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角逐天下》落雪碧波

29、第二十九章

　　执明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要走快走，本王与你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真是够了！”
　　慕容汐恭敬地朝执明行礼，转身离开。
　　执明去见了太傅，将琉璃使臣之事，略略向太傅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慕容汐是慕容黎弟弟一事。
　　太傅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琉璃的国书，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他思忖了半晌，才试探地道，“要不王上同意琉璃之请吧。”
　　执明的眼神微动，“太傅请继续说下去。”
　　太傅小心地组织着词句，“现在天权统一钧天，昔日的各国正蠢蠢欲动，意图分裂钧天。若是王上现在与琉璃闹翻，于天权是不利的。不如，忍过这一阵，而且能解救王后，这也是王上愿意看到的。”
　　执明眼神黯然，“忍？”
　　太傅一口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接着倒茶，“为了天权，王上还是忍了这口气吧。”
　　执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太傅连叫了三声都没叫动他。
　　太傅叹了一口气，差人继续煮茶。
　　执明忽然开口，“太傅，本王也不怕忍，只是这钧天风云早就乱了。若是将钧天的领土给了外邦人，父王在天之灵，也会骂我的，对不对？”
　　太傅手中的茶水显些泼了出来。“王上想说什么？”
　　执明落寞地笑道，“本王是一国之君啊，自然不能事事都任性，对吧。”
　　太傅问道，“王上想要死了的慕容黎，还是活着的慕容黎？”
　　执明垂眸，待他抬起头的时候，眼中有着水光。
　　放弃两个字，卡在执明的喉咙里，硬生生地说不出来。
　　他是慕容黎的丈夫，他们曾在桃花树下，许下下辈子的诺言。
　　他们曾经，那么恩爱。
　　可是现在，他还是这般爱着慕容黎，又如何要他放弃呢？
　　执明回到向煦台，在空无一人的寝宫里思索良久，经过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去找了莫澜。
　　莫澜虽然知道了琉璃使臣之事，但没想到执明那么快就来找他，令他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执明才艰难地说道，“莫澜，本王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
　　莫澜忙问，“王上此言何意？”
　　执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莫澜，“使臣之事，你想必已经知道。本王该怎么做？”
　　莫澜歪着头看着执明，“其实王上心里早就有了决断。就算微臣的答案跟王上心里的不一样，王上也会这么去做，对吗？”
　　执明道，“本王允许你，替本王想这么一次。”
　　莫澜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棋盘，“这些年，钧天各国纷争不断，可大家斗来斗去，起码都是中垣人。可是琉璃，再怎么也是外邦人。王上又怎么会将中垣的土地，凭白割让给外邦人呢？”
　　执明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道，“说下去。”
　　莫澜接着道，“其实微臣蠢笨得很，这些年全靠王上提携，才能做到郡侯之位。可臣心里也明白，自己是中垣人，若我是王上，断不会将中垣的领土，拱手让于他人。”
　　执明苦涩一笑，“可是阿离，他该怎么办？”
　　莫澜道，“王上不仅是王后一人的王上，您更是天下人的王上。王后他，一向以你为先。若是他知道你的选择，定然会理解你的。”
　　执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莫澜，本王真的很累。”
　　莫澜看着执明，“王上，你还有何计策吗？”
　　执明愣了半晌，才道，“派暗卫、细作，混入琉璃，设法救出阿离。”
　　莫澜问道，“若是细作也救不出王后呢？”
　　执明眼中有泪，“那就……杀了他。”
　　莫澜道，“王上？”
　　执明闭眼，蹙眉，“没有国，哪来的家呢？”
　　莫澜垂眸道，“王上说得很对，若我是王后，也是心甘情愿会为王上去死的。可是王上，你的心里不难受吗？你心里一直有他，您爱了他这么多年，慕容公子，如今更是天权的王后。”
　　执明道，“本王这个天权王，当得就是个笑话。本王能做的，就是尽快攻打琉璃。琉璃国子兑让我不痛快，本王就让他不痛快。”
　　莫澜道，“王上要攻打琉璃，可有什么由头吗？”
　　执明面无表情道，“天权国王后无端被囚，本王想要琉璃国给个说法。”
　　莫澜问道，“可是现在天权虽然吞并各国，可是钧天几国还这般不妥。若是王上贸然对他国发动战乱，恐怕有小人寻间隙攻打天权。”
　　执明道，“莫澜啊，本王尽量速战速决，这次本王御驾亲征。你在天权监国，太傅理政。这事，咱们必须要快，以最快地速度打下琉璃，那么就算钧天有宵小作祟，时间也不够。”
　　莫澜道，“看来王上已经做了决定。微臣只能好好支持王上的决定。”
　　执明眼眸微眯，“琉璃囚我王后，扰我权威，总该付出代价了。”
　　莫澜忽然问道，“若是此番救不出阿离呢？”
　　执明愣了半晌，才道，“那就让琉璃，血流成河。”
　　莫澜道，“臣会为王上稳定朝局。王上，您就放心大胆地去吧。钧天就算分裂，好歹也是咱中垣人的天下，断不能让一邦外族人，如此猖狂。”
　　执明道，“嗯。”
　　第二日，执明差人遣琉璃使臣楚汐回琉璃。
　　回来的探子跟执明说了很多，大致的意思是：琉璃副相楚汐，回琉璃的途中经过瑶光王城，亲手带了一抔土，仔细地装入坛子中，带回了琉璃。
　　楚汐也没在瑶光多呆，装完土后，就回了琉璃王城。
　　执明听完，哼了一声，“惺惺作态。”
　　瑶光本守护是中垣的一方诸侯，后来虽被天璇所灭。
　　可慕容汐骨子里流着的，是中垣人的血。他若真的心有瑶光，又如何会为了外邦人，这般害他哥哥？
　　以前执明以为，慕容黎的心是石头做的，怎么捂也捂不热。现在他觉得，与慕容黎相比，那慕容汐简直没有心。
　　他似乎觉得亲哥哥就是拿来利用的，慕容汐利用起亲哥来，丝毫没有手软。
　　慕容汐似乎完全忘记了，昔日，慕容黎与他，是很好很好的兄弟。执明也曾很羡慕慕容黎有个弟弟。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什么骨肉至亲，统统都是个笑话！
　　执明捏紧了手中琉璃留下的国书，眼神越来越冰冷。
　　他也没耽误什么时间，立马下诏，亲征琉璃，天权暂时交由嘉成郡郡侯莫澜监国，太傅翁彤理政。
　　天权想尽快打下琉璃，琉璃想拖住天权，拖到天权内乱不止，意图吞并天权。
　　双方胶着不下，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年轻士兵永远地留在战场上。
　　子兑的心里非常矛盾。
　　若是成就一番霸业，必定会有牺牲。无数帝王的成功，往往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更何况，现在是钧天内乱不止，入驻钧天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了，琉璃国土小，格局小，领土小。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权一步步强大，而自己的国家却永远被天权压一头。
　　可是如今，好不容易将琉璃带得如此富强，却自己将它亲手引向战乱的危机。
　　他原本以为，执明会为了天权，为了慕容黎，放弃半壁江山。割掉钧天一半的土地，让他有机会治理更多的土地。
　　可是显然，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执明亲率大军，攻打琉璃。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更多的士兵上战场，拖住天权的步伐。
　　子兑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阖上奏折，“来人，传副相楚汐，前来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