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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四章】 不老泉 ...

  •   “路易教授,您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薇薇安。你昨天带来的玫瑰蛋糕很好吃。如果我能再吃一次就好了。”

      “恐怕不行。您有心脏病,不宜过度嗜甜。”
      午后,贝克公寓二楼书房,金发老先生正坐在书桌前,边喝茶边翻报纸,闻言他耸了耸肩,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薇薇安,最近你没有任务吗?”他笑眯眯抬头看她,金丝边镜片在光下折射温柔光线。

      “没有。自从半年前我从柠檬草山谷回来后,会长没有再找过我。事实上,直到昨天我才又一次看到了他。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未成年少年亲切地聊天。”薇薇安面无表情道。“少年甚至提议,让我做他的监护人。”

      “哦……这听起来不错。薇薇安。转眼间,我的小薇薇安也变成大人了。”路易教授感慨片刻。“然后呢?”

      “然后我拒绝了。会长也拒绝了。”薇薇安点了点头,语调平静,“尤里安会长说,按照协会的规定,实际上,只有孤儿才有监护人。”

      就像她一样的孤儿。因为他们往往缺少合理良好的家教,在保护自己,或者待人接物上,常常缺乏应有的技巧,可能会做出一些对协会不利的蠢事来。
      话是这么说,但薇薇安并不认为她的监护人在这方面拥有的技巧比她更好。

      “你不是孤儿。薇薇安。你是我亲爱的小女儿。”路易教授皱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些衣服你还留着吗?前些天我又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些。我的女儿英年早逝,彼时正处于叛逆青春期,留下了一堆没来得及穿的漂亮衣服。”路易教授叹了口气,“我觉得你穿上它们也会很漂亮的,薇薇安。”

      “留着。”薇薇安点了点头。当然留着。实际上,她从没有扔掉过他给的任何东西。

      路易教授曾经有一个天真漂亮的女儿,女孩的年纪大约和当年薇薇安被他从大街上捡回时那么大。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据说自从路易教授的夫人在战后的一场肺病中死去,陪伴在他身边的就只有他的小女儿。后来她也去世了。虽然这些在路易教授这里并不是禁忌,但他也很少会提到这些事。薇薇安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隐约听说过,好像是一场车祸。刹车失灵的轿车,深夜雨水湿滑的路面,伴随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年轻的少女就此香消玉殒。他一定很爱她。

      “那少年叫什么?乔·海森?”路易教授微笑回忆片刻,“哦,尤里安会长好像跟我提起过……听起来是一个相当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当然。”薇薇安点了点头。这点她还是承认的,乔·海森完全是个彬彬有礼的天使,如果他想要讨好某人的话。

      “对了。杰克今天上午来过。应该是来找你的,薇薇安。他在客厅等了你一上午。你没回来,他就走了。或许你应该给他打个电话。”路易教授忽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

      “……他来找过我?”

      “是的。薇薇安。”路易教授耐心地重复道。“如果你现在就打电话,记得向他稍去我的问候。初秋转凉,今天上午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衬衣。这很容易感冒。”

      “………”
      遂匆匆走到楼下。薇薇安站在走廊里,转了几圈拨号盘,拨响了电话。

      漫长的等待。通常来说,他并不会很及时地接电话。薇薇安先拨打了他居住公寓的电话,然而没人接。犹豫片刻,她挂断电话,重新拨了一串数字。伦敦的海豚酒吧。
      这家酒吧是地下的,一般人很难找到,大部分用于地下黑市的各种违法交易场所。包括赏金杀手。

      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接听的。
      “小姐,这里是伦敦海豚酒吧。有什么能帮助到你的吗?”

      “赏金杀手俱乐部,003,杰克·希尔。我想找他。”薇薇安打断了女声的柔和语调。那只是酒吧的一个接线员,大概也明白自家酒吧做的全是危险生意,于是平日里一致对外伪装成伦敦城里的一家普通酒吧的样子。“告诉他,我是薇薇安·怀特。”

      “好的,小姐。”

      彬彬有礼的温柔女声回答道。作为一名业务繁忙的接线员,那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大约五分钟后,电话重新响起。薇薇安拿下听筒。

      “……杰克?”她迟疑了一下。虽然他偶尔会用海豚地下酒吧的电话联系她,但这还是她第一次通过这个赏金杀手地下黑市的接线员找到他。

      “是我。”那边传来熟悉的冷淡声音,“以后不要打这个电话。想联系我的话,直接去我的公寓留言。”

      “……好的。我听教授说,你今天上午来找过我?”

