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丝媚

9、第八章

　　薇菡在证券所有了一份不错的新工作，工作轻松、环境舒适。其实葛渭承并不是证券所的老板，他的头衔是高级金融顾问也是股市中所谓的“操盘手”。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他掌握着这家证券所大部分客户，因此大老板也让着他三分，招聘一个业务员自然小事一桩。葛渭承也是一个很好的上司，不仅对薇菡，对其他女同事也都是温和尊重。两个多月来，他从未提及相亲的事情，只表现出一个上司对下属应有的关怀和帮助。薇菡非常感激，她把良好的工作环境和和蔼可亲的上司都写进信里寄给远在美国的秦轩。他们双方写信的内容都是向来只是报喜不报忧。薇菡对秦轩的感情过于小心的维系着，她特地在邮局租了一个邮箱，宁可绕着路去取，也不愿意寄到章家。
　　在葛渭承的悉心指导下，薇菡的业务水平很快提升了。但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一天某个老客户的红利要求换成现金，并让证券所给他送到家里。两万元现金，又在公司附近，公司就派薇菡去送。结果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在家。考虑到证券所快下班了，薇菡自作主张带着现金回家。第二天放在包里的两万元现金全被偷了。她不敢确定是不是章平拿了，而一大早也不见人影，无从对质，只得上班后向葛渭承报告。
　　薇菡不知公司会不会相信她没有私吞这笔钱，但沮丧的想肯定又要被炒了。
　　葛渭承和那个客户通了电话，确定他昨天的确没有守约临时外出了。挂掉电话，葛渭承点上一支烟，靠在大班椅上好一会儿没吱声，他向薇菡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忐忑不安了一整天，下班后薇菡又被叫进葛渭承的办公室。
　　葛渭承习惯性的把弄着一只Dupont镶黑玛瑙打火机，脸上已经恢复了和蔼的笑容：“小薇，你太不小心了，照规矩，你应该把钱先送回公司的。”他看着薇菡紧张不安的神色，颇有深意的补充道：“算了，算了，这件事你别说出去，我已经补上了。”
　　薇菡红了脸小声说：“我会还给你的。”
　　葛渭承哈哈笑过几声，摆摆手：“不用还，你也不懂。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员工都肯帮的，要么，你请我吃顿饭吧。”
　　薇菡在大门口立等葛渭承的车，却看到楚迪飞兴冲冲的捧着一打玫瑰朝她走来。
　　“薇菡！”楚迪飞说：“你在这里上班也不告诉我，害我到服装市场到处瞎找。这次是我第二次送你花，请你收下。”
　　薇菡明白楚迪飞并不知道她和秦轩依然有来往，因为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而慌忙拒绝。
　　楚迪飞摆出不折不挠的追求者姿态，含笑说：“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的矜持。是不是我太直接了？或许你不喜欢玫瑰，那你喜欢什么花？”
　　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这时候葛渭承的车已经停在她身边，薇菡于是快速的说：“我还有事情，再见！”然后匆忙上车。
　　楚迪飞神情严峻地看着那辆银灰色的奥迪车驶远。
　　……

　　以后的几天，葛渭承常常带着薇菡去应酬饭局，还送了一个小巧的爱立信手机给她，九十年代末，手机还是非常贵重的商品，薇菡不敢收，但葛渭承借着工作需要为名坚持她收下。薇菡妈妈见状自然是欣喜万分，把葛渭承当成了未来女婿，丝毫不见外的让他帮忙炒股票弄证券。
　　楚迪飞依然经常带着花来公司，但薇菡始终避而不见。
　　一次饭局结束，葛渭承没有像往常那样送薇菡回家，而是带她去了衡山路上的一家酒吧。在那里仗着酒胆吐露了很多真心话：
　　“小薇，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客户吃饭。我也没办法啊，现在的社会，想赚钱就是要先搞好关系啊。你放心，我以后不让你去了。那些老色鬼！”
　　“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你那么单纯……”
　　“其实我挺孤单的，现在的女孩子都太张扬，又贪慕虚荣，没意思……”
　　薇菡一边聆听着他的倾诉，一边品尝色彩艳丽的鸡尾酒，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些装在各色精美酒杯中的晶莹液体。
　　“小薇，你有喜欢的人么？那个送花的男孩子是你男朋友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薇菡心里被打碎了五味瓶，她把酒一饮而尽。
　　葛渭承也不介意她没回答，只管自己絮絮叨叨下去。
　　不知不觉中，薇菡喝了很多鸡尾酒，那些掺了果汁的鸡尾酒里也含着大量的酒精，她醉了。

