烧，他皱了皱眉头就转身出去找医生，我从旁边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姐姐，我会好起来吗？”
　　“嗯···会，会好起来。”
　　“姐姐，哥哥他哭了吗？”
　　“没有，你哥哥怎么会哭呢。”
　　“自从我生病了之后他有时眼睛就会红红的，应该是哭了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大擅长安慰别人这种事。
　　这时候医生拿着药进来，刘悉扶起他，帮他把药吃了进去，不一会他才慢慢的睡着这孩子黑眼圈很重。

　　我和刘悉坐在走廊里面的长条椅上。
　　“你弟弟最近应该没好好睡过觉吧。”
　　“嗯。昨天早上我叫他起床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狠狠睁着眼睛，把我吓坏了，他问我天怎么还不亮。”
　　“现在能好好睡一会了。”
　　“人总是相信很多事情，这很多事情中的许多都不会有什么结果。”刘悉说完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果好好着的人都不相信事情会好起来，你让他还指望什么呢？相信的意义不在于会把事情变得好，它有时候会给人希望，有了希望人才能活下去，你现在不应该说这种话。”
　　一个医生在我们面前匆匆跑了过去，未扣扣子，衣襟带起来的风让我打了个喷嚏，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口罩将我呼出的气笼在里面，那样我吸入的的空气就会一直是温暖潮湿的，但这样会给我一点点呼吸困难的感觉。我冷空气过敏已经十多年了，鼻子就像温度计，秋天应该是正式来了，刘悉相信的事情还未结果。
　　失明感到的黑暗和关了灯的那种黑暗是不同的，那是彻彻底底的黑。没有人会担心今夜闭上眼睛第二天醒来会什么都看不见，但如果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眼睑覆盖眼球的时候再也不会给人安全感，因为恐惧所以会一直无法入睡生怕再失去什么。失去了视觉就相当于失去了五分之四的世界。

　　我一直记得暹罗之恋里面的一句台词“小时候，寂寞就是没有朋友。长大了，寂寞就是……比没有朋友更寂寞。有时我在想，如果我们真的很爱一个人，我们能忍受有一天，我们可能会失去他吗。离别这种事，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但是我们真的能释怀吗？我们真的很爱一个人 ，不会害怕他离开我们而去吗？同时我又在想可能这样吗。如果不爱任何人，我们还能继续生活下去吗？”
　　不会痛就不会懂得爱，我不知道离别这样的痛苦会不会让人生活不下去，所以我对刘悉也没有同情，因为同情这个同字我就是不具备的，我如果说同情一个人就是在说谎。我看文章时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人心碎的时候和被灼伤的时候大脑被唤醒的区域是相同的，所以心痛是真实的疼痛。”如果疼痛能等同于心痛，我对别人悲伤的理解也仅限于“同感”了。刘悉现在应该有牙痛那么痛吧。
　　来到更衣室我们换上白大衣，今晚值夜班。没事的时候，刘悉就在离他弟弟最近的长条椅子上坐着，像凝住的石膏人像。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的室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