      “嗯。我等了一会,你没有回来。”听筒那边他低低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抽烟,“今天下午你还要外出吗?要去哪?”

      “嗯……我不知道,自己下午要不要出门。你要和我一起吗?”薇薇安顿了一下,斟酌了片刻措辞,“我在想,杰克……你知道的,最近我们见面的频率是不是太频繁了些。”

      “很有趣,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边传来一声冷笑,“只是我没有别的选择。你也没有,调查员小姐。会长让我每天跟着你。”

      “……那么,如果我确定要出门的话,会去你的公寓留言的。”薇薇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段对话,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的风衣还在我的衣柜里。杰克。就是我们去听音乐会的那晚……你把它忘在了座椅上。”

      “哦。下次见面的时候带给我。”

      她顿了顿。其实她本来想问他,那晚是不是故意将衣服留给她的。然而最终她并没有问出口。

      薇薇安·怀特有时会觉得,自己和监护人之间永远隔着一层玻璃。她的视力良好,当她面对他时,能清楚看见他的每一根眼睫,或者包围那段有些苍白脖颈的衬衫领口上的淡淡褶皱。她能清楚地看到几乎有关他所有。但始终都隔着一层玻璃。
      透明的玻璃不会阻挡人的视觉,阻挡的是触觉,听觉与嗅觉。
      从4年前起,她第一次在伦敦医院的废弃手术室见到他起,这层玻璃就存在了。那年她15岁,表现的像个反应迟钝的瘦弱洋娃娃,而他也还是个18岁的年轻青年。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珠,盯着她看的时候,像谨慎的狼在观察它的猎物。
      4年来,她永远隔着那层玻璃看他。即使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也很难揣测他在想什么。

      4年的诡异相处,她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某种与他保持这种关系的诡异平衡。薇薇安觉得不必自找麻烦,越轨试图打破玻璃。当然,他也不会。

      “知道吗?路易教授的病终于快要好了。杰克。今年的秋天来的晚一些。他的病情正在一天天好转。”像街上逐渐变红的梧桐叶,越来越快地恢复起来。

      “是吗。为你感到高兴,小姐。”杰克冷淡回答,声音带有几丝敷衍性质的不耐烦,“可惜你的教授先生健康与否,与我无关。”

      叮咚。门铃忽然响起。薇薇安扭头看去,看见有封信从门底部的通风口顺了进来。

      “……有封信。杰克。稍等,我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薇薇安快步走过去捡起,走回电话旁,用左耳与肩膀夹着听筒,右手拆开信封。

      “……是尤里安会长的信。新的任务委托。看来我又有的忙了。”薇薇安皱眉,阅读着信纸,吸了口气,“出事了。伦敦市郊发生一起命案。发生地点……郁金香研究院,温室花房。”

      “郁金香研究院?”听筒那边声音依然冷淡。“那是什么弱智名字。”
      ————————————

      薇薇安赶到那里的时候,大约傍晚时分。染上淡红色霞光的云朵铺满天空,天空看起来有些昏沉。温室花房的玻璃墙上雾蒙蒙的,像被蒙了一层雾。又或许只是里面的花朵贪婪的呼吸作用所造成的水珠。

      温室花房的门半开着,很多花盆堆放在一起,无数红色的手掌大的花朵正在盛开。花房里的空气温暖而微微潮湿。

      两条花架之间的过道里,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金发碧眼,穿着一身上等丝绸衬裙,衬裙袖口有些许黑色与暗红色夹杂的锈粉。
      她的双眼微微睁大,空洞地仰视花房的屋顶。如果没有胸前那团鲜艳的血污,她看起来几乎只是在发呆。

      胸腔中枪,已经死去多时。

      不知是不是发生过搏斗,周围花架上的花盆倒了几盆,摔碎在地上,连带着那些盛放的花朵。她的身上几乎洒满了郁金香。
      漂亮的红色花朵,盛开地太过,以至于闻起来甜到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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