　　等薇菡头痛欲裂的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宾馆房间里，身上仅穿着内衣，所有外衣裤都被脱去，只披了一件宾馆里的浴袍。薇菡大惊之下慌忙坐起，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床边圈椅上胡乱放着公文包和一件男式的外套，还有一件带着标签的玫瑰红连衣裙。认出那是葛渭承的公文包和外套后，薇菡立刻下床，她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只得换上那件连衣裙，拿了自己的包慌忙逃出宾馆。
　　没想到葛渭承会在自己酒醉下侵犯自己，卑鄙！无耻！羞愤交加的薇菡走在深夜的大街上。酒劲又涌上来，她步履不稳，倚在一棵梧桐树边。
　　夜色中，一些叼着烟的小混混向她靠过来。薇菡冲他们歇斯底里的大叫：“滚！滚！”然后没命的跑。等精疲力竭时，她才发觉自己无意识的跑到了楚迪飞公司附近。薇菡颤抖着拨通了楚迪飞的手机，很快，楚迪飞开着摩托车赶来，把她带到自己的住处。
　　楚迪飞轻拥着薇菡，发觉她今天穿着性感，又因为酒精的缘故全身发热。虽然不知道薇菡为什么深夜会主动来找他，但仍然令他十分惊喜。
　　薇菡软软的靠在楚迪飞胸口，温柔的拥抱亲吻后，楚迪飞慢慢解开那条红色华贵的裙子，薇菡没有反抗也没有哭泣……

　　第二天晨曦的微芒下，薇菡看到了床单上的血迹，雪白的床单映衬着鲜红的血痕刺痛了眼睛，她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这证明昨晚葛渭承并没有侵犯她，而她却糊里糊涂的和楚迪飞发生了关系。薇菡狠命咬着下唇，暗恨自己的愚蠢和轻浮，现在这种情形，只能让她欲哭无泪。
　　她在楚迪飞沉睡之际，悄悄离去。

　　没有上班，也没有接听楚迪飞和葛渭承的电话。
　　晚上，葛渭承开车到章家，大约还带了很多贵重的礼物，招惹的章伯和妈妈在客厅里一迭声的道谢。
　　葛渭承托着一个鞋盒，走进薇菡的房间。一开口就连称误会，并说：“我昨天是看你吐得身上太脏了，我真的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啊！”
　　薇菡对这件事情再后悔再清楚不过了，她强忍着泪点头。
　　见到她几乎垂泪，葛渭承又忙不迭的道歉又说：“我想那条裙子和你鞋子不般配，特地到美美百货给你买了一样颜色的，你看看，法国进口小牛皮，三千多呢，不想你先回家了。”他一脸兴奋，自顾自地往下讲：“不过没关系的，我今天来就是和伯父伯母商量结婚的日期，这双鞋子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以配旗袍的。”
　　“结、结婚！”薇菡震惊的有些结巴：“我们？结婚?”
　　“小薇，你应该早就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昨晚你也知道了我是多么尊重你爱惜你。我很诚心的，你看，我把订婚戒指都带来了。”不由分说，掏出一枚钻戒套上了薇菡的手指：“你不知道这个社会多么险恶，放心，小薇，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说罢，章伯招呼他出去喝茶，客厅里其乐融融，等葛渭承走的时候已经改口称呼爸妈了。

　　在全家人乱糟糟准备婚事中，薇菡不甘心就这样把自己嫁了。一天，趁章家父子外出时，她拉着妈妈进房间，正要说起她和秦轩的事，门铃响起，楼梯口站着一个腼腆的男孩，脚边还放着一个又小又旧的行李包。
　　衣衫邋遢，瘦弱无助的男孩子正是薇菡的亲弟弟。
　　母子痛哭一场后，弟弟开口说起：自从母亲回上海后，父亲也没有再娶，只一味买醉，等他考上大学时，早已家徒四壁。看着整日醉醺醺的父亲，无奈下弟弟只身来上海寻找母亲。
　　薇菡妈妈也犯了难，这几年的服装生意不仅没有赚到钱，还赔进不少摊位租金。章伯即便不说什么，但薇菡从高中到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已经不是个小数。如何再开口？章平闹起来怎么办？
　　站在跟前的弟弟吧嗒吧嗒眨着沉重潮湿的眼睑，薇菡不由得心酸。
　　薇菡妈妈最终还是打了准女婿的电话。
　　葛渭承不仅大方的解决了弟弟的大学费用，细心的他还考虑到章家的心情，替弟弟在宾馆开了个房间。最后也是他买了机票，送薇菡弟弟回云南。让薇菡颇受感动。

　　见双方父母，过彩礼、定做结婚戒指、开列酒席清单、婚纱照排期，没几个月，所有结婚前期准备几乎都在葛渭承和薇菡妈妈的热心操持下万事俱备。
　　薇菡知道章伯和妈妈受了不少彩礼，再加上弟弟欠下的人情，已经是骑虎难下的局面。最重要的是她那已非完璧，无法向秦轩启口，也做不到欺骗他，更不能想象秦轩归国后自己以何面目见他。从那一夜后，薇菡再也没有写过信，也没有去邮局收信。她抱着秦轩的信件痛苦万分，仿佛心脏被一根丝线慢慢的勒成了两瓣：和秦轩越行越远，已经不能回头了。

　　婚礼设在希尔顿酒店。
　　薇菡没有通知任何同学好友，包括还在南京念研究生的尔嘉。
　　穿金戴银的股票爆发户和全身翻版名牌的服装市场小贩们济济一堂，举杯畅饮。
　　楚迪飞不请自来，看到坐在休息室里的薇菡全身珠光宝气，他往日那双晶亮率性的眼睛里充满着鄙夷和不屑。
　　薇菡面无表情的告诉楚迪飞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然后拖着裙裾缓缓走向礼堂，快进门口时，她停了一下平静的说：“如果你看到秦轩，告诉他，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